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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三生有幸的事

  灶台上,兩個瓷罐正在咕嚕嚕的冒著熱氣,藥味兒刺鼻。


  站在邊上,孟攬月傾身攪動著其中一個瓷罐,這瓷罐里的液體很粘稠,而且隨著攪拌,它們看起來越來越粘稠,攪拌也變得更困難了。


  眼見差不多了,孟攬月將瓷罐從灶台上拿下來,放到一邊冷卻。


  另一個瓷罐里的湯藥也煮的差不多了,撤火,然後控出葯湯。


  將冷卻了一些的瓷罐端起,隨後倒扣在一個盤子里,隨後便一手端著葯碗一手端著盤子快速的離開了廚房。


  走進白無夜所在的房間,一個護衛正站在房中,他滿身灰塵,顯然是千里迢迢剛剛趕來。


  窗戶開著,白無夜坐在窗邊,看著手上的信,面色無溫,冷厲迫人。


  走過去,把葯碗放在他旁邊的小几上,然後端著盤子走到了別處。


  看著信,白無夜抬手將拿住葯碗,他的視線始終都在信上,可手上的動作卻絲毫無誤。


  拿過葯碗,放在唇前,屏息,隨後一口氣喝了下去,轉手又把葯碗放回了原處,位置不差絲毫。


  窗子對著的桌邊,孟攬月正在把盤子里的藥膏塗抹在紗布上。


  一大塊,塗抹均勻,然後再覆蓋上一塊紗布,將藥膏包裹在裡面。紗布透氣,絲毫不影響藥性的揮發。


  將盤子里的藥膏均勻的分成四塊膏藥,做好,她拿起來走向白無夜。


  他還在看信,而且眉峰微蹙,看起來那信上沒寫什麼好消息。


  看了一眼藥碗,空空如也,她微微點頭表示滿意。


  把藥膏放在小几上,她直接彎身動手,把他的腰帶扯開了。


  護衛見狀,不禁後退一步似乎想先離開,可是看看白無夜他並沒有發話,想了想,又站在了那兒。


  扯開他腰帶,然後起身把他的衣服扒開,露出肩膀以及大半部分的後背。


  將他散在背後的墨發撩到另一側,她拿起做好的膏藥敷在了他兩側肩頭。另外兩塊敷在後背處,然後兩隻手分別固定在上面,免得它們滑下去。


  「命韓修進山,不必理會高斐。但,城可以不要,山必須死守。」放下手中的信,白無夜看向護衛,冷聲道。


  「別動,再堅持一刻鐘。」他說話時抬頭,肩膀不可避免的動了一下,孟攬月立即皺眉輕嗤。


  停頓了下,白無夜直視前方,保持身體不動,隨後道:「下去吧。」


  「是。」護衛領命,隨後立即離開。


  按著敷在他後背上的膏藥,孟攬月不時的探頭過去看一眼,白無夜身上的外傷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他受了內傷,這後背有幾處至今依舊青紫。


  兩側肩膀尤其明顯,所以孟攬月才熬出藥膏來給他外敷。這藥膏的藥性很強,敷在他身上時,他也不會好受。


  只不過,這也的確很管用,敷過兩次之後,白無夜明顯感覺好了很多。


  「西疆現在怎麼樣了?聽你剛剛說的意思,高斐也一直在跟著渾水摸魚呢?他佔了紹城,接下來是不是還打算繼續攻城略地。」傾身看著他的脊背,視線從敷藥膏的地方移開,不禁看向別處。這線條緊實,並且硬邦邦的,極具彈性。


  「這個機會,他自然不能放過。現在沒時間理他罷了,否則怎能讓他有機會摸魚。」白無夜面色不佳,高斐的舉動他十分不滿意,但是他現在只想與高衛算賬,高斐跟著折騰,他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


  「你剛剛說,城池不要,但是要山。雖說我不想想得太多吧,但對於你來說,城池應該更重要才對。」對於她來說,山是寶藏。


  「就是你想的那樣。」白無夜淡淡道,隨著話音落下,他也不禁眯起眼睛,孟攬月的髮絲在他頸側撩撥著,很癢。


  笑出聲,孟攬月把藥膏拿起來仔細看了看他的後背,被葯敷過的地方已經紅了,乍一看像燙傷了似得。


  「多謝五哥了,難為五哥這時候還想著我。不過,大周境內的山和咱們西疆的的確不一樣。四季分明,總是能長出更奇特的東西來。」說著,又把他兩側肩膀上的藥膏撤下來,和後背一樣都是紅色的。


  放下藥膏,她用手按了按他肩膀的皮膚,手指鬆開后皮膚呈淡淡的青色,這證明藥膏又發揮了作用。


  「明天再敷一次,就好的差不多了,現在是不是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說著,她又按了按那一側的肩膀,恢復的都不錯。


  「嗯。不過,你身體里的毒什麼時候解?」穿上衣服,白無夜看向她,眸光如炬。


  看著他的眼睛,孟攬月稍稍研究了一下,隨後道:「還能再堅持,沒事兒,我心裡有數。」


  「這裡藥材不夠,需要什麼儘管說,我派人回西疆取來。」站起身,白無夜的眉峰不禁動了動,大腿的傷還有些疼。


  「按你這意思,一時半會兒的,咱們不離開天閘關了?」看著他,孟攬月不知他想做什麼。


  「嗯。」他沒說原因,只是淡淡回應道。


  「你不會又要潛進大周吧?」盯著他,孟攬月皺起眉頭,這鹹蛋記仇著呢,惹著了他,報復一次肯定不夠,得報復到他覺得爽為止。


  「不行么?」看她那樣子,白無夜不禁揚眉。


  「我哪有什麼立場說不行,不過,即便再潛進去,也得等傷都好了再說。而且,我可以送你一些東西。」說著,她歪頭看著他,眉眼之間幾許惡毒。


  「什麼東西?」她的神情,顯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高衛看不起我,所以毫不避忌的把我帶到煉藥的地方。後來我每天都要去逛上兩三次,也沒人阻攔。在看著那些人分工煉藥的時候,我有所發現。放心吧,這次絕對不是效仿他。」一想起高衛那個嘴臉來,孟攬月就不禁咬牙切齒,她初初涉獵制毒,的確是沒有他高明。但未必見得她就比不過他,不信就日後見高下。


  「效仿也不見得是壞事,高衛狂妄自大,就算你沒有效仿他,他也一樣會瞧不起你。」白無夜知她心裡的憤怒,但她的成長已經很快了。


  盯著他,孟攬月忽的笑起來,「五哥現在說話蠻好聽的,再接再厲,不要總是擠兌我。你說一句好話,給我無限動力。」


  「好話聽多了腦子會壞掉,再說這腦子本來就存不下東西,說過的話眨眼間就忘了,好話少聽一些吧。」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白無夜顯然話裡有話。


  緩緩眨眼,孟攬月自是也聽出了不對,「我說過什麼又忘記了?」她怎麼不知道呢。


  「沒什麼。趕緊把解毒需要的東西寫下來,我馬上派人回西疆去取。」白無夜坐下,腿部還是有些不舒服。


  「好。不過五哥,你沒發現你現在說話聽起來很柔和么?」走出去一步,她又停下轉過身看著他,眼角眉梢幾許笑意。


  不眨眼的盯著她,白無夜微微搖頭,「沒發現。」


  「沒發現就算了,繼續保持。」帶上空碗和廢棄的藥膏離開,孟攬月腳步幾分虛浮,不過倒是不影響她的行動。


  白無夜這鹹蛋現在和她說話不再總是自稱本王本王的了,否則聽著他說話,總是讓她無故的去想自己的身份,然後再次肯定,自己沒有那高貴的身份。


  把解毒需要的方子寫下來,同時又寫了幾種其他的藥材,隨後交給了護衛。


  在堆放藥材的房間里待了許久,她又翻找出來一些藥材,之後就去了廚房。


  不過片刻,刺鼻的氣味兒從廚房裡飄出來,但凡進入驛站的人們無不屏息,這麼難聞。


  健碩的身影走進廚房,瞧見在灶台旁的身影,上官仲勃不禁屏息,「孟大夫,你在煮什麼葯呢?」


  「準備送給上官將軍的好東西。」聽到聲音,孟攬月回頭看了他一眼,一邊笑道。


  聞言,上官仲勃走近,「是什麼?」


  「明早,你拿著這個去給馬兒試試。當然了,若是捨不得馬兒的話,可以用其他的牛、羊什麼的試試。瞧瞧它們見了這個會不會吃,吃完了之後會不會發狂。」繼續熬制著鍋里的東西,旁邊還放著一碗炒熟的豆子,散發出豆子特有的香味兒。


  「給牲畜吃的。」上官仲勃瞭然,只是看著那瓷罐里黑乎乎的東西,不確定牲畜是否會吃,畢竟聞起來很奇怪。


  「嗯。」點點頭,孟攬月手上動作不停。


  站在一邊看著,瞧著那瓷罐里的東西變得粘稠,孟攬月就把灶台上的一碗豆子撒進了瓷罐里。


  隨著豆子和葯糾纏在一起,那股奇怪的味道也漸漸散去了,炒豆子的香味兒飄出來。


  「香不香?是不是有想吃的慾望。」看向上官仲勃,孟攬月笑道。


  上官仲勃微微點頭,「牲畜肯定會搶著吃的。」


  「不過還得放一放,讓這藥味兒徹底揮發。有些小牲畜特別聰明,能聞得到那細微的氣味兒。」把瓷罐里的東西倒出來,用鐵尺扒拉扒拉,它們就輕而易舉的散開了,還是豆子的形狀,一粒一粒的。


  點點頭,上官仲勃也認同她的說法。


  「給你吧,明早去做實驗,然後再告訴我結果。」把葯碗給他,孟攬月拍了拍手,任務完成。


  「好。」上官仲勃痛快的答應,因為他對這碗『豆子』也很感興趣。


  夜幕降臨,孟攬月前往白無夜的房間,路遇送飯的小兵,她直接接手,端著托盤走進房間。


  「開飯了,趕緊吃,吃完之後我要給你推拿。為了讓你儘快的恢復,殺進大周,搞垮高衛,配合啊。」將托盤放在桌子上,孟攬月揚聲道。


  窗邊,白無夜起身走過來,視線在孟攬月的身上轉了一圈,「下午做什麼了?」


  看向他,孟攬月挑眉,「還能做什麼,做我會做的事情唄。」奇怪的問題。


  「做你會做的事情,身邊還需要他人協助么?」他又道。


  「聽你說話真是夠奇怪,我下午見過你的護衛,火頭兵若干,一個校尉,還有一隊巡邏兵,還有上官將軍,還有剛剛送飯的小兵,還有就是你,你說的是誰?」恍若受審的犯人似得,孟攬月一一交代。


  「上官將軍來過。」他淡淡道,聽起來上官仲勃來到驛站的事情他並不知道。


  無言,「你直說不就成了?我下午研究出來點東西,本來就是要給上官將軍試用的,正好他來了,就直接交給他了。」坐下,她一邊把飯菜擺放在桌子上。


  微微頜首,白無夜沒有再說什麼。


  暗暗撇嘴,把筷子遞給他,「吃吧,吃完之後我給你推拿。昨天推拿之後是不是感覺舒服了些?我的手法還是不錯的,就是力道有些不足,還需加強。」自己的不足,她還是很了解的。


  對面的人吃飯,半晌后他忽然道:「你在研究什麼東西,要送給上官將軍。」


  嘴裡的飯卡在那兒,孟攬月看向他,抻著脖子把嘴裡的東西咽下去,「當然是對付大周兵馬的東西。」


  得到了答案,白無夜不再說話,繼續吃飯。動作不快不慢,看他吃飯倒像是一種享受。


  「這裡的火頭兵做的飯菜味道還真不錯,這個好吃。」肉菜做的較為油膩,但是青菜卻十分好吃。


  看了她一眼,白無夜抬手將那盤菜推到她面前。


  看著他的動作,孟攬月不由失笑,「我可不是這個意思,不過謝了。」


  「多吃些菜也很好,這樣到了過年的時候,你可能會因為重量不足而躲過一劫。」白無夜淡淡道。


  「說話還是那麼難聽,明明是好意,非得惹得別人不高興。」習慣了他說話的方式,孟攬月現在也不生氣了。


  「你若太高興,難道不會上房揭瓦么?」放下筷子,白無夜吃完了。順勢倒了兩杯茶,將其中一杯以食指推到孟攬月面前。


  「會登天。」拿起茶杯一飲而盡,然後繼續吃飯。和白無夜相比,她的飯量似乎真的很大。


  薄唇微抿,白無夜看著她,漆黑的眸子的確有光。


  吃過了飯,白無夜便被孟攬月指揮著趴在了床上。


  她脫下靴子跳上床,單膝壓在他的后腰上,甩了甩雙手,然後便按在了他的一側肩膀上。


  手指纖細,但是力氣也很足,有技巧的揉捏加按壓,白無夜的喉嚨里發出斷斷續續的哼聲,聽不出是舒服還是不舒服。


  「這內傷還真是比外傷麻煩,隔著衣服我都能感覺到你這塊的肉緊繃繃得。」是那種類似於抽筋似得緊繃,她也下了大力氣來揉捏按壓。


  「力氣見長。」享受著推拿的人開口,稱讚壓在後背上的人長力氣了。


  「那是,再過一段時間我就能徒手碎大石了。」不乏吹噓,但是她每天做那麼多的事情,力氣比以前大多了。


  「說你胖還喘上了。」白無夜的聲音帶著笑意。


  「難得聽五哥誇獎,不喘一喘不是對不起你的誇獎。」調換方向,開始按壓他的另一側肩膀,她雙手都紅了,可見用了多大的力氣。


  趴著的人不搭理她,若是再順著她說兩句,她還真可能登天。


  「這段時間我也一直沒問你,我被抓走那天,草流城到底怎麼樣了。」這事兒上官仲勃也不知道,所以知情的也就只有白無夜了。


  「當天刁文到來,便察覺出他的不對。胡桑十分想與他一較高下,所以他們一直都在針鋒相對。正是因為胡桑糾纏刁文,使得我和三哥都沒有機會探他的話,儘管可能也未必會探查出什麼。於是,我開始注意隨同他前來的禁軍動向,他們很不老實,一直在做小動作。」白無夜淡淡的說著。


  「所以,的確是高衛和刁文勾結,否則高衛不會選擇那一天。」孟攬月點頭,和她之前所猜疑的差不多。


  「那天,高衛抓你是其次,我被圍攻了。」白無夜道出緣由,這也是為什麼孟攬月被抓出城很遠之後他才追出來的原因。


  「所以,他這是兩計並施,能殺你固然好,殺不了你把我抓走了,你也有很大的可能會追到大周去。那樣,他就可以實施第二個計劃了,瓮中捉鱉。」孟攬月說著,連連搖頭,高衛怎麼就那麼肯定白無夜會去救她呢?大概他是知道了她這個大夫對於白無夜的重要性,具體是怎麼回事兒他可能不清楚,但是卻敢肯定白無夜若是沒了她這個大夫,會活不了命。


  「用詞不當,需不需要修理一下你的舌頭。有時間你就多看看書,免得總是暴露你肚子里沒墨水的缺點。」白無夜語氣淡淡,顯然對瓮中捉鱉這個詞很不滿意。


  「口誤還不行么?但是,刁文呢,死沒死?上官將軍說,白天世的聖旨里說三哥斬殺帝都來使,有這一條罪名,顯然是刁文被殺了。」因為他就是帝都的來使。


  「他的確被刺中了,但是否沒命了卻是未知。當時草流城南門被攻破,刁文也離開了。後來太山一路追擊,也未發現刁文的屍體。」這些事情白無夜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畢竟他在當晚就離開了草流城,潛入了大周。


  「沒發現屍體,就表明他有很大的可能沒死。」孟攬月不禁皺眉,這個刁文真是個禍害,沒死那就太可惜了。


  「若是沒死,他很快就會出現興風作浪的。」這個刁文,極其不簡單,也難怪胡桑將他視作對手。


  「那天他們也動手了,是不是想把庄小姐搶走?」他和高衛兩方一同動手,高衛成功了,不知他是否成功。


  「庄小姐無事。」白無夜告知,庄姒還好好的在草流城呢。


  「那就好。當晚發生那事兒,我們第一時間都以為是刁文生事要抓庄小姐,我就拉著她躲在我身後。誰知道闖進來的人抓我沒抓她,之後我就明白了,那伙人是高衛。可是高衛居然也在那天行動,在他們抓著我離開草流城的時候我恍然大悟,高衛選擇那天肯定不是隨機,有九成的可能是他和刁文私下勾結了。之後被囚禁的那段時間我就想,草流城是不是已經被攻陷了。」草流城若是失守,那白天齊胡桑等人凶多吉少。


  「我是不是說過,遇到危險之事就第一時間躲起來。」白無夜翻身而起,單膝跪在他后腰上的人直接被掀翻。


  「提前說一聲行不行?我的平衡力可沒那麼好。說是那麼說,可是庄小姐比我弱小,保護弱小嘛。」她的確把白無夜的話給忘記了,但是就算她記住了他的話,她也不可能那麼做。她算不上醫者仁心,但是起碼沒那麼自私自利啊。


  「去照照鏡子,你比別人強大很多麼?」說著,白無夜伸手,抓住她肩膀的衣料,然後就輕而易舉的把她拎到了床里側,隨後他就下了床。


  坐在那兒,孟攬月不禁皺眉,「知道你強大,但也用不著把我像物件一樣的拎來拎去。」很傷自尊的好吧。


  將袍子整理好,白無夜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看起來行動如常,不像有傷的樣子。


  「如你這般不聽話,再有下次,我絕不救你。」放下茶杯,白無夜轉臉看著已經挪到床邊的人,冷聲道。


  看著他,孟攬月聳聳肩,不甚在意。他上次也這麼說,所以她就對他沒抱任何的期望。


  這次他還這麼說,但她可不會再信了,這鹹蛋就是喜歡說反話。


  「葯和紗布都在這兒,一會兒睡覺之前記得自己把腿上的葯換了。」穿上靴子,孟攬月整理了一下裙子,衣料特別好,只要抖一抖,那些褶皺就伸展開了。


  沒有回應,白無夜只是看著她離開,背影瀟洒,但腳步卻仍舊有些虛浮。


  回西疆的護衛很快就返回來了,將孟攬月所需的藥材都帶回來了。


  將藥材分類放好,擺了滿滿的兩張桌子。


  站在桌邊看著那些藥材,孟攬月緩緩地運氣。


  「儘快解毒,不要再拖延了。」白無夜有些焦急,孟攬月雖嘴上說自己可以掌握,但是在他看來,她似乎有些害怕似得。


  看了他一眼,孟攬月咬了咬唇,「嗯。」


  「你在害怕什麼?是吃了解藥也無法清除全部的毒,還是說,吃了解藥會對身體有更大的損傷。」盯著她,白無夜追問,她實在有些奇怪。


  深吸口氣,孟攬月看向白無夜,然後道:「沒錯,若是吃了這個解藥,身體會有很嚴重的不良反應。譬如,嘔吐,發汗,腹瀉,而且都會表現的很嚴重。」抬手擺弄了一下面前的藥材,這些藥材的藥性她了解的再清楚不過了。


  「那也不能再拖延。」她那時毒發,反應實在很嚇人。


  「我知道,我只是在心理建設罷了。好了,五哥你去休息吧,我要開始了。」端起肩膀給自己打氣,但是明顯沒什麼效果。這些葯要下多少的量,吃了之後會怎樣,她再清楚不過了。等待她的即將是一場嚴峻的戰爭,估摸著會把她折騰的半死。


  看著她,白無夜忽的抬手拍了拍她的後頸,顯然也是在給她鼓勁兒,但對孟攬月來說依舊沒什麼作用。


  開始配製解藥,只是用驛站廚房裡的小瓷罐,精心控制火候,經過一夜,就將解藥製作了出來。


  做成的解藥只有很小的一顆,當初她投入瓷罐當中的可是很多的藥材。可想而知,這小小的一顆融匯了多少藥物的精華。


  白無夜一大早就過來了,親眼瞧見那解藥出爐。


  拿著那顆解藥,孟攬月抬眼看著他,「雖然我也想說自己強悍無比,但是到時肯定由不得我了。所以,還得勞煩五哥最好找個什麼人過來照看我,不然的話,應該會很難看。」


  看了一眼她手裡的葯,白無夜又看向她,「好。」


  長舒一口氣,孟攬月抬手將藥丸扔進嘴裡,嬌美的臉上一片視死如歸。


  「需要喝水或是吃些東西么?」看她那表情,白無夜不知是解藥馬上就起了效果,還是太難吃。


  搖頭,「不能吃不能喝,我昨晚就沒吃飯。不然的話,會更難看。」說著,她繞過白無夜離開廚房,然後直奔自己的住處。


  躺在床上,還沒用上一炷香的時間,她的肚子就開始嘰里咕嚕的發出響聲。


  皺起眉頭,同時咬緊牙關,臉色也在瞬間變得很難看。


  不過片刻后,白無夜走了進來,徑直走到床邊,瞧著孟攬月那難受的模樣,他也不禁皺眉,「肚子疼了?」


  不說話,孟攬月只是看著他,臉色逐漸變得蒼白。


  旋身坐下,白無夜不眨眼的盯著她。


  驀地,孟攬月猛地支起上半身傾出床外,正好有一個木桶擺放在一側。她快速的伸手扯過來,然後就開始嘔吐。


  她什麼都沒吃,從昨晚到今早連水都沒有喝,什麼都嘔不出來。


  可是,胃在翻滾,根本由不得她控制。


  白無夜一手扶著她的肩膀,一手在她背上輕拍,但無濟於事,孟攬月依舊趴在那兒嘔吐,上半身都要沉進桶里了。


  將她散亂的頭髮抓起來,白無夜看著她,亦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終於,將嘔吐的慾望壓了下去,孟攬月大口的喘氣,一邊回身,短短一刻,她滿頭都是冷汗,恍若水洗一般。


  幫助她躺回床上,白無夜抬手以衣袖擦掉她臉上的冷汗,「感覺如何?這種情況還得持續多久?」


  「起碼得兩天吧。不行,我還想吐。」說著,她撐起身體,再次投身木桶。


  嘔了半天,其實她什麼都沒吐出來,倒是因為不斷的嘔吐,冷汗直流,身上的衣服都潮濕著。


  擦了擦她臉上的汗,白無夜便起身離開了。


  不過片刻他回來,端著裝滿清水的盆,以及乾淨的手巾。


  「我說找個人來照顧我,五哥怎麼還親自上手了,不用、、、嘔!」躺在那兒看的清楚,不過還沒等她客氣完,再次忍受不了的翻身而起。


  把她散亂的頭髮抓住,免得掉進木桶當中,同時另一手將手巾沉進清水中,再拿出來捏掉多餘的水分。


  在他完成時,孟攬月也再次從木桶中抽身出來,趴在床邊已力氣全無。


  動手把她翻過去,白無夜用浸過水的手巾擦拭她的臉,臉色蒼白,冷汗如水。


  「這是天閘關,不是西疆,也不是草流城。沒有閑人來照顧你,眼下唯一閑著的,就是還在養傷的我。」抓起她的手臂,白無夜用手巾擦了擦她同樣都是汗水的手。


  「真是三生有幸,居然能得五哥親自照料。哎呀,不行,我肚子疼。」說著,孟攬月一手扯著白無夜的衣服,一手撐著床,著急的想要下床去如廁。


  「等一下。」白無夜迅速起身,走至房間一角將矗立在那裡的木製小屏風扯出來擺放好,又快步走至房間外,提進來一個乾淨的恭桶放在屏風后,然後轉回床邊,把即將要從床上爬下來的孟攬月抱起來,最後將她送到屏風后。


  「在室內?你確定到時這屋子還能住人么?」坐在恭桶上,孟攬月雙手按著肚子,好疼。


  「你肚子里還有東西么?」她根本就沒吃飯也沒喝水,能有東西才怪。


  「沒準兒有殘留呢,到時熏得這驛站都待不住人了。」整張臉痛苦不堪,但她的腦子卻還能轉動,嘴也利索著。


  「肚子不疼了?」看她那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流的樣子,白無夜很懷疑她這個時候嘴怎麼還這麼利索。


  「疼。」五官就糾結在一起的疼。


  「別廢話了,我出去。」最後看了她一眼,白無夜轉身就離開了房間。


  脫下裙子,肚子雖然疼的厲害,可是,她肚子里的確是沒什麼東西。坐在恭桶上堅持了半晌,疼痛終於減弱了。


  折騰著回到床上,還沒躺下呢,再次投身木桶嘔吐,吐得她感覺全身都痙攣了。


  毒藥害死人,但是解藥同樣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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