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所以，阿爹您的意思是，阿娘和小顧氏嫻姐兒芳姐兒她們想怎麼鬧就怎麼鬧，即使讓所有人都知道咱們國公府窮的都快解揭不開鍋更好…」
鄭文棟恍然大悟的開口。
難怪若空都報告過這麼久了，阿爹還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一點都不焦急鄭國公的名聲會不會被她們所連累…
「讓她們鬧吧…」
鄭愷之眼眸中厲色一閃而過。
他現在和崔家勾結，犯得可是殺頭的大罪。如果被雲昭帝知道的話，誅九族都有可能。但是，要怎樣做才能讓雲昭帝太子以及戰王雲戟徹底忽視他的存在了…
他思來想去，唯有讓自己府里的那兩個蠢婦徹底吸引人們的目光，讓大家一提起鄭國公府首先想起的就是那兩個蠢婦又做了些什麼蠢事，他們鄭國公府的處境是如何的艱難，庫房裡甚至連一件像樣的賀禮都找不到…
等到她們的名聲徹底的壞了，再也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時候，即使她們無聲無息的死在鄭國公府的後院，想必顧國公府也沒臉給她們討什麼公道吧…
只要他們籌謀的大事得逞，大丈夫何患無妻？
「鄭嬤嬤，不知老夫人可已經準備好了？咱們是不是可以動身了？」
鄭國公府內院，自從二房秦氏一家被趕出鄭國公府之後，老小顧氏的婆媳關係反而沒有以前那麼親密。
老顧氏已經習慣磋磨媳婦，對於怎麼拿捏媳婦更是手到擒來。可是，沒有了秦氏這個受氣包，三房李氏又是滾刀肉的個性，老顧氏看不慣，四房朱氏仗著魏姨奶奶護著，平時滑不溜秋。
所以，最後在老顧氏手裡受盡磋磨的反而成了她自己嫡親的兒媳婦，和自己一個娘家出身的小顧氏。小顧氏個性要強，哪裡甘心被她所磋磨，自然每次都要據理力爭。
長此以往，兩婆媳的關係自然越來越差。就像此刻，小顧氏明明已經帶著自己兩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煥然一新的女兒來到了慈安堂外面，但是她們卻沒有像平常那樣暢通無阻的走進去，而是等在慈安堂外面等待著老顧氏的召見。
平常被這樣對待的可只有秦氏一家子…
「世子夫人，老夫人讓大小姐二小姐進去幫她看看，她那樣的裝扮可有什麼不妥…」
鄭嬤嬤同樣笑吟吟的回答小顧氏，心裡卻在嘆息，這人果然還是需要有共同的敵人才能更親密…
就像這老夫人和世子夫人，以前二房沒有被趕之前，關係親密的宛如嫡親的母女。可是，現在卻好像是仇人…
「既然如此，嫻姐兒，芳姐兒，你們就進去幫你們祖母看看吧。」
小顧氏絲毫不覺得自己是不是受到怠慢了，反而十分高興不用再看到老顧氏那張總是帶著七分挑剔的臉。
「好的，阿娘，我們去去就來。」
鄭嫻鄭芳顯然已經十分習慣老小顧氏目前的相處模式，沒有絲毫猶豫的走進了慈安堂。
她們被拘在家裡好幾個月了，現在終於又可以出去走走，而且又可以趁機找找鄭諾的晦氣，她們心裡是充滿了急切以及迫不及待的。
尤其是鄭嫻，她心裡更是堆積了一肚子的不甘和憤恨，要記著對著鄭諾發泄出來…
再不發泄，她覺得自己都會氣得爆炸開來。
老顧氏對著小顧氏雖然各種挑剔和不滿，但是對於自己的一雙孫女總是真心喜愛的。就這麼點的功夫，鄭嫻的頭上對了一支做工精緻成色十足的鑲嵌著閃亮紅寶石的金釵，鄭芳的手上則多了一個晶瑩剔透。閃爍著柔和光澤的極品羊脂玉鐲子…
「阿娘，您看祖母這麼打扮是不是年輕了十歲？」
得到了好東西，鄭嫻鄭芳臉上的笑容更加真摯了一些，也有了繼續討好老顧氏的心情。
這次她們可算是看清楚了，祖母她壓箱底的好東西可不少。如果她們能多得到幾件，將來的嫁妝也更豐盛一些…
此時的她們並不知道在鄭愷之鄭文棟父子的心裡，她們已經成為了可以隨時犧牲利用的「棄子」…
尤其是老小顧氏，她們的下場鄭愷之早已替她們給安排好了。只要鄭愷之籌謀的大事一成，「病死」在鄭國公府的後院將是她們唯一的出路…
「嗯，姑媽的這身打扮還真不錯。」
小顧氏自然不會拆自己女兒的台，只見她將老顧氏仔細打量了兩眼，由衷的點頭贊了一句。或許因為今天面對的又是她們過去那幾年共同的敵人，老顧氏看著小顧氏又好像順眼了幾分。
「好了，心怡。今天既然是去四喜衚衕，那咱們自己磕不能再置氣了，沒得讓秦氏和她生的幾個小賤人看熱鬧不是？既然你已經準備了一大筐的鹹鴨蛋作為賀禮，那麼地下室去年莊子上送來的幾罈子鹹菜不如也一起送了過去。像她們那種出身下賤的人直配得上鹹鴨蛋配鹹菜。」
老顧氏在面對秦氏一家的時候，總是不由自主的忘記了她顧國公府和鄭國公府的祖上不過是陳朝的一城門官而已…
如果他們兩家的祖上不是背叛了陳朝，打開了城門，讓大雲朝的將士們長驅直入的話，他們兩家也不過是吃著鹹鴨蛋配鹹菜過日子…
秦氏可是出身開國功勛之家，如果不是秦斌不知因為什麼原因惹惱了雲昭帝的話，秦氏怎麼可能嫁給一個國公府的庶子？
有時即使是鄭愷之鄭文棟父子都不知道，老小顧氏對待秦氏的那種莫名的優越感到底從何而來…
或許是秦氏自己的懦弱和無能餵飽了她們的膽子吧？
「還是姑媽想得周到。」
小顧氏見老顧氏贊同自己用鹹鴨蛋去寒磣秦氏一家，自然也不會因為幾罈子鹹菜的事惹老顧氏不高興，趕緊派人安排下去。
「老夫人，世子夫人，這鹹鴨蛋和鹹菜咱們是用馬車拉還是用牛車拉去四喜衚衕？」
二門邊，老管家一臉糾結的表情問著老顧氏小顧氏兩個。
他怎麼也沒想到，今天全京城所有有頭有臉的人家都是為了巴結四喜衚衕二夫人和五小姐而去的。偏偏他們作為二夫人的本家卻是為了寒磣膈應二夫人和五小姐而去的…
她們這是出去丟鄭國公府的臉，幫老爺和世子爺拉仇恨去的吧？
可是，老爺和世子爺又沒有別的交代，他也只能照她們的吩咐做事…
「當然用馬車拉。老身出門什麼時候淪落到帶牛車出門的境地了…」
老顧氏很是不懣的盯了老管家一眼。
果然是人老了，腦袋都不靈光了。她身為國公爺的嫡妻，什麼時候身後跟著牛車出門了？
「姑媽，還是用牛車拉吧。咱們今天可不是為了給她們長臉去的。再說，你難道忘了了，四年前咱們的仁心郡主回京，那可是自己坐著牛車一路大搖大擺進的京。也許京城現在已經很少有人記得那一幕了，咱們今天就做做好事，提醒提醒那些上趕著巴結她們的人，提醒提醒大家這個所謂的仁心郡主究竟是什麼出身…」
小顧氏卻有著自己的用意，立刻小聲而慢條斯理的勸導著老顧氏。
「這麼說，好像也有道理。那就用牛車拉吧。」
老顧氏想了想，總算沒有再堅持自己的意見。
而且，她也想起那次鄭諾坐著牛車回京所產生的惡劣影響。就因為這件事，國公爺他既然…既然第一次對她說出了「休妻」這樣戳她心窩子的話來…
那麼今天，她也就學一回鄭諾，用牛車拉著鹹鴨蛋和鹹菜去給鄭諾好好的道一次喜吧。
鄭嫻鄭芳聽到老小顧氏的決定，眼睛都更亮了幾分。她們甚至可以預料到鄭諾看到這一幕的震驚和難堪…
鄭國公府對面一個不打眼的角落裡，宋拾兒正兩眼一眨不眨的盯著鄭國公府的方向。
當她看到一輛牛車被趕到鄭國公府的側門邊，然後有人從鄭國公府的裡面抬來一大筐的鹹鴨蛋和幾罈子鹹菜整整齊齊的碼在牛車上面時，不由得震驚的睜大了雙眼。
她們…她們居然惡毒的用牛車來拉鹹鴨蛋和鹹菜，她們是想間接的提醒她家郡主四年前是坐著牛車回京的嗎？
真是太可惡了！
除了一輛牛車，鄭國公府還準備了兩輛馬車。老小顧氏帶著鄭嫻鄭芳等主子坐一輛，鄭嬤嬤伍嬤嬤則帶著眾丫鬟婆子坐另外一輛。
兩輛馬車連同一輛比馬車看起來還要顯眼的牛車不緊不慢的往四喜衚衕方向駛去。
等到馬車安全的駛過鄭文棟出了兩次事的十眼兒衚衕，老小顧氏緊繃著一顆心也終於鬆懈了下來。
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自從鄭文棟在十眼兒衚衕出了兩次事，她們就覺得十眼兒衚衕陰森森的。可是，十眼兒衚衕卻是她們離開鄭國公府的必走之路，害得她們每次出入都提著一顆心來來回回。
出了十眼兒衚衕就是一處鬧市。
平時這處鬧市人聲鼎沸人來車往的。可是，今天也許因為是四喜衚衕和戰王府同時敞開了辦流水宴的緣故，這處鬧市的人最少少了五成，大街上的車輛也少了好多，只有幾輛馬車形色匆匆的往四喜衚衕方向走去。
看得出來，他們也是去四喜衚衕給鄭諾賀喜去的。
不過，饒是鬧市上的人車少了很多，鄭國公府的那輛牛車一露面就吸引了大多數人的注意。
「咦？這輛牛車是怎麼回事？牛車上裝的那白花花的不會是鹹鴨蛋吧？」
「可不是鹹鴨蛋，你們沒看到，那罈子像不像鄉下莊子裝鹹菜的罈子？」
「咦？這方向，該不會是去四喜衚衕給仁心郡主送禮的吧？」
「你們發現沒有，前面那兩輛馬車的徽記好像是鄭國公府…」
馬車外果然如老小顧氏盼望的那樣，響起了一大片的議論聲。想必明天一大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鄭諾在被聖旨賜婚之後接到了他們鄭國公府鹹鴨蛋和鹹菜的賀禮…
「你們記不記得了，四年前，那個坐著牛車獨自回京的鄭國公府姑娘會不會就是如今的…」
有人終於想起來四年前發生的那一幕。
馬車內的老顧氏小顧氏恨不得馬車再慢一點。
就在馬車內的老小顧氏，鄭嫻姐妹聽八卦聽得正起勁，眼見已經有人提起四年前的那一幕了。突然，一聲尖利的聲響劃破長空。
「那輛牛車危險，快跑！」
然後，有人眼尖的發現，有一個小小的冒出一點點火星的東西突然被人丟到牛車旁邊，正奮力拉車的老牛明顯沒有發現危險就在附近…
「砰——」地一聲，地上冒著小小火星的東西突然發出一聲猛烈的爆破聲，然後一陣硝煙的味道四散開來。
那聲猛烈而尖銳的爆炸聲聽著嚇人，但是實際上受到損害的也就是那輛牛車拉貨的車架而已。所以，當爆破聲消失之後，隨著響起的便是「噼里啪啦」的罈子破裂的聲音…
只是，那頭拉車的老牛顯然被那聲爆破聲給嚇壞了，它拉著繼續「噼里啪啦」破裂個不停的鹹菜罈子開始在鬧市裡橫衝直撞起來。
不過，圍觀的人群因為事先有人示警，所以大家都做了準備，及時離那頭橫衝直撞的牛車遠遠的。只有老小顧氏鄭嫻姐妹以及她們貼身的丫鬟婆子所坐的那兩輛馬車慘了，拉車的馬被橫衝直撞的老牛給嚇壞了，不管馬車夫如何控制，馬車都不由自主的搖晃顛簸起來…
「啊，救命——」
「哎呦，救命啊…」
馬車上，小顧氏緊緊的抱著老顧氏，以防她被摔下馬車。鄭嫻鄭芳兩姐妹緊緊的拉著彼此的手，仍然被顛簸的馬車給搖晃的滾過來滾過去…
她們被嚇得花容失色的同時還不忘高聲喊救命。
也許是她們的救命聲起了作用，她們覺得馬車終於被人給控制住了，平穩的停了下來。而鄭嫻也終於堅持不住的鬆開了鄭芳的手，緩緩的隨著逐漸平穩下來的馬車往外滑去…
「嫻姐兒——」
老小顧氏駭然的喊道，可是，此時她們援手已然來不及。更何況，她們自己都自身難保。
「阿娘，救我…」
鄭嫻絕望的大喊，可是身體還是不由自主的隨著停車引起的慣性狠狠的往車廂外滑去…
就在鄭嫻以為自己不死也會殘廢的時候，她突然被人攔腰給抱了起來，她只來得及聞到一股清冽的氣味，然後被人穩穩的放到了地上。
「救命！」
那個救了她的人將她放在地上站好，抽身就要離開。鄭嫻卻突然驚慌的伸手緊緊的抱住了他…
儼然，此時的鄭嫻將他當成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根本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被救的事實。
只見救她的那個人微微皺了皺眉，然後毫不猶豫的掙脫她的雙手，任憑她緩緩的滑坐在地上…
「大小姐，你怎麼樣？」
錦瑟錦紅雖然也被搖晃的馬車嚇得夠嗆，但還是在馬車一停住就立馬跑了過來，著急的將鄭嫻攙扶起來。
「嫻姐兒，嫻姐兒，你怎麼樣了？」
這時，小顧氏也下了馬車，驚惶失措的問道。
「這位夫人你別著急，令千金沒事。她剛剛被這位少俠給救了…」
這時，有熱心的路人幫忙拉住了拉車的牛和馬。原來，剛剛那聲爆破聲雖然嚇壞了老牛，卻沒有令它受傷。所以，在最初的橫衝直撞之後，老牛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沒有老牛的橫衝直撞，拉車的馬也就跟著平靜了下來。
剛剛還發瘋發狂的牛和馬現在居然一點事都沒有，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等待著主人的驅使。
「謝謝這位少俠的救命之恩…」
一聽自己的女兒是被人所救，小顧氏顧不得多想，立刻對著那人福身行禮，感謝他的救命之恩。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既然夫人以及令千金都沒事，在下告辭。」
小顧氏只聽到一聲誠懇而耿直的聲音響起，然後她抬頭，只看到一個異常高大的身影，他的雙手一看就充滿了力量，可是此時那雙充滿力量的雙手卻單手提著一大串的藥包，腳步略帶急切的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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