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讓她為他哭!)
莫夏楠跑出酒吧,撲面而來的夜風讓人冷到了心底。他捂著胸口放慢腳步,迷茫望著來來去去的車輛暗淡神色。
胸口撕裂般的痛陣陣襲來,讓身體在風中顫抖。
他嘗到了,嘗到了這種摔入地獄的滋味。並不是粉身碎骨,並不是一閃而過,而是像毒藥一樣蔓延的痛楚。
侵入肺腑,撕裂身心!
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他六年前不該拋下寶貝,六年後更不應該一次次的傷害她!
都是他的錯!
他的呼吸顫抖著,搞不清身上痛到發麻的感覺究竟是被打的傷,還是被撕裂的心。
「莫夏楠!莫夏楠!」寶貝的聲音在後面傳來,他驚慌一愣,倉惶環顧周圍,馬上躲到了陰暗處。然後看著她跑出酒吧,滿臉焦急的站在他剛才的站的地方,張望著來去的車子。
「莫夏楠!莫夏楠!」寶貝擔心的大叫,雙手做成喇叭狀放在嘴邊一邊找,一邊叫著他的名字。「莫夏楠!莫夏楠!」
他從她焦急的身影上收回目光,因為沒有臉出去,他沒有那個勇氣走出去!
「莫夏楠!」寶貝跑到了馬路邊緣,焦急的目光在陌生的周圍四處尋找。
難道他真的走了嗎?真的……她的眼神漸漸暗淡下去,嬌小的肩膀在路燈下輕抖起來。
夜燈浮華,川流不息的燈火盡情炫耀自己的美麗。但是美麗背後呢?究竟掩蓋了多少悲傷,多少心碎的聲音!
寶貝越哭越傷心,他真的走了,他真的走了……
莫夏楠躲在暗處,昏暗的背景讓人看不清他究竟是何種表情,只是閃爍的雙眼似乎染上了一層迷濛的霧氣。他背過身不再去看,握緊的拳頭痛苦呻吟。
為什麼要他現在才明白?為什麼……
「寶貝,小心!!」慕容瑾的吼聲赫然傳入每個人的耳膜,強烈、沉重,彷彿能撞破耳膜。
莫夏楠下意識的回頭看寶貝,發現一輛車子直衝藍寶貝而來。
寶貝緩慢的扭過頭去,刺眼的燈光使她伸手擋在了眼前。
「啊——!」「寶貝!」刺耳的尖叫聲響起,劃破彩燈耀眼的大街。來往的人都全部停下腳步,集中視線一起看向了這家平常的酒吧門口。
「……」
寶貝重重地撲倒在地上,整個身體彷彿被扔出的西瓜一樣。路邊經過的車子急忙踩下剎車,司機倒吸一口冷氣。
她頭暈目眩的看著地面,耳朵里瞬間的無聲后,周遭充滿了雜亂的聲音,一陣陣的令她頭暈目眩。
她茫然支起身,然後轉過頭去向路邊。
雜亂的聲音漸漸清晰……
「啊——!」「撞人啦!快叫救護車!」「快來人吶!」
她愣愣看著尖叫的人,慌亂的人,然後目光落到離她有七八米遠的路燈下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邊,還有不少驚叫的聲音。
她獃獃凝視那個路燈,煞白、蒼涼的燈光靜靜閃爍,熟悉的身影躺在它照亮的水泥地面,有什麼東西從他身下流淌出來鮮紅的顏色刺痛她的雙眼。
她麻木的起身,本來鋪天蓋地的痛,彷彿在瞬間沒了感覺。
跌跌撞撞的走了兩步,麻木的雙腳還是讓她又跌倒在地上。她想起來,但是無力的雙腳不再聽話,任憑她做什麼都沒有用!
最後,她用剩餘的力氣支撐身體,執著的朝他爬過去:「莫夏楠……」她輕聲叫著,手指觸碰到鮮紅的液體,溫熱的感覺瞬間從指尖灼傷到心底。
「莫夏楠……莫夏楠你怎麼了?莫夏楠……」她義無反顧到他身邊,鮮紅而滾熱的液體染濕她的雙膝。「莫夏楠,你別嚇我,快起來……快……」她斷斷續續的口吻充滿哀求。
為什麼他會在這裡?他不是走了嗎?為什麼他會在這裡?!
她不要他在這裡,她不要!她寧願他已經走了,她寧願這一切都是她的幻覺!
莫夏楠靜靜地躺在地上,無力的眸子在看見她的那一刻,露出一絲暖意。動了動唇,他發現自己已經不能言語,只有鋪天蓋地的血腥味在口中翻騰。可是溫暖的目光始終捨不得從她身上移開。
太好了,她,沒事……
「莫夏楠……莫夏楠……」寶貝倉惶的叫著,淚水不停滾落一遍遍模糊他溫柔的臉……「寶貝……」用儘力氣張合雙唇,他發出極其微弱的聲音……不要哭,不要哭!
他知道這是他自己的錯,都是他的錯!所以讓他現在做什麼都願意,但老天爺,拜託你不要讓她哭好不好?不要讓她再為他哭好不好?!!
「莫夏楠你不要嚇我,求求你別這樣……快起來,快點起來……」她劇烈的顫抖著,語無倫次的從未有過的寒意穿透身體:「莫夏楠……你不要嚇我,莫夏楠……」她哀求著,看見他極力張合的唇,「你說什麼,說什麼?」她湊到他的唇邊他還是沒有任何聲音,只有顫抖的氣息減弱的扑打在她的髮絲上。
別這樣,不該是這樣的……
「莫夏楠……,你快起來,地上好涼你快起來!!」不要,她不要這樣!她會離開,她會走掉,但是不要這樣,求求你不要這樣!!
「寶貝……」他的心充滿不舍,但雙眼好累,真的好累……為什麼要他現在才懂?現在才懂……
莫夏楠無力的闔上雙眼,戀戀不捨發出最後餘音「寶貝,對不起……」但微弱的聲音卻被撕裂般的哭喊掩蓋。「不要!不要……」
她重複著,抓住他滿是血的手,在碰到那溫熱的手臂時,她彷彿瘋了一樣爆發:「救命啊!救命啊!救救他!!快叫救護車……!!」她驚慌的,歇斯底里的大叫著。大聲哭喊:「快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不是的,不是的!他沒事的,他沒事的!!
但為什麼她的心好痛,彷彿被撕裂一樣痛!
「救命……求求你們快叫救護車……」她無助的大叫。
「轟隆隆……」一道光芒劃過天際,層層疊疊的烏雲那麼沉,沉的沒有一絲星光,就好像他已經暗淡下去的眼眸,不再有星光!
豆大的雨珠毫不憐惜的落下來,如同她止不住的淚水,打在他身上,混淆在鮮紅的血液中,只是她的淚那麼溫暖,雨水卻那麼冰冷。
「莫夏楠……你嚇我……」她泣不成聲的哀求著,無助的望著周圍開始躲雨的人:「誰來救救他,救救他……」
雨珠連成細線傾盆倒下,沖刷掉她淚水的餘溫也席捲著他的鮮血流進下水道。酒吧門口還站著兩個人,他們獃獃看著雨中的一幕幕。
「寶貝……寶貝!!」藍成哲終於回過神來,疾步跑到雨中,寶貝渾身濕透抓著莫夏楠的手:「救命,救命……」
慕容瑾呆站在酒吧門口,看著她在雨中求救他居然不知道該去做什麼好……
「寶貝……」藍成哲走過去,雨水馬上淋濕了他的衣服。他放慢腳步,寶貝顫抖的抬起頭,「哥哥……」她哭求著爬到他面前,緊緊抓住他的褲子:「哥哥,怎麼辦……怎麼辦!哥哥我該怎麼辦——?!」
雨好冷,原來夏天的雨比冬天的更冷,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