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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朱承瑾姐妹二人去了正陽宮,周皇后正在休息,昭華放的權,准了。還送她二人到宮門口:「就讓顏姑姑帶著你們去,母后這些日子精神不大好,我得留在這伺候。」


  「姐姐辛苦,不知皇後娘娘身子究竟如何。」朱承清自個兒知道,昭華與景豫郡主說話,自己最好不聽,與顏庭陸先走了一段路。


  昭華輕聲道:「太子妃人選已定。」


  看來周皇後身子是大不好了。


  怪不得太后這麼著急將她們姐妹的婚事全都定下來,朱承瑾道:「姐姐的婚事呢?」


  「多半是周家,不急著定下,若是我與太子一道定下婚事,更讓後宮猜測了。」昭華短短時日里,眉宇更見成熟,「不說別人,恪昭媛現在是時時刻刻盯著要複位。」


  「日暮西山,談何東山再起。」朱承瑾覺得賀貴妃一系翻不了身了,昭華卻不作此想:「父皇今兒微服出巡,去四皇子府了。若是我那好四哥一哭一鬧,跪下請罪,你等著瞧吧,明兒說不準就恢復了齊郡王的名頭,何況是恪昭媛。」


  「皇伯父這麼……」這麼糊塗?


  昭華勉強一笑:「父皇一向將家國分的不大清,兒子犯錯他可以罰,自然可以獎。但是卻沒考慮大臣和百姓,這話,我說了你聽了就罷了。」


  「這是咱們姐妹倆的私房話,」朱承瑾這點還是明白的,「絕不會入第三人的耳。」


  昭華道:「還有一件事,柔然怕是要亂了。這消息,想必宮裡除了父皇與我,就只你知道。適當的時侯,透露給靖平侯世子還有津北侯世子,讓他們有些準備。」


  連續多日接觸政治,讓朱承瑾下意識就明白了昭華用意。


  柔軟亂了,必然要選出新王,新官上任如張溫祺尚且要燒三把火,何況到時候新王若是將部族一統,下一步就是進攻中原!


  「多謝姐姐。這消息皇伯父壓著不發出來,內閣大臣們也不知道?」


  「父皇最近的心思,我是越來越不懂了。」昭華嘆息,「怕是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柔然亂的差不多再宣告朝野。歷來部族內鬥,都要持續一年以上,但是我總覺得,柔然不同。」


  二人站的時間有些長了,朱承瑾道:「改日再來看望皇後娘娘。」


  「妹妹去吧,母后這兒有我,待到她精神好些,召你進宮,為你賜下添妝。」


  賀貴妃的景福宮,比之正陽宮,更奢華三分。


  處處擺設精緻、古董花瓶全數選用的色彩艷麗的,把「寵妃」二字貫徹到底。


  景福宮封宮的時候,是顏庭陸親自來的,所有東西放在哪兒,顏庭陸一下就分辨出來。


  景福宮專有一間宮室,用來盛放賀貴妃的舊衣服首飾,有些是和其他妃嬪撞了顏色款式,即使看著如同新的一樣,也被賀貴妃棄如敝履。更別提一些成色不好的首飾,這其中有一件,是賀貴妃當年戴著的指套。


  黃金打造,尖銳無比。


  賀貴妃當年帶著這個去打蘇美人,惡毒心思一見便知。


  朱承瑾將這指套取出來,一看就是賀貴妃的風格,鑲金戴玉,還嵌著一顆碩大的紅寶石,不由疑惑道:「姐姐看這指套,上面沾染的莫非也是血跡?」


  金屬上斑斑點點,與那金簪一樣。


  朱承清凝眉,若說是血跡,不該殘留在上,貴妃即使是丁側妃、張庶妃的首飾都有人定期清理,她與朱承瑾對視一眼:「除非……」


  除非是清理不掉!

  為何血跡清理不掉?

  朱承瑾道:「顏姑姑,這指套可否……」


  顏庭陸看了看四下無人,沉默的點了點頭。朱承瑾將指套交於朱承清手中,朱承清掏出手帕,將指套慎之又慎的包裹好,姐妹出宮回府不提。


  卻說一腔愛子之心來看望四皇子的皇上。


  原本賜給四皇子的乃是親王府,如今再看四皇子府,即使心裡知道皇后沒虧待四皇子,也覺得比之原先王府破敗許多。


  身邊帶著的人知會門房,亮出身份並且沒讓通傳,誰敢攔皇帝?


  皇上一路上算是暢通無阻。


  也該四皇子倒霉。


  皇上但凡早來或是晚來一刻鐘的功夫,也無法親眼目睹四皇子府正妃苛責側妃的慘劇。


  林念笙仗著自己是正妃不說,更是肚子里懷著皇室子孫,尋常四皇子也得讓她三分,更何況劉氏、張氏二人。


  她責罰人的手段,比自己親娘丁佩又狠上不少。


  如今天已轉涼,劉、張二人一個是大病初癒,一個是舊傷在身。


  林念笙坐在中間椅子上,身下鋪著厚厚一層毛絨毯,腰后墊著軟枕,手中端著新沏好的茶,一派閑適。


  「兩位妹妹呢,也別怪姐姐心狠。」林念笙聲音傳進躲在陰影處的皇帝耳朵里。「改日若是帶你們進宮,規矩上出了岔子,那可就不是簡簡單單訓斥兩句就行的了。」


  皇帝拿眼一看,二位側妃,嬌嬌滴滴的小美人,每個人頭上頂著一碗水,腿都有點抖,水灑下來打濕在臉上、衣服上,寒風一吹瑟瑟發抖。


  皇帝看著,都覺得難受的很。


  當事人只會更難受。


  張側妃道:「皇子妃,妾身沒什麼,只是劉姐姐剛……這樣下去,難免損傷身子,不如先讓她歇息會兒吧。」


  「張妹妹,我是皇子妃,還是你是皇子妃啊。」林念笙看都不看這兩個人,「瞧我,怎麼直往妹妹心口捅刀子呢,你倒是想做正妃,可惜命不好,晚來了一步。」


  張側妃道:「妹妹們謹遵皇子妃的規矩,實在是不知道哪一點觸怒了您,您身為正室,小懲大誡、訓斥教導都情有可原,可是若真的折騰出人命來,就是皇子妃您,也名聲不好聽。」


  「笑話!」林念笙這才紆尊降貴看她一眼,「知道你們差在哪兒嗎?」


  她自顧自說下去:「一是身份,你們出身貴重又有什麼用?我才是正妃,日後四郎成了王爺我就是王妃。第二嘛,就是這肚子。誰讓我肚子比你們爭氣,先懷上了龍子龍孫呢?妹妹們,一步差,步步差。別說姐姐不心疼你們,我呀,也是為難呢。」


  張側妃說話間,水又灑了一些出來,林念笙面不改色道:「給張側妃娘娘把水滿上。」又對劉氏道:「我是最心疼劉妹妹的,畢竟劉家現在是家破人亡,妹妹就是想跟我爭,又拿什麼來爭呢?想必妹妹現在全副身家,也拿不出一千兩銀子了吧。」


  新仇舊恨,劉側妃咬牙道:「皇子妃切莫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林念笙懶散笑道,「好詞好詞,我知道你後面要說什麼,狗急了還要跳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你劉氏敢碰我?你爹如今被流放了吧,我只要動動小手指,恐怕他就死在路上了,劉氏,你倒是來咬我啊。」


  皇帝是聽不下去了:「好啊,那便讓四皇子妃動動手指,讓朕看看,流放途中罪人是如何死在的路上!」


  林念笙若不是坐在凳子上,就已經跪下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張側妃和劉側妃卻是如蒙大赦,「咔嚓」兩聲脆響,頭上頂的碗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碎在地上。皇帝也不去管,直接道:「讓四皇子妃回屋好好反省反省!打從今日起,四皇子府一切事宜,交由張側妃打理劉側妃協助,張側妃理事期間,朕欽賜見四皇子妃不跪、可代四皇子妃行令特權!四皇子妃生產之前,都不必費心了!」


  警告張、劉二人:「朕想看到的,是四皇子妃和孩子,平平安安。」


  張、劉二位側妃垂首,「遵旨!」


  皇帝不理再會林念笙:「四皇子何在?府里亂成這個樣子,他倒是躲清閑!」


  「回皇上的話,四皇子在書房裡呢。」張側妃恭敬答道。


  「恩,下次便是要恭恭敬敬,四皇子就是四皇子,夫者如天,直呼四郎像什麼樣子!」皇帝邁步去了後面書房。


  四皇子再怎麼也聽到了風聲,將書桌上雜七雜八的早就收拾好了,正放著一冊《論語》。


  「你倒是在家躲清閑,」皇帝在外面就看到了,心裡還是有些欣慰,「等過了這段日子,還是要回朝堂上幫朕的忙。」


  四皇子似是沒想到皇帝回來,滿臉感動,直接跪下道:「兒子慚愧,兒子有愧於父皇栽培,讓父皇傷心了。」


  不得不說,這父子二人思路都是一樣的。


  絕口不提這事兒對百姓朝廷有什麼影響,只說父子之情。


  皇帝道:「好了好了,快起來吧。」親手將四皇子扶了起來,「瘦了,憔悴了。」


  「兒子日夜思索,睡卧不安,」其實是這段日子夜夜笙歌,但是四皇子嘴上當然不會說,「又聽說母妃……哎,母妃糊塗,母後向來公正大度,只是太子弟弟年紀小,做事難免衝動些。」


  「哼,不提這個。」皇帝跟兒子一同落座,「讀讀書,避避風頭也是好事兒。」


  「兒子如今每讀起此書,就想到父皇在兒子小時候,帶著兒子逐字逐句的讀書。」四皇子回憶過去很有一套,「越看,越知道自個兒做錯了,不瞞父皇,您剛將兒子貶下來的時候,兒子心裡著實是不好受的。只是最近想明白了,父皇這是為了兒子好,即使外人再怎麼嘲笑兒子,兒子也……也是無妨。」


  七尺男兒,說到最後,眼眶都紅了。


  「外人?」皇帝一聽這個,臉色就不好看了,「誰敢笑話我兒?」


  更是後悔,怎麼就將愛子爵位給削了。


  「父皇別問這些了,三哥他其實也不算外人……」四皇子記恨心多重啊,「至於五弟……您也知道寧親王妃的脾性,怎麼能不說上兩句呢?」


  父子倆促膝長談,結果就是皇帝回宮就跑去了壽康宮。


  當著自己老娘面,提出要為四皇子恢復爵位,這個也就罷了,還要削衛親王、寧親王為郡王。


  太後面無表情道:「這之後,便是為了四皇子廢太子了是不是?」


  「母后說的這是什麼話,」皇帝可不敢承認,「只是教訓他們兄弟之情,血濃於水。」


  「兄弟之情,血濃於水!」太后可不是周皇后說話那麼客氣,「你與晟王不是兄弟,結果如何?」


  「母后說這個,根本就不是一碼事兒。」


  「好好好,哀家勸不住你,誰也勸不住你!你便一意孤行,哀家無話可說!」


  皇帝向太后表示了一意孤行,向朝臣展示了何謂朝令夕改。


  四皇子再次出現在朝堂上的時候,搖身一變,便是齊親王。


  齊親王,身份貴重更甚其他二位親王,直逼太子,這讓一些覺得四皇子已經失勢了的大臣又猶豫起來。


  畢竟皇帝敢犯眾怒,強行讓四皇子上位已經說明了四皇子在皇帝心中的重要性,遠超另外兩位親王,超過太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兒。


  再加上聽說周皇后最近身子不好……


  朝臣牆頭草,風往哪吹往哪倒。


  周皇后病中握著昭華公主的手,微微一笑:「你看到了嗎,這就是皇權。即使我們費盡心思,讓四皇子複位、讓恪昭媛複位,都是你父皇一句話的事兒,這就是皇權啊。」


  這就是皇權啊。


  「那咱們的辛苦,豈不是白費了?」以昭華的心性也有些受挫。


  「你啊,」周皇后輕咳兩聲,眼睛又要閉上,「他得了親王位子,失了民心,這還是咱們划算。前幾天景豫審丁家女,這便是得民心。」


  「九州萬方,百姓無數,記著,民心乃立國根本。」周皇后閉眼休息,撂下一句,「四皇子並非仁義之君,古往今來仁義之君太少了,但是他並不適合做一個君王。他的狠,是陰狠,跟他後院那群女人的手段,差不多。不過如此罷了。」


  昭華又是對這個形容感到好笑,又不大笑得出來,伺候著周皇后再躺下了。


  「齊親王,」昭華走到窗邊,黑雲壓來,天地陰沉沉一片,淅淅瀝瀝落下小雨點。「親王之位,你又能坐多久。」


  齊親王剛上親王位子,已經被不少人盯上了,衛親王也心有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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