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所謂的信任
回到大帳,見到了白無夜,他換了上戰場的衣服,但是沒有沐浴,隱隱的還能聞到一股血味兒。
「你沒受傷吧?這麼大的血味兒。」走近,孟攬月嗅了嗅,然後伸手準備給他檢查一番。
「敵人的血。」說著,他朝地上看了一眼。孟攬月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被扔在地上的衣服雖是暗色的,但是地面上卻有血跡,顯然那衣服上不少的血。
「五王爺威武,打了一場不止沒受傷,而且殺敵無數。」哼了哼,孟攬月轉身坐下,不知他是不是想讓她誇他,但是她真誇不出口。
「違心。」抬手在她額頭上戳了一下,白無夜豈有聽不出來她是什麼意思。
「剛剛護衛向你稟報了吧,我要柏前回西疆一趟,所以需要調出兩個人來護送他回去。之後還得跑一趟南周,任務艱巨。」靠著椅子,孟攬月覺得很累。
「嗯,隨你調派吧。」白無夜不知其中詳細情況,但是眼下他也不打算詳細追問,倒是給出了足夠的信任。
「真大方。一個傅子麟你都跟我擺臉色,這會兒怎麼這麼大方?」他反常,孟攬月不禁奇怪。
「如孟大夫所言,總是生氣,不是成了氣包。」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白無夜也不禁表現出幾分放鬆來,他也很累。
「五王爺還有這覺悟呢!人若是總生氣,總嫉妒,這面相就會變得特別醜惡。所謂相由心生,就是這麼個道理。這心胸寬大呢,是有好處的。」看著他,孟攬月一邊洋洋洒洒道。
「那得寬大到什麼程度?」幾不可微的眯起眼睛,白無夜自是不信她的話,即便心胸寬大,也得有個限度。
「寬大到,成了綠帽子王也不生氣。」笑起來,想起他這個稱號,她就想笑。
「給我洗腦,孟大夫是打算給我戴幾頂綠帽子?」眸色幾分危險,瞧她那笑嘻嘻的樣子,就知心裡沒想好事兒。
「起碼得先把你睡了再想別的事兒。就是不知,五哥你要幾頂啊?」說著,她又笑起來。
「真給我戴綠帽子,就把你和姦夫都剁了。」冷哼一聲,單單是想象一下,那都是不能忍。
「夠嚇人的,那紅杏出牆的事兒,咱們就暫緩再議吧。」樂不可支,瞧他那樣子她就想笑。
冷著臉瞪了她一眼,白無夜靠著椅背,然後閉上眼睛,緩解疲勞。
「累了?我也累,不過,我還是犧牲一下自己給你按按吧。走,去床上趴著。」說著,孟攬月站起身,把靠坐在椅子上的人拽起來,拖到了床上去。
按著他趴下,孟攬月脫下鞋子,然後翻身上床,直接騎坐在了他雙腿上。
「放鬆啊。」啪啪在他後背上重拍了兩下,隨後挽起衣袖,俯身推拿按摩。
孟攬月的手勁兒還算大,用力的揉捏,白無夜斷斷續續的發出哼聲,聽起來應該是很舒服的樣子。
不禁笑,「別只顧著享受,一會兒給我也按按。咱們這叫禮尚往來,日後也好來往啊。」
「你都是這麼和男人聊天的?」她這種話,是個男人聽了都得想歪。
「去你的,就和你說而已。對著病床上被我開膛破肚的男人,我哪有心思和他說這個。不然下次你就和我一同去醫帳,你切身體會一下,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重拍了他一下,孟攬月翻身下來,然後自動的趴在了里側。
起身,白無夜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看著趴在那兒的人,「好,下次我陪你。」真正忙起來時,醫帳里是什麼樣子的,他的確不知道。
學著她的樣子,白無夜坐在了她腿上,孟攬月立即發出欲斷氣的聲音,「別用實力坐,我的腿要斷了。你要用你的膝蓋撐著床,笨死了。」
調整了一下,白無夜幾不可微的搖頭,然後動手給她按摩。
隨著他用勁兒,孟攬月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並不是舒服,而是他的力氣有點大,所以她有點疼。
但白無夜並不知道,聽著她的動靜,他也不禁深呼吸。半晌后忽然停手,「別再叫了。」
「疼還不許我叫了。算了,你下去吧,被你按過,和死過一回沒差別。」翻身把他掀下去,孟攬月躺在那裡,疼的她臉都紅了。
看著她,白無夜微微皺眉,「很疼么?」
「不然呢?你以為我很舒服啊。要是按摩師都是你這技術的,不僅得關張大吉,還得沒錢賺吃自己。」揉著自己的手臂,孟攬月看著他,一邊嘆道。
白無夜倒是什麼都沒說,翻身躺下,舒展開身體。
沒聽他說話,孟攬月側起身看著他,緩緩地皺起眉頭,「五哥,你剛剛是不是想什麼少兒不宜的事情呢?」
「嗯。」承認,而且承認的很利索。
無言,「你是不是聽到我在那兒叫以為我很舒服啊?」更是無語,孟攬月猜測他就是這麼認為的。
「我估算錯誤。」索性閉上眼睛,面無表情。
瞧他那樣子,孟攬月笑出聲,「好吧好吧,你是萬年老處男,不懂也正常。我經驗有限,但總比你強。日後有時間了,咱倆就好好溝通溝通研究研究,讓你也儘早走出誤區,怎麼樣?」
「閉嘴。」淡淡呵斥,他閉著眼睛裝睡覺。
無聲的笑,孟攬月果然不再說了,怕再說,真就傷了他的小自尊。
白無夜調派出來的兩個護衛很快的帶著柏前離開了山中返回西疆,他們日夜兼程,四天的時間就能回到西疆。
取了毒藥,再送到南周去,差不多得用半個月的時間吧。
估算著,孟攬月也不是很放心,擔心這段時間高衛會再出什麼幺蛾子來。
他到底想做什麼呢?是想聲明一下自己還存在么?
其實他完全可以用更烈的毒藥,但是卻只用了迷藥,又是為了什麼?
這一點孟攬月想不通,高衛這人,太難猜測了。
戰爭在持續,大軍也在一點一點的南遷。胡桑一直在多方跑,若是了解敵方情況的話,就會發現,刁文在哪兒,胡桑就在哪兒。
他們二人是天生的對手,每次交戰,戰爭都會持續很久。而且,雙方各有計謀,所以多數以二人為主導的戰爭傷亡都很大。
帝都的情況孟攬月並不知如何,但想來白天世應該是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了。
汪詡回到了南方,肯定也在發難,白天世這回是做了夾心兒餡餅了。
半個月的時間,柏前終於和護衛一同回來了。護衛前往南周給高斐送了毒藥,而這段時間柏前在西疆也沒閑著,日夜不停的煉避毒藥。
避毒藥的方子是孟攬月的,沒有加以改進,但是也能避開很多的毒。
「幹得不錯,雖說懶了點兒,但是關鍵時刻不懶惰了,值得表揚。」看著隨柏前一同回來的避毒藥,孟攬月也不禁點頭,滿意了。
「多謝師父誇獎。有了那麼一回事兒,我覺得師父也肯定會很憂心。反正在西疆也得等著護衛回來,所以我索性就煉藥吧。不過說真的,自己一個人看著葯爐,還真的很累。」說著,柏前不禁說起了累,更像是討功。
「哪一行也沒輕鬆的,知道累就行了。努力學習,積攢經驗,到了我這個位置,你也可以去指揮別人去做事了。」知道他小腦瓜里想的什麼,所以孟攬月也終止了誇獎。
點點頭,「師父說得對。」
忍不住笑,「就一張嘴會說。去歇著吧,晚上值班,讓你的那些小徒弟也都歇歇。」
「他們這段時間表現的還可以吧?」雖說收徒時柏前心裡挺滿足,但是在這裡他又擔心他們表現不好,會惹得孟攬月不高興。
「比你勤勞。」看著他,孟攬月做出判斷來。
「那就好,這世上只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說法,所以超過我也在常理之中。」柏前很是會安慰自己。
無言,孟攬月抬手在他頭上拍了一巴掌,「你是胡桑徒弟啊,那麼能說。再說我不愛聽的,就讓你舌頭癱瘓三個月。」
被打,柏前只是縮了縮脖子,然後便立即消失了,免得再惹孟攬月不高興招來皮肉之苦。
幾天後,白天齊的隊伍轉到了這邊大營,自從開戰,他一直都在山中各個大營當中。
沒有躲在大軍堡壘之後,他這種表現,不止軍心得到穩固,連孟攬月都覺得做得好。
其實和西疆大軍的道理是一樣的,連流香都說,大軍征戰時,主帥是不出征的。但是在西疆,主將向來是出征的,而且不會躲在後面。就連白無夜也是一樣,從不退縮。
這樣能夠很有效的穩定和鼓舞士氣。
那蓋震州,人性雖說不怎麼樣,但也不是個畏畏縮縮的人。向來出征都親自帶兵上陣,他在時,禁軍的士氣是很盛的。
如今他不在了,禁軍士氣受到了很大的折損。
「三哥,許久不見,你可是清減了許多。這段時間一直在山中奔波,身體吃不消了吧。」看見白天齊,他的確是清瘦了許多,而且沒有過於精緻的打理,鬍渣都在臉上呢。
「還好,已經習慣了。倒是孟大夫和五弟一直在打仗辛勞,也不知該說些什麼表示我的慚愧和謝意。」白無夜能忽然的幫忙,白天齊還是很意外的。自己的兄弟自己當然了解,他顧及邊關,畢竟邊關相當重要不能失守。
「三哥說這話不就見外了?快進去吧,舟車勞頓,有什麼話坐下說。」白無夜始終沒有說話,反倒孟攬月代替他了,主人一般。
白天齊面帶笑容,隨著孟攬月和白無夜走進了大帳之中。
各自落座,孟攬月給三人各倒了一杯茶,「我配製的藥茶,可能有些澀口,不過提神解乏很是有用。」
「有孟大夫在,什麼問題都能解決。」白天齊笑著接過,一邊嘆道。
「三哥可別誇獎我了,若不是能做這些,我就被五哥送到小粉車裡去了。」挑了挑眉,這個仇一直都記著。
白無夜看了她一眼,微微搖頭什麼都沒說。她用這個攻擊他,他是無話可說的。
白天齊只是笑,在他看來,這是他們小兩口之間的笑鬧,怡情。
「有件事我需要跟孟大夫說一下。」驀地,白天齊忽然說道。
看過去,孟攬月點點頭,「三哥請講。」
「是這樣的,南方有多個世家與我聯繫,眼下他們面臨的情況也很是糟糕,所以想在我這裡得到庇佑。當下的情形,我答應自然是有益無害。其中一個世家,是帝都的傅家。他們的情況最為糟糕,生命已經受到了威脅。所以,已經偷偷逃出了帝都,現在安置在新州。」白天齊說著,一邊很真誠的看著孟攬月。
傅家?孟攬月一時是沒有反應過來。後來一想帝都的傅家,那沒別人,只有傅子麟他家了。
「傅家還會尋三哥庇佑,真是稀奇,他們不是以白天世馬首是瞻嗎?而且,前段時間,傅子麟可是聽命於白天世,不遠千里的混進軍營里殺我。他們是真心的么?」孟攬月第一時間就是選擇不信,傅家一直都在帝都,傅子麟考取了功名有正當職業,又娶了孟柏的嫡女,怎麼算也是深受皇恩啊。會背叛,讓人無法相信。
「因為傅家人的生命的確是受到了威脅,沒人不怕死。傅子麟的事情我知道,他如今雙腿已廢,但總比失去性命要好得多。」白天齊點點頭,在這個關鍵的時刻,他是不可能拒絕傅家的。
有些事情,可以以後再說,但是這個節骨眼兒,他要一個『仁』字,所以就不能拒絕。
點點頭,孟攬月倒是沒有太多的意見,看向白無夜,他還是那面無表情的樣子。
「好吧,既然三哥有自己的理由,那我也不反對。但是,還是得確保他們老老實實,真鬧出什麼幺蛾子來,就不能手軟,一次性都解決了。」聳了聳肩,孟攬月是沒有太多意見的。憑傅子麟那個樣子,雙腿又廢掉了,折騰不出什麼水花。但他家人,孟攬月不了解,所以還是要防著一些。
「五弟呢?若是不放心,可以安排人過去保護他們。」說是保護,可很明顯是另外的意思。
白無夜微微搖頭,「新州距離這裡很遠,那裡也不是帝都,他們完全陌生,暫時來說不會出什麼問題。待得戰事結束,我們就回西疆,他們更是夠不著。」
孟攬月點點頭,「五哥說得對。」
白天齊輕笑,「如此我就放心了,這傅家與別家不同,總是要區別對待。」
孟攬月沒有再說什麼,白天齊還能特意的和她說一聲,就說明他心裡的確是擔心她會介意。
就憑這個來說,她覺得沒什麼可抱怨的,白天齊的確是個考慮很周全的人。
「現在南方邊關守軍陸續北上,南方反而成了虛空之勢,汪詡餘下的勢力正在擴張。五弟,得牽制住他才行。」說起了南方的形勢,白天齊是有些擔心的。
汪詡這老賊不比尋常,這麼多年在帝都呼風喚雨,豈是可以輕易控制之輩。
「他兒子在我手上,唯一的血脈,他總是會顧忌。就算不顧忌,也無需擔心,一直有人在看著他。時機到了,他也別想活命。」白無夜十拿九穩,汪詡是他放出去的,他自有這個看住他的自信。
白天齊微微頜首,「如此就好,對於汪詡,我甚是擔心。」當時他被逼得走投無路,跑到草流城來鬧。那一次,白天齊就知他是個關鍵時刻會發瘋的主兒。
「倒是老胡怎麼樣了,這段時間一直沒見著他。三哥是從他那兒過來的,他狀態如何?」胡桑一直和刁文斗,這是腦力的鬥爭,很折磨人的。
「他一直在吃藥,此次過來,他還特意囑咐我告訴孟大夫,他沒有偷懶,每天都在吃。」說起這個,白天齊也不禁搖頭嘆氣,胡桑是他的得力助手,若是失去了他,他會恍如斷了臂膀一般。
「那就好。」點點頭,老實吃藥就行,就怕他又忙碌到忘記。
白無夜看了一眼孟攬月,她關心胡桑,他一直都知道。只不過,有時關心的過分,他難免心下幾分不舒服。
但是看她那坦然的樣子,他又實在說不出什麼來。
朋友?他沒有朋友,所以也不理解一個人可以為朋友付出到什麼地步。
倒是一直有說可以為朋友兩肋插刀的,他想象不出。
感覺到白無夜在盯著自己,孟攬月轉眼看向他,瞧著他那眼神兒,孟攬月不禁彎起眉眼,笑顏如花。
薄唇微抿,他心下再不舒服,看她那樣子,不快也瞬時消散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