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小心眼兒
原大周軍隊死傷巨大,而被繳的兵馬則都送到了南周。其實他們本是同根,只不過自從分裂后,見面如仇敵。
不過,現在成仇敵也沒什麼用了,連高衛都死了,他們再折騰又有什麼用。
這原來大周的土地和西疆又是另外一個模樣,就連那泥土的顏色都不一樣。
所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說的就是這麼回事兒。
擺弄著銀針,這些銀針都是這醫帳里的,和宋先生的很不一樣。
那捲鎮里的都用沒了,如今自是得再定做一些出來。還是宋先生的好用,這醫帳里的有瑕疵。
不過,眼下沒有,這如今只能湊合著用了。
白無夜這鹹蛋去了大帳,他傷沒好,如今肯定時時刻刻都在疼。不過,他看起來倒像是個沒事人似得,孟攬月還真是佩服他。
他這強撐,也不知能撐到何時去。
護衛送來煲好的湯,放在不算精緻的湯碗中,雖是餐具不怎麼樣,但是湯很不錯。
顏色好,氣味兒好,出自這群全能的護衛之手,絕對錯不了。
喝著湯,孟攬月一邊看著窗外,這帳篷的窗戶開的大,能清楚的瞧見外面。
驀地,挺拔的身影從外走進來,暗色的華袍,氣勢巋然,恍若天邊滾滾烏雲,讓人無端的喘不過氣。
看向他,孟攬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這麼光鮮亮麗的,可惜這裡只有我一個女人。不然啊,五哥你肯定會聽到尖叫聲。」
入鬢的眉微揚,白無夜走過來,單手搭在她肩上,然後俯身在她額頭上親了親,「聽起來是誇獎,但肯定是諷刺。」
「聰明。」笑,孟攬月微微點頭,這腦子真好。
「往後我盡量穿的破爛些,身上再散發一些刺鼻的氣味兒,王妃覺得如何?」在旁邊坐下,白無夜看著她,很明顯的求教態度。
「嗯,好主意。最好啊,帶個面具,把這臉遮住就更好了。」點點頭,孟攬月很是滿意。
薄唇微彎,「原來不知,王妃的佔有慾這麼強。」
「狗都知道撒尿佔地盤,我佔有慾強算什麼稀奇事兒。」呵呵了兩聲,孟攬月繼續喝湯。
「真是讓人無言以對。」白無夜輕輕嘆口氣,她這話說的,難聽好聽都佔了。
「那就不對,又沒有讓你對答如流。唉,喝飽了,撐死我了。」湯碗見底,孟攬月放下勺子,不禁嘆道。
「多吃些。過幾日回西疆,這裡的條件不行,你不能待在這兒。」要什麼都沒有,還得千里迢迢的運來。
「回去?那也得等那班人把高斐帶出來之後再回去。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都過去這麼多天了,想起來,我就有點擔心。」說起這個,孟攬月臉上的輕鬆也都消失不見了。
看著她,白無夜眸子微動,「但凡有了消息會第一時間送回來,你別亂想了。你知道現在什麼是最重要的,還用我說么?」
「我知道啊,肚子里這個最重要啊。好吧,咱們回去。也是,這裡條件太差了。」她受苦什麼的倒是沒問題,畢竟不在意這些。但是,總是不能讓肚子里這個也跟著吃苦。爹娘又不是街頭上要飯的,自然得給予最好的才行。
「聽話。」捏住她的臉,很明顯肉少了。
輕嗤一聲,孟攬月打開他的手,「回去之後,聯繫一下老胡。那時和他說把鈴兒姑娘接到咱們西疆來,我代為照顧。他後來給我回信,說鈴兒姑娘要等她父母的忌日過了之後就來西疆。想來,她父母的忌日應該過了吧,若是鈴兒姑娘準備好了,咱們就派人去把她接過來。」她和胡桑一個西疆一個帝都,距離太遠,什麼都做不到。能做的,就只有這些了。
「好。」她願意管,白無夜也不攔著。
「瞧你那表情,只是多幾個人吃飯而已,又不會把你吃窮了。」抬起雙腿擱置在他的大腿上,身子向後靠著椅背,舒服。
抬手放在她小腿上,輕輕的捏,「我什麼表情都沒有,你總是能解讀出其他的東西來。孟攬月,你現在對我是不是很不滿?看哪裡都不順眼?」她說七年之癢,這才哪兒到哪兒,她就開始癢了。
「還直呼我大名?我哪有對你不滿,要真是不滿,我就直接和你提離婚了。」嗤笑,原來這鹹蛋想的也挺多。胡思亂想,並非女人的專利。
「離婚?想得美。」語氣冷冷,白無夜直接告訴她不可能。
「這句話還給你。」輕笑,別管男人還是女人,這認真起來都挺難纏的。
在大營中停留了三天,但還是沒接到烏山方面的消息,孟攬月也不再等了,返回西疆。
她不能再騎馬,所以隊伍里也多了一輛馬車。白無夜有傷,自是也不能騎馬。但是他卻不會說自己傷未愈只能坐馬車,強撐著非要騎馬前行。
孟攬月拽著他,最後說自己一個人在馬車裡沒意思,必須得要他陪著,這才把他拽進了馬車。
這樣一來,面子裡子都有了,白無夜舒坦的待在了馬車裡。
看著他,孟攬月極其無語,「你受傷了所有人都知道,就是不騎馬待在馬車裡,也沒人會覺得你威嚴掃地。」小聲的說,也是擔心外面的人會聽到。
「但是被你拽進馬車,總比因傷懈怠要好聽的多。」倚靠著,白無夜的確有些不適。只不過,他看起來一切正常,表面功夫一流。
「這算什麼懈怠?對自己要求太高,小心變成強迫症。強迫症若是嚴重了,會出現精神問題的。」算是好心勸告,邊說邊搖頭。
「有孟大夫在,出現什麼問題都不擔心。」看著她,白無夜語氣淡淡,這話卻是十足的討好,孟攬月很是滿意。
「過來。」抓住她的手,微微施力,就將她拽到了自己懷中。
靠著他,孟攬月深吸口氣,「還是待在一起心安。」
「嗯。」應了一聲,白無夜低頭在她額上親了親,他心中的安穩比她更多。
隊伍緩慢前行,相信這麼多年來,他們行路從來沒用過這種速度。
但是眼下卻是必須得用這種速度才行,孟攬月有孕,不宜顛簸。
幾天的時間,隊伍終於出了原大周的地界,然後進入了西疆。
到了自己的地盤,無比方便,在驛站停下休息,但凡說得上的補品,都有。
如此,白無夜也安心了。孟攬月隨著他吃了不少的苦,每每想起,他總是覺得心有愧疚。
坐在二樓的窗邊,孟攬月倚靠著,瞧著外面,一邊聞著從廚房飄過來的飯菜的香味兒,不禁讚歎,這些護衛堪比大廚了。
驀地,一匹快馬進入驛站。勒馬停下后,馬背上的人迅速跳下來,然後就不見了影子。
幾不可微的挑眉,這人,應當是探子。
他們獨來獨往,速度奇快,即便沒有馬,也能想出別的法子來快速趕路,從不耽誤事兒。
這麼急匆匆的趕來,想必是有什麼消息要通傳。
太陽徹底落了山,晚飯也送到了房間里,有菜有湯,色香味兒俱全。
不過片刻,白無夜的身影便回來了,他身上有著濃重的夜色,看起來極其懾人。
喝著湯,孟攬月一邊看著他,「你去忙什麼了,一個下午不見人。」
「西疆的事務。」洗了手,白無夜在對面坐下,漆黑的眸子於她臉上劃了一圈,隨後才拿起筷子。
「那麼看我幹嘛?難不成在巡視自己的領土有沒有受到侵犯?」他那眼神兒,就是這個意思。
聽她說的話,白無夜不禁笑,「用詞準確。」
「放心吧,沒人侵犯你的領土。對了,傍晚的時候我看見一個探子來了,可是烏山那邊有消息了?」盯著他,孟攬月問道。
看了她一眼,白無夜面色平靜,「嗯,高斐已經回南周了。」
「回去了?這麼說他沒事兒了?」這小子,不止命大,還很幸運。
「也不是一點事兒也沒有,他受傷了。」本是不打算把這事兒告訴她,可是很顯然,她不得到答案,就會天天問。
「嚴重么?」想想也是,從那萬丈深淵掉下去,能完好無損才怪呢。
「左臂,可能保不住了。」想了想,白無夜還是告訴了她。
緩緩眨眼,孟攬月放下手中的勺子,「真的?」手臂保不住了,成了獨臂人。
「嗯。」就知會這樣,雖白無夜不認為高斐是個值得深交的人,但顯然孟攬月不是這樣認為的。她是把他當朋友的,甚至可能更像弟弟,畢竟她說起高斐時,總說那小子如何如何。
「不該這樣的。」身體不健全,這小子日後該如何再笑的恣意。
「他已經很幸運了,沒有直接掉到那深淵底。中途有突出的岩石接住了他。卻不想,高衛手下的一個人也掉在了那裡,兩人碰上又交手,最後才掉下深淵。那人摔得頭骨碎裂,高斐他只是斷掉一臂卻沒有失了性命,這難道不是天大的幸運么?」給她面前的餐盤裡夾菜,一邊說道。
看著他,孟攬月卻不得不承認白無夜說的有道理,起碼沒有死沒有丟了性命,與那些命歸西天的人來比較,的確是幸運的了。
「快吃吧。若是真的擔心,我可以派人走一趟南周,你給高斐寫封信,親自問問情況。」雖是不想她和高斐聯繫過多,可是看她那擔憂的模樣,卻不由道。
「好。」點點頭,孟攬月的確想知道高斐的情況,探子即便再神通廣大,得來的消息也未必全面。
斷了一臂,閉上眼睛,孟攬月的腦子裡就冒出了高斐斷了一臂的輪廓,讓她更是覺得心頭難忍。
如此朝氣蓬勃的少年,失了一條手臂,他心裡定然十分難過。
這個世界也無法把斷掉的肢體接上,身體有了殘疾,心理上多多少少都會受到影響。
怕是以後,高斐都不會再那麼燦爛的笑了。
一夜,孟攬月輾轉難眠。身後,白無夜一直抱著她,她沒睡,他自是也無法入眠。
終於回了中州城,孟攬月有了身孕的消息府中的人早就知道。而且一直在西疆四處遊走行醫的流香回來了,專門為了服侍孟攬月而回來的。
府中有了變化,但凡那些能輕易讓人磕著碰著的東西都不見了,但凡易滑倒的地方都做了防滑措施,即便下雨沾了水,人踩上去也不會滑倒。
「小姐,把這果汁喝了吧,加了一點冰塊,會更爽口。」流香端著果汁走進卧室,孟攬月坐在窗邊的軟榻上,那小几也被抬了上去,而她正伏在小几上寫信。
「嗯,放那兒吧。」不抬頭,孟攬月回應了一聲,手上不停。
放下果汁,流香走過來,稍稍看了一眼孟攬月寫的信,不由得皺眉,「小姐,你怎麼給高斐寫信啊?」
「給他寫信怎麼了?」沒抬頭,孟攬月失笑。
「王爺知道會不高興的。」就這麼簡單。
「是么?」拉長了音調,孟攬月邊笑邊搖頭。白無夜沒什麼可生氣的,高斐如今都那副模樣了,他還有什麼小心眼兒的。
聽她那不在意的語氣,流香無法,只希望白無夜不要跟懷孕的人計較。
信寫好,孟攬月便送到了白無夜那裡。雖他什麼都沒說,而且還安排了人給送到南周去,不過臨把信送走之前,他當著孟攬月的面檢查了一遍。
看著他,孟攬月不禁想到流香的話,看起來,他好像還確實是有點在意。
靠著書案,孟攬月雙臂環胸的看著他,直至護衛把信拿走,他才抬眼看向她,「快馬加鞭,六七日之後就能送到高斐的手裡。你也親眼看到信送出去了,別擔心了,我不會私扣的。」
「我又沒說你會私扣,就是想你了,看你一會兒不成么?」似笑非笑,雖是瘦了許多,卻還是明艷如花。
「看吧。」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他一副任她看的模樣。
輕笑,孟攬月旋身坐在他腿上,「五哥小心眼兒的時候還挺好看。讓我瞧瞧,是不是從裡到外都小心眼兒。」仰臉看著他,她的一隻手卻順著他的衣襟鑽進他袍子里。
眸子深處的那點不爽隨著她的動作而逐漸消失,她的手恍若一條蛇似得向下游移,他呼吸微滯。下一刻摟住她的身體,低頭靠近她,「淘氣。」
她輕笑,他卻是看不得她笑,吻上她的唇,阻止她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