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李家父女

  李舒耳是李東海的獨女。


  22歲，名校畢業，電視台工作，個子和安妮差不多高，是個挺有氣質的姑娘。樣貌說不上驚艷吧，中等偏上，但一看就知道家教不錯，是好家庭出身的姑娘……那可當然，她爸算封疆大吏，看她眼裡對沈銘的喜歡根本掩飾不住，安妮不禁想，沈銘要是當了「李叔叔」女婿，離吊打沈家的目標又邁進了好大一步呢。


  「沈銘哥，你可好久沒來家裡了，我爸總說你工作忙，讓我平時不要去打攪你……」


  李舒耳輕聲抱怨。


  她真是沒什麼心機的姑娘，心思很淺顯，所有表情都寫在臉上。嘴裡說是抱怨，其實眼睛里歡喜都快溢出來。


  對於這樣簡單的李大小姐，你不能要求她眼裡還能放得下其他人不是？


  沈銘被她連珠炮樣的嬌嗔搞得一直沒有開口的機會。


  李東海夫人早逝，家屬樓里只有李家父女和家政，茶都端上了桌，沈銘才有機會截住李舒耳的話頭：


  「舒耳，我給你介紹下，這是安妮。」


  安妮感受到李舒耳的排斥，也不急著攀關係，只笑著稱呼對方為「李小姐」。


  李舒耳沒辦法再忽視安妮，說實話，安妮的樣子對女人而言太有存在感，她也很難徹底忽略安妮的存在。


  李舒耳喜歡沈銘，安妮一眼就瞧出來了。


  李舒耳對安妮有排斥，安妮和沈銘都瞧出來的。但是李大小姐咬咬唇，還是回應了安妮：


  「你還是叫我名字吧，我看過你的電影，你演的真好，我身邊的同事都挺喜歡你的。」


  李舒耳越說越流暢起來，「dior的香水廣告，台里都說廣告構想其實也就那樣，可你本人太出眾了，才讓廣告效果喜人……」


  可不就是太出眾了嗎？

  有的明星是鏡頭裡特別出眾，現實里可能會過瘦，沒有了化妝師的精心修飾，會憔悴。但李舒耳和安妮斜對面坐著，距離不會超過三米，真的沒辦法找到瑕疵。


  李舒耳心裡不舒服。


  沈銘從來沒有帶過外人來李家。


  她認識沈銘那一年，是16歲，沈銘剛剛從國外回來，帶著禮物登門拜訪，來感謝她父親的幫助。李家經常有類似的人出現，帶著貴重的禮物，指望李東海鬆口，或者什麼都不要，只求在李東海面前留下好印象。


  李東海基本上都是客客氣氣把人招待了，東西也叫人帶走。只有沈銘，給李東海帶了不少東西，一看就價值不菲，李東海卻把東西留下了。


  李舒耳那時候還在念高中，看見年輕的沈銘坐在客廳里，他轉頭時，李家老氣橫秋的客廳裝潢彷彿都亮了三分。他高挺英俊，衣著考究，說話不卑不亢又透露著恭敬。當然，恭敬是對她父親的，對於她，沈銘只是自我介紹了兩句，根本沒有多看。


  沈銘和李舒耳平時接觸的幹部子弟完全不同。


  不僅僅是長相的優勢，這個人的自信是因為智慧，而非出身背景。沈銘那天在李家呆了不到兩小時，李舒耳前後和他說了沒超過十句話，還是李東海介紹沈銘學習好，讓李舒耳多學學。


  沈銘走後，李舒耳的心還在撲通撲通跳。


  多細心妥協的一個人，一大堆禮物中，甚至還有一支白色的鋼筆，小小巧巧的，一看就是打聽過家裡人，特意給她準備的。


  那支鋼筆，李舒耳一直用到了現在。


  沈銘和李家的走動幾年來沒斷，雖然不常見面，沈銘每年都會上李家一兩次，她面對沈銘，也從最初的不敢正視，變成了談笑自如。


  李舒耳著急長大，因為沈銘比她大六歲。


  她怕自己還沒有成年，沈銘就有心儀的對象。幸而，沈銘雖然在娛樂圈發展，卻潔身自好，從未和哪個女藝人傳過緋聞。據她所知，沈銘也沒有交往的對象……李舒耳很快大學畢業了，她想在京城工作，不過父女倆多年相依為命，李舒耳最終將工作找在了明珠市。


  但是，安妮如此突兀的出現在了沈銘身邊。和沈銘從前簽的女藝人完全不同，像夏詩語那樣的，李大小姐渾然不在意。


  安妮就不同了。


  先是有寶島媒體說沈銘是安妮的男友，如果這僅僅是誤會，是緋聞。那得知沈銘帶安妮去京大的校友聯誼會，李舒耳的一顆心就揪著。然後沈銘就和安妮來了李家……認識好幾年，李舒耳知道沈銘是個多有分寸的人。他怎麼會把女明星帶到李家來？沈銘和李家的距離一直保持的挺好，不遠也不近，他從不在外面炫耀認識李東海。


  李舒耳敢保證，沈銘帶了夏詩語幾年，夏詩語對沈銘的個人交際情況絕對是一無所知。


  可沈銘現在做的，確是將安妮帶入他的社交圈，真正的社交圈。


  李舒耳心裡泛起陣陣苦意。


  她沒有拉下臉色面對安妮，絕對是從小養成的良好家教，和李大小姐自身的驕傲在起作用。


  李舒耳就是家庭背景太好了，大概沒見識過什麼人心險惡，心思淺顯，人也單純直接。安妮只要一個照面，就能將對方心思看明白七八分……她還挺羨慕這樣的大小姐，要不是從小生活無憂，家裡沒有勾心鬥角，順風順水長大，哪裡能形成這樣的性格？


  安妮就不成了。


  她從前也被包裝成千金小姐，所有豪門千金該會的她都會，可安妮自己才知道，她的儀態和待人接物挑不出毛病，對誰都能笑語晏晏，實則心裡住著醜陋怪獸呢。


  與她相比，李舒耳無疑才是傳統意義上的「千金」，小女兒的愁緒，不過是為賦新詞強說愁，又沒經歷過醜陋，可不就舉止優雅，善良大方，如白紙般叫人喜愛么。


  兩個姑娘都在相互打量著對方。


  安妮能看穿李舒耳毫無威懾力的性格，李舒耳眼中的安妮，僅僅是外表完美無缺，坐姿談吐看起來教養良好，已經叫李舒耳很受打擊了。


  李舒耳不得不承認，即便沈銘真的和安妮有什麼，她也挑不出安妮的毛病。她也不認為，娛樂圈的女明星，就要比她差……安妮是有實力的，圈裡人認可她，觀眾肯買賬，就連李東海參加京大校友會回來后，也提起過安妮。


  沈銘會喜歡這樣的安妮，也不奇怪呀。


  兩個人都發現，好像沒辦法真的討厭對方。


  那就好好相處唄。


  等李東海忙完公務回家，看見了就笑：


  「我說過，你們年齡相仿，年輕女孩兒之間總是有很多共同話題的。」


  「李叔叔，您回來了。」


  安妮站了起來。


  別說李東海的身份，尋常長輩回家，也沒有大刺刺坐在沙發上不起身的。


  李東海將公文包放下，也坐下來聊了幾句。


  聽說安妮現在跟著劇組在明珠市拍戲，李東海想了想：「那行，在明珠市拍戲期間，有空了就到李叔家吃頓飯，要是嫌麻煩呢，你們年輕人的活動精彩，你和舒耳就私下約局。女孩子不是都愛逛街？當然，你要買太貴的東西，李叔是給你報銷不了的，舒耳也是，你們都是自己賺錢的成年人了……總之，在明珠市要有什麻煩，給李叔叔打個電話。」


  明珠市有錢人多呢，又比京城富商高調，安妮一個小姑娘跟著劇組跑，萬一有人不開眼要動什麼歪心思，也就是李東海讓人打聲招呼的小事。


  李舒耳萬分驚訝。


  她知道爸爸對安妮印象不錯，但沒想到能好成這樣。這明顯不是說場面話，而是把安妮看成了子侄輩——至於嗎？和也才第二次見面呢。


  安妮自然一臉感激：


  「謝謝李叔叔，我要是有事，該麻煩您的時候絕不會客氣。不過盡量不麻煩您最好，免得打攪您工作。」


  又表達了感激，又坦坦然接受了李東海的好意。


  李舒耳若有所思，與人交往的分寸，安妮掌握的很好。


  李東海也笑，問過家政阿姨還有半小時才開飯，他讓安妮和李舒耳自己聊，把沈銘獨自叫去了書房。


  ……


  「你前幾天回沈家去了，他們為難你了？」


  圈子不大，風聲也有傳到李東海這邊。他和沈銘的來往，一直是刻意隱瞞的，不過既然在京大校友會上頗為親密，那也不必再瞞著這層關係。


  就像沈銘不必瞞著沈家他的事業野心。


  沈銘想，沈老爺子大概是想大棒加甜棗一起下，把他收服成為沈家服務的狗。不過被安妮一攪合，倒像是他倆跑去為難了沈家一番。


  「您別擔心，沒什麼事，他們就那樣。」


  就是那樣的招數。


  從沈銘小時候一直用到現在，招數都用老了，對沈銘並不管用。


  李東海搖頭：

  「血緣倫理，在華國文化中是斬不斷的關係，按理說我一個外人不該來評價你與血親的關係，但上京沈家能屹立不倒，自有它運作的機制。你頭腦聰明，從遺傳學來說，你的血親們也不會是笨人，你現在覺得沈家不難對付，那是因為他們還沒有真正看重你。」


  沒拿出對付敵人的態度來對沈銘。


  在沈家人看來，沈銘雖有逆骨，價值卻比缺點大，屬於還能搶救下的範圍。所以別管他們用什麼手段，威逼利誘或打親情牌，都是比較「溫和」的。


  一旦沈家意識到，沈銘對他們的仇視心態，是絕對無法消除，無法感化，無法被利用……沈銘永遠不會為沈家所用，反而還巴不得咬死沈家。


  那沈家，會用對付敵人的態度來毀掉沈銘。


  不為己用，當然不能放任「敵人」成長。李東海不會這樣做，但他理解沈家的做法，沒有這樣的果斷無情，沈家也不會屹立不倒。


  他見沈銘不說話，又接著說道：

  「你還要在華語娛樂圈發展，就算你有一天發展壯大了，你也不可能完全脫離華語娛樂圈，這裡是你的大本營，雖然這意味著你要被沈家限制，但脫離了本土轉而去國際競爭中，你想要做傳媒集團就更不可能了。」


  資本是資本。


  但國際大環境中，對華國資本也存有警惕心理。


  就像華語市場不可能無限對好萊塢開放，他們同樣懼怕著華國資本的入侵。膚色、國籍、社會意識形態，這些東西就是無形的壁壘，一個華語演員，想要在好萊塢獲得認可有多難？

  那麼華國資本背景的世界級傳媒集團，大概比華語演員拿好萊塢小金人更難十倍、百倍。李東海不經商，但他是京大金融畢業的，他有基層經驗，也有主政一方統籌大局的經驗，他對商業的眼光，比許多做了一輩子生意的老闆都強，這就是格局。


  「是的，如您所說，我沒有想過要放棄華語娛樂圈市場，否則我當年也不會回國加入星倫，現在也不會選擇入股。我要知道華語傳媒公司是如何運作的，當然，現有的華語傳媒公司模式不一定是我想要的，但其中一定有我要學習的。您說得對，我不能和沈家硬碰硬，只要我還在華國，他們總能給我找不斷的麻煩。」


  李東海語氣有些遲疑，「你父親，我是說沈華林，雖然事情發展到今天皆因他而起，但人並不是片面單薄的表象，如果說沈家有誰對你抱有一絲心慈手軟，那絕對是他。」


  如果沈家人想要置沈銘於死地，大概只有沈華林會救沈銘。李東海不帶私人感情的說，哪怕沒有父子感情，出於一個政客的考慮，他也會要沈銘這樣的兒子。


  血脈的延續，男人骨子裡的驕傲吧。


  沈銘聽懂了李東海隱晦的意思。


  大意是勸他，如果能忍，就暫時別和沈華林翻臉。沈銘臉色頓時古怪，李東海說的，就是安妮已經做了的。


  「他許諾給我三年時間……當然，他也不是那麼愉快答應的，當時是安妮和我在一起，她勸住了他。」


  沈銘從來不知道，沈華林還有聽人勸的時候。


  他一直到現在都還在驚訝。


  李東海也有些吃驚，轉而又笑了：


  「那你可找了個好姑娘，李叔向你道歉，之前曾經犯了戴有色眼鏡看人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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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是人人都講利益的，也不是每個權貴家都是亂教育孩子滴……至於李大小姐是否會黑化，拒絕劇透，十點半二更，么么噠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