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摳門

  黑夜的深山被蒙上了一層神秘,透著無盡的未知與兇險。


  一處山坳中,幾堆篝火在燃燒著,也照亮了山坳。


  左側盡頭,兩堆篝火挨得近,這裡的光線也更明亮些。幾個黑衣勁裝的男子或坐或躺在篝火附近,另幾個身著素色布衣的人正在給他們處理傷口。


  其中,就有一身素裙的孟攬月,她正在給一個護衛處理腿部的傷口。傷口正處在大腿內側,那裡有重要的血管,所以這個護衛也失了不少的血。火光下,他的臉色蒼白泛青,但神智卻一直保持著清醒。


  而且,他的面上明顯有幾分尷尬,從他知道給他處理傷口這個大夫的真實身份開始,他就一直在尷尬。


  孟攬月一如既往,沒什麼表情,如同給任何人處理傷口一樣。


  用了外用的麻藥,傷者不會感覺到痛苦不堪,縫合也進行的很順利。孟攬月心下不免幾分開心,因為這麻藥是她配製的,並非杜先生的作品。


  杜先生的配方都是精品,她在配製的時候又稍稍改了下,效果如何其實她不知道。但眼下看到結果了,還是很不錯的。


  「待太陽升起,你們便返回營地療養身體。沒有染上毒,已很是幸運了。」溫和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不用去看也知道是誰,只有胡桑有這種聲音。文雅和煦,沒有絲毫的攻擊性和壓迫力。


  「是。」受傷的幾個護衛同聲應答,他們是三王麾下,自然的也聽從胡桑的調遣。


  毒?孟攬月倒是想起來了,那大周的高衛用毒將一批又一批前去救人的護衛撂倒。染毒之人渾身潰爛,杜先生研製出了解藥,而且下了大量的天香。


  「在山中奔波,不知孟大夫可否吃得消?」看向已開始包紮的孟攬月,胡桑語氣依舊。


  「說起來,倒是比在營地好得多。」孟攬月專註於手上的事,但依舊聽到了胡桑的話。這次是為了救三王的人,胡桑這般問也在情理之中,很符合他的脾性,不似某人高高在上,好似所有人都該為他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笑,胡桑回頭看了一眼遠處,那裡只有一堆篝火,火光照不到的地方也根本看不清有些什麼。


  「杜先生的高徒,無論在西疆還是草流城都吃得開。孟大夫無需再擔驚受怕,有些事情其實沒那麼複雜。」胡桑似乎知道孟攬月心中的擔憂。


  手上的動作一頓,隨後快速的將紗布繫上,孟攬月站起身,面對胡桑。


  借著火光,看著胡桑的眼睛,他的眼睛裡帶著笑,而且很真誠,讓人不得不信。


  「真的?」杜先生有地位孟攬月是知道的,但至今為止他也沒說過要收她為徒的話,她也沒想過。但胡桑會說她是杜先生的徒弟,想必其他人也是這般認為的。


  杜先生是她的貴人,借著這個貴人,她不止避開了那慘事,還得來了福氣?


  「自然。」胡桑微微點頭,他又怎麼會騙人。


  無意識的深吸口氣,孟攬月彎了彎唇角,「謝了。」他這般說,真的讓她鬆了一大口氣。


  「又何須客氣?認真計算起來,應當是我要謝謝孟大夫才是。」說著,胡桑拱手微微彎腰,活脫脫的謙謙君子。


  笑意染上眼睛,火光中,煞是美艷。


  「胡公子也無需客氣,我也是為了保命罷了。」孟攬月也直來直去,當時為胡桑做手術,的確存在這個心理。


  胡桑莞爾,孟攬月這般說,他也接受。


  所有受傷的護衛都處理好了傷口,傷勢較輕的照顧傷勢重的,腿部受傷失血過多的護衛被同伴扶起來,臨離開之時他忽然開口向孟攬月道謝。


  「多謝五王妃。」


  這句話進入耳朵,孟攬月就不禁皺了眉頭,「不敢當,叫我孟大夫就行。」


  護衛頓了頓,不知該如何介面。


  「去休息吧,天亮了就出發。」胡桑解圍,那護衛點點頭,在同伴的攙扶下到別處休息。


  再看向孟攬月,胡桑笑著搖頭,「有些事情的確急不來。王爺他、、、」


  「別再說這個了,所有的事情我都清楚的很。若不是別無選擇,我也不會在這兒。」鬼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她莫名其妙的就變成了這個淫蕩的女人,她的委屈不知向誰訴說。


  胡桑彎了彎嘴角,很明顯的是將笑意壓了下去。


  「清洗一下然後用飯吧,奔波了一天,大男人都受不了,更何況你。」不再說這個話題,胡桑看了看她身上手上的血,很認真的再次確定,她就是個大夫,絕不是裝腔作勢。


  單薄的身體緩步的走回山坳的另一側,從胡桑的步伐上就能看出他身體不是很好。


  不過此時很明顯的是他心情不錯,臉上一直掛著笑。


  「一個人若是要改變真的這麼容易么?不知王爺的調查如何了?」走到火光照不到的地方,果然那裡有個人坐在那兒。暗色的勁裝,布料上乘質地如水,即便火光照不到這裡,但隱隱的那布料也在泛著光。


  其實根本無需用眼睛尋找,進入這片地域就會有一股無形的壓迫感襲來,不長眼睛的都知道這裡是禁地,最好離遠點兒。


  坐在這兒,白無夜能看得到整個山坳。


  「胡公子不是代替三哥調查過了么?又何須多此一問。」聲線低沉,更多涼薄。


  走到白無夜左側一米之外的地方坐下,胡桑喘了口氣然後道:「就是因為那時調查過所以現在才更納悶兒。三哥當時想了很多法子阻攔這樁婚事,甚至想過在送親路上殺了她一了百了。只是帝都情況複雜,高衛又一直伸手草流城,不能再生事。三哥說,就讓天下再笑話一次吧,待功成之時,誰還會記得這些。但現在看來,沒動她興許也是一件好事。大夫稀缺,好大夫更稀少,王爺的邊疆之地很需要。」


  「多謝胡公子為本王著想,草流城才缺少大夫,這幾年一直有疫症。只不過,本王是不會相送的。」白無夜直視前方,在胡桑說話時他的眸子也未動彈分毫,恍似和黑夜融為一體。


  無言,胡桑動了動嘴不再說話,白無夜的摳門,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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