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鄭芸的心思
「睢寧侯府的春日宴請柬，邀請咱們一家參加。咱們去還是不去？」
秦氏將手中的請柬遞給鄭諾，習慣性的讓鄭諾決定。
「去。肯定要去。睢寧侯府怎麼說也是咱們的曾外祖母家，他們家的春日宴咱們怎麼能不參加了。再說，上次在宮裡我可答應了舅祖母，有時間去他們府里玩。」
鄭諾打開那張刷著金粉的有著家族暗紋圖樣的精緻講究的請柬，只見上面的春日宴時間定在兩日後的元月二十一日，也就是雲昭帝答應將賜婚聖旨送到鄭府的前一日。
她心裡不由得暗暗稱奇。
睢寧侯府也算是有心了。趁著聖旨下達的前一天讓她過去赴宴，不就是因為參加宴會的都是一些沒有定親的小姑娘小少爺嗎？這種宴會一般還有一個延伸的眾所周知的作用，那就是相看。
替一些適婚的還沒有定親的男女相看，如果彼此有了意願，就可以彼此試探性的露點口風。如果雙方都有意的話，男方也好早點請媒人上門，商談婚事。
睢寧侯府在這個時候舉辦春日宴不是什麼稀奇事。像這樣的春日宴睢寧侯府年年有，不過以前是她們沒有參與的資格而已…
那麼，他們今年送來春日宴的請柬目的就有待商榷了。究竟是有心認她們這門親還是有人看上了姐姐鄭芸？如果有人看上了姐姐鄭芸的話，請睢寧侯府從中說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元宵節那晚，對姐姐動了心思的夫人可不算少…
那晚，鄭諾雖然一直在應酬。可是對鄭芸的關注她卻一點都沒間斷過，她當然知道有好幾家夫人對鄭芸存了點心思。
不過，這種結果鄭諾顯然喜聞樂見，所以假裝不知道她們的小心思罷了…
她心裡比誰都更希望鄭芸這輩子能夠幸福快樂！
她決定了，不管是誰，想要成為她的姐夫，都要經過雲戟的明察暗訪，確保品貌皆優，身體康健，表裡如一，無不良嗜好，並且能夠潔身自好的優秀少年才行。
反正只要沒有達到上述要求，她是無論如何也捨不得將鄭芸嫁過去的。
她的姐姐值得世界上最好的男子！
「諾姐兒，你個臭丫頭，你目光似賊的緊緊盯著人家幹嗎？」
鄭諾一邊想，自然一邊緊緊的盯著鄭芸瞧。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她的姐姐果然是怎麼看怎麼好看…
即使說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也一點都不為過。
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她的姐姐已經出落得這麼出色了。鄭諾在心裡感嘆不已，根本就沒有聽到鄭芸羞怒交加的嬌嗔聲。
秦氏倒是聽到鄭芸的嬌嗔聲了。只是，她在聽見大女兒說小女兒「目光似賊」的緊緊盯著人家時她不由得仔細打量了鄭諾好幾眼，發現鄭諾果真是「目光似賊」的緊緊盯著鄭芸時不由得「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諾姐兒，諾姐兒…」
她連著喊了好幾聲，鄭諾才終於清醒過來，不解的望著她。
「阿娘，有事？」
鄭諾很是不明白秦氏為什麼突然這麼大聲的喊她。她剛剛還在反覆的猜想睢寧侯府這個時候邀她們赴宴的真正目的…
「諾姐兒，剛剛你那樣緊緊的盯著芸姐兒做什麼？芸姐兒問你為什麼『目光似賊』緊盯著人家不放，你都沒有答覆人家…」
秦氏抿唇一笑，有些得意的挑眉問道。
她的性格越發像未出閣那時，天真活波，帶著一點點的嬌憨。離開鄭國公府後院的這些年，她又逐漸恢復了本性。
「阿娘，您有沒有覺得姐姐長得好美。諾兒在想，也不知要怎樣的好男兒才能配得上姐姐？如果是普通的人想要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話，本郡主第一個不答應。」
鄭諾原本是帶了點點玩笑的打趣鄭芸。不過當她想到或許有不自量力的人打著鄭芸的主意時，不由得整個人氣勢一變，變得柳眉倒豎，橫眉冷目起來。
「諾姐兒，你胡沁什麼？看我不撕了你這張愛亂說話的嘴…」
鄭諾似打趣似認真的神情讓鄭芸的臉忍不住一燙，整個人也好像被火燒了般跳了起來。她乾脆整個人站起，恨恨的撲向鄭諾，作勢要真的撕掉鄭諾那張打趣她的嘴…
「阿娘，救命！姐姐打我…」
鄭諾怎麼可能讓她抓住，立刻躲到秦氏的身後，甚至還挑釁的對著鄭芸吐了吐舌頭。嬌俏的模樣引得鄭芸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真真是哭笑不得…
「阿娘，你看諾姐兒…」
「諾姐兒，你的意思是，這春日宴上有人要相看芸姐兒？是不是？」
鄭芸告狀的話尚未說完，卻被興奮莫名的秦氏給打斷。秦氏拉著鄭諾的手焦急的不斷搖晃，居然是一副驚喜交加震驚莫名喜悅莫名的樣子。
她的這種樣子莫名的讓鄭芸覺得，她是不是看起來有點像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要不然她真的沒法解釋秦氏這種震驚驚喜的神情…
「阿娘，您這樣激動做什麼？您快鬆手，不要再搖了，我可真的受不住了。」
鄭諾也不太能夠理解秦氏的激動。
她的姐姐這般的好人才怎麼在母親秦氏的眼裡就好像一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阿娘，你放手。你真的想將諾姐兒搖暈啊…」
看著鄭諾被秦氏搖的那般「凄慘」的神情，鄭芸又忍不住有點心疼，趕緊上前幫著鄭諾說話。
「諾姐兒，你快說。再不說阿娘可又要搖你了…」
秦氏雖然停止了不再搖了，可卻還是一臉威脅的看著鄭諾。反正，她是打定主意，鄭諾如果不說的話就搖到她說為止，她就不相信以前她對付她爹無往而不利的「大殺招」會對付不了鄭諾。
「好，阿娘，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果然，鄭諾還是無奈的投了降。她母親的「搖晃神功」太厲害，無人能敵。
「那你快說。」
秦氏這才不依不饒的放開鄭諾。
「阿娘，這不是很明白的事嗎？那晚在皇宮你都沒有發現，有好幾位夫人在偷偷的打量姐姐嗎？她們肯定是央了舅祖母她們，趁著皇上的賜婚聖旨還沒下之前，和你通通氣。她們是怕我的賜婚聖旨到了之後咱們的眼光變高了，瞧不上她們家…」
鄭諾苦笑著開口解釋道。
她覺得她們真該全家搬到外祖母家住上一陣子。如果在外祖母家裡，碰到這種事外祖母一定會提點她們。而不是像阿娘，什麼都想不到。
「原來是這樣。就是不知是什麼樣的人家看上了芸姐兒？哎呀，如果咱們瞧不上的話，該怎麼拒絕？真是愁死人了…」
秦氏剛剛還興奮終於有人開始相看鄭芸了。可是，轉眼卻為不知怎麼拒絕人家而煩惱。
鄭諾無奈的搖搖頭，覺得秦氏的想法可真「別緻」的很。
「阿娘，如果真的是舅祖母從中說和的話，對方的身世人品應該不會太差。到時候，你就說需要好好考慮考慮就好。」
鄭諾真心不願意看到秦氏這麼煩惱，自覺的又開始幫著出主意。
鄭芸眼看這兩個完全不將她放在眼裡，當著她的面就議論起這個，不由得又羞又氣的反身走出了暖廳，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只是，她的心緒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也不知怎麼回事，她的腦海里不由得浮現出一個如清風朗月般風光霽月的身影…
她想，她這輩子怕是永遠也忘不了，在她最難堪最無助的時候，那個人的怎樣將她拯救出地獄的大門…
她不知道，這樣的她，還有資格出現在這種以相看為目的的春日宴上嗎？
接下來的兩天，不止雲戟秦劍秦風他們忙，鄭諾和秦氏也忙得團團轉。
這是她們第一次真正意義的出現在這種上流社會的宴席上，她們不求做的最好。但是，一定要做到中規中矩。即使不出挑，但也一定不能出醜。
恰好，兩日後是京學的沐休日，她們正好帶著鄭辰鄭奕一起上睢寧侯府認認親。
鄭辰對外的身份雖然是鄭文林的乾兒子。但是，一直不曾在正式場合露過面。正好趁此機會讓京城所有的名門大戶知道他的存在。
好在，她們有仙繡閣在手。
雖然仙繡閣也接了其他世家名門的單子。但是，還是將最好的人手都留給自家。鄭諾的衣裳都是內務府送來的郡主的份例，所以不需要做其他的安排。但是，就單單是秦氏鄭芸鄭辰鄭奕的，從選樣子選花色就花了不少的時間。
最後，還是鄭諾帶著微雨親自替鄭辰鄭奕做了一套，這才匆匆將所有備用的衣裳都安置妥當。
然後是選首飾頭飾什麼的。
鄭諾的首飾頭飾什麼的自然不需要管。因為有內務府送來的，也有雲戟在鴻郡給她置辦的。再說，她現在還未及笄，本來就不需要太複雜，只要有幾件出挑的適合她身份用的就好。
秦氏的也好辦。
她只要打扮的得體大方雍容就行，至於其他的，鄭文林現在不在京城，她打扮得太出挑的話，反而遭人詬病。因此，她所有的心思都花在鄭芸的身上。
要知道，那天可是鄭芸的主場。
可是，鄭芸卻有些不太配合的樣子。甚至，她看起來連一點期待的心思都沒有。
秦氏只是以為鄭芸害羞不好意思了。但是，鄭諾卻敏感的覺得鄭芸好像有什麼心事…
「姐姐，你是不是不想參加明天的春日宴？」
明天就是春日宴了，一切準備都已經準備妥當。鄭諾卻決定趁著今晚和鄭芸開誠布公的談談。站在鄭芸所居住的院子里，屏退了所有侍候的下人，鄭諾開門見山的問道。
「諾姐兒，怎麼突然這麼問？咱們不是都準備一塊兒去了嗎？」
鄭芸不答反問，帶著某種強顏歡笑的忐忑。
她是有點不想去，可是，她卻不能不去。這是他們全家第一次參加這種上流世家的聚會。如果她不去的話，只怕也引起諸多不好的猜測和流言。
所以，即使她心情再不好，再不想被人相看，她也得打起精神陪著全家走完這一遭。
「是啊，咱們是準備全家一起去。可是，我覺得你好像很不開心，而且，我覺得你可能因為不想被人相看才不開心的。姐姐，你是不是心裡有人？他是誰？」
從小和鄭芸一塊兒長大，鄭諾怎麼會不明白鄭芸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她冷眼觀察過她好幾天了…
自從那晚她說破了春日宴的真正意圖，鄭芸一直就表現出鬱鬱寡歡的樣子。或許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發獃的時間越來越長。而且，神情似乎充滿了惆帳和惘然…
她是覺得自己配不上對方所以才這樣嗎？
還是對方是…
鄭諾突然不敢想象下去。不過，突然她又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杞人憂天了。以鄭芸的個性，無論如何都不會喜歡上有婦之夫或者其他不合時宜的人的。
那就只有一種解釋，對方身份太高，鄭芸自覺高攀不上。
「諾姐兒，你…你不要胡說。你再胡說的話，我可真的生氣了。」
鄭芸的臉上閃過一抹驚慌，然而很快就被她完美的掩飾了過去。如果不是鄭諾一直悉心觀察著她的話，說不定真的被她忽悠了過去。
「姐姐，在你心裡，我就是那麼不值得你相信的人嗎？這麼多年來，咱們相依為命，共同扶持。可是，現在你卻有了心事都不願意告訴我…」
鄭諾看著鄭芸，無比委屈的開口說道。
這些年，她的什麼秘密都沒有瞞過鄭芸。除了這匪夷所思的「重生」…
其實，她不跟鄭芸提起「重生」的事，不是不相信鄭芸。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但是，她也曾經借著「做夢」一事隱晦的提起過。
「諾姐兒，不是姐姐不跟你說。姐姐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諾姐兒，你說，是不是女子長大了都要嫁人成親？如果不嫁人不成親的話，就是不孝不悌…」
鄭芸想起那個溫文爾雅，滿身濃濃書卷氣的身影，眼神里不由得閃過一抹迷惘。
他那樣的身份，即使配公主郡主也綽綽有餘…
再說，他的身份即使比起皇子們也不差多少。他的當今皇上的親侄子，是當今太子妃的親哥哥。而且，他是現在的安遠侯世子，是將來的安遠侯。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將來所生的女兒那是妥妥的太子妃…
這樣的身份，安遠侯府和皇上皇后他們都不會允許他娶一個身份如她這般卑微的女子為妻的吧？
「姐姐，你怎麼會突然有這種想法？你究竟喜歡上了一個什麼人？難道是二皇子或者五皇子…」
鄭芸的這種反應實在將鄭諾狠狠的嚇了一跳。
除了二皇子云博五皇子云愷因為和雲戟註定無法成為一路人和鄭芸沒有半點可能的話，她實在想不起除了他們還有以鄭芸現在的身份都配不上的人…
再怎麼說，鄭芸也是戰王爺未來的姨姐。不看僧面看佛面，鄭芸喜歡上的人也應該歡歡喜喜的將鄭芸娶回家去吧。
「諾姐兒…你再胡說的話，我…我可真的不理你了。誰…誰會…會喜…喜歡二…二皇子…五…五皇子他們…人家…人家不…不跟你說…說了…」
鄭芸被鄭諾的猜測妥妥的嚇了一大跳，強烈的羞惱之下她話都差點說不出口。然後，她跺了跺腳，惱羞成怒的就要躲進內室。
虧她還一直以為，這世上只有鄭諾最了解她，最明白她的心意。可是，她怎麼也想不到，鄭諾居然會猜測她喜歡上了二皇子和五皇子…
在她的心中，二皇子五皇子連他的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
鄭芸的心中有種莫名的委屈。
「姐姐，你別走。我想到了。我想到了。你喜歡的人是安遠侯世子元世傑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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