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活在夢裡
白瀲灧昏睡了三天,期間只醒了一兩次喝了葯下去。朱承瑾心裡也犯嘀咕,那個神醫說清了餘毒就可以了,靠不靠譜?
第四天一大早,神醫證實了自己很靠譜。
白瀲灧醒了,精氣神兒居然還不錯。
她體內毒雖然時間長,但是分量輕,只不過一直身子虛弱才使得一日重過一日。她在方氏和章青雲的眼裡已經是個死人了,沒人照顧,過不了幾年就死了,又何須下毒手平白惹人生疑?
她乍然睜眼看到四周環境,以為自己還在十年前的夢裡。
十年前高枕軟卧,錦緞綢羅,有香風襲人。
跟自己所在的陰暗潮濕,腐臭酸味天壤之別。她一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找自己兒子,不顧身子虛弱嗓子口似乎有火在燎:「這是哪兒,震兒,我的震兒在哪兒?」
婢女上來扶她,被她毫無力氣的斥退,她心裡惶恐,這裡肯定不是章家,她雖然被折磨了這幾年,但是眼力還是在的。這屋裡件件瓷器用品,都是皇家人才用得上的,難不成,太后終於知道她的處境了嗎?
朱承瑾將珠玉留在這兒就是為了防止白瀲灧醒來害怕,珠玉本來在外面吩咐婢女再煮上湯羹,備著白夫人醒來。
本來稱呼章夫人,可瑞王嫌這稱呼堵心,讓府內下人都叫白夫人。
其實按照當年,他那個不靠譜的老子先帝,是要給這位封公主的。你要說封個郡主郡君,大家也都忍了。可是你把她封公主,她娘錦溪公主怎麼封賞?她爹又要如何?禮法不能亂,憑什麼啊,其他長公主家孩子怎麼不見你封呢?就憑她是你小妾侄女,這也太打清流大臣的臉了。
這事兒鬧了一個月,先帝就這麼僵持著,得,我不封她公主郡主的,但是一切都按著公主待遇來。
事到如今才看出來,賞賜那麼多也不如一個名頭有用,白瀲灧但凡有個郡主郡君的名分,章家人做事也要收斂三分。
珠玉溫言道:「白夫人,這是瑞親王府,是王爺和郡主將您接回來的,小公子很好,如今正在用早膳呢,估計聽了消息就來了。」將白瀲灧扶起來,端上一碗溫熱白粥,「您許久沒吃東西了,先用些白粥,奴婢是郡主身前一等丫鬟珠玉,您有什麼只管吩咐奴婢。」
「瑞親王……郡主……」白瀲灧喃喃自語,「是……是沈姐姐家的景豫嗎?」她與瑞王還有沈王妃年紀差不多大,錦溪公主對侄兒也一視同仁,當年與沈王妃感情也是不錯。
珠玉道:「回夫人的話,正是景豫郡主。」
白瀲灧眼眶泛紅,含著淚用了小半碗粥,等來自己兒子與朱承瑾。
白瀲灧臉上身上已經被擦拭乾凈,跟丁側妃差不多年紀,卻被折磨的老態橫生。一雙眼睛里具是期待與不敢置信,先把兒子抱進懷裡,才抬頭看向朱承瑾:「你……你就是景豫吧?」她多年沒見,只是覺得面前女孩兒長相姝麗,和沈王妃相似,才有此問。
「姑母,父王進宮去了,皇祖母這些年派了人去看您,可是總被糊弄過去。她老人家以為您心裡不舒服,不想見到宮中舊人,萬萬沒想到章家居然這麼大膽。」朱承瑾聲音放輕,「您只管在府里安心住下,我還有件事兒要問問您的意見。」
白瀲灧撫摸著兒子身上衣料,道:「郡主請說。」
朱承瑾道:「姑母不必與我這麼客氣,我本想著要讓章家風風光光接你們母子回去,但是轉念又一想,不知道您還願不願意回去。若是您不願意,大不了讓皇祖母下旨讓您和離,震兒弟弟日後前程也有我們看著呢。」
白瀲灧道:「郡主,我已經是從鬼門關上來回數次的人了,只要震兒平安,我又有什麼不能豁出去的?章家,章家人不願意讓我回去,我卻不想讓他們如願。這麼多年,再多情分都沒了,他們何時讓我們母子如願過?」
朱承瑾看著珠玉端來滋補藥膳,白氏用了,道:「姑母,還有一樁事。這幾日我派人打聽了一下,年初,章青雲以您無子的理由將方氏所出的兒女記到了您名下。」
白瀲灧用膳動作仍舊從容不迫,「他恨不得我趕緊死了,把方氏扶正才算正兒八經名正言順呢。」她算是看清了章青雲這個人面獸心的人渣,她躺在床上這些天,恨死了當年無助的自己,畢竟誰也沒想到,章青雲下手那麼快,幾乎是白家倒台,他就瞬間布置好了一切,簡直像是早有預謀。她若不是無法起身,非得掐死章青雲和方氏這些人!
朱承瑾道:「您要回去,我這兒人手不夠,還得進宮去跟皇祖母說一聲,首要的還是您和震兒的安危。」
震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知道娘比以前乾淨了,漂亮了,自己也吃的上飯,有衣服穿,睡得床軟綿綿的,還有許多漂亮姐姐,問道:「娘,我們要去哪兒啊?我不想跟姐姐分開,姐姐對我好。」
白瀲灧看著兒子臉蛋,驀然掉下淚來:「震兒,苦了你了。」這大概是震兒人生里,除了她,第一個對他好的人。瑞王一大早就進宮告狀去了,朱承瑾在他面前稍加潤色,力圖突出白瀲灧有多可憐,章青雲有多畜生,一個男默女淚的故事就此誕生。
也多虧瑞王一張嘴,舌綻蓮花。要是有的話朱承瑾還不好意思說,瑞王則毫無顧忌。
「寵妾滅妻,混賬之極!」瑞親王狠狠罵章青雲,皇帝也頗為震怒,太后看了看自己倆兒子,心道你們倆也欠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