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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作者的思想

  寫道這裡,戴明有種想完結《手與眼的傳說》的衝動。


  為什麼?

  因為主角會一直走在路上,直到他死去。時間終將把所有的存在都淹沒。沒有什麼生命會永恆,沒有什麼存在會一直不變。


  就是這樣的一種感覺讓戴明有種想完結《手與眼的傳說》的衝動。


  那麼……就完結吧。


  戴明決定了。此類意識流的作品太小眾,喜愛自己文的讀者只有個位數已數年了。難道還要一直沉淫在自己的世界里走到地老天荒?

  不行,一堆慾望的幻象組成的現實難道就把我打敗了?

  懷著這樣的思想思想了很多時間,戴明倦乏的睡了,做了一個夢。


  這個夢被醒來后的戴明記錄在一本他初中時代寫作文的本子上:

  我起初一個人在地上走,不知如何的走到了雲上面。從一朵雲跳到另一朵雲,我開心的笑著,一個人。


  有的雲很大,我就在雲上跑,碰到了一個女人,美麗的女人。她對我笑。我們做愛了。


  我們從雲上做愛做到了地上。地上很危險,四處都是兇猛的野獸。它們全都看著我,慢慢走近來。我從它們的眼裡看到了慾望。它們想吃我。


  我拉著她的手,想帶她一起逃。但她不願意,掙脫了我的手:「天上有雲,我可以愛你,和你做愛。但我們現在在地上,我已經不能愛你了,也不能和你做愛了。」


  「為什麼?」我問。


  她冷笑著,投向了野獸們的懷抱。我看著她決然的背影,有些失神。一頭野獸趁機咬斷了我一條臂膀,一隻蜜蜂蜇瞎了我的一隻眼。


  右手和右眼的失去帶來的痛楚與恐懼促使我奔逃出了野獸們的包圍。


  但野獸們在大地上遍布都是,我跑到哪裡都有野獸追趕我,讓我不得片刻休息。奔逃,就是我的生命的全部么?在夢裡我一邊奔逃,一邊沉思自己的生命。難道我應該鼓起勇氣去戰勝那些野獸們?那戰勝后呢?那又是一片怎樣的大地,生命們又能有幾多時間不被野獸同化?(我很驚異夢裡的我思想的問題這麼厲害)


  我爬到了一罐巨大的啤酒瓶上面,俯視著那些被慾望附身了的野獸們。它們朝我大吼大叫。我俯視著它們笑(我也不知夢裡的我為何而笑),不知從何時,它們圍著巨大的啤酒罐歡舞起來。


  它們開始喝巨大的啤酒罐里的酒。


  「來!干一杯。兄弟,我想要干你漂亮的老婆!」一個野獸歡笑著一張醜惡的臉,歡笑著對著另一張醜惡的野獸的臉說。


  說完,它把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了。


  「好哇!兄弟,我的老婆就是你的老婆,你干就是了,不用和我打招呼的。」


  一群野獸在歡舞、喝酒。有的野獸們在一起做愛。有的野獸們睡了,不久又醒,繼續做愛和喝酒。


  這就是生命么?它們為何而活?


  我在夢裡沒有想幾多時間,我從巨大的啤酒罐上跳了下來,試圖用手扇著飛起來。但沒有成功。我掉到了野獸中間,被它們吃了。


  我來到了地獄。此時我已經沒有了肉身。


  夢裡的地獄一片漆黑,什麼都沒有。(那為什麼我會曉得是地獄呢?不知道,反正夢裡的我就認為這是地獄。畢竟是夢,邏輯什麼的也沒那麼束縛了。)

  在夢裡似乎過了很多時間,夢裡的我思想了很多問題。大多問題被醒來的我記住的不多。


  夢裡的我在黑的一無所有的地獄里自言自語了起來:

  「我是豬嗎?」


  「豬是什麼?」


  「豬是一種動物,我不是豬,我是人。」


  「人是什麼?」


  「人也是一種動物。不過人這種動物神通廣大,所有的動物都不是人的對手,不是被人圈養起來了吃,就是被圈養起來了玩。」


  「這也不能全怪人。如果豬也神通廣大,豬也會這麼對待其他動物的。」


  「你又不是豬,你怎麼知道豬也會像人這樣做?」


  「因為生命都是帶著『原罪』的。」


  「什麼是『原罪』?」


  「『原罪』就是,所有的生命從擁有生命開始,他們就需要不斷的向外界獲得能量,才能維持其生存。所以所有生命都是有罪的。」


  「我不同意這樣的觀點。相對於『罪』來說,誰又是受害者呢?那些被生命吃掉的『能量』么?」


  「哎呀。真的是麻煩呀。就這樣認命吧。既然活著,又能思想,為何思想些這麼麻煩的事情呢?」


  「活著總得做點什麼啊。思想,才是我活著的重要憑據啊。」


  「你要活著做什麼?」


  「思想。」


  「如果痛苦呢?」


  「思想多了,就會看穿痛苦的本質了。」


  「那麼,請教,痛苦的本質是什麼?」


  「是慾望。」


  「什麼是慾望?」


  「慾望就是你想吃飯後又想喝水,喝完水后又想去和美麗的女孩做愛,做完愛后,還想讓美麗的女人誇讚你,還想讓所有的人喜歡你。」


  「這樣講來,慾望確實挺麻煩的。」


  「確實麻煩。」


  「那怎麼才能沒有慾望呢?」


  「你想沒有慾望?」


  「我想看穿一切,沒有痛苦,平靜著心,淡看一切存在在時間流逝中輪迴流轉,最後我死了。」


  「你可以現在就去死啊。為何要看那麼多東西才去死?你想看那麼東西才去死,這已經是一種慾望了。」


  「也是,那我一切都不看,就讓時間在我的身上流轉。我不求看什麼,摸什麼,得到什麼,就這樣。」


  「時間在你的身上流轉?你原來把自己看作獨一無二的存在了。」


  「怎麼講?」


  「你什麼都沒有,你什麼也不是。」


  「什麼意思?」


  「你心裡有執念,才會認為自己是一個獨立的個體。」


  「難道我不是我嗎?」


  「你不是你。你只是一堆組成『你』的萬千存在之一。」


  「那又怎麼說我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是呢?」


  「是啊。你確實什麼都沒有,什麼也都不是。」


  「我在這裡做什麼?我是誰?我要到哪裡去?我從哪裡來?」


  在夢裡我就這樣自言自語了很久。什麼時候結束的,我記不起來了。


  醒來后的現在的我不知道我在接下來的時間去做什麼。去看有趣的故事來打發我的生命么?還是創造我自認有趣的故事來打發我的生命?


  我渴了,喝了一杯水。餓了,吃了一點豬的屍體和水稻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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