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陪為師下山

  洗澡雖然很舒服,但是我不敢久待,畢竟我是個女子,在和尚廟大白日堂而皇之的洗澡,這要是被人瞧見了那還得了。


  我的腳其實經過昨晚的休息已經沒有那麼痛了,我只是在白以深面前裝的比較嚴重而已,等我洗好澡之後沒多久,這靜善就來了,還很貼心的為我準備了齋飯。


  「幽深,師父讓我為你準備的齋飯,你趕緊吃吧。」


  聽說是白以深為我準備的,我心裡甜的跟吃了蜜糖一樣。


  我展顏一笑,「謝謝師父,謝謝師兄。」


  「幽深,師父待你真好,怕你吃不飽還特意吩咐給你備了兩人的份。」


  白以深這是將我當豬養嗎?


  我不是吃的多,而是想吃葷而已,凈了身之後全身清爽,我這肚子的確餓了,簡簡單單的齋飯我也吃的格外的香。


  靜善這是第一次看見我的吃相,有些震驚地看著我,「幽深,要不是看你這吃東西的模樣,我瞧你這細皮嫩肉的,不像個出家人,倒是像個俊俏的女施主。」


  我吃飯的動作一滯,便是感覺背脊一陣冷汗,他不會發現了我的女子身份吧?

  我心頭頓時一震,強自笑道:「師兄,你別亂說,這話要是傳出去……」


  靜善忍不住一笑,見我面色一白,他玩笑道:「我開個玩笑,你這麼緊張作甚?難不成你真是個女子?」


  我暗自翻了個白眼,都要被你看穿了,我能不緊張嗎?


  我故意沉了嗓子,瞟了他一眼,「師兄這玩笑不能亂開!」


  靜善笑意融融,隨即聳聳肩,「好了,不開玩笑。」


  生怕他再糾纏此事,我趕緊將話題岔開,「對了,那個靜慈師兄呢?我之前見到他,他似乎不太高興呢。」


  靜善目光微微一動,唇邊浮起了一絲苦澀,「幽深,你也知道,他本是主持安排給師父身邊伺候的弟子,結果主持換成了你,他自然是心中不平的,你也別跟他一般計較,他人就那樣,雖然不愛說話,心腸倒也是不壞的!」


  我輕輕一哼,他還不壞,誰才壞,我這第一日來了就弄濕了我的被子,還讓我去幫他洗衣服,不過倒是因為他的緣故,我才能在白以深的房間留宿。


  但是他一個出家人,不是應該看開所有的愛恨貪痴嗎?就因為這屁大點的事,就給我穿小鞋,我要不是不想惹出大事讓白以深厭煩,我哪裡能這般輕饒過他。


  「這都是出家人了居然還這麼看不開!」


  許是沒想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靜善微微一愣,旋即笑道:「靜慈出家之前本是一位秀才,他原可在會試中奪魁,可這後來讓朝中頗為有勢力的紈絝子弟給奪了去,他一氣之下就出了家,自然對你這種……」


  說到這,他頓了頓,看了一眼我,微微傾過身子八卦地問我,「幽深,你是不是也是背後有人?不然,你怎麼能在師父身邊近身伺候?」


  我自然是朝中之人,我全家都在朝中,如果我告訴他我就是當朝的公主,估計他得嚇得當場暈過去不可。


  「師兄,你說師父他年紀這般輕,他真的有那麼厲害嗎?」白以深就比自己大了幾日而已,他在這和尚界好像還真的很出名,他還沒真正出家這些人都得喚他一聲師父,對他那是一個尊敬的。


  靜善看了一眼四周,旋即小聲告訴我。


  「這心朗大師極具慧根,年紀輕輕已經主持了幾場法,你若是有機會能去聽定會為他所折服。還有,幽深,你有所不知,這心朗大師乃是朝廷大將軍的大公子,這大將軍與咱們皇上的關係那是人所皆知,師父與如今的太子殿下那關係亦是猶如兄弟一般,以他的能力與身份,有朝一日他正式入出家,那伽諾寺不得由師父說了算,所以,這靜慈才如此介意不能在師父身邊伺候呢。」


  原來白以深真的那麼厲害,聽他這麼說,我愁起眉間,「靜善,你說師父他真的會出家嗎?」


  靜善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這是自然的,我再跟你說一個事,聽說咱們師父與當朝的公主還是指腹為婚呢,只是咱們師父早就看破紅塵了,我猜呀,這公主定是長相一般,配不上咱們謫仙一般的師父。」


  暗自咽下一口老血,我的眼在強顏歡笑,嘴角卻是有一絲怨氣,「你又沒見過公主,怎麼知道公主長得一般?」


  「我雖未見過,但是卻能想象,若不是長得一般,師父怎麼會看不上呢?」


  我被他這句話說的啞然,「靜善,你不是出家人嗎?怎麼那麼八卦!」


  「阿彌陀佛,小僧道行尚且。」


  我用了齋飯之後就躺在了床上休息,昨夜我實在是疲憊,這一覺睡下去再睜眼時已是日暮時分,不知道此刻白以深在做什麼,我懶在床上不想起身,見不到他我只能抱著他的枕頭聊以慰藉。


  突然,聽得窗外有窸窣的腳步聲傳來,我心中警鈴大作,暗自摸上了我藏在袖中的匕首,緩緩閉上了眼,高高的豎起了耳朵。


  不會是這靜慈想要出手殺了我這個眼中釘吧?

  我心裡正想著,那腳步聲從窗戶躍進,我呼吸一緊,在那黑色身影靠近我時,我猛地一個翻身一躍而起,匕首就直直的刺向了他。


  「公主,是屬下!」


  聽得小安熟悉的聲音,我連忙將匕首轉了方向。


  「小安,怎麼是你,我差點傷了你!」


  將屋內的燭火點亮,便是見到了小安一張清俊的臉。


  「公主,你不辭而別,娘娘很擔心你,派了屬下前來尋你!」


  我看著眼前俊挺的男子,鼻間使勁嗅了嗅,「小安,你真不愧是最疼我的!知道我在這青菜豆腐的,還不忘給我帶了好吃的!」


  小安輕笑,言語中滿是寵溺,「公主的鼻子真靈!」


  說罷,他將一個包袱遞給我,我打開一瞧,整個人都興奮了,小安不僅給我帶了一隻香噴噴的烤雞,居然還有美酒!


  晶瞳一亮,我贊道:「小安,你簡直就是我的天使!」


  不能公然在這禪房內吃酒吃肉的,好久沒肆意一回了,於是我帶著小安一起上了屋頂,想必這寺內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這裡了。


  迫不及待的將包袱打開,聞到那濃郁的香味就已經讓我垂涎欲滴了,我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口水,使勁咬了一口,入口酥香滑嫩,感覺渾身都有勁了,我這種人果然不是出家的料。


  「小安,你可真是我親人,這是落落姐給我做的吧?」


  「公主聰慧,的確是太子妃為您準備的!」


  「哈哈,你突然說太子妃,我一時間還不適應呢。」我笑了笑,滿意地頷首,「我落落姐就是對我好,對了,我爹娘怎麼樣?我突然離開,他們有沒有急壞了?」


  「皇上和皇后都好,只是娘娘她很擔心你的安危。」


  我咂咂嘴,仰頭喝了一口酒,有酒有肉的日子還真是好啊。


  「我有什麼好擔心的,我已經長大了,我娘她不會讓你抓我回去吧?」


  小安看著她的樣子,無奈的搖搖頭,「娘娘確實吩咐屬下儘快帶你回去。」


  「小安,我還要在這迦諾寺待些日子,不過你放心,很快了!我娘那,你幫我說說好話咯,好不好,求你了!」


  按照這速度,不出十日,我一定能拿下白以深,到時候與他一起回去。


  小安有些猶豫的看著我,「可是我皇後娘娘她……」


  「小安,我娘這人你還不知道嗎?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幫我說幾句好話就成,至於我爹,我娘說什麼他反正也不敢反駁的。」


  小安眉尖稍蹙,我見他若有所思的臉,問道:「小安,你曾經不是揚言長大要娶我娘的嗎?怎麼現在長大了,你就這麼怕我娘嗎?」


  小安面色一白,連聲辯解道:「公主殿下,那都是屬下少不更事,做不得數。」


  「好啦,我懂得,今晚我們就不談那些了,行不?別這麼拘謹嘛?我又不會吃了你,今兒不在宮內,咱們就把酒言歡,你跟我說說那個夜鳶和我娘親的故事,好不好?聽說他是星辰教的大祭司,那也是長得一個風華絕代!」


  當初聽璇璣嬸子說起他的時候,眼中那個放光,就知道肯定不是泛泛之輩,而且他還和我娘有過一段糾葛,我對他的事還真是挺有興趣的,只是璇璣嬸子也不清楚,不過小安卻與那夜鳶頗有淵源。


  「夜哥哥!」小安與我一起喝了些酒,若是平常他肯定不會跟我多說,可是此刻,抬頭望著天上的明月,眼中熒光流轉,「皇後娘娘確實是夜哥哥此生唯一所愛,只可惜……」


  他沒有說下去,但是我知道,最後夜鳶萬箭穿心而亡。


  見他面上悲傷,我也不知如何安慰,原本只是隨便問問而已,沒想到到勾起了他的傷心事,當初夜鳶離開之後,我娘就將小安帶到了桐城,只不過他那時候一直都很沉默,他與那夜鳶的感情似乎很深,所以這些年,他都一直在我娘的身邊護衛,只是因為那是他曾經對夜鳶的承諾。


  「來,小安,我們今晚不醉不歸!」我舉著酒壺與他對飲,小安仰頭便是一飲而盡。


  「誰人在那?」我與小安喝得正歡,卻是突然聞得屋頂下的一道冷意翩飛的男子聲音。


  原本微醺的我哪裡還有一絲醉意,瞬間便是清醒了過來。


  是白以深,他正踏著皎潔的月光而來。


  「小安,你快快先走,切莫讓白以深發現了你的行蹤!」


  小安聞言不敢遲疑,一個翻身便是隱入了夜色之中,而與此同時,我見到白以深頎長的身影出現,我生怕他瞧見了小安,轉而發現了我的身份,慌亂之中我腳下一滑,原本以我的身手,屋頂的這個高度對於我來說只是小菜一碟而已,可我喝了些酒而且喝的還不少,腦子一暈,便是不知道所措。


  在我以為要與地面做親密接觸的時候,我落在了一個溫暖而熟悉的懷抱中。


  「剛才那人是誰?」


  我猶自沉浸在白以深懷抱里無法自拔,頭頂他涼如夜風的聲音卻讓我渾身不由地一緊。


  「師父!沒有誰,哪裡有誰啊?」


  白以深目光一瞥,便是見到了我嘴角的一抹油跡,一聞還發現了我滿身的酒氣,他愕然驚道:「幽深,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寺廟內公然破戒?看來是為師對你太過縱容了!」


  我強自鎮定了心神,自己不僅偷吃了肉還喝了酒,最主要是被他逮了個正著,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我實在沒有其他的辦法,無奈之下,我乾脆眼睛一閉,只得假裝暈倒。


  「幽深?」


  「醒醒?」


  「……」


  無論白以深他怎麼喚我,我反正是鐵了心不睜開眼,繼續扮演喝醉昏迷,他現在正在氣頭上,我可不敢跟他正面交鋒,還是等他先冷靜一下,我也要想想怎麼跟他解釋。


  早知道,我和小安剛才應該找個比較隱秘的地方。


  此時白以深估計也是想不到我會這樣的耍賴,抱著我倒是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對我了,我腳上還有傷,他也不能就將我丟在地上。


  就這樣僵持了片刻之後,我聽到他頗為無奈的一聲嘆息傳來,隨即他將我抱回了我自己的屋子。


  我這一路都是忐忑不安,不知道他此時心裡在想什麼,他應該對我很失望吧?

  以他的身手,剛才應該察覺到屋頂還有其他的人,別看他一心想著當和尚,這武功卻絲毫不比我哥差,就算是我也不是他的對手。


  我深夜與一個武藝高強的人在屋頂喝酒吃肉,他會作何感想?

  我此時滿腦子都是在想要如何同他解釋,他將我放在床榻上之後並未離去,我這下更是彷徨,雖然是閉著眼,但是這汗已經濕透了寢衣。


  看來他這是要我自己跟他坦白呢,我心中糾結萬分,尋思到底要怎麼跟他說呢,就說遇到個不認識的人請自己喝酒?這迦諾寺又豈會有這般的人。


  就說自己其實沒有喝酒?但是我這滿身的酒氣又如何解釋呢?


  思前想去我都沒有想到一個好的辦法。


  我也不知道躺在那多久,即使閉著眼我也能感覺到白以深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臉上,這更是讓我心裡打鼓。


  此時,寂靜的屋子內突然又傳出他的一句輕嘆。


  「幽深,你這般模樣,要為師如何帶你下山?」


  我聽到下山,立馬就睜開了靈動的大眼,看著他清冽攝魂的臉,我微微一晃神,「師父,你要下山嗎?」


  白以深看著我的樣子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輕咳幾聲,他一本正經道:「你怎麼不繼續裝了?」


  我沖他吐了吐舌頭,頑皮一笑,「師父,弟子知錯了!」見他沉默不語,只是看著我,我心中急得不行,「師父,弟子真的錯了,弟子不能像師父那般超塵脫俗,受不了那俗世的慾望,還請師父處罰我,弟子甘願受罰,怎麼樣都行。」


  白以深將信將疑地看著我,問道:「怎麼樣都行?」


  我怔了征,這白以深不是故意的誆我吧?


  「師父,只要你不趕我走,讓我留在你身邊,無論怎麼樣都行!」


  不放心,我還是加了一個條件,他要是對我失望了,然後將我趕走那可如何是好。


  「你就那麼想在為師身邊?」


  我很堅定的點點頭,看著他俊雅的臉,「只要能待在師父身邊,無論是黃泉還是碧落弟子都願意追隨。」


  白以深身軀微顫,一轉身,那雙好看的眸子流轉著淡淡的情緒。


  「明日,陪為師下山!」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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