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期待盛少的盛世婚禮
盛北弦睨了一眼錦川,目光並未在他身上多停留,背著楚心之錯身離開。
「楚楚。」語氣滄桑,如踏雪尋來。
楚心之並不搭理。
那天,她已經將話說的明明白白,錦川這個親生父親,她是不想認,也不能認。她不想讓母親清白的一生留下一滴墨跡。
「楚楚,我能跟你說兩句話嗎?」葉茵茵走了幾步,跟上盛北弦的步伐,「幾句話就好。」
溫婉柔弱的葉茵茵說起話來,也是如棉花般柔軟。
讓人難以說出拒絕的話。
楚心之思了一瞬,知道她肯定想為錦川說話。
「北弦,放我下來吧。」楚心之拍了一把盛北弦的背。
他對她的要求,從不說不字。
盛北弦彎身,將楚心之放下來。
葉茵茵笑著拉起楚心之的手,指著一處,「那邊有一條小路,幽靜的很,我們過去那邊走走吧。」
葉茵茵穿著豆綠色的棉麻長裙,外面套著稍短的薄風衣,小腿露出一截打底裙,婉華美麗,跟楚心之印象中母親的形象很相似。
盛北弦微攏眉心,似有不願。
葉茵茵笑說,「放心,我會照看好她。」
知道盛北弦拿楚心之當寶貝,走哪兒都帶著,她自然會照顧好她。
葉茵茵帶著楚心之穿過腳下一條小路,往一條岔道走去,繁花似錦,美不勝收,楚心之多了欣賞的心情。
「葉阿姨,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直說,錦川先生這個父親我是不會認的。」楚心之開門見山,似乎不給葉茵茵開口的機會。
葉茵茵唇角上揚,彎身撿起地上零落的櫻花,捻在指尖把玩。
眼前這個女孩子,比她想象中要心冷。
擱一般女孩兒身上,得知錦川先生是她的親生父親,還不得歡喜雀躍,畢竟,錦川先生的身價擺在那兒。
楚心之倒好,死活不肯,哪怕先生求著,哄著,她也是不肯。
是了,楚心之若是一般女孩兒,先生也不會在還不知道她是他女兒時,就另眼相待,一向不喜女色的盛少也不會將一顆心落在她身上。
楚心之啊,就是與一般女孩子不同!
「楚楚,我純屬想跟你談心,我可不是先生的說客。」葉茵茵將手中的櫻花,扔進一旁的人工湖裡,她身子斜倚欄杆,「想跟你談一談我的經歷,你想聽嗎?」
楚心之沒說想聽,也沒說不想聽。
葉茵茵仰著頭,看著有些刺眼的陽光,「我上頭有兩個姐姐,下面還有一個弟弟,生活在一個偏遠山村,家裡人都重男輕女,前面兩個姐姐還好,到了我,阿爸一看又是女兒,心裡的厭惡是翻了倍的,我十六歲就被爸媽送給當地的一個零售商做老婆,我自是不願意,結婚的當天逃了出來,在我逃離家鄉的第二年,那裡就發生了地震,一村子的人沒幾個活了下來,我的父母,姐弟,都死了。」
「我輾轉來到h市,在一家並不出名的設計學院送報,賺點零花錢,偶然跟著學校的學生聽了兩節課,便喜歡上了珠寶設計。當時的我,太窮了,吃飯都成問題,哪裡有錢讀書。那是我第一次遇上先生,他穿著一件灰白的格子毛衣,站在人群中十分耀眼,在設計學院做客座教授,我當時也不知跟誰借的勇氣,衝到他面前,讓他收留我,我要拜他為師。」
「記得,當時,在學校里鬧了很大的笑話,那些女孩子,當著我的面兒就罵我不要臉,不過是個送報的,就敢勾引先生……」
說到這裡,葉茵茵笑了一下,好像回到了當年。
楚心之學著她,倚在人工湖的石欄杆上,靜心聽著。
她猜,錦川肯定收留葉茵茵了吧,要不,她怎麼一直跟在錦川身邊。
葉茵茵淡笑,「先生拒絕了我。」楚心之略微吃驚,葉茵茵接著說,「但他給了我一筆錢,兩千塊,那個時候,兩千塊已經很多了,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這麼多錢。」
「我想,先生大概是在考驗我,兩千塊若是花在點子上,自然能有想象不到的收穫,可若是胡亂花了,我這輩子也見不到先生。」
楚心之接過她的話,「葉阿姨拿著這筆錢,去讀了設計學院?」
葉茵茵搖頭,拂了一下垂落耳邊的髮絲,「我啊,拿著錢,租了先生工作室隔壁的房子,天天去煩他,求他教我設計。」
楚心之:「……」
很難想象,葉茵茵這般親和靦腆的女子會做出這樣大膽的事情。
楚心之忍不住低頭笑。
「直到現在,先生也沒收我為徒。」葉茵茵嗔怪似的,笑著說,「我後來提了幾句,他便說,以我現在的能力,做他的徒弟屈才了,他還說,我自己都能收徒弟了。」
說完這一番話,葉茵茵看向楚心之,「楚楚,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提起這些,不是純粹跟你說故事,我想說,先生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後來,我雖一心撲在設計上,但先生與你母親的事,我也知曉一些。」
「文青小姐的性子,太倔強了,當時她跟先生說分手時,很決絕,可以說沒留一絲餘地。先生站在她樓下等了足足三天,她也沒能轉意。在說分手的第二天,便和楚錦書領了證,先生是愛文青小姐的,這麼多年,依然愛。」
葉茵茵垂眸,看著人工湖裡游來游去的小魚兒,「先生知道你是文青小姐的女兒時,不知多開心,那時,他還不知道你是他的親生骨肉,他總說,對你有種特別的感覺,很親切。這大概就是父女之間特有的牽絆。」
楚心之抿了抿唇,聲音低低的,「錦川先生,他,為什麼會心血來潮做了親子鑒定。」
葉茵茵笑,「他不是心血來潮。」她扭頭看著楚心之,「記得,上次來青川別墅吃飯嗎?」
「嗯,記得。」
「那時,我多說了兩句,你與先生長得像,他留了一個心思,拿了你的頭髮去做親子鑒定。」
楚心之兩隻手撐在欄杆上,「謝謝葉阿姨跟我說的這些,但,我的決定不會變。」
葉茵茵輕嘆了一聲。
還真叫先生說對了,這丫頭的性子跟她母親一樣,倔的很,九頭牛都拉不回。
她的嘴皮子可是白「耍」了。
「楚楚,你不肯認先生,是為了你的母親?」先生說過,楚心之不願文青名譽有損。
楚心之點了下頭,不做聲。
葉茵茵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楚楚,你該相信先生對你母親的愛,即便文青小姐……已經去世了,先生也不會做出一丁點於她有損的事情。」
另一邊,盛北弦與錦川並沒有太多的話,冷著臉。
「北弦,楚楚過去那些事,我都了解了,我知道她過的不好,也明白你對她的憐惜,但在認父這件事上,我希望你不要阻攔,過去許多年,她缺少的那些父愛,我會一點點補償給她。」
盛北弦冷笑,「錦川先生以為,我會阻攔?她的性子我比你更清楚。」寶貝不會認錦川為父,或許將來會,至少現在,絕不會!
「另外,補償父愛?」盛北弦哂笑,「我只問一句,錦川先生補償了,她過去所受的苦都能一筆抹去嗎?怕是不能。」
趙佑愣了一愣,盛北弦語氣也太囂張了,先生再怎麼說,也是楚心之的父親,盛北弦的岳父大人,一點都不敬重長輩!
快要氣死了!
先生對楚心之愧疚,連帶著在盛北弦面前也要矮一截,他替先生感到不值。
錦川泛著清輝的眸子,沉靜下來。
即使心裡難受,卻也不得不承認,盛北弦說的每一句都在理。
他再怎麼彌補,也抹不去楚心之過去受的苦。
文青死後,楚錦書待楚心之並不好,家裡又有個惡毒的女人,她的日子更不好過,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在學校度過,有家不能回。
這些,他都特意了解過,心疼又自責。
錦川抬頭,望著漸漸走來的兩人,「我會用盡餘生求楚楚的原諒,她是我的女兒,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葉茵茵走到近前,朝錦川搖了搖頭。
她沒能幫上先生的忙。
錦川瞭然。
楚楚一時半刻不會原諒他,他該有心理準備。
幾日過去。
舒老爺子初回國內,有些水土不服,神色怏怏。
這天,約了蔣家一家人在飯店吃飯。
舒老爺子打算明日回澳洲去,想著,之前兩位年輕人結婚前,沒能跟親家吃上一頓飯,這禮數不能失了。
蔣父和蔣母也都早早到了。
隨後,舒老爺子和唐念念也到了。
訂了一個豪華包廂,空調恆溫舒適,布置奢華,紅木大圓桌上擺著玻璃轉盤。
蔣父和蔣母進來時,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結婚那日,算是見識到了舒家的財大氣粗,今日再見,仍是不由感嘆。
他們蔣家一直在農村生活,後來,蔣父蔣母考了財經大學,學了會計,一同去銀行工作,幾十年,才攢了些錢。
可舒家,隨隨便便一頓飯都比他們兩口子一個月的工資還要多。
「叔叔,阿姨好。」唐念念起身打招呼。
「這位是?」
舒老爺子開口,「我孫女兒。」
「哦哦,長得可真漂亮。」
等了大半個小時,舒雲嘉和蔣言玉兩人才過來。
蔣父、蔣母嗔怪道,「怎麼這麼晚才來,我們等著倒沒什麼,讓親家爺爺久等了就不好了。」
蔣言玉把雙肩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跟舒老爺子打了招呼,又跟自家父母解釋,「是我不好,放學晚了。」
「蔣姐姐在上學?」唐念念好奇問道。
蔣父眉心皺起,「應該叫大嫂吧。」
唐念念眼帘掀起,看向舒雲嘉,神色彆扭,「不好意思,我一時沒改口。」
「沒事。」蔣言玉笑著說,「我是在上大學。」
唐念念點頭,沒再說話。
舒雲嘉坐在舒老爺子身邊,蔣言玉挨著他坐下。
這是兩人結婚後,第一次離他這麼近。
「爺爺,身體可有好些了。」舒雲嘉問。
唐念念給舒老爺子倒了杯溫水,「爺爺早晨吃了葯,已經不難受了。」
「謝謝你照顧爺爺。」
唐念念臉色微紅,「沒事的,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蔣言玉看向唐念念,神色疑惑,她是舒雲嘉的妹妹?
不多時,上了菜,大家邊吃邊聊。
「小玉,結婚後的生活能習慣嗎?怎麼看著清瘦了些?」蔣母忙著給蔣言玉夾菜。
舒老爺子的臉,登時黑沉了。
聽聽,什麼叫她女兒清瘦了,意在說明雲嘉沒照顧好她女兒嗎?
「媽,我很好,你別擔心了,你和爸也注意身體。」
蔣父看到桌上擺著的茅台酒,忍不住打開,倒了一杯笑道,「聽說老爺子明日就要回澳洲去?」
「確實。」舒老爺子不冷不熱地說著,「常年住在那邊,回國后氣候不適應。」
蔣父吃驚,「那雲嘉他也要跟老爺子回去?」
「這倒不必,不過,舒家的產業一些在澳洲,一些在美國,美國那邊的居多,雲嘉可能在美國呆的時間長。」
蔣母立刻不認同,「我們家小玉的書還沒讀完,總不能讓她跟著雲嘉去國外吧?」
舒老爺子放下筷子,「我們舒家家大業大,難道讓雲嘉陪著蔣言玉留在這裡?」
「親家爺爺,我不是這個意思。」蔣母急了,解釋道,「畢竟兩人才結婚,分居兩地實在不合適,小玉又不能跟著雲嘉去國外,我們二老就這麼一個女兒,還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放心些。」
舒老爺子冷哼,「放在眼皮子底下?你要真想將你女兒放在眼皮子底下,就不該讓她出嫁!」
「親家爺爺,你這話可就不對了。」蔣父也放下筷子,大聲道,「當初是舒雲嘉,喝醉了酒,佔了我女兒的清白,娶她是天經地義!」
唐念念心驚,原來,雲嘉哥娶蔣言玉,是這個原因,而不是因為喜歡她。
「爸!」蔣言玉出聲打斷,已經不敢去看舒雲嘉的臉色。
「難道我說的不對?!」
「爸,你少說兩句,雲嘉他年輕,忙著事業是應該的,你講點道理行不行?」
「我不講道理?」蔣父一拍桌子,「嫁了人沒幾天就胳膊肘往外拐,啊?爸媽這麼擔心,還不是因為你!才二十歲的年紀,就白白成了別人的妻子,他們不心疼,我和你媽心疼!」
蔣父越說聲音越大,唾沫星子噴得到處都是。
蔣言玉頭疼不已,爸以前不是這樣的,怎麼變成這樣?
舒老爺子氣得不行。
「到底是小門小戶,一點教養都沒有,老頭子我還坐在這裡,你就指著鼻子罵,像話嗎?!」舒老爺子捂著胸口,急喘氣。
唐念念趕緊端著杯子,手撫在老爺子背上,「爺爺,您消消氣,彆氣壞了身子,先喝口水緩緩。」
舒雲嘉也覺得難堪。
蔣家接二連三地咄咄逼人,還有什麼看不明白的,蔣父其人,看似句句都在為女兒考慮,實際上,想抓著舒家不放。
之前的交談中,蔣父早看出舒家的財力,能夠讓自己的女兒少奮鬥幾年,甚至自己也能少奮鬥幾年,他自然不想讓蔣言玉和舒雲嘉的關係太僵。
唐念念看向蔣言玉,「爺爺昨晚剛犯病,實在受不得氣,你能不能讓叔叔少說兩句。」
「你個小丫頭片子,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嗎?憑什麼讓我少說兩句,舒雲嘉,你說,你是打算一個人前去國外,將小玉扔在國內?」
「爸!你……」蔣言玉著急出聲。
「你閉嘴!」
舒雲嘉抬手,揉捻著眉心,「我暫時不會去國外,國內的事,至少還需要兩年才能徹底處理完。兩年後,蔣言玉也快大四了,該實習了,我安排她進我的公司,每個月給她開上萬月薪,讓她一路升職,坐上副總的位置。我這樣回答,伯父,你可以放心了嗎?」
蔣父噎得一句話說不出來。
搞得他多麼貪圖舒家的錢財、權力一樣。
舒雲嘉這番話,讓蔣言玉難堪極了。
她本就在他面前抬不起頭,被蔣父這麼一鬧,她真的,半點自尊也沒有了。
舒老爺子拄著拐杖起身,「念念,扶我回酒店吧。」
「好的,爺爺。」
「我送爺爺回去。」舒雲嘉拿起椅子上的西裝,攙扶著舒老爺子,爺孫三人出了包廂。
蔣言玉一手撐在額頭上,半響,抬頭看向蔣父,「爸,你為什麼要說那些話?」
蔣父覺得事情好像脫離了他的預想,聳拉著肩膀,悶聲道,「爸說的有錯嗎?你畢竟嫁給了雲嘉,他難道不該為你考慮。誰知他要在國內呆兩年,這事兒…。之前他也沒跟我提過啊。」
蔣母推了推蔣父的胳膊,「看你乾的好事,將老爺子都氣走了,這讓小玉以後怎麼在舒家抬得起頭,做事的時候,也不知道用一下腦子。」
蔣言玉渾身無力,想起了舒老爺子看她的眼神,想起舒雲嘉看她的眼神,想起唐念念看她的眼神,她覺得很羞恥。
蔣父惱了沒多久,就重新拿了筷子,夾著菜吃。
聽說這裡的菜一道就上百塊,可不能浪費了。
「對了,之前舒老爺子給聘禮的時候,是直接給你了嗎?」蔣父提起。
兩人結婚的前一天,老爺子才回國,沒機會見蔣家的人,聘禮的事,蔣父也就沒問,可兩人都結婚好幾天了,連聘禮都沒見到,不是笑話嗎?
雖然,之前婚禮事宜,包括訂酒席都是舒家出的錢,但,這些跟聘禮是兩碼事。
蔣言玉低著頭。
蔣母不滿地推了一下蔣言玉,「你爸問你話呢!」
「爸,我怎麼突然覺得你變得這麼勢利?」蔣言玉語氣重了些,「舒爺爺對我很好,在結婚第二天就將別墅過戶在我的名下,還給了我一張兩百萬的卡。你呢,張口就問聘禮的事,你出過一分錢的嫁妝嗎?」
蔣母的臉都紅了,覺得不好意思。
「你們倆結婚匆忙,我們這不是沒來得及準備嗎?你爸連存死期的錢都取出來了。」蔣母說。
蔣父卻聽出了蔣言玉話中的重點,「你說,老爺子給了一棟別墅,還有兩百萬?」
蔣言玉不耐煩,「房子我沒要,卡我也交給雲嘉了。」
「你!」蔣父氣得站起來,正要罵她傻,蔣言玉卻是不想再聽他說話,拿起背包,「我下午還有課,你們慢慢吃!」
蔣父差點掀翻了桌子,沒處撒氣,轉頭瞪著蔣母,「你生的好女兒!房子不要,錢不要,只要那個男人,沒出息!」
盛家。
一家子坐在一起商討盛北弦和楚心之的婚禮。
「拍婚紗照要用的六套禮服已經運回國內了,婚紗還在趕製中,結婚的日子定在下個月初六。」盛北弦摸了摸楚心之尚未隆起的肚子上,「也不知到時肚子會不會大,已經讓祁兵打了越洋電話,讓設計師一同回國,隨時修改尺寸。」
楚心之吃著葡萄,聽得一愣一愣的。
禮服?婚紗照?結婚日期?
她一個都不曉得。
她只知道盛北弦在準備結婚的事,卻不知時間這麼趕。下個月初六,掐著手指算算日子,還有二十天。
來得及嗎?
盛老爺子帶著老花鏡,在翻看酒店的冊子,「皇朝酒店是h市最好的酒店,宴席就定在那裡,至少得擺三天的流水席。還有菜色,回頭將總廚請到家裡來,商定一下,將菜單列出來,每道菜都要精緻、可口。還有迎親的車子,必須得高端大氣上檔次…。」
老爺子今日興緻甚高,說了好些注意事項,連口茶水都沒顧得上喝。
楚心之兩眼望著天花板,靠在沙發上,做癱倒狀。
「楚丫頭,你還有什麼要求?」盛老爺子最後看向楚心之,「比如,教堂要放什麼花?喜歡什麼樣的布置?要不要來個中西式結合?早上穿婚紗,中午穿紅嫁衣?」
「瞎說什麼?楚丫頭的身體能那麼折騰?」盛老太太在一旁插嘴。
楚心之聽得暈暈乎乎的,柳眉微蹙,「爺爺,其實我覺得婚禮簡單點就好……」
「不行!」盛老爺子一拍大腿,「絕對不行。」
怎麼能簡單?!
他們盛家娶孫媳婦兒必須得盛大!
要不是顧惜著楚心之懷孕,盛老爺子指不定得弄得全城轟動。
盛北弦起身給楚心之倒了杯鮮橙汁,「別擔心,有我在,不會太累著你,也只有拍婚紗照時會累點兒。」
她的擔心他都知道。
他比她更心疼她的身體。
「婚紗照就拍六組,地點不會相隔太遠,保證不會累著。」
楚心之喝了一口鮮橙汁,看著面前攤開的景色圖片,都是拍婚紗照的場地。
想了想,結婚嘛,一輩子就一次,累點就累點吧,她又不是嬌慣的人。
幾日後。
天氣漸熱。
鼎盛國際事務繁多,盛北弦每天會抽幾個小時去公司處理事情。
楚小喬打來電話,約楚心之見面,說有急事。
星隆飯店。
管家親自開車送楚心之過來,還帶了家裡的兩名保鏢。
盛家的保鏢都是軍人出身,身手了得,作風嚴謹。
楚心之進了飯店,兩名保鏢就守在門口,隔著一層玻璃櫥窗,能一眼看到裡面的景象。
「楚心之!」楚小喬見楚心之進來,招了招手。
楚小喬如今在娛樂圈小有名氣,接了一部網劇,又接了幾個廣告,跟華星傳媒簽了約,正式成為其旗下藝人。
她坐在一個隱秘的位置,戴著花邊帽,寬大的墨鏡遮住半張臉。
身上穿著淺橘色的雪紡襯衫,下擺扎進黑色闊腿褲中,腳下一雙銀色的系帶細高跟,十分時尚。
臉上的妝容,也精緻好看。
楚心之坐在她的對面,「不是說有急事?說吧。」
她與楚家沒有關係,跟楚小喬更談不上什麼交情,如果不是楚小喬一再給她打電話,她不會來見她。
楚小喬摘下墨鏡,「楚心之,我是求你幫忙的。」
「說。」
「我想求你救爸出來。」楚小喬放在桌上的兩隻手握在一起,「他已經在裡面關了兩個月了,上次我跟小淮去看他,他瘦得只剩骨頭,身體大不如前。再不放出來,爸她可能會死在裡面,楚氏集團靠爺爺支撐,也快面臨破產。」
「我知道你有能力救爸出來,你能不能幫幫忙。」楚小喬拉著楚心之放在桌上的手,「就算你脫離了楚家,可他也是你爸。」
這幾個月來,楚小喬想通了許多。
如果,楚錦書被關在監獄一輩子,楚家真的要毀了。
楚淮現在沒回家,一直住在學校,她也住在公司分配的公寓里,整個楚家也就靠楚老爺子一人支撐。
楚心之一聲不吭,楚小喬有些急了,「楚心之,你難道要眼睜睜看著爸死在牢里嗎?」
「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
「還有,你說的我有能力救他,你太高估了。他私藏毒品是犯法的,情節嚴重的判處無期徒刑,我沒那麼大的能力左右司法機關。」
楚小喬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楚心之會這麼無情。
「怎麼會沒辦法,盛北弦,盛北弦明明能夠辦到,以他的權勢,讓爸出來就跟喝口水一樣簡單!」
楚心之的面容染上涼意,「你的意思是,讓開國元帥的嫡孫,以權勢逼警察局放人?」
楚小喬怔住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有些事明面上不能做,暗地裡還不能做嗎?
上次去探監,爸還說是盛北弦陷害他,如果盛北弦肯鬆手,是不是說明爸就有救了。
退一步講,盛北弦是個商人,手上能有多乾淨?只怕比這更甚的事都做過。
「如果你口中的急事是救楚錦書出來,我幫不上忙。」楚心之冷冷地道。
她恨不得楚錦書死在裡面,又怎麼可能出手救他。
不可能!
「楚心之!」楚小喬兩隻手都抓著她的手,「你真的不肯幫忙嗎?算我求你行不行?」
「你求我也沒用。」
楚小喬放開了楚心之的手,紅了眼眶,「楚心之,我因為你被人輪姦了,只要你心裡有一點點的愧疚,就幫幫我。」
楚心之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麼?」
楚小喬抬起頭,手垂下來,手指一根根蜷起,像是極力控制自己,那晚發生的一切都是她噩夢的根源,她小心埋葬、掩藏,就是不想有一天被人發現。
這一刻,她不得已,只能用它博取楚心之的同情。
「我被人輪姦了,四個。」楚小喬的頭慢慢低下,聲音輕輕的,如風一般,講述著那晚發生的事情。
晶瑩的淚聚滿了整個眼眶。
「楚心之,你難道不覺得,我所有的不幸都是你造成的嗎?那些人,明明只是想要知道你的弱點,卻把魔掌伸向我,我是無辜的!」
楚心之抿唇,看著被悲傷縈繞的楚小喬,「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不能懷孕的?」
「我媽有一次與楚淮爭執,我聽見了。」
楚心之冷笑,「你媽真是會運籌帷幄,我明明一點事沒有,你媽卻買通醫生,故意在我面前演了一齣戲,只為了讓我知道,我不僅手廢了,還是一個不能生育的女人。她的目的,就是為了在我的傷口上撒鹽,讓我痛苦。」
她懷孕后,盛北弦派人去了當年的醫院調查,才得知,一切都是高蕾在演戲!
楚心之輕笑了下,「誰說這世上沒有報應呢?你媽編織了一個謊言,卻害了如今的你。」
楚小喬擦乾淨眼淚,「你說什麼?」
「就是你聽到的那樣,你媽想讓我痛苦,結果,你卻因為這個不算秘密的秘密受到傷害,難道不是報應嗎?」楚心之一字一句道,「楚小喬,說實話,我很同情你,卻不會愧疚。你說你是無辜的,我呢,我難道就不無辜。我的手,至今殘廢,你永遠不能體會這七年來,這隻右手,每逢寒冬就生出針扎一樣的疼,哪怕是我寫字的時間久了,它也會疼!」
楚心之將右手舉到楚小巧面前,這隻手白皙如玉,絲毫瑕疵都沒有,誰能想,這層皮肉下面的骨頭裡埋著冰涼的鋼釘。
楚小喬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甚至,不敢去看楚心之的眼睛。
還沒注意,一個身影就走到楚心之身邊。
「北弦?」楚心之抬起頭,看到一張清雋的面龐,略顯驚訝。
這個時候,盛北弦不應該在公司嗎?
盛北弦拉開她身旁的椅子,瞥了一眼對面的楚小喬,「我才去公司,你就偷溜出來了,我能安心工作?」
聲音輕緩,帶著點寵溺。
楚小喬發現,咽下去的唾沫比魚刺還硬。
「我跟爺爺打過招呼了,林管家送我過來的。」楚心之指了指飯店外,「喏,爺爺還給我派了兩名保鏢。」
盛北弦看了一眼腕錶,「快十一點了,帶你去吃飯。」
沒等楚心之答應,盛北弦握著她的胳膊拉她起身,擁著她往飯店外走。
楚心之愣了一下。
吃飯?
這裡不就是飯店嗎?!
二樓,一間包廂中。
左恆給慕浥梟倒了杯紅酒,「爺,你看到了吧,你這還沒出手,盛北弦就已經殺過來了,你說你還有機會嗎?」
慕浥梟喝了口紅酒,狹長的眸子微眯,泛著危險的光芒,像伺機逮捕獵物的狼。
「你懂什麼?」他緩慢將高腳杯放在桌上,「爺這叫無孔不入,總會有機會。」
左恆眼神怪異地看著慕浥梟。
他怎麼一點也沒覺得爺是在跟盛北弦較量,反而覺得他對楚心之有了興趣。
爺的眼神,分明是看獵物,哪裡像看仇人的女人。
怪異!
實在怪異!
左恆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搖晃著酒杯,若有所思,「爺,我能問你一句話嗎?」
「有屁就放!」
「……」左恆摸了摸鼻子,「爺,你這樣,我不得不懷疑,你看上楚心之了。」
「我本來就看上楚心之了。」
「啥?」左恆被一口紅酒嗆到了,殷弘的液體順著嘴角流淌,說不出的滑稽。
慕浥梟看了一眼,十分嫌棄的別過臉去。
左恆擦了擦嘴角的紅酒,「爺,你聽我說,你這樣是不對的,你要引誘楚心之就好好引誘,可千萬別喜歡上她?」
「……」
「爺,我不是跟你開玩笑,你要是喜歡上她,那你成一小三兒了。還是一惡毒小三兒,被世人唾棄。」
左恆擔心慕浥梟對楚心之生出別的心裡,忙將其中的利害說了出來。
他英明神武的爺能做小三兒嗎?
絕對不能!
慕浥梟冷冷地睨一眼,起身拿了外套往外走。
盛北弦帶著楚心之去了如意樓。
私人包廂里,盛北弦點了一桌子她愛吃的菜。
他剛到公司不久,就聽霍霆深傳來消息,楚心之出門去了星隆飯店,在楚心之進去后不到五分鐘,慕浥梟竟然也進了同一間飯店。
聽到這個消息,他自然坐不住。
楚心之喝著鮮湯,問,「婚紗照什麼時候開始拍啊?」
「下周怎麼樣?」
「這麼急?」
「寶貝,我們還有不到二十天就舉行婚禮了。」他提醒她。不到二十天就舉行婚禮,那麼下周開始拍婚紗照,真的一點也不急。
服務員進來,端上最後一盤菜,恰巧聽到兩人的話。
放下菜后,服務員激動地看著楚心之,「女神要和盛少舉行婚禮了嗎?」
服務員是一位二十多歲的小姑娘,說話的時候,眼神都放光了。
「嗯哪。」楚心之笑著點頭。
這樣的好消息,確實應該跟大家分享,「下個月初六。」
服務員一臉興奮,捂著唇,快要蹦起來了,「那個,女神,我是你的粉絲,能給我簽個名嗎?」
楚心之:「……」
挺無奈的,她不是明星啊?!
「女神,我超級崇拜你的。」服務員眼裡冒星星了,又小心地看盛北弦,都說盛少出了名的寵妻,萬一他生氣了,自己的工作可能不保了。
服務員眨著眼睛,一個勁兒看楚心之,拜託拜託。
「好……吧。」楚心之放下筷子。
服務員立刻從口袋裡拿出記菜單的小本子,交給楚心之,順便將圓珠筆給她。
楚心之飛快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女神的字好漂亮啊!」服務員由衷地稱讚。
捧著女神的簽名,服務員心滿意足道,「女神,我可以發微博嗎?」
「可以。」
服務員高興地快瘋了,本來打算利用自己的積分給女神他們這一桌打折,如意樓的工作人員都有自己的工作積分,他們在如意樓吃飯可以利用積分打折。積分越多,折扣越大。
轉念一想,盛少錢多,好像不需要打折。
十分鐘之後。
微博上一位名叫「女神每天美美噠」的用戶,發了一條微博:
「盛少和女神下個月初六發喜糖,坐等!ps:女神本人超級美!超級溫柔!字也寫得超級漂亮!有圖有真相@楚楚動心v」
下面傳了一張楚心之的簽名照。
兩人的粉絲開始在微博上嗷嗷叫。
香蕉香椒:「為毛全世界都在偶遇女神,不公平,不公平!求女神撫摸@楚楚動心v」
女神的小甜心:「摟上,你會不會划重點啊,重點是——女神下個月初六要和盛少結婚!結婚!哎呀,我要瘋了。」
女神的小棉襖:「嗚嗚,我這麼美膩的閨女,怎麼就這麼快嫁人了,好桑心的說。」
作作作:「樓上那位,現在天氣熱了,女神不穿小棉襖了@女神的小棉襖」
女神的小棉襖:「哦哦哦,馬上改昵稱,女神的小婚紗。」
美少女戰士:「坐等發糖,期待盛少的盛世婚禮,期待女神的盛世美顏。」
芭比多多:「期待女神的小包砸,一定美美噠。」
小皮球:「差點忘了,女神肚子里還有小包紙,哎呀,好想快點看到繼承盛少和女神美顏的小包紙啊。」
……
楚心之登錄了微博,動動手指,給那位名叫「女神每天美美噠」的網友點了個贊。
她知道,肯定是如意樓的那個服務員。
盛北弦湊過去,給楚心之擦了擦嘴。
「笑這麼開心?」
楚心之把手機拿給他看,盛北弦大致瀏覽了一下,眉心微蹙,「這都什麼,女神最愛我、摯愛女神、楚楚動心只為我、我與楚寶寶看月亮看星星?」
盛北弦念的那些,都是粉絲的微博昵稱。
每念一個昵稱,他的眉頭都忍不住深蹙一分。
「寶貝,你最愛的人難道不是我嗎?為什麼他們要這麼說?」盛北弦臉色一了冷,「封號!我這就讓人把他們的號給封了!」
楚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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