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再談片酬

  張莉調整了自己的態度，外表也不大看得出來。


  不過安妮掛了電話后心情愉悅，接下來的拍攝工作也十分順利。好不容易，結束了《vogue》封面的拍攝，張總編才若無其事道：


  「抱歉，剛才無意聽見了你的通話內容，真是恭喜了！」


  還沒簽約，安妮多少矜持下：


  「只是有了初步意向，還不到對外公布的時候，angelica要幫忙保密才行。」


  「那是自然，我知道要配合宣傳的對吧？」


  既然安妮接到了電話，這事兒多半就定了，張莉才不信安妮會拒絕好萊塢華納的邀請，電話對面不是說要請沈銘去談片酬嗎？據張莉所知，內地某些明星為了把自己塞入國際大製作演員陣營里，別提片酬多少，倒貼錢也是肯的。


  沈銘能給安妮談下來dior那邊八百多萬美元的代言費，難道還敢給她談下來如此高的片酬？

  安妮不知道張總編的心思，她離開雜誌社后，小鄒也剋制不住喜意：

  「你拿下來了，安妮，華納電影的女主角……阿蘭·勒孔特導演，你是女主！」


  如果此時，小鄒能瞧見曾穎的團隊，一定覺得特別揚眉吐氣。曾穎的人防著她和安妮好像在防賊，生怕安妮將曾穎的角色搶走……結果呢，特別諷刺吧，阿蘭·勒孔特對安妮莫名喜歡，全力將安妮推薦給了華納。


  然後安妮就真的成了《夢中婚禮》的女主！


  打敗了lily·liu……


  小鄒熱血沸騰。


  安妮沒有制止小鄒，因為連她本人也很高興。當初費心想拍潘文華的片，不就是為了和好萊塢有所聯繫嗎？沒想到，潘導的力沒借著，機會反而自己找上門了。


  說來也是怪，曾穎處處和自己別苗頭，可每次也沒佔到什麼便宜，就像這次，曾穎不受傷，安妮可能好好獃在紐約呢，怎麼會去洛杉磯？

  也不會在醫院裡遇到阿蘭·勒孔特。


  「沈哥應該也知道了消息。」


  小鄒點頭，「沈先生剛才已經打過電話來，不過安妮您正在拍攝中，沈先生說他稍晚會去您別墅。」


  安妮忍住打哈欠的衝動。


  連續拍樂兩本頂級雜誌封面，她鏡頭感和表現力再強，現在也已經晚上十點過，沈銘看來還沒下班——當然，對沈銘這樣的野心家來說，睡眠的需求會被降低到最少。


  安妮可辦不到。


  她攏了攏身上的風衣，「算了，我明天去公司見沈哥吧，我需要休息。」


  小鄒也不勉強。


  反正安妮這麼說，她一絲不苟轉達就行。很少有人能叫沈銘等，小鄒認為沈先生會等安妮的。


  ……


  「早安。」


  安妮穿著睡袍下樓時，發現沈總坐在自己的沙發上喝咖啡。廚房裡瀰漫出來濃厚的奶香，家政阿姨在給安妮準備早餐，沈銘的視線在安妮身上輕輕一掃，看見對方睡袍微敞露出如玉的鎖骨，有點不太自然：


  「我以為你依然在堅持早睡早起的好習慣。」


  安妮無奈：


  「偶爾睡個懶覺不是十惡不赦的大罪吧？我還說自己去公司找您呢。」


  見安妮毫無警惕之心，就那樣穿著睡袍坐在對面，沈銘都不知道該喜還是憂，他喝了一口咖啡，試圖找回自己的思路：「等不及你去公司，我會去一趟洛杉磯，飛機在兩小時後起飛，計算下去機場的路程和登機時間，我們可以談話的時間大概在半小時……如果你沒有更改作息的話，我們原本可以有個更充裕的詳談。」


  安妮假裝聽不出沈銘的嫌棄：


  「那您就長話短說吧。」


  沈銘放下杯子，正視安妮：「我要和你說有關華納的片酬，張新還沒有成長起來，無法獨當一面，所以這事仍然需要我親自去處理。華納方面，願意為你開出的片酬可能就是百萬美元左右，換成華幣也有近千萬……你接拍《愛未眠》的片酬，也不過才千萬華幣。」


  沈銘意猶未盡，安妮若有所思：

  「但您覺得，我不能接受華納百萬美元左右的片酬對嗎？哪怕換算成華幣，它已經快趕上《愛未眠》，哪怕我很需要它在好萊塢打開市場，在國際上探路。」


  沈銘眼含讚賞：「不錯，就和dior代言一樣，品牌願意花800萬美元請曾穎，卻只願意為你支付400萬美元，可只要我們有種寧願丟掉代言也不自降身價的魄力，你最終的代言費，就絕對不止400萬美元。」


  最終的代言費，被沈銘咬牙定在了860萬美元。


  當初簽約時，消息傳到國內，引起一片嘩然。超過五千萬華幣的代言費，安妮刷新了國內女星代言費的記錄。


  潘文華的《愛未眠》，安妮主要目的不是片酬，沈銘依然不鬆口，堅持要和薛波同勞同酬。


  他為安妮，一次次打破了行業的潛規則。


  安妮心底明白，沈銘的堅持當然是為了她好，哪怕這種堅持需要冒風險。


  安妮願意冒這樣的風險。


  「所以，這次您又要參考什麼來報價呢，華納之前有意對lily·liu的片酬？」


  沈銘搖頭。


  「lily的片酬也並不高，《夢中婚禮》華納不會投資太多錢，有限的經費總不能都花在演員片酬上，請lily也是因為她便宜，她並不是好萊塢一線女星。《夢中婚禮》的男主人選敲定了，克里·查爾斯，好萊塢大眾情人男星，他願意出演《夢中婚禮》，據張新傳來的消息，克里的片酬是700萬美元。」


  lily並非好萊塢一線女星，克里自然也不是好萊塢一線男星。華納雖然願意啟動《夢中婚禮》的項目，卻將它看成是一部可有可無的愛情片。


  「我要和克里片酬看齊？」


  安妮認為很難，華納可能決定她出演女主，但是為她打破規則，賦予她和男主角同樣的片酬，幾乎是不可能的。安妮在好萊塢是純粹的新人，700萬美元換算成華幣高達4800萬，就算在華語娛樂圈，安妮如今也拿不到如此高的電影片酬。


  電視劇倒是能辦到，但電視劇的高片酬是市場畸形的產物，並不是電影片酬的風向標。


  這次安妮猜錯了。


  沈銘給出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


  「不，我準備給華納兩個選擇，要麼同意你400萬美元的片酬，要麼就是100萬保底片酬+票房分成。」


  家政阿姨剛好將早餐端上，安妮差點打翻熱牛奶。


  沈銘簡直太瘋狂了！


  她不是說400萬美元的片酬。


  而是第二條，沈銘要求華納進行票房分成。就算安妮對好萊塢了解再少，也知道「票房分成」是所有電影公司不能輕易碰觸的雷區。


  在好萊塢，有資格要求票房分成的，只有三種人：製片人、大導演、大明星。很抱歉，安妮是一個都不佔。


  像《夢中婚禮》，本身就由阿蘭妻子瓊的小說改編，阿蘭肯定是有票房分成的。


  既然沈銘沒提男主角克里·查爾斯有票房分成，那就說明克里是純現金片酬。在2017年，全球的貨幣好像都不太值錢了，反正電影投資是一年比一年多，700萬美元的片酬並不算特別高。起碼在好萊塢，很多年前就有了「兩千萬俱樂部」的說法。


  那麼，既然男主角都沒有的福利待遇，沈銘又要如何替自己辦到呢？

  安妮是真的很好奇：


  「所以您讓我要有心理準備，就像dior代言費談判時，我要抱著自己可能被《夢中婚禮》提出局也降低片酬的決心？」


  沈銘將杯里的咖啡喝盡，抬起手腕看了看錶：

  「那麼你告訴我，你有這個決心嗎，安妮？」


  ……


  「400萬美元片酬，或者100萬保底片酬+票房分成？」


  伯恩·戴維森認為辦公桌對面的年輕男人在講笑話。他要承認，這個才趕來的年輕人，就像阿蘭說的那樣，渾身都有精英的氣質，流利的英文，簡潔精準的用詞，單刀直入的作風，真的很有caa等世界級經濟公司的做派。


  但他簡直太狂妄了，可謂是瘋狂。


  annie居然將自己的演藝事務，全權委託給這樣一位狂妄的經紀人，伯恩甚至在心底惋惜，認為對方的瘋狂會毀掉一顆有機會冉冉升起的世界新星。


  「我認為，你還不了解好萊塢的規則，年輕人，華納或者說我個人，包括阿蘭導演，我們都很看重annie小姐的演藝才華和個人綜合素質，我們認為她是最適合出演《夢中婚禮》女主角的演員，哪怕她是個華語女星，在好萊塢沒有絲毫的人氣基礎。但我們對annie的偏愛，似乎給了你莫名的信心，以至於你提出如此荒謬的要求！」


  華納為安妮開出的片酬是120萬美元，伯恩承認，這個數額低於之前給lily開得200萬。但是，lily在好萊塢的人氣，是安妮所沒有的。不管安妮在華國人氣如何，在好萊塢，她就是個地地道道的新人。


  能為新人開出上百萬美元片酬，真的是伯恩對安妮的「偏愛」。不要說上百萬，就是拿出10萬美元，不知道多少女新人前仆後繼願意來演《夢中婚禮》。


  更荒謬的，則是100萬保底+票房分成。這部夢中婚禮，有票房分成待遇的，僅僅是阿蘭·勒孔特，連男主角克里都沒有，annie的華國經紀人，卻大言不慚提出票房分成……伯恩都快給不知天高地厚的沈銘氣笑了。


  沈銘一點也不著急。


  既然安妮同樣他這麼辦，沈銘本人不缺底氣。


  他喜歡和聰明人合作，也喜歡安妮對他的信任，這讓沈銘辦事時沒有顧慮，也沒有掣肘。


  「伯恩先生，您可能以為我在異想天開？當然不是，在要求提高片酬前，我希望可以向您簡單介紹下annie，當然，有一些信息您可能已經了解，但我說的這些，您或許會更感興趣。」


  介紹annie？


  伯恩雖然在百科上看過annie的資料，華納也做了一些功夫，但隔著遙遠距離，他對annie還真不敢說百分百了解。


  「你說吧，不過我只有20分鐘時間可以給你。」


  沈銘覺得這話有點耳熟，好像香奈兒的松本副總說過？不過那次他成功說服了松本，替安妮拿下了香奈兒的廣告，這次的結果，沈銘也希望是好的。


  「我就從annie的第一部電影說起吧，《九香》，您或許已經看過了？但有關電影拍攝時的內幕，您應該不了解。annie在拍攝《九香》時，是以新人演員片酬簽約的，片酬是11。5萬美元，她是女三號。」


  伯恩有點疑惑。


  不是因為11。5萬美元的片酬，《九香》他明明看過，annie的表現絕對是女主無疑。


  沈銘沒有賣關子，很快為伯恩解惑：

  「劇組開機時，annie是女三號，可電影拍攝完了，導演的剪輯版里，annie的戲份一躍成為了能和第一女主曾穎比肩的存在，最後的結果您也知道，《九香》成了雙女主電影，annie也憑藉第一部電影，拿下了演藝生涯中的第一個影后。您可能會覺得，華納給出的120萬美元片酬，已經是annie第一部電影片酬的10倍，我好像不該太貪心？」


  伯恩聽得入神。


  從女三號，到導演剪輯版中，變成了雙女主。annie自然是靠自己的表現征服了電影導演。這像是某些傳奇故事的開端，但在娛樂圈，在整個世界影壇，這樣的傳奇總是讓人驚嘆的。


  「但您注意到《九香》的投資和票房數據了嗎？《九香》的投資加上宣發費用，總金額不超過4000萬美金，但華語票房卻高達2。6億美金，整個亞洲票房則在3。4億美金……而根據十萬份觀影調查有效數據顯示，超過70%的人，是因為annie才選擇觀看《九香》，或者這麼說吧，在觀看前他們可能因為別的原因購票，看過電影后，關注的人只有annie……伯恩先生，這是亞洲的票房數據，您知道《九香》並沒有在北美上映。」


  《夢中婚禮》的投資，是6000萬美元。


  沈銘這個數據，很有類比性，也很有說服力。4000萬美元的製作成本，3。4億美元的總票房，賺錢是肯定的，伯恩還知道亞洲電影有個怪圈，它們基本上不能賣動正版dvd，這一項收入對亞洲電影來說可以忽略不計。但在好萊塢，正版影碟是一項長效穩定的收入。


  如果安妮有這麼強的票房號召力，就算北美票房撲街，華納也可以期待下《夢中婚禮》在亞洲，或者說重點在華國的票房收割能力。前提是，《夢中婚禮》必須能通過華語市場的審核，華語市場每年引進的外語片是有限制的。


  「我認為400萬美元不是不可以商量，但你真正想要的，還是保底片酬+票房分成，不是嗎，年輕人！」


  沈銘臉上湧起笑意：


  「那是自然，伯恩先生，annie在亞洲的票房號召力不言而喻，我認為票房分成才是雙方合作的基礎，而且您如果看過她在電影里的表現，那您應該堅信，annie在北美票房市場不可能毫無建樹。她能打動亞洲觀眾，也會征服北美觀眾……她是天生的電影演員，面對上帝都眷顧的天才型演員，華納給出些許優待，並不是特別過分的事兒。」


  伯恩承認自己有點被沈銘說服了。


  多麼罕見的經歷，這個年輕人應該不到30歲，亞洲人的真實年紀總讓伯恩·戴維森不敢確信。


  但沈銘看著不到30歲，辦事卻又像60歲的老狐狸。


  伯恩是真的很看好annie，以他苛刻的眼光來看，annie在電影里的表現，絕對有征服觀眾的能力，她已經先征服自己這個苛刻的專業觀眾——


  「那麼，談談你的分成要求吧，我還得提醒你，不要太貪心，年輕人。」


  －－－－－－題外話－－－－－－


  ……明天見，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