351(折子戲的愛情)
麥雲被慕思楊送回了家,一進客廳就倒在沙發上,渾身便是虛脫的無力。閉上眼,汪靜思的面容清晰刻印在她眼前。隨翻滾襲來的心痛,那麼清晰的在眼前……
不行,她不要再看見他!
她不要再嘗一次失去全部的痛苦,那種痛,太殘忍……
麥雲馬上起身,然後摸出手機打給了喬尼,他是義大利長大的,多少會有點這方面的消息吧!
只是一本書而已,又不是什麼寶貝,應該好找。雖然是一百多年前的書……抱著一絲奢望,她打了過去。
可是她一路問下來,不僅僅是喬尼,連其他義大利的朋友都沒有這部書,況且必須是首批印刷!
她垂下手,難道,真的要在這裡等到書找到才能走嗎?可是她不想啊!她真的不想再見到他!
深吸一口氣,因為沒開空調,房間里的氣味有點濕暖。
「滴嗒滴嗒滴滴嗒……」握在手裡的手機突然發出響聲讓她整個人都顫了一下,急忙低頭看號碼,居然是這裡唯一的親人,她表弟的來電。
「喂,麥倫?」「姐,聽說你回來了是嗎?」麥倫高興問。「嗯,四天前回來的。」麥雲淡淡道,靠在沙發上。「哦,我媽一聽你回來了很高興呢,讓我來問問你今晚有沒有空過來吃飯什麼的。」麥倫繼續道。「我……」麥雲剛想說沒有,但是轉念一想忽然反問:「阿倫啊,你有沒有一部書?」她可記得麥倫也在義大利留過學,也許他有。
「什麼書?」麥倫好奇問,書他可有一大堆呢。「是『愛的教育』1886年的原文印刷版!」麥雲略帶期待的問。「啊?姐這個可是滅絕了首印版啊!」麥倫怪叫。麥雲一聽他知道的怎麼清楚,趕緊再問:「你有沒有啊?或者你的哪個朋友有沒有?」「這個……我好像是有耶!」麥倫想想說。「真的!」麥雲猛然坐直身,稍大的音量把麥倫都嚇了一跳。「是,是啊,應該是有的,我記得……」麥倫疑惑道。她怎麼突然問這個。
「阿倫,把那部書給我好嗎?我急用啊!」麥雲趕緊道,她要那部書,然後和汪靜思撇清關係!「這是沒關係啦,不過,姐你要這個幹嗎?這個可是給小孩子看的哦,難不成你想做胎教嗎?」麥倫語調稍變,調侃道。「別瞎說了,我反正有用,你找出來,我馬上過來拿!」麥雲急忙起身走向門口。
「哦,好吧!」
麥雲急忙打車過去,穿過大半市中心,她終於找到了表弟麥倫。麥倫剛打開門,麥雲就急不可耐的衝進屋問:「書,書呢?」「書,書我還沒找到,你這麼著急幹什麼?」麥倫關上門,他家是個高層公寓,除了他以為,就是他父母。「我……」麥雲回頭剛想說什麼,就聽廚房傳來聲音:「雲兒啊!你可來了!」麥倫的母親端著水果出來,麥雲回頭應聲:「嗯,阿媽,好久不見!」
「是呢,是呢!你都去法國一年了,我還是聽你爸昨天跟你阿伯打電話才知道你回來了呢!」麥倫媽媽含笑道。「來,雲兒快坐會兒吧,等等吃了晚飯再回去!」「我……」麥雲欲言又止想說什麼,扭頭看看錶弟只能先點點頭:「好。」
本想拿了書就走的,可是在麥倫媽媽拉著的情況下,她只能先坐會兒,但還不忘讓麥倫去找書。
結果,一找就是幾個小時,等她要回家,也已經天黑了。
「雲兒,讓阿倫送你回去吧!」麥倫媽媽送她到門口,還不忘把兒子推出去。「阿媽,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就行。」麥雲抱著書,恍如抱著什麼寶貝似地。麥倫對她的舉動還真的很好奇,剛才叫他使勁找書的模樣,真好像是什麼十萬火急的事。但問了,她又不說。
「沒事,你打車多不方便,讓阿倫送一下就行。」麥倫爸爸也道,推不過他們的好意,麥雲只能應聲同意。
於是,就有了現在的情景;麥雲做在副駕駛上翻著書頁,麥倫把書保存的很好,所以拿這個給汪靜思,應該沒問題。
想到給了書,就可以和他撇清關係,她輕輕鬆了口氣。但是,隱約又有股什麼東西一陣一陣刺痛了她的心。
麥倫駕著車,看著紛紛掠過的路燈和燈火闌珊的櫥窗道:「姐,你到底是怎麼了?幹什麼為一部書那麼緊張?」「嗯?」麥雲扭頭看看他,麥倫清秀的側臉,目光專註的看著前面。「沒什麼,只是這部書對我來說很重要!」麥雲抱緊書本,不知為什麼突然想起了二十年前,在方家後院發生的事。
就因為這部書,她和他有了交集。纏綿過,擁有過,再失去,再重逢,想不到最後還是要用這部書來結束。
有時候,命運真的好像一場被刻意安排的電視劇,情非得已,言不由衷演完自己的戲份,就漸漸淡出某個人的生命了。
麥倫扭頭看她一眼,水鏡的眸子望著眼前,飄渺的目光包含著什麼,又不知道落在哪裡。
封閉的車廂頓時靜謐,麥倫隨手打開了音響,一首《折子戲》用一種淡淡的語調描述某種悲劇。
你穿上鳳冠霞衣,我將眉目掩去,大紅的幔布扯開了一出折子戲.你演的不是自己,我卻投入情緒,弦索胡琴不能免俗的是死別生離.折子戲不過是全劇的幾分之一,通常不會上演開始和結局,正是多了一種殘缺不全的魅力,才沒有那麼多含恨不如意.如果人人都是一出折子戲,把最璀璨的部分留在別人生命里……
她的愛情,就像折子戲,沒有開始和結局,只是別人故事了的一個配角而已。
一股熱浪猛然襲來,讓她還來不及掩飾就滾出眼眶,吧嗒吧嗒掉在雙膝的書本上。
麥倫急忙剎車,詫異看著她:「姐,你怎麼了?!」麥雲恍然回神,看看他急忙擦去淚水,道:「沒什麼,這首歌挺好聽的!」她笑笑,但笑的那麼苦味。
麥倫眉頭微皺,他和麥雲算是親戚姐弟間最好的一個,雖然相差了四歲,可是兩個人的感情除了姐弟外,還算好朋友吧!「姐,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麥倫重新發動車子,麥雲所住的公寓漸漸展露在街燈的盡頭。
「沒有啊!」她笑笑,望著漸漸完整的公寓深吸了口氣。麥倫再看她一眼,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深深吸口氣,緩下車速然後在她的公寓門衛面前停下車:「我送你上去吧!」他拉下安全帶。
「不用了!」麥雲忙按住他的手,笑著道:「你快回家吧,我自己上去就行!」「可是……」麥倫顰眉,其實他想上去之後,再問問她是怎麼回事。
「行了,快回去吧,別讓阿媽等著急了擔心!」麥雲推門下去,繞過車走向公寓。「等等!」麥倫忽然拉下車窗叫住她,麥雲疑惑的轉過身看他:「怎麼了?」「那個,姐,明天晚上你有空嗎?陪我參加一下風尚大典吧!我少個女伴!」麥倫摸了下後腦勺困窘道。
他也算個知名化妝師,所以風尚大典什麼的,也會參加一下。但自己又沒女朋友,一時也不知道找誰。
「好!那你明天來接我吧!」一聽是這樣,她馬上笑著答應。「成!」麥倫點頭,然後關上車窗發動了車子。麥雲目送他一會兒,轉身走向公寓。可是剛剛走進警衛的大門,卻抬眼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靠在公寓的自動門前的柱子上,環著手往日溫柔的丹鳳眼,溢出某種冷冽的光,悄無聲息的盯著她。
和他對視一眼,一股強烈的寒意猛然湧上她的心頭,可是,面對那種目光她有感覺很熟悉,沒錯,每次他面對她,不就是這樣的目光嗎!
「你怎麼在這兒?」她走上前,站在第一個石階上和他對視。「我當然是來找麥小姐的!」汪靜思冷冷道。眼角餘光看一眼大門口,剛才那輛車子和那個人已經消失在無盡黑夜中。
麥雲深吸一口氣,再上兩個石階走到他面前,雙手奉上他要是那本書:「汪靜思,這是你要的書,原文,首印版!」汪靜思垂下目光盯著眼前的書,冷冷勾起嘴角:「拿這種東西就像糊弄我?」他的口吻好冷,還帶著某種諷刺意味。
「什麼糊弄,這就是你要找的書,你看,原文,還是1886年的!」這部書可算古董了,她從麥倫那要來就怪不好意思的,他居然說是糊弄!
汪靜思直視她疑惑的雙眸,嘴角的笑意更加張揚卻依舊冰冷:「這書是原文,而且是首印版,但是,麥小姐,我忘記告訴你了,我的那部書除了是這些外,還有作者的親筆簽名!你這裡有嗎?」
麥雲縱然瞪大眼,還吸了口涼氣。
作者的親筆簽名?!
那個作者都死了一百年了,她怎麼去弄簽名?!!難道要她去翻人家的棺材嗎?!
看著她錯愕的表情,他冷笑出了聲。放下雙手漠然道:「麥小姐,看起來你還要繼續努力,也許你可以去找找其他男人,也許就找到了!」麥雲盯著他,張張嘴顫抖的唇在極力平復錯愕的情緒后道:「你,你這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麥小姐不是人際很廣嗎?而且,不乏男人!也許,你可以再去轉一圈,就能找到了!」他走下石階,漠然的口吻殘忍戳穿她的心。
她握緊拳頭,玻璃門裡的燈光打在她顫抖的身子上,拉出她長長的影子,顫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