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明白人

  「沈總，您的電話，是一位黃先生打來的。」


  「接進來。」


  沈銘沒有半點害怕的情緒。電話一接通，果然是打過一次交道的黃家大公子。


  沈銘依舊叫對方「黃哥」，黃松佯裝生氣：


  「沈銘可太不夠意思了，黃璐怎麼說也是姓黃的，你不知道我二叔有多麼偏愛那母女倆，要不是我爺爺發了話，二叔這次肯定要鬧上星倫了。」


  沈銘不當回事。


  黃松為何要喜歡一個私生女堂妹？


  這通電話，與其說是問責，不如說是黃松代替黃家表明態度：黃璐挑釁在前，沈銘報復在後，黃家並不打算追究，只是黃璐總歸是姓黃，沈銘不給一個說法，黃家就會丟了臉面。


  沈銘倒是覺得，自己在干好事，幫黃家剔除不穩定的因素。私生女當然可以自立自強，因為一個人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可又要享受著黃家姓氏帶來的富貴，又要高調在娛樂圈當明星。


  「她這樣不太好，現在我只是不想讓她繼續在娛樂圈混，如果今天她得罪的人不是沈某，而是要借著她叫整個黃家都沒臉的仇家……黃哥您說，就令妹所做的，沈某哪一樣是給她扣了屎盆子？」


  沈銘已經手下留情。


  每件事，都不是他炮製的黑料。黃璐自身根基不穩，還總愛蹦躂惹人厭煩。她還請水軍公司對付安妮，沒去看望曾穎的事若不是及時澄清，黃璐請的水軍公司可是出了名黑心。手下不留情的方法沈銘也有，那就是爆出黃璐私生女的身份，雖然有一些人知道黃璐是黃家私生女，曝到公眾面前影響可就太惡劣。


  別的不說，至少和黃松二叔結了死仇，對方還要仕途呢，哪能把個人作風問題擺到公眾面前？黃璐母女的身份也特殊，寶島籍，足以叫黃璐生父吃不了兜著走。


  沈銘的話，叫電話那頭的黃松乾笑幾聲。


  黃家老爺子也是這樣說的，訓斥二兒子立身不正，叫人抓住把柄。又說黃家沒有吸毒被抓的孫女，黃璐雖然姓黃，到底名字沒上家譜，現在事情鬧出來，黃璐這輩子也別想上家譜了。


  沈銘把話說破，黃松也沒繼續糾纏這個問題。


  黃松若無其事恭喜沈銘升職，又說哪天把廖毅叫上，三人約一局，沈銘自然毫無遲疑答應。


  沈銘收拾黃璐，除了黃松的二叔跳腳，黃家真沒多少人會生氣。黃松的二嬸只怕還想感激沈銘呢，她能睜隻眼閉隻眼，卻不代表能容忍丈夫的私生女整天在娛樂新聞里蹦躂。


  黃璐出單曲了，黃璐拍新片了，黃璐……這不是整天在提醒她，丈夫出軌的事實么。


  沈銘嘆息。


  做好事不留名的確不是他的風格，他雖然是出於報復收拾了黃璐，到底是在給黃家去除隱患，怎麼說，黃家也欠他一面錦旗。


  當然，事情他不是為了黃家。


  他是為了安妮。


  如果幼稚一點的男人，此時只怕會主動表功。沈銘卻不需要表功，他知道，安妮必然是懂的——對方年紀雖然小，卻很洞悉人情世故，而且珍惜別人的好，這是安妮的大優點。


  你對她好，她坦然受之，卻不會覺得是理所當然。


  一分好，兩分好……慢慢的，安妮好像有自己的判斷機制，她會把你劃到自己的陣營里。


  就像沈銘給安妮住4萬美金一晚的套房，安妮轉頭就送了一個男包給他。


  沈銘的新辦公室里，安妮買的包就靜靜放在桌上。


  安妮在洛杉磯，阿蘭那邊的事也不知進行如何了，出於經紀人的身份，沈銘認為自己應該給安妮打一個電話。


  說服自己，沈銘毫不遲疑就按照自己的心意做。


  ……


  「沈哥？」


  安妮接了沈銘的電話，小鄒用嘴型表明自己要去忙別的事，安妮沖她擺擺手，示意她可以離開。


  「洛杉磯的事如何了？」


  沈銘好像覺得自己的語氣乾巴巴，又添了幾句：「潘導的電影也是一個好選擇，這邊已經是簽約了，能拿到阿蘭暗示的項目最好，不確定也沒關係，我還擔心檔期衝突會讓你為難。」


  安妮給阿蘭·勒孔特發了閱讀感受郵件，對方很熱情回應她，並表示將郵件轉發給了妻子瓊，瓊很想見一見安妮，言談中認為安妮是她的知音。對原著作者來說，安妮這樣手持金手指的「讀者」可是大殺器，《斬魔》的作者南明，如今還將安妮當成是心目中的「莫傾心」，每次有人黑安妮，南明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簡直是無條件站在她那邊。


  安妮能做的，已經盡了全力，她也很坦然告訴沈銘：


  「如果真的會啟動《夢中婚禮》的電影改編項目，我相信自己早就拿下了阿蘭·勒孔特的一票，原著作者，阿蘭妻子的一票，我也很有把握……其他的，我得先知道，要去哪裡爭取選票才行。」


  沈銘瞭然。


  這些天，他自然不會什麼都沒做。


  除了走馬上任新的工作，以及跟進和星倫置換股份的事，就是安妮可能接到的這個好萊塢電影佔據了沈銘的心神，黃璐的事反而成了最次要。


  「我讓人打聽過了，阿蘭拿著劇本在找投資，不過有風聲說是奇幻大製作，我猜他是被拒絕了，畢竟以他妻子的名氣，手裡的著作還不足以讓電影公司有信心投資。可他給你推薦的書，卻變成了《夢中婚禮》，一定是有人點醒了阿蘭，叫他改變了主意。」


  真要是奇幻大作，沈銘反而會將安妮立刻叫回國內。


  每一部大製作里的女性角色，電影製作方首選的，肯定是好萊塢a級女星。以投資大小，以及影片類型而區分，不管是動作女星，文藝女星，純粹花瓶女星，還是公認的演技派……好萊塢匯聚了所有頂級女星，她們永遠在電影公司考慮的第一序列，是，安妮有美貌有演技，可好萊塢那麼排外，安妮的名氣還沒有擴張到全世界，好萊塢也不缺貌美的女星，安妮幾乎毫無競爭力。


  愛情片就不同了。


  又不是《泰坦尼克》，愛情片基本上投資有限。


  安妮得了導演和原著作者的喜歡，還真能留在洛杉磯試一試。沈銘腦子裡飛快閃過這些念頭，同時接兩部愛情電影並不衝突，《愛未眠》和《夢中婚禮》雖然都是愛情電影，卻又是截然不同的兩個女性角色。


  「是誰點醒了阿蘭導演？我認為是電影投資方，阿蘭最後一家上門的電影公司，他們接受了阿蘭改編小說的想法，卻提出要從奇幻片，換成更有票房把我，並且能控制成本的愛情片……我認為，是wb，阿蘭和華納兄弟，正處在蜜月期。」


  當然是華納兄弟！

  它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安妮和阿蘭·勒孔特在好萊塢街頭偶遇，對方就說過，要去wb談事情。隨後，阿蘭就給安妮發了那封暗示滿滿的郵件。


  沈銘分析的很對，阿蘭之前想拍奇幻片，華南的人卻勸阿蘭改變了主意。如果華納有意拍攝《夢中婚禮》，那一定是有了合適的女主角。


  然而阿蘭想要她出演女主，因為《夢中婚禮》的女主設定，很適合安妮……範圍一下子縮小了，好萊塢有名的亞裔或者說有亞洲血統的混血兒女星，能被華納看上的，並不多。


  「所以，我還在華納的考核期內？」


  安妮順著沈銘的話分析，心中有些煩躁。別人單方面的考核，時間究竟有多長，是最不能確定的事。


  「華納的人可能在考量，你現在有導演的投票，有原著作者的喜歡，華納方面，如果消除了對亞洲女星根深蒂固的成見，消除了對票房的擔憂，那你無疑是很有競爭力的女主人員……安妮，你不該擔心那些不確定的因素，你該想一想，如果忽然接到了試鏡要求，你能不能打動華納？」


  沈銘的話，無一不切中要害。


  《夢中婚禮》的項目如果啟動了，阻擋安妮腳步的，只剩下華納一方。她是很有競爭力的，前提是，對方肯摒棄成見，願意啟用非好萊塢的亞洲女星！

  安妮心念轉動，要掛電話之前，她輕聲道：


  「黑我冷血的事，是黃璐在搗鬼吧？……謝謝沈哥，您又替我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電話那一邊，只剩下沈銘靜靜的呼吸聲。


  ——他就知道，安妮什麼都明白的。


  －－－－－－題外話－－－－－－


  二更來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