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孟大夫的警告
戰事說來就來,讓人一點準備都沒有。也可以說這次是高衛想奮力回擊奪回失守的土地,所以他也是不顧一切。
四個醫帳,兩個門大開,李軍醫和孟攬月各在一間,幾個小學徒分別在他們身邊打下手。而小蔡和柏前則在醫帳外,負責給傷勢很輕的傷兵治療。
傷兵不斷的被送回來,可以看得出戰況很激烈,有個大腿主動脈劈裂,這種情況相當棘手,因為失血過多,很快就會休剋死亡。
但在成品葯運進營地之後,便逐一的分發給了大部分的兵將,他們在受傷被運回來的途中就把止血藥吃了,拖延了一點時間。
利用這一點點時間,孟攬月快速的搶救,又給吃了一些止血藥,最終將傷兵搶救了回來。
身上圍了白色的圍裙,但是無濟於事,眼下上面都是血。
孟攬月搶救,流香幫助縫合,另一個小學徒幫忙打下手,但三人仍舊忙碌不堪。從開始往回送傷兵開始,直到現在已經兩個時辰了,他們沒休息過一刻。
抽空喘口氣,摘下手套拿起冷茶喝了一口,然後又戴上新的手套搶救下一個傷兵。
「你還醒著,看來情況不嚴重。不如跟我說說,戰況如何了?」這個傷兵躺在那兒,眼睛是睜開的。但是已經有些要昏昏欲睡了,畢竟半身都是血。
孟攬月與他說話,這是大夫讓病人提神的常用方法,和他說話。
「大周發瘋了,失守了太多土地,他們看樣子是非要搶回去不可。」傷兵躺在那兒回答,條理是清晰的。
「那你覺得他們會成功么?」孟攬月看了他一眼,繼續道。
「怎麼可能?開始他們是挺難纏的。不過,中途就有一隊騎兵離開了,可能高斐也行動了,開始突破大周其他的防線,他們不得不過去堵住。」這個小兵不是普通的兵蛋子,而是一個將軍身邊的人。儘管沒什麼職稱,可是知道的消息卻是很多。
「這麼說,還是和高斐合作了。也好,若是咱們和大周硬拼,也不是什麼好事兒,傷亡會太多。再說,就得一次性打得高衛不敢再有動作,否則他肯定不消停。」眼下有內戰,否則和他高衛一直打下去又如何?
「是啊,就是高斐總佔便宜,實在讓人不忿。」小兵說著,顯然他跟著的那個將軍也是這個意見。
流香趕緊點頭,「沒錯。」
看了流香一眼,孟攬月不禁笑,手上動作不停,手套上都是血。
「那,你們王爺怎麼樣?沒有受傷吧。」問道。
「距離太遠,沒有看到。」他們有戰術,分多方迎戰,沒見到也在常理之中。
「王爺不會有事的,小姐你就別擔心了。這麼長時間,奴婢就沒聽說過王爺受傷。」流香安慰道。
「那倒是。」白無夜一般時候不會受傷。可若真受傷,都會很嚴重。
「不過,奴婢倒是很佩服王爺以及各位將軍。奴婢小時候聽過戲文,戲文里的主帥是不會上陣殺敵的,他們是在後面指揮的。可是自從到了西疆,奴婢就沒見過躲在後面的將軍,包括王爺。」所以,那時流香還有些奇怪,以為自己以前聽過的戲文都是假的。
「在西疆,沒有哪個將軍會躲在後面。」小兵告知,這是西疆軍營不成文的規定,若是躲在後面,那麼他就沒資格做將軍。
孟攬月看了他一眼,也不由得彎起唇角,這就是一種精神,白無夜是這種精神的源頭,只要他不慫,底下的人就不會有臨陣退縮的。
縫合完畢,傷兵被送了出去,接著又有新的傷兵被送進來,似乎無窮無盡。
天色暗下來,等在外面的傷兵似乎也不多了,因為從聲音上就聽得出來。
流香趁著一點點空閑跑出醫帳看了一眼,隨後又跑回來。「小姐,還有十幾個傷兵,柏前和小蔡在處理,奴婢看重傷的也沒有幾個了。看樣子,應該是撤兵停戰了。」
「太好了。」嘆了一句,孟攬月覺得自己的雙手都要斷了。只是又不能說,免得給傷兵造成影響。
幾個重傷的傷兵陸續的被送進來,其中一個傷勢較重,天色濃暗如墨,但是孟攬月這裡還沒有結束。
隔壁的醫帳里,李軍醫和小學徒已經結束了,幾人走進來后,李軍醫立即戴上新的手套,和孟攬月合作。
幾人又是一通忙活,終於結束,不止李軍醫,連孟攬月也累癱了。
坐在椅子上,來不及把染血的圍裙摘下去,兩隻手分別擱在椅子的扶手上,手掌都在顫抖。
醫帳里血味兒衝天,染血的紗布堆積在盆里,但是已經裝不下了,地上都是。
用過的器具亦是堆積了不少,上面都是血,從木床上撤下來的粗布單也堆在地上,若不是知道這裡是醫帳,還以為這裡是什麼刑罰的現場。
「孟大夫,李大夫,你們二位先休息吧,這裡我們收拾就行了。」柏前和小蔡從外面走進來,一瞧這醫帳里的情形,又看向那幾個如同癱了人,主動扛起清潔的任務。
「真懂事兒。李大夫,你快回去休息吧,一會兒讓火頭兵把飯菜直接送到你那裡。」看向李軍醫,他年紀大了,這又是堅持了一天,他臉色都有些不對了。
「好。」李軍醫扶著椅子站起身,很明顯有些撐不住了似得。
他的兩個徒弟起身走過來,扶著他走出醫帳。
「快收拾了吧,該燒了的就馬上燒了,這些東西放在這裡太久,很容易產生細菌。」那些染血了紗布粗布單,必須得儘快處理掉。
「是。」柏前立即響應,和流香倆人行動起來。
小蔡亦是不能坐著,畢竟他還沒有這個資格。
看著他們忙碌,孟攬月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全身都在疼,尤其她這兩隻手,從手腕往下,都沒什麼知覺了。
幾個人手腳很麻利,染血的東西都拿出去燒了,用過的器具則收拾起來,要高溫煮,消毒。
雖說那些東西都收拾下去了,可是這醫帳里仍舊血味兒濃厚,地上都是血。需要從伙房那裡鏟來燃燒過的木灰,鋪墊在這地面上。
「小姐,飯菜送來了,不過不能在這裡吃,血味兒太大了。去奴婢那裡吧,咱們在那兒吃。」孟攬月閉著眼睛看起來好像已經睡著了,流香站在她身邊小聲道。
「你去吃吧,給我留一點就行。我的手疼,再緩一會兒。」只要一動,這手指頭就跟抽筋了似得。儘管也很餓,可是她情願忍著餓,手太疼了。
「好吧。」看了一眼孟攬月的手,那纖細的手指一看就沒什麼力量,更是在隱隱的顫抖著,流香也不禁嘆息,做大夫真是不容易。
終於安靜下來,孟攬月也放空大腦,全身都處在癱瘓狀態,實在太累了。
許久之後,一個挺拔的身影悄無聲息的走進了醫帳。換了一身華袍的白無夜走進來,一眼就看到了靠坐在椅子上睡著的人。
這醫帳里血味兒很濃,儘管門窗都開著一直在通氣,可是根本無濟於事。
走近她,白無夜在她身邊坐下,漆黑的眸子堪比此時的黑夜。盯著睡著的人,髮絲粘在她額頭兩側,使得她的臉看起來疲憊更甚。
抬手,把她粘在額頭上的髮絲撥走,但是孟攬月沒什麼反應,睡得很沉。
似乎也沒想到她會睡得這麼沉,白無夜幾不可微的搖頭,視線順著她的臉游移向下,最後落在了她的手上。
她的手仍舊還在微微的發抖,即便睡著了,那纖細的手指似乎還沒擺脫它們今日的勞累。
抬手,白無夜抓住她的一隻手,不輕不重的揉捏。
有所感覺,孟攬月眼睛動了動,隨後睜開眼睛。
適應了燈火,然後就看見了坐在身邊的人,微微扭頭看向他,孟攬月半睜著眼睛笑,「回來了,受傷了么?」
「沒有。」看著她,白無夜低聲道。
「那就好,我現在沒什麼力氣了,即便你受傷了,我也處理不了了。」任他揉捏自己的手,他用的勁兒正好,也緩解了她手的酸痛。
「暫時為止,不會再有這種大戰了。羊城失守,高斐還在趁機偷襲。短短一個半月的時間,就失去了大部分的土地。即便他心裡再不甘,暫時也不會再輕舉妄動。」眼下西疆和南周合作,高衛占不到一點便宜。
「嗯,那太好了,真是累慘了。還有這隻手,真的好疼。」把另一隻手遞過來,孟攬月癱在那兒,看起來也幾分可憐兮兮的。
抓住她另外一隻手,白無夜用力均勻的給她揉捏。她的手十分柔軟,好像沒有一絲的力氣。不過,就是這雙手,今天卻是搶救回了無數條生命。
「用飯了么?」看向她,疲乏之中又諸多懶洋洋。
「流香應該給我留了,可是我的手太疼了,實在沒力氣吃飯。」正好說完話,她的肚子發出咕嚕嚕的聲音。
「走吧,去用飯。」抓著她的手,白無夜微微施力,就輕鬆的把她拽了起來。
不過孟攬月實在沒什麼力氣,即便站在那兒,看起來也好像隨時要倒地一樣。
拖著她,兩人一同走出醫帳,燈火通明,而且很安靜。
不時的,有馬兒奔跑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那是巡邏兵士的聲音。
有他們在,大帳里的人可以安心的休息了。
被白無夜拖著,直接朝著他的大帳走了過去。
「你今晚應該沒有什麼事兒了吧?還把我拖到你那兒,你睡哪兒啊?」眼見著離開了醫帳的範圍,孟攬月看向他,不知他怎麼想的,難不成還想睡地上啊。
「先用飯再說。」看了她一眼,整個人好像馬上就要滑到地上去了。白無夜手上用勁兒,把她抬起了一些。
借著白無夜的力氣終於到了大帳,飯菜果然已經擺放好了,兩人份,顯然送飯的早就知道。
被拎著坐在椅子上,孟攬月直接癱在那兒。
在對面坐下,抬眼看到她那個樣子,白無夜忍不住翹起唇角,「用過飯就趕緊睡覺吧,你這體力著實不行,應該鍛煉鍛煉。」
「還要怎麼鍛煉?練成滿身肌肉么?我要真滿身肌肉,這大夫也不當了,各處遊走賣藝,也能賺的盆滿缽滿。」直起身體,緩緩的抬起手拿筷子。
費了半天的勁兒抓住了筷子,可是剛一動,筷子就從手裡脫落了。
孟攬月睜大眼睛,然後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還在隱隱的發抖。
嘆口氣,她也不禁皺起眉頭,「五哥,你真應該給我點獎勵。累死累活沒獎勵,這樣下去,我遲早會消極怠工。」
「先用飯吧,獎勵什麼的,以後再說。」說著,白無夜拿起她的筷子,再次上演左右手同時開工。
「到了要付出的時候就轉移話題,一毛不拔,鐵公雞。」不滿意,不過她的不滿意也到此為止,因為菜送到了她嘴邊,自動的就把話咽下去,吃菜。
真的很餓,孟攬月也不再說話,專註的吃飯。白無夜的喂飯還是很專業的,最起碼間隔十分準確,沒有讓她等很久。
大部分的飯菜都進了她的肚子,吃飽了,疲憊感也遍布全身,癱在椅子上,更是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
「去睡吧,不然我看你要和這椅子長在一起了。」看她那樣子,白無夜覺得現在把她放倒在地上,她都睡得著。
「難得五哥這麼大方,謝了。」不再和他磨嘰,孟攬月撐著桌子站起身,然後拖沓著腳步走向屏風后,直接撲在了床上。
全身的骨頭和肌肉都在嚎叫,趴在那兒,它們似乎也得到了放鬆,都在爭搶時間放鬆。
迷迷糊糊,孟攬月覺得自己被掀了起來,然後又翻了過去。這麼大的動作,她不可能毫無感覺,不過眼睛卻實在沒力氣睜開。
「你在烙餅啊,翻來覆去的,別動我。」繼續趴在那兒,她的兩隻手就像被什麼沉重的東西壓著一樣,沒什麼動彈的力氣。
「讓出一些地方來。」白無夜似乎在解釋,不過沒什麼誠意。
「你也睡在這兒?就不怕明兒有人說你坐實了接盤俠的身份。」臉埋在被子里,孟攬月一邊嘟囔著,聲音不大,像小貓似得。
「又在胡說八道什麼呢?不睡在這兒,難道我要和將士擠在一起么?」他若是去了,他們更不會睡覺了,定然會直接離開,把大帳讓給他。
「有什麼不可以,你們可以『拼刺刀』啊。」迷迷糊糊,孟攬月的腦子卻還在運轉。
「拼什麼?」側身躺下,白無夜看著趴在那兒臉都不見了的人,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聽不懂算了,誇你呢。」說著,孟攬月卻又懶懶的笑了兩聲,顯然不是好話。
盯著她,白無夜一邊想著她所說的話,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明白過來。
抬手在她頭上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從哪兒學來的這些?」白無夜真的很服氣,這些話張口就來,根本讓他無從接話。
「別碰我。我告訴你,這些套路我明白著呢。先是動手動腳,然後就說只抱抱什麼都不做;接下來就會說,只蹭蹭,然後就說只是放著。這招都是騙傻瓜的,別碰我,再碰咬人。」臉扭到另一側,隨著她的話說完,她再次睡了過去。那兩隻手就放在頭上兩側,恍若投降似得。
聽著她近乎威脅的話,白無夜有那麼一刻是愣怔的,逐一分析她的話,終於弄懂她說的是什麼了。
笑浮上眼睛,他真是無話可說,而且根本想不出什麼反擊的話來。
緩緩搖頭,他翻身往床的另一側挪了挪,和她拉開最大的距離,這樣她就不會咬人了。
這一覺孟攬月睡得沉重不已,兩隻手一直都發疼,使得醒來時,第一感受到的就是雙手的酸痛。
翻過身,她一整晚都在趴著睡,這翻過身來,頓時覺得呼吸格外順暢。
感覺到了旁邊有人,不用看,孟攬月就知道是白無夜。
「多謝了,儘管睡得很累,但是總比在椅子上睡要好的多。」說著,她扭過頭看向另一側。
白無夜躺在床的邊緣,大半的身體懸空,看起來好像馬上就要掉下去了。
「同勉。」白無夜坐起身,但一半的身體在外面,他坐起來後身體不穩,隨後就直接站了起來。
看著他的動作,孟攬月不禁笑,「真是難為五哥你了,這輩子也沒給誰讓過床吧。」坐起身,孟攬月甩了甩自己的雙手,痛感沒有了,可是仍舊發酸。
「知道就好。還有,我看起來很虛偽么?」將外袍脫了,動作利落,格外好看。
看著他,孟攬月倒是有些糊塗,「我說你虛偽了?那肯定是夢話,別信。」
「解釋無用,我信了。」白無夜淡淡的哼了哼,拒絕聽她的解釋。
無言,「那我就再想想我昨晚說什麼了,不能信你的,總是冤枉我。」其實一想,她好像是說了什麼。
轉了轉眼睛,孟攬月細想了一下,她好像是胡說八道來著。其實也不是胡說八道,就是嚇唬他罷了。
這鹹蛋還當真了!不過當真了也好。
「滿腦子荒淫,怪不得沒有墨水。」瞧她那樣子,白無夜不禁輕嗤。
「什麼叫做荒淫?懂就是懂,懂裝不懂才可恥。難不成你還想讓我表演一番不食人間煙火?我這麼有名,要真是偽裝成小白花,天下人還不得笑死。」孟攬月說的極其有道理,而且她也沒打算偽裝成小白花。她是個大夫,該明白的自然都明白。
「引以為榮?」聽她這番說辭,白無夜是贊同的。只不過,她一副無論深淺都懂得的模樣,實在顯得他無知。
「我是大夫,不引以為榮難不成還得羞恥一番?不過五哥要是有不懂的,我倒是可以免費的給你科普科普。」甩著自己的雙手,孟攬月笑不可抑。
沒什麼好氣的看著她,惹得孟攬月笑出聲,「別這樣嘛,開個玩笑而已。再說,你不懂也沒什麼可羞恥的,我很理解。」萬年老處男,能懂才怪呢。
「閉嘴。」抬手在她額頭上戳了一下,白無夜無言以對。
笑不可抑,甚至連雙手都沒那麼酸了。
早飯被送上來,簡單洗漱了下,隨後吃飯。
手沒那麼疼了,筷子也拿得住,只不過仍舊不舒服就是了。
「接下來高衛是會主動宣布停戰么?」吃著飯,孟攬月一邊道。
「高斐還在繼續挑釁滲透,有他忙的。不過,這次他損失很大,應該不會再宣戰了。正好趁此時機,聯繫一下三哥。」這段時間,那邊的情況白無夜根本就沒有時間去了解。內戰的危害,白無夜清楚的知道。
點點頭,「我也正好要準備煉藥。大營儲存的藥材都已經用的差不多了,你記得吩咐關將軍,著人聯繫藥材商,趕緊把常用藥材運進來。那些稀奇的珍稀的,藥材商也沒有,所以我就自己想辦法。」說起正事兒,孟攬月也正色。
白無夜微微頜首,「這些事關將軍會辦好的,就別操心了。至於那些珍稀的藥材,可以派別人去找。」
挑了挑眉毛,孟攬月卻搖搖頭,「你的護衛是挺厲害的,可是,找葯這種事兒,他們有時根本做不來。」若是他們去找的話,會浪費許多時間。
「未必,只要他們知道藥材生長的環境,模樣,如何採集,是不會出錯的。」白無夜卻是不同意,不許她再進山採藥。
眨眨眼,孟攬月點頭,「那就聽你的吧。」雖說進山採藥很有意義,但是的確很危險很累。
「快吃吧。」放下筷子,白無夜將所有的菜都推到孟攬月近前,他一共也沒有吃多少。
「我應該儘快回醫帳才是,一會兒那些將軍都來了,又被撞見我這裡,五哥你的名聲會越來越爛。」本來就說他是綠帽子王,這回坐實了,真成了綠帽子王了。
看著她,白無夜沒什麼表情,顯然並不認同她的說法。
儘快吃完,孟攬月就離開了,不過她從大帳出來,還是碰見了兩個將軍。
平靜的與他們打了招呼,孟攬月轉身離開,心下卻諸多猜想。這幾天沒準兒是怎麼傳的。
回到醫帳,小學徒已經將醫帳的地面用草木灰鋪墊了厚厚的一層。
血味兒也都消散的差不多了,用過的器具也都煮過消毒,並且正放在太陽底下暴晒。
「小姐,你用過飯了么?」看見孟攬月回來,流香觀察了一下,她的精神狀態好了許多,顯然這一夜休息的不錯。
「用過了。檢查一下藥品,還剩下多少。」昨天一片混亂,成品葯也不知用掉了多少。
「好。」流香點點頭,然後開始清點藥品。
昨天一場大戰,的確用掉了許多的成品葯,不過還剩下許多,即便再來一場大戰,也足以應對。
時近下午時,有人來了。
與孟攬月猜測的時間差不多,余崖派了自己的一個小學徒過來了。大概也是聽說了孟攬月也在這裡,所以那小學徒來了之後,直接說要找孟大夫。
來的小學徒孟攬月是認識的,余崖的徒弟,年紀不大,面容清秀。
「你師父最近還好么?」命流香和柏前去拿葯,孟攬月看著那小學徒問道。
點點頭,「師父的身體還行,只是很想師公,只要閑下來,就會想。」
也不禁嘆氣,宋先生的去世,對余崖的打擊是十分大的。
「把這個給你師父,要他保重好自己。」將一個紅色的藥瓶交給小學徒。
收起來,小學徒點點頭,「謝謝孟大夫。師父還說,總是過來借葯,十分慚愧。」若是宋先生在,只憑銀針就可以解決,藥用的很少。
「慚愧什麼,又不是借錢借地。葯拿來了,快回去吧。」流香和柏前把成品葯拿了過來,裝了兩大包。
「謝謝孟大夫,那我就先走了。」小學徒點點頭,背起兩個大包裹,就離開了。
送到醫帳外,看著那小學徒遠走的身影,孟攬月不禁嘆氣。
「小姐,那位余崖大夫,不會煉藥啊?」這是他們第二次來借葯了,流香很疑惑。若是連煉藥都不會,那他們會做什麼。
「術業有專攻,余崖專攻的不是煉藥,是銀針。只是他的技術不如宋先生,再加上宋先生去世給他造成了很大的打擊,直至現在他還沉浸在悲傷之中。所以,大夫在自己心情不佳時,就不要給人看病,很容易越看越糟。」但是南周也沒有太多的大夫,余崖也是不得不上陣。
流香點點頭,孟攬月的話她十分聽信。
「去做事吧,有時間,我跟你說說銀針的事兒,若是感興趣,你也可以學。」看著流香,孟攬月抬手拍了拍她的頭,輕聲道。
醫帳經過一天的收拾整理,總算恢復了正常的狀態,血味兒也都散了。不過,卻開始藥味兒衝天。
天氣好,火爐都砌在了外面,幾個小學徒忙著煎藥。流香和小蔡則負責抓藥,柏前挨個大帳走,查看傷兵的恢復狀況。
而李軍醫,則很快的就找到了幾個在軍隊當中表現並不是很出色的小兵。他們的不出色,主要表現在功夫不行,或是臨陣膽怯上。
而煉藥這種事,很安全,又無需勤練武功,再適合他們不過了。
李軍醫找到了這幾個小兵的頂頭上司,而他又都認識,報上了孟大夫的大名,幾個將軍也很容易就放人了。
「煉藥呢,說簡單也簡單,可是說難也很難。我沒有特別的要求,只有一個你們要記住,認真。」看著那幾個小兵,孟攬月沒任何意見,只要他們認真做事那就可以了。
幾個小兵點點頭,認真他們是能做到的。畢竟不是繁重的體力活,用腦對於他們來說要更輕鬆。
「要認真的牢記煉藥時的順序,認真牢記時間,認真學習定量定型。這是入口的葯,可以治病治傷,但是若是這其中一個環節出錯,都會要人命。不要以為煉藥簡單,煉藥確實是不需要功夫,也不會見血。可是,只要出錯,就會出現殺人不見血的情況,這一點希望你們記住。在我這裡,也沒辦法偷懶偷閑。」看著他們,孟攬月說的這些話不乏為下馬威。因為很擔心他們會抱著到這裡來偷懶的想法,那是萬萬使不得的。
「孟大夫說的沒錯,你們原本的表現就十分差,在各位將軍的手底下,嚴重拉低了整體隊伍的戰鬥力。這次是給你們一個機會,若是還發生這種偷懶的事兒,休怪本王無情,你們就去修官道吧。」不知何時,白無夜過來了,隨著孟攬月的話音落下,他的聲音就傳來了,低沉有力,讓人不由得豎起耳朵聽。
回頭看向他,孟攬月不由得翹了翹唇角,隨後再看向那幾個小兵,果然,都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
其實白無夜都不用說話,只要他到來,這幫人就自動的繃緊了神經。
「是。」白無夜發話,小兵立即響應,聲音響亮。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認真在醫帳學習,但凡有偷懶不服從命令者,立即驅除大營,去修官道。」滿面冷色,白無夜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就好像已經宣判了他們的死刑一樣。
孟攬月暗笑,看著那幾個小兵臉都變白的模樣,她輕咳一聲,「柏前和流香在外面,需要做什麼,他們會告訴你們。牢牢記住,待得回大營之後,就開始分工煉藥。」
「是。」再次整齊響亮的應答,隨後那幾個小兵就走開了。
「還是你說話好使。」看著他們離開,孟攬月撇了撇嘴,這幫小兵雖說能力不怎麼樣,但大都是兵油子,在軍隊混的太久了。
「若是人不夠,回到大營之後我再調派一批過來。」白無夜還是很支持的。
「多謝了,暫時就這幫人吧。你派過來的人都特別好用,但是他們還是在別處發光發熱比較好。」因為他們太好用了,反而讓孟攬月覺得自己這裡虧待了他們。
抬手在她頭上拍了拍,漆黑的眸子里浸著笑意,看起來竟很是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