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主動進攻

  呵呵,這田禮為人倒是夠坦率,一點也不虛偽做作!

  紀子期心裡欣賞,嘴上打趣道:「聽說那臨仙居里,有不少大美人兒,師妹一女子,去了豈不是掃了你們的興緻!」


  「哈哈,看來紀師妹對這臨仙居也略知一二啊!」田禮朝她擠眉弄眼,「反正這臨仙居又跑不了,若哪位師兄看中了其中的一位名伶,下次自個去就是!」


  話到這份上,再推託就說不過去了,何況她對這田禮等人甚是有好感,多多來往也無妨。


  紀子期笑眯眯道:「成!那田師兄約個時間,師妹定當赴約!」


  「好,爽快!」田禮樂呵呵道:「不知紀師妹未婚夫杜將軍是否得空,若得空的話,請師妹代話,咱們也想約他一起,當面道謝!」


  說到杜峰,紀子期神色有幾分暗淡,「西羌有異動,他去了北地!」


  田禮剛回京城,原本並不知曉杜峰去了北地天水之事。


  見她神色,心知說了不該說的話,心下有些懊惱,轉回到了相聚的話題上,「聽說那臨仙居異常火爆,師兄今日便去訂位,訂到哪日就哪日去可成?」


  紀子期微笑道:「成!一切聽田師兄安排!」


  晚上回到蔣府後,紀子期去了蔣大師書房,想向他彙報一下今日術師協會整頓事件的進度。


  蔣大師今晚心情無比酸爽,原本今日上朝碰到林大人,看到他得意的神色時,心中是氣憤得不行。


  後來出宮時,無意間見到一小宮女拎著食盒經過,不知是給哪位貴人送膳。


  當下靈機一動,故作大聲自言自語道:「昨晚小雪回去后,親自花了兩個時辰,燉了碗綠豆蓮子羹給老夫做宵夜。


  哎喲,那丫頭可真是孝順,先燉蓮子,再煮綠豆,還說綠豆剛煮開那會,清熱解毒功效最好,最適合夏季飲用。


  只加了少許糖和冰,道老夫年歲大,不宜太甜太寒涼,小心傷了腸胃。


  嘖嘖,老夫現在想來,這心裡都甜絲絲的,還有早上那綠豆沙,那個軟糯,比這京城最好的廚子煮的還要好喝百倍!

  哎喲,今晚上回去,不知道這丫頭會不會又煮了什麼好吃的等著孝順老夫呢?」


  林大人本來因為紀子期答應了到戶部查總賬之事,心中暗爽不已。


  心想,這開始是查總賬,慢慢熟了,再讓她幫忙想些點子讓國庫豐盛起來,肯定也不成問題的。


  而且原本蔣老兒以為仗著自己近水樓台,能將小雪獨個霸佔先為術師協會出力。


  現在還是被他搶了三分之一過來,想必那老兒暗地裡氣得不行。


  本來十分愉悅的心情,再聽到蔣大師故意說給他聽的話后,心裡一下子變得酸溜溜的。


  聽到最後,忍不住咬牙切齒來了一句,「蔣大師,小雪如此之才,你居然讓她去做廚娘的活計?」


  蔣大師一個人說了那麼久,就等著林大人搭話,當下呵呵道:「林大人此言差矣,這小輩們要孝順,咱做長輩的,沒理由攔著不是?


  況且,林大人您也知道小雪之能,別說只是花兩個時辰煮個宵夜,就算花上大半天準備頓晚膳,也耽誤不了正經事不是?

  林大人您對小雪沒信心,老夫對自個的曾外孫女,可是有信心的很!」


  林大人被堵得氣血倒流,曾外孫女,曾外孫女,難道紀小雪就不是老子的曾外孫女?

  哼,炫耀個什麼勁?老子不單有曾外孫女,還有曾孫子曾孫女!


  林大人一細想,發現自己最大的曾孫女今年也才四歲,要等到她長到能給自己煮夜的時候,只怕自己早已經歸於塵土了。


  林大人這一想,心裡更是鬱悶無比,回到林府後,將三個兒子和已成婚的孫子叫到跟前,罵了個狗血淋頭!


  心裡想著,生兒子有個屁用?連個宵夜都不會給自己煮一頓!

  不會煮宵夜不說,連生個女娃子都不會!一群沒用的混蛋!


  被無緣無故臭罵的林府眾男丁,完全不知這林府祖宗又哪根神經不對了,怎麼年歲越大,這脾氣越來越怪了呢?

  可除了林寒軒外,其餘人等均是循規蹈矩之人,也不敢出聲質問,只齊齊看向林府大老爺林寒軒。


  但林寒軒最近因為紀氏一家願意原諒他之事,又是感慨又是激動,心情正大好,哪管得著他老爹發什麼神經。


  罵就罵唄,他充耳不聞,就當他在唱歌!


  蔣大師不知林大人回府後,當晚林府發生的這些事。


  但當與鐵青著臉的林大人在宮門口分開時,他的心情就像飛上了天般舒暢無比。


  所以紀子期來到書房時,見到的便是與以往判若兩人滿面笑容的蔣大師。


  她不禁問道:「太爺,看您這麼高興,是有什麼好事嗎?」


  「沒事,太爺就是高興而已。」蔣大師見到她,心情更好,笑著道:「小雪,來找太爺,可是術師協會整頓的事要相商?」


  「是的,太爺。」紀子期將今日在術師協會裡,古夫子的一番話,以及自己的建議,一一講給了蔣大師聽。


  說到正事了,蔣大師的面色便轉為正常,邊聽紀子期所言,邊點頭。


  到紀子期說完自己的想法后,他如同古夫子一般,心中情緒激蕩,面上神情激動,「小雪,你這想法甚為新穎,太爺需要好好琢磨一番,過兩日再復你如何?」


  「好的,太爺,那過兩日您再說說您的想法和看法與小雪聽!」紀子期準備告辭離去時,蔣大師突然又幽幽道:

  「小雪啊,這幾日天氣太熱,太爺這心裡悶得慌,你可有什麼法子?」


  「太爺您哪裡不舒服嗎?可是中了暑?」紀子期嚇一跳,忙關切問道:「要不請個大夫回來給您瞧瞧?」


  今年天氣確實反常,先前是南方大雨,雨停后開始爆熱,確實讓人身體難受。


  特別是老人家,本來身子骨就不好了,碰到這樣的氣候,稍有不慎,生病雖不至於,但肯定會難受得很。


  「沒病沒痛的,最忌諱請什麼大夫了!」蔣大師咂咂舌道:「太爺看你昨晚煮的什麼綠豆蓮子羹就很不錯。


  差不多類似的,偶爾煮點來給太爺試試,這身體里的暑氣想必就消了。」


  紀子期聞言后,哭笑不得,原來蔣大師是變著法子想讓她煮宵夜呢!


  人家說老寶老寶,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看來這話還真沒錯,想不到蔣大師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她心中好笑,面上乖巧應道:「好的,太爺。過兩日再煮點來給您嘗嘗,只要您別嫌棄小雪廚藝不佳,以後小雪有空就給弄點新鮮玩意給您試試可好?」


  蔣大師樂得合不攏嘴,忙不迭點頭:「成,成,只要你煮的,太爺都愛吃!


  不過,可別耽誤了正事,也別累著自己了,啊!」


  紀子期脆聲道:「是,太爺,小雪懂得把握分寸的。」


  按照約定,第二日便是去兵部。


  杜元帥因昨日已動身前往了西南,便直接由杜樂帶紀子期前去。


  兵部尚書崔大人聽聞術師協會紀小雪到,忙起身迎了出去。


  他年歲比杜元帥略長,樣貌普通,是很有幾分書生氣,同紀子期想象中,兵部尚書應該同戰場將軍一般威武的形象倒是有大不相同。


  不過他一開口,紀子期便明白之前是自己想岔了。


  「小雪,歡迎歡迎,可把你盼來了!」崔大人笑容滿面,「本官與你未來公公杜元帥是多年好友,兄弟相稱。


  你若不嫌棄,喚我崔伯父即可!這請你來,半公半私,也沒什麼拘禮的!」


  這自古以來,做官就得兩個口,這黎國這麼多將軍,與杜家軍齊名的就有楊家軍與魏家軍。


  兵部尚書不僅要與朝中文臣能相處得來,需要一張能言善辯的嘴。


  也要能讓這天下將軍別說臣服,至少願意聽從調遣,則需要另一張豪氣萬千的嘴。


  以軍中人一貫直來直往的性子,一言不合就操練場上見,心裡不服就打到你人服為止。


  若是這種性子的人做了兵部尚書,那才是整個黎國軍隊的大災難。


  這崔大人看起來貌不驚人,但能坐穩兵部尚書位置十來年,這兩手功夫想必不弱。


  紀子期心中敬佩,面上更加恭敬,「那小雪就謹遵崔伯父所言。」


  崔大人也楞了一下,紀子期之名他是早就聽過,對她的能力也甚是讚賞。


  只是想著她始終是個嬌滴滴的小娘子,以為她說話做事多少會有些女子的扭捏。


  這麼爽直地應他,倒是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細細打量兩眼,眼前女子雙眸含笑,眸中靈光閃動,神態不卑不亢,眉間一抹英氣襯得整個人與眾不同。


  崔大人暗中道了聲好,這長青有福氣啊,生了個更勝於他的英勇男兒杜峰,又娶得如此佳媳,怕這後半輩子都不用操心了。


  見她性子爽朗,崔大人也不再過多客套,直接進入了正題,「你未來公公杜元帥已經同你說過伯父請你來的原因了吧。


  那伯父就不哆嗦了,今日你若有空,就先講講如何規避投石機投出石塊的方法!


  工部的投石機已陸續運往各地戰場,除了西羌外,想必過不出兩年,各敵國也會仿製出來。


  這軍中必須得儘快熟練掌握規避的方法,搶佔先機!」


  「好的,崔伯父!」紀子期道:「那咱們現在先去射練場實地驗證。」


  按照紀子期的要求,兵部準備了一輛投石機,幾個人形草靶子。


  負責投石機的是幾個操練了許久的老兵,完全不用擔心,這石頭會砸到兵部的院子里去。


  紀子期看了操作的老兵的姿勢一眼,心中默默計算一陣,轉頭向一旁的杜樂道:「將人形靶放在離這一百米處。」


  杜樂立馬照辦,依言放到了紀子期指定的位置上后,還回頭看了一眼紀子期,確認是否有誤。


  紀子期點點頭,他便退了回來。


  因為是試驗,所用石塊不是很大,杜樂放好人形草靶后,紀子期對那操作的老兵道:「可以了。」


  老兵即刻鬆手,只見石塊划空而過,飛過眾人眼前,所有人的眼光隨著石塊飛行的弧度快速地移動。


  然後石塊砰地一聲,打到了那個人形草靶子上,將其胸口擊了個洞出來。


  一行觀看的人目瞪口呆。


  投石機的威力他們自是已驗證過多次,可都是空地練習,從未試過擊中物體。


  他們一向只在投完后,測量一下投中的距離,與預期是否一致,然後根據需求配發不同的數量到不同的戰場。


  現在第一次看到投石機擊中物體的結果,眾人不由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若是被擊中,怕是當場就斃命了吧。


  不過,這不是最讓他們震驚的。


  最震驚的是,這紀小雪居然只憑看一眼,就知道這石塊會落到何地,不會是碰巧吧?

  可要是碰巧,這也太巧了點!


  眾人還未從恍惚中回過神來,第二輪測試又開始了。


  這次換了不同型號的投石機,比先前那個更大些,所用的石塊也略重些。


  紀子期推推呆楞中的杜樂,「杜樂,杜樂,放到離那一百五十米處。」


  杜樂驚醒過來,忙不迭合上自己微張的嘴,略帶複雜地看了一眼紀子期,依言將人形草靶放到了指定位置上。


  然後,再一次的,眾人親眼見證到,石塊擊中了人形草靶,並將其胸口處砸了個洞。


  一連三次,三種不同型號的投石機,三個不同的操作的人,依照紀子期的指示置放的人形草靶均被砸中了。


  那麼反過來,如果是有人站在那裡,只要出聲提醒,人群立馬散開,不就可以成功避開風險?


  眾人齊齊看向紀子期,眼中充滿了敬畏。


  紀子期的神色並沒有大家預期中的興奮,反而皺著眉,帶著深深地憂慮。


  當著眾下屬的面,崔大人勉強控制住激動的神情,「小雪,是不是只要學會了這個方法,即使對方有投石機,我黎國的將士都可以成功避開?」


  紀子期搖搖頭,苦笑道:「小雪之前也是如此以為的,可就在剛剛,在這投射的過程中,小雪突然發現這隻能解決暫時的難題,在對方投石機還未大批量送往戰場時才有用。


  倘若對方投石機大批量派上戰場,密集投射,有遠距離有近距離,有左有右,有快有慢,往哪避?


  而且在躲避的過程中,隨時可有與己方戰友相撞,而令隊伍混亂。」


  聽得此言,剛剛還興奮不已的眾人,心情立馬跌入谷底,陷入了沉思中。


  是啊,戰場上,哪是如此簡單,光用一台投石機來對付你,要來肯定是大批量的。


  到時候肯定如紀子期說的一般,密集式投射,那又該如何避?


  崔大人內心的激動此刻也轉了擔憂,他對著紀子期道:「小雪你可有法子沒?」


  紀子期搖搖頭,「這個問題小雪是剛剛才想到,所以暫時還未有更周全的想法。


  小雪需要些時日仔細想一想,還請崔伯父還有各位大人多多提供建議。」


  ——


  紀子期心中的擔憂,同樣也是杜峰的擔憂,在收到紀子期的信后,他當晚立召各營將軍,將西羌已拿到投石機製作方案的消息告知了各營將軍。


  並在看到信上紀子期的方案后,立馬就意識到了問題遠不止如此。


  紀子期雖去天涼戰場,卻並無戰場實戰經驗。


  當她知道杜峰前往北地,要與剛拿到投石機方案的西羌對抗時,第一時間便想到的是如何避開投石機投出的石塊。


  杜峰想的卻是戰場變幻莫測,與其想辦法避開這種危險,不如提前主動出擊。


  在對方還未有制出投石機這種殺傷力武器前,先發動進攻,給對方當頭一擊,搶佔先機,對西羌敵軍形成威懾。


  以後再對上,這次的戰爭失利便會在他們心中造成陰影,因而不敢輕易發動進攻。


  這樣一來,遠在京城的兵部和紀子期便有更多的時間,來想出更周全的應對投石機之策。


  杜峰的建議,得到了各營將軍的一致認同。


  除了原本駐守天涼的將士外,這次來到西羌邊界天水城的將士,五成是從楊家軍魏家軍抽調而來,二成是新兵。


  可以說,除了兩成的新兵外,這是一群非常有戰場殺敵經驗的兵,可同樣的,也是一群還未磨合的老兵。


  這種未經磨合的老兵,比起新入伍的新兵,稍有不甚,其內部破壞力更是大上數百倍。


  杜峰作為臨時受命的將軍,帶領這十萬眾的老兵,其中不服之人自是大有人在。


  他剛到軍中的第一日,便發生了鬥毆事件。


  鬥毆的兩派人分別屬於楊家軍和魏家軍,杜峰收到侍從報告,過去的時候,兩軍人中已各有數百人加入了混戰。


  按軍規,私下鬥毆者,一律按軍法處置,重則當眾斬首,輕則軍棍二百。


  杜峰剛到軍中,若斬首立威,誓必會寒了兩軍戰士的心;


  若軍棍處罰,這幫兵早就是老油子,那軍棍打在身上跟掃帚打在身上沒什麼區別,隔個十天半月,不被打兩下還皮癢得很。


  當然,軍中還有另一種不成文卻很實用的立威的方法:將軍親自上陣加入混戰,與鬧事之人大戰八百回合,打得對方哭爹喊娘,跪地求饒老老實實為止!

  一般來說,若是戰時私下鬥毆,必定會將帶頭之人斬首示眾,無人有異議;

  若是休戰時私下鬥毆,若將軍是資歷非常深的將軍,多數會軍棍處罰鬧事之人;


  若將軍是資歷較淺的將軍,九成九都會選用拳頭來馴服鬧事的人。


  軍中之人,大多從軍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而杜峰成為將軍民就是近四年左右的事情。


  對於天水來說,更是只來了一天的將軍。


  因而兩軍鬧事之人,均以為杜峰會選第三種,個個暗中磨拳擦掌,想與新來的杜將軍較量一番。


  杜峰個子雖算得上高大魁梧,但跟軍中一幫鐵塔似的漢子一比,頓時成了一俊秀書生。


  加上因為紀子期的關係,面上鬍鬚剃成了習慣,露出一張英俊的臉蛋,在一群皮粗肉厚滿臉橫肉的糙漢子中一站,確實有幾分不同。


  因此兩軍人,心底都想著給這個新來的文弱將軍一點苦頭吃。


  畢竟在軍中,更能讓人信服的不是頭銜,不是資歷,而是拳頭,和殺敵時的狠勁。


  杜峰曾兩次去過西南,也去過東部,與楊家軍以及魏家軍中不少軍官關係甚好。


  不過也不知是他運氣不好,還是這次派來的這群兵運氣不好,帶頭的幾位將軍,恰好都是與他不熟的一群。


  軍中規矩明的暗的杜峰自是知曉,只不過,他卻沒打算如其中任何人的意。


  他站在那,淡淡吩咐道:「杜康,去請兩營將軍、千夫長過來!」


  杜康領命而去,不一會兩營將軍和千夫長帶到。


  杜峰拱手行禮道:「魯將軍、朱將軍,本將軍今日第一日到營,軍中便發生了鬥毆事件,不知兩位將軍對此事如何看待?」


  聲音渾厚的魯將軍道:「軍法如山,該如何處置便如何處置,末將定當從命!」


  眉稍有顆大痣的朱將軍道:「一切任憑將軍處置,末將絕無半點怨言!」


  「很好,既然兩位將軍均無意見,那本將軍就作主了。」杜峰語氣甚是平常,說出來的話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今晚全軍,無論新兵老兵,無論將軍還是侍從,包括本將軍、糧草署以及軍醫在內,全體加操三個時辰!」


  「全部?所有人?」朱將軍驚呼。


  「朱將軍有意見嗎?」杜峰嘴角勾起,似笑非笑。


  兩位將軍立馬噤聲,剛剛才說一切憑將軍處置,定當從命,絕無怨言,馬上就改口不是自己打自己臉嗎?

  軍中之人最是重諾,若當著自己下屬的面出爾反爾,以後如何能服眾?

  在一群人的怨念下,天水的十幾萬士兵加上所有營中人,全部開始了加練。


  在經過了白天四個時辰的操練,不少將士早就累垮下之後,又被人從床上拖起說要加練三個時辰,一個個開始罵起娘來。


  於是不少人跑著跑著倒下了,不少人揮刀的手使槍的手顫抖了,差點砍到自己和戳到同伴身上。


  特別是糧草署以及軍醫,這幫人哪受過什麼操練,一個個暗地裡咬牙切齒,對那幾個鬧事的暗中恨上了。


  若不是你們幾個想給新來的杜將軍一個下馬威,故意鬧出事來,咱會被牽連受這種罪?

  到了第二日,那幾個鬧事的,用膳的份量少了,平日里鬧成一團的兄弟避開了,成了被孤立的對象。


  那幾人心中對杜峰記恨不說,杜康對杜峰的處理也很不滿意,「少爺,您幹嘛不直接上場,將那幾人打趴下,哭爹喊娘地求饒?


  不僅不如此,反而還拉著全軍一起受罰,會讓大伙兒都對您有怨言的,只怕以後難以服眾!」


  杜峰道:「這幾人的鬧事,只是剛剛開了個頭,我若上場打趴了幾人,後面這種鬧劇還會層出不窮。


  私下鬥毆雖說可大可小,但現在非戰事時期,軍中一向慣例,也就是打個兩百軍棍而已。


  你覺得那幫人會在乎在區區兩百軍棍?我初來天水,不服之人大把,自不能將時間浪費在這等小事之上!


  軍中全體受罰,或許會有人會在心中怪我,但大部分人絕對會怪罪到鬧事幾人頭上。


  此舉雖無法服眾,但卻可以讓故意鬥毆事件停止,讓無意間的鬥毆事件,不會上報到我這裡,而是他們自行私下解決。


  這一來,我就能更專心整治軍務,收服軍心,部署軍力。」


  只是在他還未有時間做任何事前,第二天便收到了紀子期的來信,這一群矛盾重重的兵,就到了必須上戰場接受考驗的時候。


  時間緊迫,容不得多想,杜峰向幾位將軍表達了他的想法。


  幾位將軍雖各有不服,卻並不是心胸狹窄之人。


  明白事有輕重,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一致同意了杜峰的建議:擇日主動向西羌發動攻擊,打他個措手不及。


  幾位將軍信心滿滿,杜峰內心卻深為擔憂。


  他知道紀子期的能耐,他從未見過她怕過任何人,驚過任何事。


  但既然連她都對西烈墨表示了深深的在意,那麼這個人他絕不能小覷。


  兩日後,天水軍主動向西羌發動了進攻,北地寬闊,一望無際,最難隱藏行蹤,可萬一被包圍,也最難突圍。


  出發前,杜峰嚴令此次進攻的目的,只為震懾西羌軍,為後方爭取時間,絕不允許深入敵方陣營。


  然最後下令撤回的時候,沖在最前的楊家軍中手下一營長,當作未曾聽到軍令,擅自前行。


  他這一動,連續幾營營長跟著繼續往前沖,一下子有上萬人沖向了敵方陣營深處。


  身在軍隊後方的杜峰,立馬命所有人原地待命,派出天涼來的陳將軍帶著三千天涼將士追向那萬人。


  並命令其必須阻止那萬人繼續前行,若有違者,立斬!


  但仍是慢了一步,先前的那一萬人連同後來的三千人,已被西羌人團團圍住,像被宰羊似的屠殺。


  消息無法遞出,待在原地的杜峰意識到不妙,立馬發動全軍上前營救。


  如此一來,本來大佔優勢的天水黎國軍隊,與西羌敵軍的首戰下來,戰成了平手。


  雙方損失慘重,各折損了上萬兵力。


  原本想給對方沉重一擊,結果因為楊家軍的一位營長,反給了對方對自己沉重反擊的機會。


  最糟的結果還是出現了。


  回到軍營后,杜峰毫不猶豫拔劍,親自砍下了那位營長的頭頗,並將其餘幾位跟著一起向前沖違令的營長,通通降為了伙頭兵。


  他舉著血淋淋的長劍,大聲宣布:「從今日起,軍中再無楊家軍,魏家軍,天涼軍!從此以後,這十二萬將士,統稱為天水軍!

  統一按新的指令行動,按新的口號行動,若有違者,一律軍法處置!」


  此次戰役唯一的好處,便是深受打擊的原各軍將士,自此再也不敢私自妄動。


  杜峰將這一場戰事原原本本地報上了朝廷,最後寫道:「此次主動進攻的戰事雖以平局結束,但可以看出西羌早已暗中做好了對戰甚至是發動戰爭的準備。


  否則絕無可能在我軍突然襲擊之下,如此快速發動反擊。西羌養精蓄銳多年,軍力深不可測,絕對不止先前所知曉的十五萬兵力。


  臣已派出探子暗中打探,天水路途遙遠,西羌兒狼子野心,臣恐現在十二萬兵力無法應對,請陛下先派十萬軍力增援!

  原本運往天涼的五百投石機,請加運五百輛。」


  紀子期和杜峰的擔憂成了真,天水離京城遙遠,但西羌離此地卻不遠。


  倘若西羌舉國之力,全力製造投石機,天水軍討不了半點好。


  遠在京城的紀子期還未知道天水發生的這一切事情。


  第三日,她去了戶部。


  不同於以往見到她總是面露笑容,今天的戶部尚書林大人多了幾分哀怨的神情。


  「太爺,您身體不舒服嗎?」紀子期問道。


  「唉,太爺渾身上下都不得勁得很。」林大人語氣低沉。


  紀子期關切問道:「那看過大夫沒?大夫怎麼說?」


  林大人嘆口氣:「看大夫有什麼用?太爺這是心病。」


  心病?紀子期疑惑看向他。


  林大人幽幽道:「誰叫太爺沒個會煮宵夜的曾外孫女在身邊呢,也沒人關心太爺的心情!」


  紀子期噎住,頓時明白了過來,繼續而有幾分哭笑不得。


  林大人,這是,在和蔣大師,爭寵的意思嗎?


  林大人見她不出聲,繼續哀怨道:「小雪啊,太爺曾孫女現在才四歲,太爺怕是這一輩子也享受不到曾孫女的孝順了。」


  這都哪跟哪啊?紀子期忍不住額頭冒下三根黑線。


  兩人搶著讓她先解決術師協會和戶部總賬的問題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連頓宵夜也要搶?

  紀子期嘆口氣,有幾分無奈地看著林大人。


  可隨知林大人的神情更哀怨,一副被拋棄的孤苦老人形象。


  紀子期又好氣又好笑,只得出聲哄道:「太爺,那小雪三日後再來的時候,給您帶小雪親自煮的蓮子羹好不好?」


  「好,好!只要是小雪煮的,太爺一定愛吃!」林大人頓時眉開眼笑,又叮囑道,「不過小雪你可別累著自己了,啊!」


  心中卻暗自得意道,蔣老兒,你得意個什麼勁,我曾外孫女也給我煮綠豆蓮子羹了。


  有林大人親自帶著她來戶部,戶部中人自是不敢怠慢。


  將她帶到了一處屋子裡,恭聲道:「這歷年來的賬本都在這房間里了,紀小姐請隨意,若有需要問到下官的地方,歡迎隨時提問。」


  紀子期道過謝,推開了屋子。


  被裡面密密麻麻的賬本嚇了一大跳,許是閉得時間有些久了不通同,有股濃濃的塵味。


  紀子期走進去,在每個架子前大約瀏覽了一遍。


  僅管分了年份,近十年的賬本還是佔了這屋子的一大半。


  這麼多,要看到何年何月?紀子期頭疼不已。


  關鍵是,雖說主要是關於賑災方面的款項問題,可肯定不是單看這方面就能看出問題,若有這麼簡單,哪輪得到她來看?


  她現在一時也理不清頭緒,只能一本本慢慢先看,看能不能從中找到問題關聯所在。


  等到晚上從裡面出來的時候,紀子期早已兩眼昏花了。


  回到蔣府後,蔣大師本想和她多聊幾句,見她實在累得不行了,只簡單道:「你那天的想法太爺覺得值得一試,你放手去推行吧!」


  晚上早早上床美美睡了一覺后,紀子期便恢復了精力。


  年輕就是好啊!她心中感慨。


  由杜樂駕著馬車來到術師協會時,古夫子一早就等著了。


  一見到她,忙上前道:「小雪啊,你那天的建議,夫子和盧夫子等人商量過了。


  術師協會這座大山現已傾斜,與其靠幾個人的力量去抗衡,不如按你說的,建立全新的制度,重建術師協會的根基。」


  紀子期道:「好的,夫子,那咱們進去慢慢說。」


  古夫子道了聲好,對著門外范同道:「范同,去請盧夫子過來!」


  「是!」范同拱手應到,轉身而去。


  「夫子,需要叫楊師兄一起嗎?」紀子期問道。


  古夫子道:「大皇子今早託人送了口信過來,說可能中了暑氣,有些不適,今日就不過來了!」


  「哦!」紀子期原以為楊成去了無涯堂,故才有此一問。


  她想起前兩日她答應田禮一起去臨仙居后,田禮又力邀黎淵一起去臨仙居,估計是那熱情把黎淵給嚇著了吧。


  田禮昨日派人送了口信,說臨仙居原本今日有約的一位客人臨時取消了預約,那掌柜的便將這多出來的雅間預約給了他,今日午時過後,便可過去。


  所有人都是昨日才收到的消息,估計田禮告知了黎淵,他推脫不了,便借身體不適為由吧。


  要說紀子期還真是冤枉了黎淵。


  黎淵病倒雖是沒病,身子不適倒是真的。


  他已經無精打采了好多些日子,連他自己都想不起,到底是從何時開始的。


  好似是從南秦回到京城后,好似是在湘西的時候,又或者更早之前。


  然而無論是從何時開始的,這一切的源頭好似都指向了一個人,紀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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