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新聞發布會的鬧劇

  「你憑什麼不讓我們見振東？我就算是個路人，陳寬總是振東的親兒子，現在振東不知道生死，一定是被你們藏起來了……陳寬有資格見他爸爸！」


  那天在醫院有多麼潑，現在就有多麼可憐。


  深諳變臉的技藝，安妮都要驚嘆這天生的演技。這個猛料，把媒體們都快炸翻了。比起陳夫人開發布會力證陳董事長的病情沒有謠言里那麼嚴重，這種忽來的豪門恩怨八卦，簡直可以報道成「連續劇」。


  再遲鈍的人，也知道這個對著鏡頭嚶嚶哭泣的女人，絕不是善茬。


  陳夫人臉色發白。


  安妮扶著她的胳膊，輕輕捏了捏她。


  「這位女士，你的意思是和陳董有超出道德的男女關係？」


  「他是陳董的私生子，請問你有證據嗎？」


  「你對陳董病危入院有什麼看法，陳董之前有做好遺產分配嗎？」


  女人對著鏡頭垂淚，「我跟著振東不圖錢，我們是有真感情的，現在孩子就想見他爸爸一面，我是實在沒有辦法了，陳夫人，您發發善心，就算恨我怨我罵我打我，我也不反抗，孩子是無辜的——我不是來破壞您家庭的，也不是來和您爭財產的，讓孩子見見他爸，我就死而無憾了！」


  若不是場合不對，安妮都想給這女人鼓掌了。


  演技及格了啊，然而也僅限於及格線。在另一個世界，她渣爹養在外面的女人中，走這種路線的太多了，安妮都看膩了，一點新意都沒有！


  然而陳夫人顯然缺少和狐狸精過招的經驗，臉白的像紙一樣。


  偏偏記者們不會輕易放過陳夫人。


  哭訴的女人柔弱，陳董的私生子也換了副打扮，看上去像個乖乖的大男孩兒。他似乎感到難堪，低著頭看著地面，偶爾抬起頭來，看向陳夫人的眼神全是祈求和希望……三觀稍微不正的人，很容易被眼下的情景帶歪。陳夫人就算摁死這倆人也沒有錯，有些人卻會想，陳夫人是原配，衣食無憂享用了多年富貴，丈夫在外面養女人有私生子固然有錯，人家找上門來不爭財產，只求見一面，畢竟是弱勢的一方。


  男人都要死了，還說什麼嫉妒，大度點的原配，就算讓母子倆見見陳董又如何？


  陳夫人氣得要死，又覺得十分難堪。


  經過今天的新聞發布會，全國上下都知道她丈夫在外面養女人有私生子……她要呵斥對方，還是假惺惺原諒對方？不不不，安妮和沈銘說了，這樣都不對。


  她不能承認母子倆的身份。


  真不要錢，被陳振東養在外面這麼多年圖什麼？

  這倆人不是不要錢，而是要大錢，連陳振東的遲疑都讓他們不能接受，所以跳出來和別人一起對付陳家。陳夫人想，自己可不能中了對方的奸計，安妮說得對，憤怒不能解決問題，她還得保護兩個女兒。


  「陳夫人，您知道這位女士的存在嗎？」


  「陳董是不是真的有私生子，他的存在是否會影響到您和兩個女兒的繼承權？」


  「陳夫人，您認為……」


  陳夫人努力站穩了身體。


  「對不起，我不認識這位女士，在我丈夫生病入院的日子，我聽到這種話覺得很生氣也很難過！我們今天開新聞發布會，代表的是星倫，是要向股民做出解釋和交待，謝謝大家對我丈夫身體情況的關心，他的確是在住院治療中，然而星倫有自己完善的應急機制，沈銘已經被公司任命為代總經理，他會暫時管理公司……」


  陳夫人對著鏡頭，聲音並不大，卻吐字清晰。


  她要確保自己的意思不被人誤解。


  事實上，她的發言經過無數次演練，陳夫人不習慣面對鏡頭，可她到底是富豪的太太，每年出席什麼慈善晚會，參加各種社交場合的機會也不少。


  當理清了思路，又有了心理準備后，來搗亂的母子倆已經無法擾亂陳夫人的發言詞。


  她就表達兩個意思，第一，如各種傳言和報道中說的一樣，陳振東本人住院了，人還活著，病情卻絕對不輕鬆，起碼暫時不能公開露面，也不能處理星倫的事務；第二，沈銘被認命為代總經理，星倫的業務現在由他全面主管。


  陳夫人要做的是穩定星倫的股價，而不是和賤人爭風吃醋。


  女人自然是不甘心的，陳夫人完全避開了她的質問，視她為空氣。


  女人的哭聲更大了些，記者們拚命按著鏡頭。


  陳夫人想，不就是演戲嗎？安妮是拿影后的人，手把手教過她，這戲要怎麼演。面對外室和私生子的逼宮，陳夫人也幾乎要「崩潰」：

  「星倫作為華國首屈一指的娛樂公司，不缺乏競爭對手，我知道商業競爭有各種手段，但老陳還躺在醫院病床上，我希望各位同行手下留情，不要搞這種下作的手段，你們污衊的是老陳的人品，傷害的是我這個當他妻子的女人，和我倆共同養育的兩個女兒……正大光明的競爭，星倫並不怕，全公司會齊心協力共渡難關，沈總也年輕有為，我相信他能幫老陳管理好公司。但請人出來演戲，非得往我們家屬傷口上撒鹽的競爭手段，真的太惡劣了！」


  之前的話，陳夫人是以星倫發言人的身份說的。


  現在這段話，則是以一個妻子，一個女人，一個母親，一個病患家屬的身份說的。


  她在懇求競爭對手，也在懇求在場的媒體會擁有點良心，不要推波助瀾，不要讓事情無限制發酵，甚至是主動去惡炒！

  安妮率先鼓起掌來。


  「您說的太好了。」


  星倫的人，都替陳夫人鼓掌。


  媒體記者們，不免有些訕訕的。說良心么，能把記者當出名堂來的，良心差不多都被狗吃了。然而陳夫人眼眶微紅，言語柔和，有些人是有一絲惻隱之心的。


  女人覺得情況不對，不由尖叫起來：

  「你想不承認我兒子的身份，我會去法院告你，請求做親子鑒定！陳寬就是振東的兒子，我們不是被人請來的！」


  安妮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讓自己的譏諷表現的太明顯：


  「這位女士，這種時候，隨便一個女人帶著孩子找上門來，非說是陳董在外面的私生子，難道陳太太都要一個個和他們做親子鑒定？你去法院告什麼呢，陳董只是生病了，又不是……就演算法院也沒有讓人提前分割遺產的吧？」


  安妮陪同出席新聞發布會，本來也是媒體鏡頭捕捉的焦點。她一說話，整個會場都安靜無比，生怕沒有把她的發言錄下來。


  《夢中婚禮》票房大爆，安妮從好萊塢風光回國，華國票房統計出來時，安妮本來就霸佔著頭條，她一直沒有露面接受採訪，現在卻要站出來替陳夫人說話，哪怕她胡說八道，哪個記者敢無視？


  何況安妮不是胡說八道，她又沒罵人，她可講道理了。


  是啊，陳振東還沒死呢。


  這個時候就跳出來爭財產，難道是篤定陳董醒不過來了？

  女人恨安妮恨的不得了，安妮在醫院裡抽了她一巴掌，她可是刻骨銘心記著呢。


  「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有好幾個記者都皺眉了。


  沒有安妮說話的份兒嗎？你這個女人在胡說八道什麼，那他們這些記者，每天追著安妮的行蹤跑，難道都是二傻子？！

  沈銘將話筒從安妮面前拿過：


  「不好意思，今天的新聞發布會只為公事，不討論無關緊要的人，這位女士，我以星倫代總經理的身份正式通知你，你今天說的話，是對我公司董事長陳先生的誹謗，我公司的律師會通知你什麼時候上庭，這件事星倫會追究到底！今天的發布會到此結束，謝謝各位媒體的到來。」


  沒人和冒出來的母子倆爭吵，大家都客客氣氣的把話說清楚，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然後沈銘果斷結束了新聞發布會，一群安保人員，護著陳夫人和安妮等人退場。


  記者們都喧鬧起來。


  好像什麼都說了，又好像沒有切入正題啊，怎麼肯輕易放沈銘等人離開。


  陳董事長的情況究竟如何？

  星倫內部的動蕩是真的嗎？


  忽然冒出來的情人和私生子又是真是假，看陳董夫人的態度可是底氣十足，沈銘更是堅持要告這兩個人誹謗，難道真的是同行的惡意競爭？

  泛亞？


  「女士，你和陳董的男女關係有證據嗎？」


  「你想做親子鑒定，是不是認為陳董事長的情況比較糟，未雨綢繆，想要分割陳董名下價值幾十億的星倫股份？」


  陳夫人的態度借著安妮的口說出來了，讓母子倆隨便去告，法院的大門敞開著，法院認為需要做親子鑒定，陳夫人才會配合。


  以什麼名義告？


  要撫養費，還是要分遺產，這個私生子看起來滿18歲了，撫養費怎麼算？要是分遺產，像安妮說的，人還活著呢分什麼遺產？

  面對記者們亂七八糟的質疑和提問，女人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剛才發生的事，和她預期的完全不同，她是要激怒陳夫人，哪知對方竟然不生氣。


  陳寬望著安妮等人離去的方向，眼神閃爍——現在不把他放在眼裡，等他繼承了爸爸的公司，這些女明星都要聽他的話。


  ……


  「嫂子，我要向您說聲抱歉，這次無妄之災，和我也有點關係，對方的目標不僅僅是星倫，也要把我斗敗……」


  沒有沈銳，星倫這次的事不會這麼麻煩。


  可能有動蕩，卻不會如此劇烈。而沈銳又是被沈銘招惹來的，陳夫人不知道的地方，還有阿聯酋男人的手筆——那就是安妮的爛桃花。


  沈銘和安妮如此賣力，多少是因為不好意思。


  陳夫人卻不同意他的說法，「你有沒有為公司儘力難道我和老陳不清楚嗎？你在公司做了好幾年，從助理做到副總，又購入了星倫的股份，明擺著是要長長久久在公司奮鬥的，狗主動咬人，當然是狗的錯，我還沒有糊塗到要怪自己人。」


  沈銳就是一條瘋狗。


  和沈銘爭鬥有很多辦法，沈銳想把公司整個奪去，或者乾脆搞垮星倫，簡直就是仗著自己的身份胡來。


  華國那麼多娛樂公司，憑什麼是星倫做大做強，星倫能走到今天有機遇有陳振東的能力，肯定也有陳振東的關係，沈銳欺人太甚……陳夫人就要去求一求背後的關係了。


  上京沈家是挺了不起。


  可沈銳又不能代表上京沈家，鬧出去他還是領導的兒子經商，陳夫人想，大不了魚死網破，大家誰也別想好。


  沈銘似乎仍有顧慮，陳夫人苦笑道：「蒼蠅不叮無縫蛋，老陳要不是在外面養女人生兒子，別人也不會想到從外面的女人入手……等老陳醒來，我看他還認不認這個私生子。」


  陳夫人情緒低落，安妮連忙轉移話題：


  「您剛才的發揮實在是太好了，比我們預演的要好！」


  陳夫人稍微露出點笑容，「為母則強，你說的對，我要保護兩個女兒，該是她們的，誰也爭不走。」


  ……


  送走了陳夫人，才是安妮和沈銘的私人談話時間。


  「這些人真無聊，耍來耍去就這幾招，根本毫無新意。」


  星倫就算被弄垮了，影響到安妮的可能性也不大。國內任何一家娛樂公司，都會為了安妮的經紀約搶破頭，泛亞想不想挖安妮？簡直想的要死，安妮只要說願意去泛亞，提點類似把夏詩語「雪藏」的要求，泛亞也會毫不遲疑答應的。


  國際女星，和國內的電視花旦，完全不同的等級。


  一個安妮，就算好幾個小花捆起來也不如她有影響力，不僅是她的賺錢能力，還有她樹立的行業標杆性——安妮是業界頂級的女星，她所在的公司自然是業界頂級的。


  沈銘是順水推舟，等著對方出招，安妮覺得無奈，要沒有這些破事兒，兩人應該在挑選好萊塢送來的劇本才對。想起來，就有點生氣：


  「你是想順手接過星倫，還是把敵人坑在這裡，我們乾脆趁機跳出星倫宣布單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