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六章 相思樹下一青藤
林洛然緊緊盯住楊麗莎的表情,不願放過任何一絲情緒,怎麼說呢,楊麗莎在聽了林洛然的話后,臉上的表情變得很奇怪——想笑又沒笑出來,忍得很辛苦。
她那兩個酒窩又露了出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多麼完美而懵懂的表情,黎兮兒躲在暗中,聽不懂林洛然在說什麼,今晚林家真安靜,除了院子里的兩人,一點聲響都沒有,林爸和袁也他們,怎麼睡得這樣死?
林洛然也不勉強,為她續了一杯茶:「我該叫楊小姐好呢,還是楊前輩更穩妥呢?真奇怪,我竟看不清你修為……」清明之目都看不透眼前這個女人的修為,林洛然覺得自己的膽子也很大,敢在老虎身上拔毛。
「你不像是修士,或許,是別的什麼存在?」林洛然喃喃自語,楊麗莎身上沾滿了各種花草的香味,混合起來並不算難聞,林洛然卻覺得這裡面有另一股香味,是她異常熟悉的。
楊麗莎一手拿了桌上的竹筒,「夜色深了,我也不在這裡叨擾主人了,你定的那些花兒,改天會給你送來。」
林洛然任由她拿了噬靈小蟲,並沒有相攔。
楊麗莎反而停了下來,回頭笑道:「你就這樣讓我走了?」
「如果我是你,我還會走得再快一點,你後院那株相思樹靈氣四溢,也不怕人惦記。」
楊麗莎愣了一下,臉色終於端不住了,「卑鄙!」這大膽女修,難道根本不是想問星際傳送陣的事情,而是打相思樹的主意?!她翩然而起,就像一片樹葉一樣,輕飄飄落在牆頭,不太像白天那個鄰居女孩的店主,舉手抬足間都有一股仙氣盎然的感覺。
「那麼在意那棵樹,怎麼又捨得它在俗世沾染濁氣,真是奇怪。」林洛然像是在自言自語,牆頭那背影頓了一下,又瞬間消失。
林洛然藏在桌下的左手,飛快按下了手機快捷鍵。
花店後院袁也手機震動了一下,對著還在盯著那相思樹不放的林爸說道:「哎呀,她回來了,我們得跑路啦師祖。」
林爸快速折了一小截枝葉藏在懷中,和袁也一塊兒躍出了牆頭,牆上的藤蔓植物無人控制自動纏了上來,袁也趕緊放了一把火,植物畏火都縮了回去,他和林爸兩人開了兩部車,分兩個方向逃竄了。
從小吃一條街的燒烤攤上穿過之後,修士也能沾染滿身的烤肉味兒,誰說紅塵不好,沒有這十里洋場的熱鬧,逃命也太不方便了。
林爸和袁也老虎口中拔牙歸來,和林洛然在後院匯合,那一枝相思樹枝還帶著兩朵花苞,除了靈氣充足到不正常的地步,林洛然還真看不出來有什麼異常。
難道是她想多了?
那又怎麼解釋,一棵相思樹,靈氣的濃厚程度,比得上她空間中的千年人蔘?還有那楊姑娘,連陣法都沒驚動就潛了進來。
真是愁人啊,林洛然感覺自己又惹禍了。
……
楊麗莎對著那斷枝處氣紅了臉,漿液還未乾,原地殘留了兩股修士的氣息,兩人分明還沒走多久,然而追尋著氣息經過人潮后,就與各種味道,濁氣沾染成一堆,分也分辨不出來。
牆上的藤蔓還有被燒灼的痕迹,院子內的花盆沒有一個打翻的,對著藤蔓也沒下狠手,看得出來來人還是來探測成分居多。
是她久未在人間行走,失了警覺心嗎?
楊麗莎將竹筒拿出來,噬靈小蟲並未有什麼異常。
「都是你這個小東西,胡亂跑動……不過說起來,那家靈氣怎麼是平和的?阿無,事成之後,我是不是該把他們都殺了,把你移過去,我們再也不用搬家了……哎,你最不喜歡我殺人了,再想想別的辦法。」
她對著相思樹自言自語,從身上撕了一截布條,將相思樹被折斷傷口用布條包裹了起來,打了一個蝴蝶結。
布條被夜風吹得飄蕩,天色漸晚,楊麗莎打了一個哈欠。
「做人真的麻煩,還要睡覺。」
她抱怨著,在原地跺了跺腳,在月色下化作一根青藤,纏繞上了相思樹。
躲在某星級酒店視野最好房間的榮冬臨,被嚇掉了手中的望遠鏡,縮回了床上:
「林師姐叫我看得都是什麼人啊,錯了,壓根兒就不是人,不行,我得退房。」
前台見過許多半夜來開房的,很少見晚上一個人入住,又在半夜退房的,大幾千住了幾小時,可真夠奢侈的。榮冬臨呆的只剩下一根筋,哪裡能看出來小姑娘不著痕迹的媚眼,退了房背著那個由陸中校提供的望遠鏡,做賊一樣出了門打車直奔林家。
……
「你說,那楊麗莎化作了一根青藤?」看榮冬臨嚇成那樣,早猜到他沒見到什麼好東西,可這也太離譜了吧?
不是林洛然不肯信這世上有妖,而是瘋道人不久前剛給她科普過「帝流漿」的知識,草木化形,遠比蝙蝠妖這樣的存在還要困難,如果說自己惹上的是千年前得了帝流漿的妖怪,天啊,誰來救救她吧,林洛然情願相信榮冬臨是被障眼法騙了!
但是等第二天黃維鑒來時,林洛然再也無法欺騙自己了。
黃維鑒那隻禿子筆,又開始輕微震動起來,林洛然嘴唇發乾:「這是什麼情況?」
黃維鑒拿起那截相思樹樹枝,異常肯定:「這上面有妖氣。」說起來,他修鍊了這麼多年,以前壓根兒不相信這世上有妖,自從和林家扯上了關係,這禿子筆都震了三次了,最近馬明常說的一個口頭禪「你是個祥瑞」,黃維鑒感覺很像在說林家姐姐啊,沒有大祥瑞的氣質,怎麼引來了這麼多妖怪?
林洛然拿了這枝相思樹枝,立刻去了青城山。
青城觀坍塌之處早就被清理了出來,林洛然站在原地悵然若失,瘋道人說柳徵修為太差,要帶他去尋一處清幽處潛修,還是她親自送他們走的,怎麼急切之下,反而忘記了?
算起來,這家花店也是新開的,豈不就是在瘋道人帶著柳徵走了之後么。林洛然拿出一隻瘋道人以前相送的紙鶴。
這是烙印了瘋道人神識的紙鶴,據他說,不管他在這世上任何一個地方,這紙鶴都能找到他。
林洛然尋了一支筆將事情寫在上面,夾了相思樹的一片葉子在其中,掐了幾個手印,那紙鶴在她手心中翩翩而起,慢慢穿過茂密的樹林,向著西方飛去。
都市的濁氣讓紙鶴翅膀有些沉重,它速度慢下來,在一株銀杏上稍作停留。
楊麗莎捧著那盆「盡天工」出來,突然抬起頭來,望著街道那旁的銀杏。
她唇邊有笑,心念一動間,那紙鶴彷彿被一根看不見的線牽扯著,向著這邊飛來,落在了楊麗莎手中。紙鶴還想逃竄,楊麗莎對著它吹了口氣,兩隻翅膀就搭了下去,再也飛不動了。
看著她捏著一隻紙鶴髮呆,藏飾店的老闆娘笑著搖頭:「滿身都是孩子氣,說出去誰信你都是自己開店的大姑娘了?」
楊麗莎將紙鶴隨手放在兜里,「董姐,前天給你的方子你去撿葯沒有?」
老闆娘拉著她手:「哎呦,小楊你不單心腸好,本事也好著啊,我才喝了兩劑葯,昨晚睡的可踏實了!咦,你也在喝葯,怎麼身上一股葯香?」
楊麗莎舉起袖子來聞聞,「呀,是我在後院種的幾株五味子,漿液沾身上了也不知道。」
兩人又說了幾句家常話,楊麗莎說還要送貨,叫董姐幫她看一會兒店,她自己將芍藥和另外幾盆花搬到了車上,開了車往民俗街方向走去。
她將紙鶴從兜里拿出來,還沒看內容,那片相思葉掉下來,楊麗莎展開信紙,看罷之後將白紙化作了煙灰,開了窗吹走了。
「果然是你弟子么……一報還一報,倒也是說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