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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荷包宣戰?

  皇帝中午陪著蘇修儀用膳,晚上準備去景福宮陪恪昭媛。


  可是蘇修儀果然在半路上截住了皇上,捧著心口,神情再自然不過,眼底卻有一抹期盼,道:「臣妾想皇上了。」


  皇上本就為了四皇子衛郡王一事鬱郁在心,看到蘇修儀,眉頭也不皺了,笑道:「愛妃如此,成何體統。」


  嘴上斥責成何體統,卻是一點規矩都沒有,改道去了永安宮。


  恪昭媛備下一桌子好菜,中途被人截胡,這是往日里她做的事兒,如今在自己身上重演,真是讓後宮其他女人出了心頭惡氣。


  相比於恪昭媛大魚大肉,蘇修儀這兒明顯清淡許多,賣相還可以,味道一般。皇帝一嘗就知道,絕不是御膳房的手藝,手頓了下來。


  蘇修儀身邊的丫鬟多精明,當下便道:「皇上快嘗嘗味道如何,也不枉娘娘做了一下午,也不讓奴婢們幫忙,光是這大冬天,手都凍紅了。」


  蘇修儀輕斥一聲:「皇上面前,你倒是為我邀功。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一唱一和,故意討皇上開心呢。」


  蘇修儀與恪昭媛的確不同,恪昭媛借著皇帝寵愛,眼裡看的是權。同樣是一下午,恪昭媛會用來梳理後宮人脈,整握手中權利,可是蘇修儀卻願意花費在皇帝的嗜好上,如一碟點心,一幅字畫。


  皇帝年紀大了,這種貼心更為受用。


  他口中點心,吃來更是甜糯。「愛妃怎麼這麼說,你的心意,朕明白得很,朕已經與太后說了,待你有孕便封為淑妃。」


  淑妃?蘇修儀心內冷笑,皇帝這份對恪昭媛的舊情,遲早要被她親手割掉磨滅。「皇上近日,有什麼事兒愁嗎,臣妾雖然不怎麼出宮門,也知道近日宮裡都在流傳說……」


  皇上不置可否,蘇修儀繼續說了下去:「聽說四皇子與悅寶林……臣妾覺得,這實在是無稽之談,更遑論,是太子所說。」


  「的確是無稽之談,宮裡傳言這麼洶湧,沒人出面治轄?」


  「怎麼治?」蘇修儀嘆息,「賢德二妃,德妃素來是老好人,以賢妃居首。」而賢妃又是衛郡王的親娘,「您也知道,這類傳言只要有個頭,很難停下。說起來李家也是可憐,為了悅寶林的名聲,沒將逐出宗這事兒宣揚開,如今卻也還是有人說李家治家不嚴……」


  「悅寶林被逐出宗?」皇帝敏銳的捕捉到蘇修儀話中一閃而逝的信息。


  蘇修儀驚訝道:「皇上不知道?悅寶林當初,可是想給自己姐夫當小妾呢,與如今晉南侯世子妃感情並不好。也不知是為了什麼,被李尚書逐出了家族,不過想必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沒將此事宣揚開來,否則悅寶林還怎麼見人?」


  為了什麼?

  皇帝心頭霎時間有了許多猜疑,雖說悅寶林與四皇子不會有齷齪,但是傳言也不會空穴來風。莫非當時四皇子想拉攏李家,而李家並不願意襄助,才與悅寶林劃清關係?越想越對,悅寶林一開始想給自己姐夫當妾,無非也就是個貪慕富貴之人,看樣子,罰她抄經都輕了!

  皇帝心裡對蘇修儀的話,七分信任三分懷疑,這三分還得等他親自派人去李家查實過了才能消除。而如此多的信任便是,蘇修儀雖與悅寶林不合,但是卻在上次悅寶林那一次中主動大度了一次,且一向與李家沒什麼糾葛,實在是不需要插手此事,也不必編出這些故事來。皇帝還要再問,蘇修儀卻先不耐煩了:「皇上來我這兒,是為了聽臣妾說別人家事的嗎,您手下那麼些人,自己去查就是!」


  「愛妃,朕未有此意啊,」皇帝吃罷了點心,道,「明兒你母親進宮,朕已經讓孫秀備下了賞賜。」


  「臣妾替母親謝過皇上,」蘇修儀這才不再耍脾氣,規規矩矩的謝恩了,皇帝下一句疑問便來了——「今兒,誰來過你這。」


  蘇修儀連眼神都沒動一下,平穩道:「今日太后賞賜了些筆墨紙硯,遣景豫郡主送來的,怎麼了?」


  「景豫?」皇帝微微一愣,「這是個好孩子,不會摻和這些事兒。」


  朱承瑾平日里與世無爭的形象太過深入人心,皇帝不願意相信侄女會牽扯其中,倒是想起另一件事兒,「楚家那小子倒是好福氣,娶了景豫,可惜了,本覺著聞家與沈家有淵源,又是清貴書香門第。」


  「我瞧著,郡主與靖平侯世子般配的很,」蘇修儀抿唇一笑,「皇上別可惜了,說不得正是冥冥中有緣分,就該他二人在一起呢,郡主性子雖然淡淡,但是心腸好,透著一股子直率。靖平侯府那等武將之家,說不準更合。」


  「朕就愛聽你說話,比其他人都要舒服。」


  蘇修儀心下微曬,若真的只是愛聽說話,她如何會在那偏僻宮室,一待數年。


  卻說朱承瑾那邊,自打太后態度明朗了,她的邀約就日漸多了起來,不是這個國公府,就是那個侯府,把她逼得頭都痛了,從宮裡回府就說得了風寒,卧病在床。


  就這樣,還是攔不住一波波想來看望的人,進不了瑞王府的大門,便送禮送藥材。託人送葯介紹人情的,都已經到了朱承清那兒,還是朱承清的親舅舅張尚書介紹來的。還有不知情的人,還跑去找朱承宛。


  自然沒落什麼好臉色。


  今日卻有一位貴客登門,朱承瑾不得不迎接,便是靖平侯夫人。


  她這本是裝病,鬧得太大了,宮裡太后都賜下藥品,才導致眾人紛紛來探望。靖平侯夫人不來,反倒顯得不關心。


  靖平侯夫人來了一看,王府里還是有條不紊,心裡也就放下了大石頭——她每天在家看著兒子那死人臉,真的是害怕景豫郡主這麼好好一兒媳病了,再讓別有用心的人傳出什麼話來,諸如靖平侯府克景豫郡主,八字不合。要真是這樣,靖平侯夫人實在是不甘心。


  這次來,倒是沒其他不長眼的跟著,柳鳳鳴倒是想來看看病中凄慘的景豫郡主,可是柳氏與楚家老太太都不同意,真的在王府里得罪了景豫郡主,死字都不知道是怎麼寫的。


  即使如此,柳鳳鳴還是哭哭啼啼一副郡主就要死了的表情,塞給了靖平侯夫人一個錦囊,說是自己親自做的,鮮花都是自個兒親自採摘洗凈的,希望郡主早日康復。


  朱承瑾笑著接過錦囊,遞給了崔然,「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送我一個鴛鴦戲水?柳姑娘,還真是非比尋常啊。」這可比李素素還出閣,怎麼現在綉個荷包,都當成下戰書一樣呢?「崔姑姑,你說呢?」


  崔然抿唇一笑,「晉南侯世子妃一碰花啊草啊,就打噴嚏咳嗽個不停,郡主,嚇唬嚇唬她?」


  靖平侯夫人外表看來,是個三十多的美貌婦人,卻生就一副忍氣吞聲的慈悲相,此時眉宇才多了一些豁達:「郡主只管嚇唬她,這些日子是我沒用,管家的權,又被老夫人收回了一些,說是老夫人,其實還是我那弟媳在打理。柳鳳鳴,不過是個表小姐,現在就是連柳氏自己的女兒,都要看她的臉色行事。她們這些人遲早狗咬狗,那這香囊,便留在郡主這兒,我回去啊,保准能把她們嚇唬的顛顛兒來請罪。」


  朱承瑾道:「老夫人人老心未老,怎麼成天就想著這些錢權,反倒將自己與夫人的關係搞得如此僵硬。」


  「不提啦,都是些丟人的事兒,想當年我剛嫁過去的時候,她便給我來了許多下馬威。又是伺候又是『要孝順』,每天都得兢兢業業當完美的兒媳,那時候我覺著,大抵是我命不好,遇上了刻薄婆婆。只是丈夫關愛,娘家撐腰,倒也過得下去。」靖平侯夫人掏心窩子的話,與未來兒媳說來,反倒見幾分真心,「但是日復一日,我發現她不僅是刻薄,是偏心。」


  「沒多久,二叔娶了柳氏,我嫁過來許多,甚至生下長子嫡孫,也沒見她給我幾個笑臉。柳氏剛嫁過來,就拿了管家的權,只要我一提管家的事兒,老夫人便心口疼得讓我去伺候著。」靖平侯夫人也有此一問,「我也不明白,人為何可以偏心如此。」


  人為何可以偏心如此?

  不僅靖平侯夫人想問,太子、朱承清這些人何嘗不想問。


  天下父母,大抵都是偏心的,但是像這些人一樣偏執的讓人難以接受的,實在是超出正常人接受範圍。


  「夫人這些年來,著實辛苦了。孝道一詞,壓得許多人直不起腰。」朱承瑾很能理解,這世道,講理的人一般都打不贏無賴,對付無賴就不能死板的恪守規矩。


  這鴛鴦戲水的荷包,被崔然收了回去。


  靖平侯夫人回家則是另唱了一出好戲,甚至還帶上了郡主跟前得力的丫鬟,舌尖嘴利的滿堂和持重穩妥的珠玉。


  這二位低眉順目,但是楚老夫人也要客氣客氣,太後宮里出來的人,身份平白就尊貴一層,如今也不知道被兒媳帶來家裡做什麼。


  靖平侯夫人回了府,帶著滿堂珠玉在靖平侯府老太太的院子里站著回話,滿臉惶然之色,強自鎮定道:「母親,鳴兒闖了大禍了!」


  楚家老太太正帶著柳氏和柳鳳鳴在院子里曬太陽,祖孫三代和和美美,猛然聽到這話,手一抖,「什麼?你好好說來,闖了什麼禍,鳴兒一天都在家裡,她能出什麼事兒?」


  柳鳳鳴美目淚盈盈,「這是怎麼回事,我的命怎麼這麼苦?」


  靖平侯夫人為難道:「還是……」看了一眼滿堂珠玉,「還是由郡主身邊的人說吧。」


  滿堂和珠玉施了一禮,滿堂道:「老夫人,那香囊荷包是柳小姐親手做的吧,沒有假手他人?」


  柳鳳鳴道:「自然是我親手做的,難不成荷包有什麼問題,可是……可是那荷包,姑母也是看過的,還找人驗過毒,是沒問題的呀,老太太……」


  老太太道:「沒錯,我也在,一起看著荷包驗毒呢,還有人證。」


  「郡主並非是中毒,若是郡主有了損傷,難道只是我們兩個丫鬟前來嗎?那就該皇上、皇後娘娘和太後娘娘派人來問罪了。」珠玉接話。


  滿堂一唱一和,「可是這世上,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消受得了這些花的,我家郡主一聞,不僅喘不過氣來,身上還起了許多紅疹。幸好府內有太醫,說是郡主不宜接觸這些『來路不明』的花草,誰知道有哪一樣,會傷到郡主呢?柳小姐,奴婢們勸您一句,郡主是千金之體,入口、用的東西,那都是仔細再仔細的。」


  滿堂珠玉簡直要氣死了,楚家老太太和柳氏都看過那荷包,難不成是眼睛瞎了看不見鴛鴦戲水的圖案?若是看清了還送來,到底是何居心?自家郡主還未過門,人家這兒就巴巴捧著未來姨娘呢!


  簡直是混賬至極!

  「郡主是金貴人,難不成我們鳴兒就是賤婢,那東西誰用都行,怎麼偏偏郡主用了就出了問題。這荷包,可是老大媳婦送去的!」楚老夫人何其精明,瞬間就把責任推給了靖平侯夫人。


  靖平侯夫人只喊冤:「我兒與郡主定下了親事,我為何要害郡主呢?難不成母親認為,在我心裡,陷害鳴兒能搭進郡主的安康?」


  「母親斷不會如此行事。」男聲低沉醇厚,聽得柳鳳鳴心裡一盪,隨即一緊。


  楚清和已然踏進了院子,他是習武之人,冬日也不曾著厚重皮毛,衣衫勾勒勻稱身軀,光華內斂,眸風所到之處,均颳起一陣冷風。


  楚清和是楚家老太太先請來的,為的本是見見柳鳳鳴,誰知道正巧遇上這事兒。


  滿堂珠玉又給楚清和見了禮,楚清和問道:「郡主身子如何?」


  滿堂看了一眼珠玉,珠玉笑道:「世子爺不必擔心,府里鄭御醫在呢,郡主如今已好了許多,只是紅疹未退,還有些憋悶。」


  女人之間的招數,頭痛、胸悶,查不出,說不明。這還是蘇修儀教朱承瑾的,有招不用,豈不是傻子?


  楚清和眉頭緊鎖,眼裡儘是擔憂之色。


  靖平侯夫人看的心裡猛翻白眼,傻兒子,傻兒子。平時看著聰明的很,行軍打仗也沒如此啊,真是——傻兒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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