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杜峰來信

  這一題,關乎著他一生的榮譽啊,贏了,保住,輸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豐夫子深吸兩口氣,摒除掉胸口的悶氣和雜念,緩緩落筆。


  題很快到了紀子期手上。


  田禮等人只隨意看了一眼,非常有自知之明地將題交到了紀子期手中。


  豐夫子的題嚴格來說比馬夫子看似簡單一些,但其精妙度更勝一籌。


  在眾人焦急地等待中,時間一點點流逝。


  紀子期同樣花了近一半的時間解了出來,她更準備同田禮等人講解時,豐夫子出聲了,那聲音里有著不為人知的顫抖。


  「紀同學,假如你對自己的答案非常確定,就不必非等到時間才公布了。答案現在就交出來吧!」


  紀子期看向梅會長,見他點點頭,便將手中的答卷交了上去。


  梅會長看了一眼題,又看了一眼答案,思索片刻,輕輕點了點頭。


  「哇~」底下忍不住又發出一陣驚呼。


  各位夫子作如何想不得知,但不少中立派的學生卻興奮不已!


  他們居然見證了這歷史性的一刻!黎國術數史上,第一次一等術生連跨三級向一等術師挑戰,居然贏了!實在是太震憾了!


  不!其實不能算是贏,畢竟雙方並不是直接對戰。


  但,那些學生才不會如此想,一個一等術生能解答出一等術師的題,這種行為本身就已經贏了!

  馬夫子和豐夫子同時跌坐回椅子上,面色慘白。


  輸了,真的輸了!他們居然輸給了一個一等術生!

  雖然不是直接對上,但,從本質來說,這有什麼區別嗎?


  兩人均快六十的人了,而對方只有十六歲,居然就已經達到了他們現在甚至更高的水平!


  他們出的那道題,除了梅會長,無人看過,因此沒人知道,那兩道題當初他們是花了多長時間才研究透徹的!

  而且為了防止蔣大師曾給紀小雪講過類似的題,兩人不約而同地作了很大的調整。


  可即便如此,眼前的這個紀小雪,居然只用了小半個時辰,就解了出來。


  這種天賦是何等的可怕啊!


  又有時運,又有天份,如何爭得過?

  兩人心中心灰意冷,對梅會長最後的宣判也聽不進去了,「此次斗數,以古夫子盧夫子為代表的新制度支持方勝出。


  按照雙方的約定,輸的一方必須無條件支持勝出一方的決定。


  術數新制度將於明日上報朝廷,由朝廷擇日公布,請各位夫子和學生勿必嚴格遵守約定!


  違規者,將一律按新制度上的懲處條例進行處罰,望各位好自為之!」


  至此,古夫子和盧夫子才長長吁出一口氣,露出滿意的笑容。


  紀子期也暗地裡鬆了一口氣,說實在的,她還真怕馬夫子與豐夫子不依不饒地要再直接進行比試,那到時候就真是讓二人無法收場了。


  好在二人到此為止,雖名聲受了一點小損傷,但只要資格考試儘快進行,以二人的能力,若能取得甲上的成績,便依然能證明自己的能力。


  古夫子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在梅會長公布結果后,補充道:「新的制度,朝廷必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推出。


  同樣的,資格考試相信也會在這兩個月左右的時間內進行,到時候,便是真正證明自己實力的時候了。


  請各位夫子和學生們,在這兩個月內,拋開藩籬,撇開成見,一切為自己的榮譽著想。


  不懂的,想問的,盡情地請教,盡情地溝通,爭取在資格考試上全部取得甲上的好成績!」


  馬夫子和豐夫子此時才從失利中清醒過來。


  是啊,如果新制度馬上推行,資格考試馬上進行,那麼他們不就可以證明自己,一雪今日之恥辱了嗎?


  在這一刻,二人突然間比任何人都希望新制度迅速推開,這樣他們才能儘快證明自己,挽回今日失去的自尊與名聲。


  看著馬夫子和豐夫子神情由失落轉為鬥志高昂,紀子期心中最後的大石終於落地。


  如果作為反對派的二人,都迫切地希望新制度能快速推行,那還有什麼能阻礙得了呢?

  圓滿解決完此事的紀子期,告別古夫子等人,走出術師協會,準備回府。


  「師妹,恭喜你,終於如願以償!」


  紀子期剛走沒幾步,碰到了準備離去的黎淵,他笑容清明,眼神熱切,像突然換了一個人似的。


  「謝謝楊師兄!」紀子期微笑回禮。


  「師妹好像變得客套起來了,」黎淵笑容不變,眼神中卻多了一絲銳利,「先前在紀伯父布行學習的時候,師妹好像不是如此這般的!」


  紀子期呵呵道:「楊師兄,那時師妹還未真正接受楊師兄的身份,行事上有些忘我,還忘楊師兄莫放在心上!」


  「哦,師妹的意思是,你現在接受了師兄的真實身份?」黎淵語氣中有絲不經意,「那你接受的是作為師兄楊成的真實身份,還是大皇子黎淵的真實身份?」


  紀子期道:「楊師兄既是楊成,亦是大皇子黎淵!」


  黎淵垂下眼,淡淡道:「那師妹的意思是,以後你我的同門之情里,永遠都夾著君臣之別嗎?」


  紀子期道:「楊師兄,你身份高貴,師妹不敢逾越,還請楊師兄諒解!」


  黎淵抬頭,目光如炬,「若我不同意呢?」


  紀子期心中一咯噔,被他眼神和語氣中的不容抗拒嚇了一跳,勉強擠出笑容,「楊師兄這話什麼意思?」


  「字面的意思!師妹這麼聰明,回去好好琢磨琢磨!」黎淵唇角勾起,「師兄還有事先走了,改日再見!」


  說完也不看紀子期面上神色,轉身走了出去。


  紀子期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心中忽地浮起一個念頭,不會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吧?


  念頭剛起,馬上甩甩頭,她現在算是名花有主,認識的人都知道,怎麼會呢?


  紀子期壓下心中奇怪的感覺,走出了術師協會。


  今日因是術師協會內部斗數,杜樂並未跟隨進去。


  紀子期一出來,便見到皺著眉表情嚴肅的杜樂。


  她還未開口,杜樂一見她,搶先道:「紀小姐,今日先去紀府吧,杜安和杜喜在那等著你。」


  「可是秦娘的事有了消息?」紀子期問道。


  杜樂點點頭,「杜安和杜喜只是託人送了口信過來,詳細的,還是去了紀府,由杜安和杜喜親自說給你聽!」


  天色已不大早,杜樂趕得急,馬車很快就到了紀府門口。


  紀子期下得車來,便見到一個書生型的瘦弱男子和一個滿面笑容的白臉小胖子。


  見她下來,兩人迎上來,拱手道:「杜安,杜喜拜見紀小姐。」


  「不必多禮!」紀子期微笑道:「進去再說吧!」


  看著走到她前面的杜樂,還有跟在她身後杜安和杜喜二人,紀子期突然有了那種前呼後擁的感覺。


  不過杜樂為何會對紀府如此熟悉?或許當時杜峰是讓他出面來辦置的吧。


  紀子期隨口問道:「杜樂,這紀府是你辦置的嗎?」


  「不是。」杜樂也隨口答道:「這是杜安的主意,說找個小點的宅子,人少點,適合少爺和少夫人見面。」


  是適合少爺和少夫人私會吧?紀子期暗中一咬牙,就說這廝怎麼會突然想到要買宅子,原來背後有人在支招。


  後面的杜安聽得此言,心道不妙,少爺說這未來少夫人最是害羞,偶爾有點小記仇,不會就此將他記上了吧?


  書房裡已準備了一些小點心,杜安道:「紀小姐今日剛進行完斗數,想必精力消耗極大,請先用些點心填填肚子,廚房裡阿天已在準備晚膳,稍待片刻便可享用。


  紀小姐事忙,秦娘之事頗有些特殊,不得已,請了您過來一起商討!」


  杜安似乎好久未說過這麼長一段話,說完已有幾分氣喘。


  這杜安是個病秧子啊,紀子期心道。


  「紀小姐,杜安骨身子不好,詳細的由我來向您解說。呵呵。」杜喜接過話頭,

  「據前去秦娘家鄉查探的人回報,當地確實曾有一個名秦娘的寡婦,大約十年前變賣了她向死去相公留下的遺產後,離開了。


  至於去哪了,無人知曉。秦娘的相公雖是生意人,但秦娘始終是后宅婦人,只聽說生的甚是貌美,卻基本無人見過。


  秦娘爹娘早亡,她相公亦是獨子,嫁過去沒多久,公爹公婆相繼去世。府中人口簡單,下人也不多。加上貼身丫鬟廚房婆子等總共七八人。


  離奇的是這些人在秦娘走後約三年左右的時間內相繼去世,死因各有不同,有病死的,有淹死的,有犯了錯被新主家打死的。」


  「這天下哪有這麼巧的事?」紀子期聽完后,輕笑一聲道:「一個從不見外人的后宅婦人,搖身一變,就成了八面玲瓏的美艷老闆娘,這任誰聽了,都知這其中的不合理之處。」


  杜安道:「確實如此!從那些下人在秦娘離開后兩三年去世,可以判斷此秦娘非彼秦娘!」


  杜樂插嘴道:「為何如此說?」


  杜喜道:「若秦娘還是原來的秦娘,即使另有目的和陰謀,留著那些下人證實她的真實身份,不是更好嗎?呵呵。」


  紀子期道:「還有查到別的什麼線索嗎?」


  「暫時沒有什麼新的線索。」杜安道:「秦娘所找的這個身份實在太巧妙,除了性格上的變化,若不是有心去查,怕是很難知曉!」


  杜喜道:「我認為現在需要改變查探的方向,從秦娘現在接觸的人入手,呵呵。」


  紀子期點點頭,「臨仙居所接待的都是高官貴人,秦娘用此身份的目的,恐怕正是為了接近這些達官貴人。」


  杜安道:「由此推斷,秦娘冒用身份有兩種可能性:一為復仇,當今皇帝陛下雖聖明,但仍免不了冤案發生。」


  杜喜接著道:「若秦娘恰好是受害者家屬,借用一個合理的身份來接近她的仇人,完全說得過去;


  二則為貴人專門培養出來的探子,負責打探各類消息。呵呵。」


  紀子期道:「不過貴人的身份就很廣了,可能是黎國人,可能是武夷人,可能是蒼月人,也可能是西羌人。」


  她對著二人微微一笑:「這一來,怕是要辛苦二位了。」


  「少爺交代過,紀小姐的話就是少爺的話,我二人自當儘力!」杜安道。


  是少爺交代所以才會儘力,而不是因為她是未來的少夫人而儘力去辦,兩者之間好似沒差別,細想之下差別卻大了。


  這裡面暗含的意思是,少爺是他們的主子,他們只是按照自己主子的意思去做事,他們會儘力,只是恰巧少爺要他們儘力而已。


  此時的紀子期並不以為意,一來她還未嫁入杜府,二來既是杜峰的人,不管是杜樂還是杜康,她從未想過要搶過來。


  不過和聰明人說話還真是爽快,無需解釋更多,便知對方想說什麼。


  紀子期如此想,杜安杜喜也如此想。


  如此聰慧過人的女子,作為杜府未來的少夫人,確實綽綽有餘,也難怪少爺會上了心,花了這麼多功夫把人騙到手,不,追到手!


  一旁的杜樂除了剛開始問了句后,後面乾脆連聽都懶得聽了。


  三人都是聰明人,再插嘴只會顯出他的愚笨而已,反正他杜樂也不是靠腦子吃飯的人。


  離開前,紀子期同杜安杜喜約定,若一般消息,派人帶口信即可,若有重要消息,則約在這紀府見面相商。


  這邊術師協會內鬥數的結果一出,那邊一直待在宮中等結果的蔣大師,立馬將新制度呈給了皇帝陛下,請求同意立刻執行。


  皇帝陛下邊看邊聽蔣大師講解邊點頭,最後忍不住拍案又帶著幾分可惜道:「蔣大師,你這曾外孫女紀子期真真是了不得!


  這胸襟、志向、膽識,樣樣不輸男子,身為女兒身,實在是有些可惜了!」


  蔣大師笑容滿面:「謝陛下誇獎!臣先前也曾有過可惜的念頭,不過現在,臣可是一點也不覺可惜了。」


  「哦,何解?說來聽聽。」皇帝陛下饒有興趣問道。


  蔣大師道:「小雪作為女子,唯一遺憾的地方,是不能入朝為官。


  以她之能,成為術師指日可待,以後指不定能超越臣,從這點上來說,多得陛下英明,在術數上並未限制女子不得作術師。


  只要成了術師,不是官也是官,而且沒有為官的束縛,反而更加自由,陛下哪裡需要用到她,她便可以在哪裡發揮所長。」


  「蔣大師所言極是!」皇帝陛下哈哈笑道:「現在的術師協會雖說有很多不盡如意的地方,但朝中大部分官員始終出處此。


  若將來紀子期能擔起術師協會之重責,為朝廷輸送更多有用的人才,那才是流芳百世的功勞!」


  蔣大師心中一喜,看來陛下有意支持小雪成為日後術師協會會長,「臣定會一旁督促她,讓她以此為己任。」


  「哈哈,好!」皇帝陛下滿意大笑,如此一來,國將大定,黎國最少能再安穩個五十年以上了。


  術師協會的事情順利解決了大半,紀子期心情也很暢快,去兵部時的腳步都輕鬆了許多。


  「崔伯父,前兩日小雪將各地糧草署的數據摘取了部分出來,結合兵部的將士信息以及未來的部署,重新製成了一份宏觀調控表,將小雪的分析和建議寫在了上面。」


  紀子期將手中的資料遞給崔大人,「請您先過目,小雪再一一給您細說。」


  崔大人看著看著,面上神色由平靜轉為激動,手不自禁地抖了起來,顫聲對著一旁的侍從道:「去,將總署眾人全部喚來。」


  「這,這個小雪啊,伯父這次可多虧有你了,要真是出了這麼大的紕漏,伯父難辭其咎。」崔大人長吐一口氣,有幾分唏噓。


  紀子期道:「兵部事務繁忙,偶有疏漏不足為奇,崔伯父不必過於自責。」


  崔大人正色道:「小雪此言,伯父雖知你是在安慰我,但還是不能認同。


  公務繁忙併不是可以出錯的理由,況且兵部一錯,累及的是數萬甚至更多將士的性命,自該用最嚴標準要求自己才是!

  伯父身為朝廷兵部尚書,上要對得住陛下的厚愛,下要對得起全天下的將士。


  自不能用此借口來安慰自己。」


  紀子期肅然起敬,為自己剛才隨口之言真心道歉:「崔伯父所言極是,是小雪淺薄了!」


  說話間,糧草總署的人已到。


  崔大人沉聲道:「小雪,開始講吧。」


  「是!」紀子期恭聲應道,然後面對眾人,「前兩日小雪將所有數據抄錄后,重新製成了一份表格,並進行了分析,發現了一些問題。


  如剛剛大家所看到的,因西羌異動,北地天水除了現有的人,以及從西南部東部天涼調過去的十萬多將士外。


  兵部最新的計劃里,打算從全國各地徵調八萬將士調往天水,預期在兩個月內完成。


  戶部根據各地糧草署需求,現時生產力完成原有的這些需求,大約需要兩個月左右的時間。


  而即將去往天水的八萬將士,所需要用到的軍需物資因為沒有人提出需求,並沒有納入戶部採購的範圍。


  也就是說,按現在的生產力,即使現在向戶部提出需求,戶部最快也要在兩個月後才能進行物資採購。


  加上採購生產時間,加上運輸時間,到達天水后約在四五個月甚至更久之後了。


  在天水本身沒有足夠後備軍需物資儲備的情況下,又新增八萬兵力后,天水的軍需物資將陷入嚴重的短缺。


  所以當務之急,是必須馬上向戶部提出需求。


  同樣西南亦有此情況,不過西南與武夷長年處於對峙狀態,人員及軍需準備較為充足,變動對比天水亦小太多,但還是應提前作好準備。


  另外便是東部了,東部的彌星國,去年剛發生內鬥,幾位皇子為爭奪皇位內戰不休,已元氣大傷。


  按各位將軍及崔大人的推測,估計三五年內,彌星國無法抽出兵力與財力來侵犯黎國。


  那麼,原來的軍需物資可暫時抽調部分出來,先支援北地天水,緩解現時的緊急情況,待後期戶部再補充上。」


  話音落地后,兵部官衙里,久久沒有人出聲,只聽得到粗重地喘息聲。


  許久,一位糧草總署官員神色激動問道:「糧草總署,原來可以有這麼大的作用嗎?」


  「遠遠不止。」紀子期道:「全國兵力布署,以及兵力調動安排,全在陛下和兵部的軍事戰略中。


  而這一軍事戰略,有時甚至連各軍元帥也未必知情,因而各軍糧草署更是無法提前預知而提出需求。


  但糧草總署可以,全國的兵力變動,戶部的生產能力,對各國的異動推測,糧草總署是最先知道的。


  因而,如果發揮得當,糧草總署便能真正做到三軍未動,糧草先行,確保戰場上軍需物資的最有效發揮。」


  糧草總署幾人聽得熱血沸騰,面上因激動而現出不正常的紅色,「紀,紀小姐,請跟下官等人詳細說說您的方法!」


  一旁的崔大人斂住面上喜色,輕咳兩聲,訓道:「今日重點,是先將紀小姐剛說的事去辦了。


  一是立刻計算天水未來的軍需需求,二是立馬向戶部提出要求,並告之其緊急情況,三是算算東部能調多少過去。


  至於讓紀小姐教你們,急什麼!紀小姐又不會跑掉,每隔兩三天來一次,夠你們問的了。」


  剛剛那急切的官員嘿嘿閉上了嘴。


  「還不快去?」崔大人佯裝一聲怒吼。


  「是!」糧草總署眾官員齊齊精神抖擻應道,以從未有過的速度一溜煙跑了出去。


  見人走了出去之後,崔大人立馬換上一臉和善的笑容,笑眯眯道:「小雪,你看這培訓總署官員什麼時候方便?

  缺不缺什麼,要是缺了什麼,儘管說,伯父立馬讓人去辦!」


  紀子期道:「剛剛的事情若這三日可以解決,下次來的時候,便可以進行培訓的事情了。」


  「好,好!」崔大人笑得眼眯成縫,「那接下來,就辛苦小雪了。」


  紀子期亦微笑道:「崔伯父不用客氣,這是小雪份內事!」


  離開兵部的時候,紀子期經過了操練場,卻見一個士兵正在用一個小號投石機,試圖打中對面的稻草人。


  連續幾次都失敗了,但他卻絲毫不氣餒,繼續一遍遍試驗。


  紀子期覺得好奇,走上前問道:「小哥,這是在做什麼?」


  那士兵正聚精會神中,突聽到聲音嚇了一跳,手下意識地一松,投出去的石塊居然就砸中了那個稻草人。


  他轉過身,見是紀子期,慌忙行禮道:「紀小姐好!」


  「小哥不用多禮!」紀子期微笑道:「你剛剛這是在做什麼?」


  士兵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試試怎麼樣才能擊中目標。」


  「為什麼?」紀子期奇道,「你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在戰場上,若有敵軍衝破防線,對著操作投石機的兄弟揮著刀砍過來,最好就是能用投石機砸中他,否則來不及拔刀的情況下,可能就會被對方砍中了。」


  那士兵面色有些發窘,「我也知道這是異想天開,只是我大哥去了天水,他是負責操作投石機的。


  我只要一想到萬一有人拿著刀砍向他而他來不及防範時,就嚇得睡不著覺,所以便想著試一試,看能不能找到方法,讓紀小姐見笑了。」


  對啊!應對不了,可以先擊中嘛!


  紀子期興奮難耐,開心大笑起來,顧不得男女大防,伸出手拍了一下那士兵的肩膀,「小哥,多謝你!我有辦法了!

  你放心,關於擊中想要擊中的目標,我有辦法,明日我過來教你,你先回去,今日別再試了。」


  「真的嗎?」那士兵高興問道。上次紀子期做試驗時,他也在場,心裡對她的本事十分佩服。


  「真的!相信我!」紀子期咧著嘴,大力點點頭。


  得到保證的士兵,高高興興地離去了。


  出了兵部外,杜樂正等著她,紀子期仍難掩興奮,「杜樂,我想到法子了!」


  「什麼法子?」杜樂莫名其妙,這沒頭沒腦的,是什麼意思。


  紀子期卻不再多言,快速爬上馬車,催促杜樂快點回蔣府。


  回到蔣府,紀子期只來得及向蔣大師及紀氏夫婦問安,顧不上與幾個小的親近一番,便匆忙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要將剛剛想到的點子,馬上詳詳細細地寫下來,明天一早送到兵部,讓崔大人火速派人送往天水,交到杜峰手上。


  至於明日去戶部的事,只能派人去跟林大人說聲,兵部這邊有急事,那邊先緩一天。


  第二日一大早,紀子期去到兵部時,碰到剛下朝春風滿面的崔大人。


  崔大人驚訝道:「小雪,今日不是去戶部嗎?怎麼來這了,可是有急事?」


  紀子期道:「崔伯父,關於投石機之事,小雪想到解決方法了。」


  「真的?」崔大人驚呼一聲,「快,快進去,咱們進去說。」


  紀子期將昨日寫好的信拿出來交給崔大人,「崔伯父,請看,這是小雪寫的解決方法。


  之前小雪一直想著的是如何避開對方的密集式投射,而苦思不得其法。


  昨日見到一位士兵小哥在訓練如何擊中目標,小雪得到啟示。


  既然避不了,那咱們可以先發制人,擊中對方的投石機,只要破壞掉對方的投石機,讓其發揮不了功效,也就等於避開了危險!」


  確實是這個理,只是可以準確擊中對方的投石機嗎?


  崔大人想起那日試練時,紀子期如何確定地將稻草人放在指定的位置而被擊中,那麼反過來,應該也可以的吧?


  這一想,崔大人內心無比激動。


  今日早朝,他將昨日之事上報,得到了皇帝陛下的大力讚賞,下了朝後不少同僚紛紛賀喜。


  若這投石機的事情能解決,即西羌憂患可解大半,陛下怕是不知有多高興了。


  崔大人邊看邊點頭,只見那信上詳細列明了,想要擊中目標所使用的力度弧度及石塊重量等方法。


  若使用投石機之人多加練習,就算不能做到百發百中,起碼也有六七成的命中率。


  這樣一來,敵軍戰鬥力將大大減弱。


  崔大人看完后,猛地站起身,「小雪,伯父即刻進宮面見陛下,你隨意!」


  說完便大步朝外走去。


  皇宮內,皇帝陛下剛好收到杜峰寫來的戰報,看完后,眉頭都皺到了一起。


  一旁的大太監見他神色,小心翼翼道:「陛下,可需要將兵部尚書崔大人喚來?」


  皇帝陛下輕輕點了點頭。


  大太監正準備咐咐下去,外面傳來小太監的通報聲:「陛下,兵部尚書崔大人求見!」


  「宣!」大太監立馬大聲道。


  「臣兵部尚書崔由庭拜見陛下!」崔大人跪地拜道。


  「崔愛卿不必多禮,快快請起!」皇帝陛下道:「這是天水杜將軍剛發回來的戰報,崔愛卿請看看!」


  一旁的大太監立馬將戰報送到了崔大人手中。


  「看來這西羌果真如陛下所言,蓄謀已久,只待侍機對我黎國發動進攻。」崔大人道:「陛下之前的部署沒有白費。」


  「西羌本就善戰,如今又有了投石機,如虎添翼。」皇帝陛下憂心道:「杜將軍雖年少有為,然天水軍始終到位時間不長。


  雖暫時被他收服,磨合終究還是需要一段時日,若一旦遇上大戰事,特別是在西羌已掌握製造投石機的前提下,只怕難以抵擋西羌的進攻。」


  「陛下洪福齊天,臣進宮來,恰好是為了投石機一事而來!」崔大人難掩喜色。


  「哦,說來聽聽!」皇帝陛下也來了興緻。


  崔大人從袖中抽出一封信,遞給一旁的大太監,「陛下,這是紀小雪寫的如何破壞對方投石機的計算方法,請過目!」


  「破壞對方投石機?若能做到如此,那是最好不過了。」皇帝陛下驚喜道:「紀子期真有法子?」


  「陛下看過便知。」崔大人微笑道。


  皇帝陛下看完,面上憂鬱之色盡去,最後轉為大喜,「好啊!這下看西羌如何能勝?哈哈!」


  崔大人也喜不自禁,「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哈哈,好了,崔愛卿,別拍馬屁了!速速派人將此信送往北地!」皇帝陛下開懷大笑,心頭鬱悶一掃而空。


  就在紀子期想出解決方法的前一日,投石機運到了北地。


  除杜峰外,天水將士們均未見過投石機。


  到達的當天,杜峰立馬請運送的士兵當著全軍的面展示投石機的威力。


  當一塊塊巨石以不可思議的力量被拋出老遠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天,這需要多大的力氣啊!

  當那些巨石落在地上,發出怦的巨響時,所有人都忍不住抖了抖,天,這要是砸在身上,還不得被壓成肉醬啊!

  所有人都欣喜不已,特別是上次被西羌軍困住吊打的那些士兵,心中豪氣頓生,奶奶的!下次非得將你們這群兔崽子砸成肉醬不可!

  然而回到帳內后,杜峰下一句話,讓各營將軍營長的心立馬跌到了深淵,「西羌同樣掌握了投石機的製作方法,估計最多一個月後就會製造出來!」


  親眼目睹投石機威力的將軍們,後背驚出一身冷汗,那意思就是說,被砸成肉醬的,也有可能是自己手下的兵?

  杜峰點點頭:「沒錯,所以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如何避開對方的投石機,或者如何主動出擊!」


  「如何主動出擊?」一位將軍問道。


  「前些日子,本將軍收到朝中來信,裡面詳細寫明了如何避開投石機的方法。


  但本將軍細細思量過後,認為投石機避無可避,倘若對方只是一台投石機逐一發射,那還有避開的可能性。


  但倘若對方數百台或數千台同時投射,則避無可避。


  所以本將軍認為,應該主動出擊,反過來,不是避開對方的投石機,而是破壞對方的投石機!讓他沒有發射出來的機會!


  三天前本將軍重新修書,一封已經寄往朝中,相信不日就會有結果回來。


  在未有結果之前,本將軍希望,負責投石機的士兵,主動訓練如何擊中對方。」


  「將軍,這可行嗎?」一位將軍疑惑問道:「投石機不比弓箭,通過天賦以及反覆訓練,便可達到相應的命中率。」


  「無論行與不行,都要先試過才方知,絕不能坐以待斃!」杜峰沉聲道:「必須在試驗的過程中不斷發現問題,找到方法並加以解決!」


  杜峰第一次寄出的信總共兩封,第一封交到了皇帝陛下手上,另一封則寄往了蔣府。


  從兵部回去后的紀子期,一入房便看到了擺在桌上的杜峰的來信。


  她迫不及待的撕開了信。


  裡面有兩張信箋,一張是關於投石機的問題,一張則是專門寫與她的,情信。


  正事要緊,紀子期先看了那封關於投石機的信。


  杜峰在信中表明倘若對方密集投射時的擔憂,因此決定在投石機未到之前,先發制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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