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少年如玉
南周大營與西疆的大營沒什麼太多的區別,總是會有戰事發生,而且死傷也不少。
偌大的醫帳主治的大夫卻只有三個,包括那個一直在指揮的宋先生。
其他的都是小學徒,還有幫忙的小兵。從這點就看得出,南周比西疆要重視醫帳這一塊,能派來小兵幫忙。而西疆的醫帳里,則只有他們幾個人,一個人被當做三個人使喚,各個累的跟狗一樣。
孟攬月今日是被迫待在這醫帳里的,站在宋先生身邊,看著那些人忙碌,看著宋先生指揮人。
這裡的人好像特別信任宋先生,好似把她放在宋先生身邊就不怕她會惹事一樣。
宋先生嘴特別毒,罵起人來毫不含糊,別瞧他眼睛看不見,但是卻好像能看得到一切。有誰做的不對,他立即就能知道。
代替他給傷兵醫治的是個中年男子,但是卻被他罵的滿腦袋都是汗,下針的手也特別不穩,看得出他心內十分焦躁。
孟攬月站在那兒,看著那中年男子下針,耳朵聽著宋先生的話,心下卻暗暗嘆著精妙。
這個宋先生是個銀針醫病的高手,甚至說他已入化境也不誇張。
「蠢貨,告訴你針入三寸,你手抖什麼抖?死不了人。」眼睛看不見,宋先生卻好像聽得見。他那徒弟下針不準,他立即就知道了,隨即便開口大罵。
被呵斥,徒弟的手更抖了,那躺在床上的傷兵痛呼出聲,傷口也再次有血流出來了。
「我來吧。」看不下去,孟攬月也是不知這宋先生這樣的人怎麼收了這麼個徒弟,不過這徒弟也是真怕他。
走過去,孟攬月拿過他手裡的銀針,按照宋先生所說的位置以及力度,下針。
她從未練過針灸,杜先生也從未說過,只是穴位之精妙她還是了解的。
針入三寸,孟攬月便住了手,那傷兵也不再痛呼,他傷口的血也不再往外流了。
這穴位這般神奇,孟攬月也不禁驚嘆,真是厲害。
「嗯,不錯,下得准。你這個蠢貨,還不如一個女子,蠢笨至極。」肯定了孟攬月的手法,然後又不禁想到自己的徒弟,宋先生又是一陣大罵。
中年男子低頭站在那兒不敢吱聲,師父罵人,他只有聽著的份兒。
「宋先生,接下來還要怎樣?」孟攬月觀察著那傷兵的傷口,已經不流血了,就可以開始縫合了吧。
「縫合。縫合之後撤針,要按照剛剛下針的順序撤針,不可亂了順序。否則血氣逆行,他會內腑流血而死。」宋先生倒是沒有遮遮掩掩,對於自己的本領,他很是自信,也不怕被別人學去了。
點點頭,孟攬月倒是懂了些其中道理,動手縫合,手法很快。
宋先生坐在那兒好似完全看得到,片刻后不禁開始冷哼,「杜冉程倒是收了個好徒弟。在這營地里找不到聰明人,老夫只能收了這麼個蠢貨。」語氣之中滿是嫉妒,不過轉眼間就把火氣撒在了自己徒弟的頭上,被罵的人只能低著頭聽著。
孟攬月倒是沒聽宋先生說那些閑話,快速的縫合完畢,然後開始撤針。
剛剛只有最後一針是她下的,之前那些針沒有出自她手,於是撤針時她也萬分謹慎。
似乎是看出了孟攬月的遲疑,宋先生的徒弟伸手幫忙一一指點,孟攬月順利的將針全部撤了下來。
看向那中年男子,他幾分窘迫的笑笑,什麼都沒說。
孟攬月微微點頭,表示感謝。
又有傷兵送進來,這次孟攬月和那中年男子一同動手,宋先生不用動手診脈,就能知道傷兵的傷勢如何,然後一一指示。
孟攬月下針,那中年男子在一旁看著,沒再挨罵,他看起來也平靜了很多。
瞧著孟攬月下針,他也不禁點頭,當宋先生說出下一個穴位的時候,孟攬月直接把針遞給了他。
中年男子想想,然後接過,下針。
這一次,他沒有出錯,然後自己也笑了。
孟攬月也不禁笑,他這是被宋先生壓迫太久了,以至於在宋先生的指揮下也條件反射的手忙腳亂滿頭大汗。
「他們應該是和大周的兵馬碰上了吧。」從這些傷兵的傷口上就看得出,剛剛還有一個明顯是被狗咬了。
「什麼大周?他們是逆賊。他們占著南周的地盤,都該死。」正在被搶救的小兵忽然發聲,對於大周這兩個字他極度敏感。
孟攬月手上的動作一頓,看著那小兵滿是憤怒的臉,她選擇閉嘴。
南周和大周,果然有深仇。如此那高斐和高衛總是打仗也就不稀奇了,這種仇恨是種在骨子裡的。
一天下來,孟攬月都沒歇下,只是這醫帳里打下手的人多,她也沒覺得勞累。
而且,她從宋先生那裡偷師了不少,辛苦也值得。
將近半個月的時間,孟攬月見識了這南周的營地有多『忙碌』,他們幾乎每天都會和大周的兵馬碰上。但凡碰上,死傷都不少。
相比較起來,西疆的營地倒是很安逸,最起碼不會每天都有戰事發生。
三方關係難解,但如此看起來,南周和西疆的仇恨倒是不值一提。只是他們不會成為同盟合作,若是可以合作的話,對付那高衛不是綽綽有餘么?
沒有掌握千軍萬馬,孟攬月覺得自己也沒到那個境界,所以他們心裡的想法她也不懂。興許這世上,就有這種永遠不會成為朋友的人,即便有可觀的利益擺在眼前。
陽光明媚,孟攬月與宋先生的徒弟余崖往醫帳的方向走。余崖年紀大,而且性格樸實,又很認真肯鑽研,宋先生收他為徒其實也是有理由的。他也並非如同宋先生所說的那般很蠢很笨,他只是害怕宋先生罷了。
有餘崖在,倒是沒人看守著孟攬月,她也不像個俘虜了。
驀地,快馬聲進入耳朵,孟攬月與余崖循著聲音看過去,只見一匹白馬乘著燦爛的陽光而來。那白色的馬身好似泛著光,十分耀眼。
視線從那馬兒身上移開,孟攬月看向騎在馬上的人,少年如玉,迎風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