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不手軟
天空灰濛濛,烏雲積聚在天上,空氣也幾分沉悶,看起來,好像要下雨了。
王府之內戒備森嚴,護衛也較之往常多出兩倍來,幾乎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崗了。
邊走邊觀察著天色,根據白無夜所說,用不上一個時辰就得下雨,但此時看起來好像雨水馬上就要落下來了,根本用不上一個時辰。
往客房的方向走,孟攬月很是平靜。路上都是護衛,即便孟柏忽然生出三頭六臂來,她也不怕。
終於到了客房,孟攬月放緩了腳步。看了一眼守在客房外的護衛,護衛微微點頭,那是告訴她孟柏很安靜,並沒有生出什麼幺蛾子來。
舉步邁上台階,孟攬月緩步走進客房當中。
王府的客房和別處的房間沒什麼兩樣,乾淨整潔,沒什麼擺設,看起來空蕩蕩的。
一個人站在客房當中,正看著走進來的自己,幾分殷切的模樣。
面無表情,孟攬月的視線在孟柏的臉上過多停留了一會兒,隨後走過來。
「孟大人這麼急著要單獨見我,不知有什麼話要說?若是還說昨天的那些事兒,什麼雲夫人,什麼孟家的身家性命之類的,那還是閉嘴吧,我不想聽。」在椅子上坐下,孟攬月微微挑著眉毛,淡淡道。
孟柏哽了哽,卻是沒想到,他下一刻走過來,然後竟然跪在了孟攬月面前。
眉峰微蹙,看著那跪在面前的人,孟攬月扯了扯唇角,還真是能屈能伸啊。
「月兒,我知道這麼多年委屈你了。無論是在你娘那兒,還是在家中,都過得不快活。但是,如今你娘她生死不明,咱們家中人的性命也隨時不保。月兒,希望你摒棄前嫌,定要救救咱們家人啊。」跪在那兒,孟柏說著,眼角泛淚。
看著他,孟攬月不禁彎起唇角,「孟大人這又說的是什麼話呢?你想求我救人,可是讓我怎麼救呢?跟你回帝都是么,我回了帝都,你確定白天世會放過你么?」他說的這種話,讓人難以信服。
「月兒,只有你能救咱們家人。」看著孟攬月,孟柏說的字字真切。
「所以,孟大人還是剛才的話,想把我帶回帝都。」他這戲唱的實在是沒什麼意思。
「月兒,你娘她雖是糊塗,但你不知道,當年為了生下你,她可是受盡了苦頭。她會如此極端,皆是因為我當年負了她在先,都是我的錯。如今,她更是不應該遭受此難。月兒,咱們一定要救她。」跪著向前走了兩步,孟柏急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似得。
「在孟大人的心裡,到底是雲夫人的性命重要,還是孟家滿門的性命重要?」他一會兒說雲夫人,一會兒又說孟家滿門的性命,拿這兩個不斷的要挾她,說的可是讓人心下難平啊。
「月兒,你真的不想救你娘是么,你還恨她,恨我。」孟柏長嘆口氣,似乎也是看出孟攬月眼下當真有一副鐵石心腸。
「我只是不明白孟大人這般求我,讓我跟你回帝都,怎麼就能確定白天世一定會放了孟家滿門和雲夫人呢?我不過是一個大夫罷了,在這西疆也沒什麼勢力,唯一託付的不過是白無夜罷了。把我帶回去,不會給白無夜造成任何的損失。所以,我不信你的話也在常理當中。」不管他如何表演,孟攬月是聽信白無夜所說,這孟柏是有別的計劃。
「月兒,你不知道,家中的人有多想念你。尤其是子麟,因為你,他都不與紫蘇說話。月兒,你若回去了,由我做主,讓子麟娶了你。」壓低了聲音,孟柏忽然又說到了傅子麟。
眨眨眼,孟攬月實在沒想到他會提起這個,嫁給傅子麟?這個玩笑開的有點大。
「姐姐會同意么?她可是恨不得殺了我。」想起孟紫蘇,這個姐姐可是對她恨之入骨。
「紫蘇會同意的,你救了全家的性命,她又怎麼會不同意。月兒,為了子麟,你隨我回帝都吧。」眼見孟攬月有了鬆動,孟柏繼續道。
「我若是想跟你回去,又哪那麼容易,你覺得白無夜會放人么?」真是不知孟柏想玩兒哪一招。他又不是不知道關於白無夜的傳言,豈是個良善的人。
「白無夜定然不會輕鬆的放人,但是我們可以另想法子。月兒,這荒蠻之地又豈能和帝都相比,那裡什麼都有,尤其子麟也在那兒。若是你不喜歡見你的母親,那麼日後不再見她就是。你和子麟可以住在別處,日日相守,再也不會分開。不管是你姐姐,還是你姨母,都不會再為難你了。」壓低了聲音,孟柏說的倒是很有吸引力。
垂下眼帘,孟攬月似乎在斟酌孟柏的話。看著她,孟柏深吸口氣,「月兒,當年若不是因為皇上的聖旨,我遲早會把你許配給子麟的。你們已有夫妻之實,我又怎麼會不成全呢。」
「把我送到西疆,明知是死路一條,不知當年孟大人可有求過皇上收回聖旨?」看著他,孟攬月問道。
孟柏微愣,隨後長嘆口氣,「怎麼沒求過,可那是聖旨,是不能收回的。月兒,你是因為這個恨我么?」
「什麼恨不恨的,只是好奇罷了。我怎麼記得,我離開帝都的時候,頭是破開的。應該,是被姐姐打破的吧。」說著,她抬手撫了撫自己的額頭,那道疤還很明顯。
「月兒,別再恨你姐姐了,她也是一時衝動。當下,她也為自己所做的事情後悔不已。」孟柏解釋,但解釋的狗屁不通。
後悔?孟攬月可不認為那孟紫蘇會後悔。孟柏編瞎話的功力倒是挺高的,不愧是混官場的,就是不一樣。
「若姐姐能容得下我,帝都倒是重新有了吸引力。」邊說,孟攬月邊長長嘆口氣,好似真的很懷念。
「月兒,你答應了?」孟柏不禁舒口氣,終於說動了孟攬月。
「那還不知道孟大人是怎麼打算的呢?想把我帶離西疆,可沒那麼容易。先不說這西疆的千軍萬馬,就是三王白天齊那道關口就過不去。」揚起下頜,孟攬月說的話字字都是真。
「月兒,這次隨我來的都是高手,有他們護送咱們父女二人回去,定萬無一失。而且,只要這西疆生亂,咱們就能順利逃走。」孟柏撐著站起身,微微俯身湊近孟攬月,小聲說道。
「西疆生亂?孟大人計劃周全啊,但是該如何生亂呢?」西疆生亂,若要西疆生亂,白無夜死就成了。
「月兒,這是見血封喉的毒藥,只要一點點就能毒死一頭牛。只要把它下到白無夜的飯菜當中,他吃了必死無疑。只要他一死,咱們立即離開西疆,順利回了帝都,就把你和子麟的婚事辦了。」孟柏從衣服里拿出一個紙包,小心的送到孟攬月面前。
看著那個紙包,孟攬月扯了扯唇角,接過來,然後放到鼻子下聞了聞,的確是毒藥。
「原來,孟大人真的打算殺了白無夜。」站起身,孟攬月看著他,似笑非笑。
盯著孟攬月的臉,孟柏思慮了下,「月兒,你不會殺他是么?」
「孟大人,你覺得我把這毒喂進你嘴裡怎麼樣?」以兩指捏著那包毒藥,孟攬月笑看著他。
眯起眼睛,孟柏猛地抬手,一把匕首明晃晃的握在手中,直奔孟攬月胸口。
他的速度是很快,但是孟攬月見識過更快的,瞧著匕首出現,她迅速後退,並一手抹過腰間,一根銀針捏在她指間。
隨著孟柏的手過來,她伸手一把抓住他手腕,銀針刺進他腕間,孟柏的手瞬時脫力,匕首也掉了下來。
孟攬月迅速退開,滿眼笑意的看著孟柏,「孟大人原來是打算殺女兒啊。不過也對,殺白無夜可不容易,殺女兒更容易。」
用另一隻手抓著那被銀針刺中的手腕,孟柏滿面痛苦之色,跪在地上,疼的整個人都在抽搐。
「你、、、你對我做了什麼?你這個孽子,我孟家聲譽被你所毀,如今更是殘忍弒父,簡直罪無可恕。」瞪視著孟攬月,孟柏字字恨意,顯然是恨這個女兒恨的不得了。
「唉,這才是孟大人的心裡話。嘖嘖,可是剛剛孟大人可不是這麼說的,由此可見,孟大人的戲有多好,估計連戲班子都不及。用毒藥殺白無夜,真是異想天開啊。」捏著那包毒藥,孟攬月笑不可抑,真是太幼稚了。
連敵人的弱點優點都不知道,就想殺人。
「你這個孽子,到底對我用了什麼?我是你父親,你弒父,就不怕下地獄么?」看著自己的手,那手都呈黑色了。
「毒啊!孟大人想毒死白無夜,肯定也不知人吃了這毒藥會是什麼模樣。如今,我就讓你嘗嘗人中毒是什麼滋味兒,而且你中的毒,可不如這個狠辣。這種毒都受不住,你可是太弱了。」緩緩搖頭,她邊說邊笑。
「孽子。」疼的抽搐,孟柏蜷在地上,已是滿頭大汗。
笑,孟攬月將裝有毒藥的紙包打開,裡面是白色的細粉末。
「來人啊。」她邊查看那些毒藥,邊揚聲道。
下一刻,門口的護衛進來了,這屋子裡的動靜他們一直都聽得到。進來后看著蜷在地上的孟柏,也沒有任何驚異之色。
「把孟大人帶下去關起來,他中了毒,但是死不了,最多廢一條手臂罷了。得讓他活著,你們王爺可能還有用處。」將毒藥重新包上,孟攬月吩咐道。
「是。」護衛領命,然後將孟柏拖走了。
孟柏破口大罵,罵孟攬月是個孽子,是個沒有廉恥的賤貨。從妓女的肚子里爬出來的不值錢的東西,丟盡了孟家列祖列宗的臉面。
聽著他的叫罵,孟攬月只是笑,現在,她知道以前那個孟攬月過得都是什麼樣的日子了。
離開客房,孟攬月走回前廳,白無夜坐在主座旁,身邊的桌子上是一堆的信件,他忙的沒有任何空閑時間。
「回來了。」沒抬頭,卻是聽得到聲音。而且通過腳步聲,他就知道是她。
「嗯。送五哥一件好禮物,可是孟大人從帝都帶來的。」走過來,孟攬月靠在他旁邊的桌子上,然後把那個紙包遞到他面前。
抬眼,白無夜看向那個紙包,若有似無的笑了一聲,「毒藥。」
「這孟大人可是費了好大的勁兒讓我聽話,甚至不惜許諾把我嫁給傅子麟,真是笑死我了。」孟柏還以為她是當初那個孟攬月呢,愛上了傅子麟,愛的死去活來不顧廉恥。
手上的動作一頓,白無夜看向她,面色微冷,「為了說服你,真是挖空了心思。但是他卻不知道,孟大夫早就不喜歡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白臉了。」
「說服我不成,就動刀子要殺我。我想,他這次來西疆,也沒想活著回去。」那些什麼大內侍衛,估計是看著他的。
「還想殺你?孟大夫現在也是有身手的人,如孟柏那種文官,一個水桶都提不起來,能殺的了你,異想天開。」白無夜看著她,眸中緩緩浮起笑意,這是誇讚。
「五哥這話真是好聽,太好聽了。孟柏已經被看押起來了,廢了一條手臂,怎麼處置隨你吧。」是殺是剮,隨他。
「既然孟大夫不留情,那麼我就隨意處置了。」抓住她的手,白無夜淡淡道。
「嗯,隨你吧。五哥看來還得忙很久啊,這麼多。」看著桌子上的信件,估摸著再不處理,就得堆積成山了。
「邊關的雜七雜八的事情,每天都有很多。孟大夫有興趣看看么?」說著,他將一封信遞到孟攬月面前。
看著,孟攬月搖搖頭,「算了吧,這東西我可看不懂。你在這兒看吧,我去休息一會兒,然後便去藥房了。耽擱了這麼久,也該開始幹活了。」
「去吧,我處理完了這些東西,就過去找你。」這麼些東西,他也著實得費一番功夫。
「嗯。」話落,孟攬月歪頭在他額頭上親了一口,然後便起身離開了。
看著走開的人,白無夜薄唇微抿,隨後繼續處理手中的急報。
煉藥,開始老本行,這王府中的煉藥爐從她離開后就再也沒開火。
府中藥材又添了不少,滿滿當當,可以供她充分的使用。
煙氣從葯爐中飄蕩出去,緩緩的瀰漫整個王府上空。這煙氣泛著一股特別的味道,使得聞著的人也不禁深吸幾口。
傍晚時分,白無夜的身影終於出現在藥房,他緩緩的走近她,「孟大夫真是勤勞,這麼快葯就進爐了。」
「還是不如五哥勤勞,忙活了一天,腦子都壞掉了吧。我這兒有顆大補丸,要不要吃啊。」說著,她從身後拿出一顆碩大的藥丸來,黑乎乎的。
看著,白無夜不禁皺眉,「這是葯么?怎麼看就是一團泥。」
笑出聲,孟攬月點點頭,「鼻子真好使,這不是泥,是爐灰。」
「多大了,還玩兒這東西,扔了。」打了她手一下,那爐灰丸子也脫開了她的手。
「人若是開心,別說玩兒泥了,就是鼻涕也能玩一會兒。我還是想問問,你打算怎麼處置孟柏。留在這王府里,我都覺得空氣難聞。」想起孟柏那個嘴臉來,罵罵嚷嚷的,就不禁心下一股氣。
「放心吧,明日便送他離開。我已經命人把他的嘴堵上了,你聽不到他的髒話了。」白無夜已有了打算。
「把他送到哪兒?」若是殺了,孟柏也算痛快了。
「當然是從哪兒來送哪兒去。」抬手捏著她臉頰,捏成了松鼠的樣子。
「送回帝都?這招不錯,估計得把白天世氣個好歹。」一聽,孟攬月就樂了。
「你想不想回帝都看看?」手順著她的臉頰下滑至她的下巴,然後捏住。
「帝都?你打算回去?」微微皺眉,孟攬月不知他要回去做什麼。眼下情況太過複雜,回去很危險。
「據我所知,汪詡現在很急切的想要從府中出來攪混水呢。」白無夜低聲的說著。
「汪詡?五哥是打算把他放出來給白天世找麻煩。眼下,這帝都的防衛應當算不上嚴謹,把汪詡放出來,估計白天世就得炸了。太好玩兒了,回去。」睜大眼睛,孟攬月笑出聲。
「正好回去瞧瞧那孟家,到底亂成什麼樣了。還有傅子麟,手無縛雞之力,想必被折磨的很慘。」幾不可微的眯起眸子,說起傅子麟他可是有些咬牙切齒。
「少跟我陰陽怪氣的,傅子麟是死是活和我有什麼關係。只不過,咱們怎麼混進帝都?難不成你想跟著送孟柏回去的隊伍?萬萬不行。」雖說西疆兵強馬壯,可是回帝都,那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有另外的途徑,而且還是托孟大夫的福。」把她的嘴捏成小雞的樣子,許是看著可愛,他微微低頭,咬在她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