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表明心跡

  衙差趕來之時見白以深神情悲痛,抓狂的吼著,便是攔住他,「這位公子,此女可是你所熟識之人?」


  「她是在下……在下的未婚妻。」說話間,我見白以深已是雙目通紅,聲音哽咽。


  衙差揮揮手,「放這位公子過去。」


  一向淡然的白以深走到那具屍體面前的時候,忽然就沒了掀開那白布的勇氣,看著擔架上躺著的女子,眼角已是濕潤了。


  十多年來,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什麼叫做害怕。


  十多年來,我第一次看到白以深流眼淚,他這種人是嬉笑怒罵皆不現於形色,此時此刻,他卻流淚了,想到這眼淚是為我而流,我的一顆心便是抑制不住的狂跳了起來。


  芯兒,不是你。


  他心裡默念了一句,踟躕了半晌,白以深終於是蹲下了身子將那白布一掀,便是露出了一具女屍,待他看清楚那面目,他原本悲切絕望的臉上終是一松。


  而我此時此刻早就僵住了,在他喚出了那句之後渾身就好似被點了穴道一般。


  他認為那個被殘害的女子竟然是我,他果然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而且,他承認我就是他的未婚妻。


  「白以深!」我朝著他大聲地呼喚。


  大滴大滴的淚水順著我的臉頰落下,他聽到了我的呼喚,驀地轉身。


  「幽深!」


  我腳步還沒有滑動,他已瞬間出現在我的眼前。


  「你沒事吧?我方才買了鳳糕棗回去,沒有見到你人,我還以為……」


  幽深?


  我嘴角扯了扯,明明剛才都叫我芯兒了,「白以深,你還跟我裝嗎?」


  「幽……」


  我打斷了他,「我都看見了,你明明知道我是誰,你在為我流淚!」


  我說的很肯定,他也無法反駁,我們四目相對,他卻沉默了。


  「你喜歡我的是不是?」


  他沒有回答,我也沒有給他機會,因為我踮起腳尖已經吻上了他冰涼的唇。


  這一觸碰,便是覺得心弦激動,纏綿悱惻,我主動伸出雙臂環住他的腰,而他從原本的愣怔變成了熱情的回應,唇齒糾纏之間,這天地之間似乎只剩下我們而已。


  白以深,你再也無法將我推開了,而我也無法再對你放手。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相貌堂堂,居然乃是斷袖!」


  「太不知羞恥了,未婚妻剛亡,就與旁人勾搭了!」


  「……」


  周遭議論紛紛的聲音終是讓沉醉在激吻中的我們醒過身來,我這才想起來,我如今還是男子的身份,兩個大男人在大街上激吻,難怪眾人眼神好似看見怪物一般。


  目光觸及他,我還是有些羞澀,於是我拉著他連忙逃離了人群。


  「深哥哥!」


  回到客棧,我將人皮面具摘去,露出屬於我自己本來的面目。


  「公主殿下。」


  我將他抓了個正著,他此時也無法再逃避,我們在那麼多人面前激吻,他雖然驚詫,後來我卻是感覺到他亦是對我情動。


  「我回來之後見你不在客棧,遍尋不到,聽到有人說採花賊將客棧內的少女凌辱致死,我便以為是你。」


  「採花賊見了我那也只有跑的份,我能那麼笨嗎?我可是堂堂北齊的公主!」


  我這樣說,白以深也覺得有理,只是當時太過擔憂,所以沒有細想。


  「你,什麼時候發現我的身份的?」想來想去我一直都掩飾的很好,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這白以深是如何發覺的?


  他沒有隱瞞,老實告訴我,「第一眼見到你,我便知道了!」


  我詫異地瞪大了眼,他居然第一眼就知道了,我明明將我的紫眸都給掩藏了,他到底是如何知道是我的。


  我忍不住問道:「你怎麼知道是我的?」


  白以深微微一笑,笑容平靜而輕柔,因為之前的動情,嗓音還有點暗啞,「芯兒,你看每次我的眼神,都是那般。」


  我訝然,居然是被眼神出賣的,看來他從前也是很關注我嘛,不然怎麼會認得我的眼神,即使不問我也猜到我那是什麼樣的眼神。


  「那你怎麼不拆穿我呢?」


  「我原本覺得,你該是玩玩而已,我若是拆穿你你也不會甘心,倒不如讓你留下,寺中艱苦,想必你也堅持不了。」


  「但是沒有想到我不僅不走,還留在你身邊伺候你?」


  白以深點點頭。


  我端了公主的架子,鄭重其事地看著他,「白以深,我現在以公主的身份問你,你必須如實的回答我!」


  白以深身子一僵,卻是緩緩地點了點頭。


  「靜慈將我被褥弄濕,你留我在你禪房睡覺,只是怕我與靜善睡覺?」


  白以深嘴角抽搐,卻是點了點頭。


  「然後,你見我去後山未歸,便是托著病體去尋我,也是因為擔心我?」


  「恩!」白以深點點頭,目光溫柔。


  「這次來雪山,你根本不是為了雪蓮,你就是來陪我過生日的,對嗎?」


  「是,我一直都知道今日是你的生日。」


  「那個發簪也是你買了真正想送給我的生辰禮物是不是?」


  「恩!」他繼續點頭。


  我又繼續補充,「與我相處之下,你已對我動了情,愛上我了,是不是?」


  我說完這句話,白以深便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我見他俊臉瞬間就跟煮了蝦子一般。


  「白以深,你還要逃避你的感情嗎?」


  「我……」


  「白以深,人生在世不過數十載而已,就像方才,若是那女子真的是我,我等了你那麼久,卻到死都不知道你的心意,待我下到黃泉只能遺憾終生,白以深,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我們就不能在一起嗎?」見他依舊沉默,我心中甚是氣惱,「好,白以深,那你別後悔!」


  我甩袖就打算離開,木然的白以深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腕。


  「芯兒,你去哪裡。」


  「你不愛我,我去死了算了,反正人生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我用力將他甩開,賭氣要走,他見我很是堅決,一時間也沒了主意,便是脫口告訴我。


  「芯兒,我是喜歡你的。」


  他突然承認,倒是讓我有些舉足無措,我轉過身子,看著他星辰一般熠熠發光的眼。


  「深哥哥,你真的,真的喜歡我嗎?」


  「芯兒,我承認我喜歡你,我只是,只是不知道如何去喜歡你,我怕我做不好,怕我會讓你傷心難過。」


  哐當一聲,我似乎聽見我下巴落地的聲音,所以白以深一直拒絕我,推開我,只是因為不知道怎麼去喜歡我而已?


  我又是好氣又是感動,笑望著他,「你不知道怎麼喜歡我,我教你便是。」


  白以深俊逸的臉上浮現一抹紅暈,還朝我露出一個風華絕代的笑容,「芯兒!」


  「深哥哥,別問以後是劫還是緣,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度過我的這一生。」我慢慢的靠近他,「我等了你這麼多年,你以為剛才那麼一個吻就打發我了嗎?」


  「芯兒,你。」


  「深哥哥,你很好吃。」


  說罷,我不假思索地再次吻上了他,這是我們第一個吻,我也不知道要這麼下手,就覺得我很喜歡這種感覺,在他柔軟的唇上又是舔又是咬。


  唇齒間都是一片甜蜜,原本只是我主動的索取,可漸漸的隨著溫度的升高,他的那雙健臂便是環住了我的綿軟的腰身,一雙大手好像淬了火一般,將我的周身點燃,我開始覺得全身都好熱,熱得好像全身快要燃燒了起來。


  一陣激吻過後,我在他胸口低低的喘氣,耳邊亦是他如雷般的心跳之聲。


  「深哥哥,今晚,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感覺白以深身軀一僵,出口的聲音極為暗啞,「不行,芯兒,你還太小了。」


  我嗤笑道:「深哥哥,我不小了,不信,你摸摸?」


  白以深雖然已對我坦誠心扉,但是他本就是極易害羞之人,哪裡是我這厚如城牆的麵皮所能比擬的,我這一句話徹底讓他耳朵根都紅了。


  「芯兒!」


  我就喜歡看他害羞的模樣,於是問道:「深哥哥,你是在害羞嗎?」


  「不是,芯兒,早些休息吧,明兒我們就啟程回迦諾寺吧!」


  我瞪大了美眸,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深哥哥,你我如今這般,你還是要回去嗎?我就知道,你心裡喜歡我,但是你最愛的還是你的佛祖。」


  白以深見我嘟著小嘴,輕輕地在我額上印上一吻,這是他主動親我也,我有些不敢相信。


  「無論如何,我也得回去交代一聲。」


  見他這麼說,我懸著的一顆心才落地,嚇死我了,我本就害怕他放不下那出家之事。


  「深哥哥,和我在一起讓你放棄了你一直喜歡的事,你會不會後悔?」


  他搖搖頭,很是堅定地看著我,「不會,我爹從前跟我說,在遇到我娘之前,他覺得佛祖就是他的所有,但是在遇到我娘之後,他心裡便是只有我娘一人,而我在遇到你之後便是覺得,你就是我的所有。」


  多麼動人的表白,我看著他如刀削般的俊容,感動地聲淚俱下,「深哥哥,這是我生辰最好的禮物,我想成為你的新娘。」


  白以深猶豫了一番,「芯兒,再,再等我幾年,好嗎?」


  「我明年就及笄了,我們可以成親了。」


  「芯兒,你是公主,而我自小除了會些佛法,諸事都不太上心,我不想被人說我配不上你。」


  我一愣,他思維還真是夠跳躍的,還想到那些上面去了。


  「配不配,不必別人說,你我真心相許就是了。」


  「我爹既是將軍,我也不能辱沒了白家的門楣。」


  「深哥哥,你的意思是?」


  「我要去參軍!」


  「啊!」我一陣頭疼,我們好好相愛不行嗎?管那麼多是非,不過我也能理解,作為男人來說,他的確不是如外表這般,只是一個繡花枕頭,他這樣做,也僅僅是因為在乎我而已。


  「好,深哥哥,我尊重你的選擇,反正我也等了你那麼多年了,不差這幾年!」


  「芯兒,你真好!」


  「那麼,請問,我今晚可以睡在這兒嗎?」我拍了拍床。


  「芯兒,這事還是等我們成親之後吧?」


  我點了點他的額頭,「想什麼呢,你願意我還不願意呢!我只是覺得那採花賊要是再來,你又不在我的身邊,我……」


  差點忘記了這茬,白以深立即點頭,「芯兒,你說的極是,是我考慮不周。」


  我一本正經地看著他,「你以為我是想和你睡嗎?」


  「睡吧。」白以深一窘,便是將被子掀開,讓我睡在了裡頭。


  我踢掉鞋子,爬上床榻,嘴角忍不住輕笑,採花賊倒是成全了我們,我目的就是想跟他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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