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鄭諾的心愿
「小姐，小姐，咱們得救了，咱們真的得救了…」
看著崔雲青灰溜溜的溜走，那兩個被他收買，將鄭芸和採薇的雙手反剪起來的宮女的也趕緊無聲無息的放開鄭芸和採薇，悄無聲息的溜了。
驟然間重獲自由，採薇差點喜極而泣。
「小姐，嗚嗚…剛才真的嚇死奴婢了…」
採薇一把抱住鄭芸，終於忍不住的哭了出來。
「採薇，沒事了。咱們得救了。採薇，放開我，咱們還沒有謝過救命恩人。」
鄭芸看著眼前臉色越來越黑的救命恩人，再看看撲到在自己身上，哭得稀里嘩啦的採薇，感覺自己忽然頭疼得厲害…
這採薇，真是越來越不靠譜了…
「感謝公子救命大恩。」
終於安撫好了採薇，鄭芸覺得自己胸口的位置濕得更厲害了。那是被採薇的眼淚給泡的。不過，她沒有時間感嘆檢查自己的衣裳。趕緊上前，走到元世傑的面前，鄭重的行了一個大禮。
今天如果沒有這位公子的援手之情，她都不敢想象，今天之後，自己將會淪落到何種悲慘的境地。
元世傑靜靜的打量著鄭芸，雙眸似水，卻帶著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纖纖，膚如凝脂，雪白中透出粉紅。她一身淡綠色的長裙，袖口上綉著淡藍色的牡丹。
只是，元世傑的目光似乎不經意的掃過她的胸口，那裡的顏色明顯比別處要深一些，勾勒出動人的曲線，引人注目，讓人遐思…
「鄭大小姐不必多禮。以後遇事務必再小心些就是。」
元世傑還了鄭芸一禮，而後卻還是忍不住的一板一眼的叮囑了一句。今天如果不是他讓人時刻注意著他們一家的動靜，只怕鄭芸現在叫天不應，叫地無門…
「公子認識小女？」
鄭芸訝異得望著元世傑，心裡卻暗自警惕起來…
「在下安遠侯府元世傑。鄭大小姐不必擔心，在下沒有惡意。丙二，鄭大小姐的衣裳拿來了沒？」
察覺到鄭芸心裡的警惕之意，元世傑一板一眼的先介紹了自己，然後對著空氣問道。
也是奇怪，他的問話才剛結束，空氣中卻突然出現一個身著普通宮女服侍的年輕女子，她的手裡還挽著一個包袱。鄭芸眼尖的發現，她手上的包袱好像有點兒面熟。
「主子，包袱在這裡。」
年輕女子將包袱遞到一旁依然呆愣著沒有反應過來的採薇的手裡，然後再次在鄭諾的眼前消失不見。
「鄭大小姐，你的備用的衣裳都在這裡，你快進去裡面將衣裳換了吧。你放心，外面有本世子幫你守著。」
元世傑示意鄭芸趕緊進清心宮換衣裳。
他已經讓人檢查過清心宮，裡面沒人。也不知崔雲青將清心宮的人都搬到哪裡去了…
「世子爺，大恩不言謝。以後但凡世子爺有任何用得著鄭芸的地方，世子爺儘管開口，鄭芸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知道元世傑的身份，鄭芸神色間的戒備頓時潮水般消散無蹤，眼神里的清冷和疏離也瞬間變得溫和。只是小小的一瞬，她就好像突然變成了一個親切而溫和的鄰家小妹，對元世傑多了一份毫無保留的信任之意。
原來這就是安遠侯世子！
鄭芸在心裡暗自感嘆了一句。
果然不愧是真正的書香世家的子弟，卓爾不凡，氣質溫潤，一身濃濃的書卷氣。她早該想到的…
採薇直到手裡被丙二強行塞進一個包袱，這才反應過來，對方原來已經將她們放在馬車裡面的備用的衣裳帶了過來…
「小姐，你等著，奴婢進去瞧瞧。」
夜色下的清心宮看起來清冷蕭瑟的嚇人。採薇戰戰兢兢的在裡面走了一圈，沒有發現人，倒是發現一間打掃得還算乾淨，布置得還算暖和的房間，趕緊出去將鄭芸迎了進來。
這間房間或許是崔雲青準備用來「辦事」的房間，裡面居然還燒著炭盆。鄭芸換過衣裳，又將手腳烤暖，這才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
因為穿的是自己備用的衣裳，衣裳不僅合身，甚至和先前所穿的那件不管顏色布料還是繡花的手法，都一模一樣。但是，鄭芸看著她們手裡突然多出來的包袱，覺得有點兒頭疼。
這些衣裳她們必須帶走，留在宮裡不知還會惹出什麼事來。但是，她們現在還必須趕回御花園，等下該如何解釋關於這個包袱的事…
「鄭大小姐，如果還信得過本世子的話，這個包袱交給本世子如何？本世子保證將它妥投貼貼的送到它該去的地方。」
鄭芸走出清心宮的時候，元世傑果然還沒離開。月色下，他的容顏美如冠玉，眼神清澈充滿真誠，尤其身上那種溫潤如玉的氣質更是讓人禁不住的怦然心動…
「小女子自然信得過世子爺。」
鄭芸示意採薇將包袱交給一直默默跟在元世傑身邊的雙喜，雙喜看了元世傑一眼，卻沒有伸手接過。
「丙二，將鄭大小姐的包袱送回鄭大小姐的馬車。」
元世傑再次對著空氣吩咐了一句，而後，丙二再次從空氣中露出身影，面無表情的接過採薇手裡的包袱，然後再從從空氣中消失…
「謝謝世子爺。」
鄭芸再次對著元世傑行了一個標準的福禮，感謝他為她想的如此周到…
「鄭大小姐不必多禮。對了，不知鄭大小姐有沒有記住路？如果記不起路的話不如由本世子送你回御花園如何？」
看著眼前再次向他行禮的少女，元世傑突然有點不舍。不過，即使不舍，他也沒有流露出什麼，只是一本正經的提議道。
他原本就要回御花園，送她這是順便…
元世傑在心底又一次的自我催眠道。
「那就有勞世子了。」
鄭芸點點頭，對著元世傑感激的一笑。她正想開口請他幫忙帶路，他卻已經什麼都替她考慮好了…
這樣的感覺，真的很好。
「仁心郡主，既然你已經拔得了頭籌，那麼，朕說話算話。你有什麼心愿的話，現在就可以說出來。朕會酌情考慮的。」
當皇上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御花園裡所有大臣貴夫人小姐們的目光都炯炯的盯在鄭諾的身上。有艷羨的，有嫉妒的，有恨不得取而代之的，但大多數都是好奇的…
他們都忍不住猜測，在這種情況下，鄭諾的心愿會是什麼？
有些人也忍不住設身處地的和鄭諾交換了位置，如果是自己拔得了頭籌的話，自己會提出什麼願望來…
「皇上，臣女從小到大隻有一個心愿，那就是為母親秦羽請封誥命！母親生我養我，臣女卻從小看著母因為沒有誥命在身，遭受許多不公和磋磨。所以，臣女最初的願望以及最大的心愿就是有朝一日可以親自為母親請封誥命。還請皇上恩准！」
不管眾人心裡是怎麼想的，鄭諾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就說出了自己的心愿。
說完之後，她再一次跪倒在地，叩頭請求皇上的恩准。
雲昭帝也沒有想到鄭諾的心愿這麼簡單，為母親請封誥命。
其實，這不過是一道摺子就可以解決的問題，鄭諾卻在這個時候提了出來，白白浪費了一個心愿。
不光是皇上這麼想，幾乎在場所有的大臣和眾夫人小姐心中也是這麼想的。他們看向鄭諾的眼神里頓時充滿了驚訝震驚以及不敢置信…
這多好的機會啊！居然就這樣被她給白白浪費了…
看著這麼聰明的一個小姑娘，該不會是腦袋有問題吧？
或許，她並不知道，以她現在的郡主身份，為母請封誥命甚至不要自己親自出面，只要寫道摺子遞到宮裡，皇上自然會同意…
如此一想，不少人看向鄭諾的目光不由得充滿了嘲諷。沒常識，真可怕！
也是，她的父親不在京城，又被鄭國公府趕出。這些常識她不知道也不足為奇。
只有趙老夫人知道，不是鄭諾沒有常識，不清楚這些潛規測。而是，為母請封誥命一直是鄭諾的執念，也是鄭諾從小到大一直的心愿！
在鄭國公府的那些年，秦氏因為沒有誥命在身，不知受了老小顧氏的多少磋磨。這些鄭諾姐弟三個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趙老夫人看向鄭諾的目光中隱隱閃爍著一絲淚光，更多的卻是驕傲。
在場所有人的心思各異。
唯有鄭國公鄭愷之的心思卻最為複雜。他看著鄭諾，這個原本應該是他鄭國公府最出色的女兒，卻被他一時狗屎糊了心，將他們一家給趕了出去…
如果鄭諾現在還是他鄭國公府的庶小姐，那麼，他的另外兩個嫡小姐的身份也跟著水漲船高，找一門好的親事幾乎不需要多費功夫…
或許，他還可以趁著這個機會，讓鄭諾請求皇上，將鄭國公府的爵位再傳三代…
而不是這麼好的一個機會，卻被她用來為秦氏請封誥命，生生浪費了這麼好的一個機會！
不說鄭國公鄭愷之的腸子都悔青了。老小顧氏看向鄭諾的目光卻憤恨的好像要將鄭諾的後背盯出一個窟窿來…
剛剛鄭諾的話一出，她們頓時覺得周圍所有人看向她們的目光都變了。
當年她們磋磨秦氏，欺辱庶子一家的事在京城其實一直有所風傳。只是受害人自己不敢說，鄭文林一心撲在政務上，並不清楚秦氏在府里的處境其實已經寸步難行，艱難度日。所以，別人也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而已…
可是，現在鄭諾卻當著幾乎滿朝文武百官和所有官夫人嫡小姐們的面，公然在皇上面前為其母抱冤抱不平，他們看向老小顧氏的目光也就開始微妙起來。
甚至，有些覺得鄭梡人還不錯，可以考慮的府邸也在不知不覺將鄭國公府划入了黑名單。
有那樣磋磨媳婦的祖母和婆婆，誰敢將自己從小捧在手心裡嬌養著長大的女兒嫁入那樣的人家…
鄭嫻鄭芳也感覺周圍看她們的目光漸漸有些不善，甚是痛恨的看著跪倒在皇上面前的鄭諾。甚至後悔，當年鄭諾還在鄭國公府里的時候，她們為什麼沒有早點要了她的命！
顧顯彰站在一群功勛子弟中，看著即使跪倒在地，卻依舊腰背挺直的少女，心裡充滿了惋惜…
當時，他是鬼迷了心竅，才提出將這樣一個少女做為滕妾和鄭芳一起嫁給他吧？如果，他一開始就堅持心中所想，誠心誠意的聘請她作為自己的妻子的話，她是不是不會那麼堅決的拒絕他？
可是，現在他卻連娶她為妻的資格都沒有了…
「仁心郡主，朕提醒你一句，為母請封誥命你原本可以直接遞摺子進宮，朕也會恩准。現在，你還堅持用一個心愿來換取嗎？」
雲昭帝看著跪倒在地，腰背卻挺直如松的少女，眼眸卻不由得閃過一抹柔和…
百善孝為先。
這個鄭諾倒不失為一個至純至真的小小少女。這樣的一個少女，賜婚給他最心愛的兒子，好像也不是一件很讓人難以接受的事…
「啟稟皇上，皇上問的是臣女最大的心愿。臣女不敢欺瞞皇上，臣女最大的心愿就是為母請封誥命。讓她以後都不會因為身份遭人欺辱磋磨，遭人詬病！」
皇上的提醒並沒有讓鄭諾改變主意，她甚是堅定的開口。
聽她這麼一說，眾人忍不住都將艷羨的嫉妒的目光投向站在人群最後面的鄭諾的母親秦氏。秦氏卻沒有關注這些目光，從頭到尾，她一直將驕傲的感動的目光投注在鄭諾的身上…
她也沒有想到，這麼千載難逢的機會，鄭諾卻用來為她請封誥命！
「既然如此，那朕就滿足你的這個心愿。常公公，宣仁心郡主之母鄭秦氏覲見。」
見鄭諾沒有因此改變自己的心愿，雲昭帝心裡對鄭諾也就更滿意了。
「宣仁心郡主之母，鄭秦氏覲見——」
當常公公悠揚的唱腔在御花園響起時，鄭芸剛好趕到秦氏身邊。她甚至來不及向元世傑表示感謝，就趕緊上前和鄭奕一左一右的攙扶著秦氏往前走去。
剛剛在回御花園的路上，元世傑已經讓人隨時注意御花園的動靜。所以，她對御花園發生的事並不是兩眼一抹黑，知道鄭諾將皇上金口玉言許給她的一個願望用來替母親秦氏請封誥命…
想到這裡，鄭芸不禁有著有榮於焉的感覺。
鄭諾並沒有忘記他們三個從小到大一直的心愿。她還記得，當時在鄭國公府的時候，當母親每次被老小顧氏欺辱磋磨的時候，她和鄭諾就暗自下定決心，總有一天，她們要親自為母親請封誥命。
現在，鄭諾居然提前做到了。
她們原本以為，她們要等到弟弟鄭奕出人頭地，三元及第考上狀元的時候才能實現這個願望…
誰說女兒不如男？
兒子能夠做到的事，她們做女兒的也一樣做到了。
「民婦鄭秦氏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秦氏落後鄭諾一步，跪倒在地。她現在還是一介白身，自然不能和郡主並排跪倒在皇上的面前。
「傳朕旨意，賞仁心郡主之母鄭秦氏二品誥命文書，賜二品誥命夫人。」
雲昭帝朗聲下旨道。
在大雲，為母親請封誥命和為妻子請封誥命是一樣的，需在請封人的品級上下降一個品級。就像鄭諾現在是一品的封號郡主身份，那麼她為母親請封的誥命最高也只能是二品的誥命夫人身份。
這是在國法上保證請封人在家庭的絕對主導地位。
就算秦氏是鄭諾的母親也一樣。
「皇恩浩蕩，皇上萬歲萬萬歲萬萬歲。」
「臣妾叩謝皇恩，皇恩浩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雲昭帝的旨意一出，鄭諾秦氏趕緊再次叩頭拜謝皇恩，然後才在雲昭帝的再次「免禮」聲中起身站起。
「恭喜仁心郡主，賀喜秦夫人。」
等到鄭諾秦氏再次回到眾位夫人小姐們的中間時，所有的人都真誠的向鄭諾秦氏表示了自己的恭賀之意。在大雲，所有有誥命在身的女子都允許稱呼自己原本的姓氏的，所以，在場的所有夫人們都親切的呼喚秦氏「秦夫人」。
雲戟遠遠的看著被眾位夫人小姐們圍著的鄭諾，心裡有著淡淡的驕傲，可是，卻還是有點忍不住惱怒…
這個小沒良心的，關鍵時刻居然忘了他們的婚事…
他都遞了梯子，又委婉的表達了自己的愛意。連父皇都明白了他的心思，可是居然被她給無視了…
可是，看著她在眾位夫人小姐們當中遊刃有餘，再看到不少夫人們看著她的目光都有著毫不掩飾的欣賞時，他的心裡突然有了一種危機感…
他好像記得她們都有適婚的嫡子…
「啟稟父皇，仁心郡主至純至孝，蕙質蘭心。兒臣請求父皇將仁心郡主賜給兒臣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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