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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金簪之謎

  就在章青雲和白瀲灧想著以什麼理由把震兒接回來,那邊姜神醫都快被郡主折騰瘋了。


  景豫郡主溫文爾雅道:「你們都出去吧,崔姑姑留下,我與姜神醫有要事想談。」


  姜神醫還是執拗道:「反正草民不知,知道也不說。」


  滿堂帶著人都下去了,朱承瑾這才道:「姜神醫,這事對我和清姐姐都很重要,還請神醫務必相告。」


  姜神醫道:「郡主不問鄭太醫,倒是來問草民,不是草民不想說,實在是……」


  他一臉嫌棄,總之是不碰那金簪和指套,這要是說他不知道什麼,景豫郡主就把自己眼睛給扣下來。


  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姜神醫就仨字:「不知道。」


  朱承瑾道:「姜神醫,我也不為難你,但是這物證,實在是為張庶妃昭雪的關鍵所在,當年冤死一個張庶妃……」


  「如今還要拉上多少人陪葬呢?」姜神醫還是玩世不恭的老頑童模樣,但是話語卻有幾分鄭重,「冤死之人,何止一個張庶妃,可是郡主,難道各個都能翻案嗎?」


  「盡我所能罷了。」朱承瑾已經被很多人批判過心軟,但是她越是跟朱承清了解深入,越是想幫朱承清這個忙。


  人並非聖賢,在她心裡,朱承清和朱承宛的分量早就不一樣了,偏幫幾分,在情理之中。


  姜神醫道:「若是草民不說呢?」


  「我既然說了,絕不強人所難,就不會為難神醫。」朱承瑾心下有些失望,道,「可是還有一事,請神醫決斷。」


  「郡主請說。」


  「王府在京城、江南倒是有幾家藥鋪,因著是皇家的,也沒什麼人敢搗亂。」朱承瑾話還沒說完,姜神醫已經搖頭婉拒了。


  「草民雖然有些貪財,卻不想一直被拘束,原也是想向郡主請辭的。」


  「神醫將財帛散給窮苦百姓,如何算是貪財。」朱承瑾早就知道姜神醫做的事兒,「我是想說,邊塞苦寒,我聽駐軍的人說,那邊醫館,光是看軍中將士都險些忙不過來,不知神醫想不想,看看邊塞風光?」


  「邊塞這幾年太平的很……」姜神醫到底對得起「神」這個字兒,「難道!」


  「不論如何,先做準備總是沒壞處的。」朱承瑾怕的就是邊塞一旦開戰,若是適逢朝局混亂,不堪設想?「再者說了,神醫在這兒也是義診,到那邊也是義診。不同的就是,有王府旗號在,那邊官府總不會為難,還有錢糧藥物,只要神醫開口,京城必當竭力送達,若是神醫不願,那就在京中,也是一樣。」


  「郡主心懷百姓,」這是難得出自姜神醫之口的真心誇讚,「如今皇室之中,將百姓放在心裡的,不知還有幾人。」


  滿目權利,竟不知民生困苦。


  「我出身皇家,享榮華富貴,京城更是歌舞昇平。」朱承瑾話語聽來懇切,少女聲音清亮,更是直說進人心裡,「可是也知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一句。」


  齊親王巨貪,賣官鬻爵。


  在百姓心裡早就被罵的天翻地覆了,可是太子不同,他年紀小,也沒做下什麼損傷名聲的事情。而且朱承瑾看來,皇帝沒什麼廢太子的心思,頂多是覺得齊親王已經做不成太子了,索性多寵愛幾分。


  朱承瑾猜的不錯,皇帝是這麼想的,可是齊親王不是啊。


  齊親王已經腦補了一出,皇帝真愛的是賀貴妃,只是迫於周家才被迫立太子。


  這都無關緊要,只說現在。


  姜神醫道:「草民願為郡主前往塞外,只是草民放心不下兩個,一是京城義診的地兒,那地方,百姓找上門的多,我一走了,那些窮苦百姓更不知道怎麼辦了。二,便是草民收養來的孫女,姜敏敏。」


  「姜神醫不必費心京城的事兒,我會在找幾位大夫輪流坐診,不收百姓錢財。想來借鄭太醫一用,皇祖母是會答應的。至於您的孫女,要是帶去塞外,我便差遣幾個人保護二位,若是留在京城,就住在王府里,與我姐妹相稱如何?」


  不得不說,景豫郡主手段真是一流。


  你要說這純粹是做戲,的確也是景豫郡主真心。但是她這真心裡,卻已經把自己謀算加入進去。


  姜神醫苦笑了一下,「郡主思慮,非我所及。既然如此,草民若是再不識好歹,豈不是倚老賣老,過分了。」


  朱承瑾笑道:「煩請神醫解惑。」


  姜神醫小心翼翼用手帕包著那金簪和指套,捧在手心,道:「郡主來看,這上面的斑點,並非純粹的血跡,而是暗黑泛著紫光。」


  景豫郡主也有這個猜想,姜神醫說了出來:「這是毒,沾血后便去不掉。」將指套翻過來,尖利處黑的更是可怖,簪子也是尾端泛黑。「若是草民沒猜錯,這指套,是將藥粉藏在指套彎曲處,這頂端這麼尖利,只要一劃便會受傷。這種毒藥,宮裡想必都已經失傳了。」


  姜神醫表情也是有幾分厭惡,「不知是誰,惡毒至極。更何況一點,這毒藥,若是尋常人沾了,哪怕天天貼在肌膚攜帶,也只會日復一日的虛弱。只要一放在傷口上,那肌膚便永遠長不好,傷口十分……哎……這種葯,早在本朝太祖時候,就幾乎消亡絕跡了。」


  「這……到底是什麼葯?」


  「這藥名為烏木。」姜神醫說起這葯的時候,還難掩嫌棄。


  崔然道:「木材?」


  「哪裡是木材,這名字叫烏木,是因為形成傷痕與陰沉木紋理極像,白白可惜了烏木這名字。」姜神醫為二人解答,「這東西,是取自一種蛇——穿山鐵頭蛇的牙齒,研磨成粉,自成毒藥。」


  穿山鐵頭蛇?

  現代人朱承瑾,古代人崔然都是一片茫然。


  姜神醫成就感大增,「這葯,不可沾傷處,不可口服,無色無味。就一點,沾了血之後,就會留下這個痕迹。」一指簪子上斑點,「以前有人將此物服下,後來剖開一看,臟器全是這種瘢痕。」


  朱承瑾聽得都要吐了……


  「不過這種蛇,只生長在蜀地,而且只盤踞在一座山中,當年太祖進兵蜀地,因這蛇咬死了太祖一位忠臣愛將,太祖大怒燒山,這蛇怕也絕了蹤跡。」這事,還是太祖為數不多的黑歷史,當初太祖那位愛將算是太祖發小,一起打得天下,誰知道剛進蜀地,就被毒死了。


  雖然滅了這蛇也是好事一樁,但是燒山,到底不是明君所為。


  「多謝神醫,若是沒什麼特殊的,過段時間,我便安排神醫去邊關。」


  「草民全憑郡主吩咐。」


  這事兒,朱承清知道后,先是質疑:「姜神醫的話可信嗎?」


  「姜神醫,二十年前雲遊到京城,便為人義診,從不向窮人收錢。」朱承瑾既然敢問姜神醫,自然有信心,「他以前,是河西山村的一個山野大夫,祖上,是高祖時候的御醫世家。被同僚陷害,這才舉家遷往河西。」


  「還挺慘。」朱承清發表了一下看法,朱承瑾道:「我覺得你現在關注點怕是錯了。」


  朱承清咳嗽兩聲,「我是……突然得了這個消息,有些不可置信。」


  「知道了也沒辦法,」朱承瑾道,「難不成丁側妃還會將葯留到現在?」


  「您太瞧得起丁氏了,」朱承清算是了解丁側妃為人,「這麼貴重的葯,她怎麼捨得扔了,不定什麼時候還能用上呢。」


  「她敢用?」


  「就咱們姐妹倆,說句大不敬的,賀貴妃與丁側妃,謀算不算頂尖,為何頻頻得意。」朱承清似笑非笑,「還不是因為皇上和父王對她們的寵愛,縱容。」


  這話有幾分道理。


  「姐姐的意思是?」


  朱承清微微一笑,「咱們就要嫁人了,丁側妃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郡主可否借匕首一用?」


  朱承瑾像是知道了她要做什麼,皺眉道:「這樣太危險了,總有別的辦法。」


  朱承清面色堅定,毫不動搖,崔然見狀,遞上匕首。


  匕首一出,寒鋒凜人。


  朱承清緩緩地,在自己頰上劃了一道。


  幾乎是見到鮮血的剎那朱承瑾就呆了,道:「你做什麼!你瘋了!」


  她以為朱承清頂多划個手背、手臂,沒想到朱承清這麼狠,上來就毀了自己容貌。「放心好了,妹妹。」朱承清沉浸在報復快感中,臉上傷痕都感覺不到太疼,「不在臉上,她們怎麼敢冒險來害我。只有見了血,才能為人信。」


  「你這樣,若是姨母知道了……」一個能狠心毀去自己容貌的女人,娶回家,津北侯夫人也沒那麼大魄力。


  「還請郡主美言兩句。」朱承清為母翻案之心,由始至終,從未更改。


  朱承瑾道:「我會讓人看緊丁側妃一系。」


  「不僅丁側妃,」崔然拿葯來給朱承清敷上,朱承清這才感覺到痛楚,「二小姐最近,跟丁側妃走得很近,不得不防。」


  二小姐,都不說一句宛姐姐了。


  宮裡一派歡欣鼓舞,大多數人都是真心的——端雲公主要出嫁了!

  端雲公主,可他媽要出嫁了!


  端雲公主自打定下聞家親事,明明是個好事兒,那些天端雲打賞下人都格外多了五兩銀子。但是自打聞公子納了章家小姐為妾,端雲公主的脾氣就越發的捉摸不透。


  她甚至還跟五皇子妃一樣,弄了根鞭子來。


  寧親王妃是玩鞭子的行家,打小就跟著師傅學,手下有度,說打死絕不留活口,但是說教訓,就絕不會出血。


  端雲公主新手,不傷著自己就是萬幸了,奴才們每天被抽的叫苦連天,天氣又冷,傷口難長,因著這事兒重病的好幾個了,不過也算端雲命好,沒死人。又加上周皇后病重,沒人管她,她倒是越發肆意妄為。


  所以昭華公主找上門的時候,她還有功夫倒一杯茶,閑閑問道:「姐姐貴足踏賤地,什麼事兒啊。」


  「端雲,」昭華眉目肅然,雖說五官與皇帝相似,但是現在卻極為像周皇后,讓端雲公主心中一凜,「本宮來告訴你,你大婚在即,若是出了公主虐打奴才的傳聞,我不會幫你收拾爛攤子!」


  「姐姐什麼意思呀,我貴為公主,打死兩個奴才怎麼了。」


  「說得好!」昭華輕蔑一笑,「我貴為長公主,教訓教訓你也是應該的了?」


  「你要做什麼!」


  「我不會打你,」昭華挑了個凳子坐下了,她看起來氣度雍容,反而更像主人,「就是提醒你一聲,別太囂張。我可不是母后,為了照顧我和淳安的名聲,還得忍著你。你真惹急了我,你做的那些事兒我全部抖出來,到時候看看是你沒臉面,還是我與淳安被你牽連更多!」


  「還有,給我收起你那點小心思,這還沒出宮,就想著聯繫賀家、丁家?你還敢插手丁家女虐打百姓的案子,你有幾隻手,幾個腦袋夠砍得!」


  端雲冷笑道:「合著只有姐姐能參與朝政,我便只能躲在深閨繡花兒?」


  「你想參與朝政?」昭華才不怕她,「你有那個本事嗎?你若是有,也去求父皇給你個機會,我一個字也不說如何?」


  「姐姐未免太瞧不起我?你又有什麼本事,不過是父皇寵你。」


  「是,」昭華絲毫不以為恥,「我為嫡長公主,這便是我的本事,妹妹不也一直不忿這點嗎。我告訴你,自個兒有本事,即使不是嫡出,我也敬他三分,沒本事的人,即使是嫡系,又有何處值得我看他一眼。」


  「端雲,我話止於此,咱們姐妹倆,總歸有些情分,今兒一併擺在這兒了。」昭華喜歡速戰速決快刀斬亂麻,「你若是覺得我有對不住你的地方,那便說出來。我捫心自問,不曾虧欠你端雲什麼,如今這些事兒,你想想,有多少是你自己貪心不足蛇吞象引出來的。」


  不顧端雲愣住神情,昭華拂袖而去,留下一句:「你真以為跟著齊親王,能得了什麼東西,我不怪你,各人各命,你有那個想法,便去吧。你大婚,正陽宮與我的添妝已經備下了,到時候,我去喝你一杯喜酒,便是了斷。」


  端雲手中茶還溫著,心已經涼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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