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一個擁抱 一夜安眠
「喵嗚,」微弱的叫聲忽然響起。
雲涯晃了晃右手裡提著的籃子,「阿九,你怎麼了?」
晏頌嫌惡的皺了皺眉,把雲涯放下來,扶起單車跨上去。
雲涯笑了笑,走過去坐在橫樑上,很自然的雙手圈上他的腰。
似乎有再大的狂風暴雨,只要在他的懷中,便是溫暖的港灣。
「抱緊了。」低沉的嗓音從頭頂傳來。
雲涯又往他懷裡縮了縮。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晏頌之前就有打回來電話,不回來吃飯,晏叔也就沒準備兩人的晚飯。
看到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來,等在客廳的晏叔老眼眯縫成一條線,笑眯眯的迎上去。
「大少爺,雲涯小姐,你們回來了。」
雲涯朝他禮貌的點點頭,抬步朝樓上走去。
晏頌看了晏叔一眼,晏叔笑眯眯道:「大少爺餓不餓,我讓廚房準備宵夜。」
晏頌晚上沒吃飯,這會兒確實餓了,聞言點了點頭:「等會兒送我房間來。」
晏叔立刻跑去廚房吩咐。
進房間前,雲涯回頭看了眼晏頌,少年站在走廊里,面容一半隱在黑暗中,將另一半面容映照的格外俊美。
「紀雲涯。」
雲涯挑眉望來。
晏頌走過去一把奪走她手裡提著的籃子:「從現在開始,它是我的了。」
真是霸道囂張的讓人牙痒痒。
雲涯笑了笑,掀開上邊的一層布,小小的一團縮在籃子里,看起來可愛柔軟的讓人恨不得抱在懷裡好好疼愛。
「阿九,要聽晏哥哥的話,知道嗎?」
「行了行了,我又不會虐待它。」晏頌不耐的轉身就走。
然而事實卻是——
「喵嗚喵嗚,」阿九看著提著自己尾巴,一臉兇殘的某人,委屈又憤恨的叫道。
「小東西,你就是欠收拾。」抬手落在它屁股上,輕輕打了幾巴掌,然而對他來說很輕的力道,對一個小貓咪來說,那會要命的呀。
阿九嗷嗚嗷嗚,委屈極了。
壞銀……大大的壞銀~
「你叫什麼叫,給我老實點,再讓我看見你黏著雲涯,看我怎麼收拾你。」話落把阿九扔到角落裡,徹底把它拋諸腦後。
林嫂端來宵夜,是一份清湯麵,青菜卧著一個荷包蛋,清香撲鼻。
吃了宵夜,晏頌拿著衣服去洗澡,洗完澡出來,床邊上坐著一個少年,聽到開門聲笑眯眯的轉頭望來。
「哥,你和雲涯姐姐去哪兒玩了,回來這麼晚。」
晏頌冷冷瞪了他一眼:「立刻馬上把你的屁股從我的床上挪開。」
晏舸撇了撇嘴,不情不願的站起來,腳踩到一團柔軟的小東西,不由得嚇得尖叫起來,「我的媽呀,這什麼東西。」
「喵嗚。」踩到阿九尾巴了,好疼~
見是一隻貓,晏舸鬆了口氣,蹲下來拍了拍小貓的腦袋:「不好意思啊,踩到你了,我向你說聲對不起。」
晏頌冷笑了聲:「它要是能聽懂你的話,豈不是成精了?」
晏舸不服氣,「哥,你太沒有愛心了,小動物都是有靈性的,尤其是小狗和小貓,它們很聰明的,能聽懂人類說話。」
晏頌不屑的勾了勾唇,轉身進了衣帽間。
晏舸趴在地上,和小貓臉貼臉:「一根雜毛也沒有,雪白雪白的,這是什麼品種?」
「哥,你從哪兒弄來的貓,送我好不好?」
晏頌換了件灰色的家居服走出來,身材高大挺拔,立在燈光下,俊美如天神,那冷硬的眉目也多了幾分柔和之色。
抱胸靠在陽台上,薄唇微勾:「這是雲涯的貓,我幫她養著而已。」
晏舸立刻驚喜道:「那我去找雲涯姐姐,她一定會送給我的。」
晏頌眉眼一沉:「你不準去。」
晏舸委屈的撅著嘴:「為什麼?你能養為什麼我不能養,再說了,媽媽以前養的那隻緬甸貓其實是被你弄死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肯定會把這隻小貓也弄死的……。」
晏舸越說聲音越小,高大的身影帶著強烈的壓迫感,他緩緩垂下腦袋。
「嘿……嘿嘿,哥,你就當我剛才放了個屁。」
晏頌一把搶過他懷裡的阿九,把他一腳踹出了門。
「滾。」
晏舸站在門口無語淚凝噎。
暴君,我咒你終生不舉,夜夜被爆菊。
雲涯從房間內走出來,看到晏舸笑著問道:「你怎麼了?」
看到雲涯,晏舸立刻跟找到了組織似的,「雲涯姐姐,那隻小白貓是你的吧。」
雲涯點點頭:「是啊,怎麼了?」
「你千萬不能讓我哥養啊,你是不知道他……。」就在這時,晏頌忽然出現在門口,目光陰沉的望來。
晏舸縮了縮脖子,「忽然想起來了,我還有作業要寫,雲涯姐姐,你跟我哥玩的開心哈。」話落一溜煙就躥了。
雲涯皺了皺眉:「他想說什麼?」
「他時不時抽風,別搭理他。」話落拽著雲涯的手臂,把她拉進了房間。
今天給晏頌補習完英語,已經將近十點,雲涯把筆合上,抬眸對晏頌道。
「晏哥哥,從明天開始,你要多練習口語和聽寫能力,多聽一些英文電台……。」
她看到晏頌盯著她在發獃,不由得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晏哥哥?」
晏頌忽然抓住她的手,眸光沉沉的望著她,雲涯心猛然縮了縮,卻不給她任何退縮的機會,少年高大的身體欺身而上。
兩人靠的極近,臉頰幾乎貼在一起,彼此呼吸噴薄在臉上,雲涯睫毛顫了顫,輕輕垂下眸光。
寬厚的大掌撩起她鬢邊一縷滑落的髮絲,拂到耳後。
「紀雲涯,不許再傷害自己。」
低沉的聲音溫柔又堅決,雲涯心顫了顫,咬著唇低低的喊了一聲。
「晏哥哥~。」
「我不知道你過去經歷了什麼,但以後有我,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聽到了嗎?再讓我看到你身上有傷口,看我怎麼收拾你。」
雲涯笑著點點頭:「好,我答應你。」
晏頌勾了勾小拇指,「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是小狗。」
雲涯搖頭笑嘆:「好幼稚。」
卻還是伸出小拇指,和他拉鉤蓋印,許下一生的承諾。
雲涯站起身來,笑著對他道:「晏哥哥,我想抱抱你。」
晏頌挑了挑眉,張開雙臂。
雲涯走過去,輕輕環抱住他的腰,把臉貼在他胸膛上,聽著他滾燙而有力的心跳,輕輕的呢喃。
「晏哥哥,晚安。」
你的一個擁抱,換我一夜安眠。
從此,不再孤單。
——
雲家,姜錦瑟臉色難看的從姜錦弦房間里走出來。
三天了,錦弦滴水未進,乖巧溫順的女孩子此刻形容枯槁,在床上躺屍,不管她說什麼都聽不進去,只會默默淌淚。
她好好的妹妹被紀雲涯毀成這樣,她恨不得將紀雲涯碎屍萬段。
這時雲姝從客廳外走進來,姜錦瑟趕忙迎上去:「雲姨,您一定要給阿弦做主啊,她變成現在這樣,全都是紀雲涯害的。」
雲姝瞟了她一眼,那眼神冷冰冰的,沒一點溫度,讓姜錦瑟心臟猛然顫了顫。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等著吧。」
姜錦瑟心道雲姝這是有計劃了,雲姝出手絕無失手的可能,紀雲涯死定了。
只是可惜阿弦了,這十年為了討好雲姝付出了多少努力,她如今名聲盡毀,還是個殘破身子,依雲姝這涼薄性子,阿弦如果失去利用價值,則可能會被雲姝摒棄。
如果阿弦現在振作起來,這十年還是有點情分的,雲姝也不可能當真就棄之不顧了,奈何阿弦現在什麼都聽不進去,可當真是急死她了。
「阿弦現在怎麼樣了?」雲姝淡淡問道。
「還是滴水未進,整個人瘦的都脫了形了,整天只知道哭。」姜錦瑟焦急的說道。
雲姝轉身就朝樓上走去。
姜錦瑟愣了愣,快步跟了上去。
雲姝推開房間門,屋子裡拉著窗帘,一種令人壓抑的黑暗蔓延開來。
雲姝走過去拉開窗帘,大片耀眼的陽光瞬時投注而來,將整個房間映照的格外耀白刺眼。
床上,一個形銷骨立的少女靜靜躺在那裡,雙眼迷惘的盯著天花板,一種死寂般的絕望將她籠罩。
雲姝走過去掀開被子,把她拖到床下,冷冷道:「你還有臉哭,是你伎不如人,算計別人反被算計,有現在的下場都是活該。」
「你錯就錯在沉不住氣,不了解對手就猴急的撲上去,現實給了你狠狠的一巴掌,如果你還是我雲姝的女兒,就給我擦乾眼淚振作起來,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把傷害你的人給我狠狠的報復回去,如果你依舊如此萎靡不振,就趕緊給我收拾東西滾出雲家,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姜錦瑟在一邊看著,她從來沒見過雲姝發這麼大的火,一時嚇得也不敢說話。
姜錦弦木然的眼珠子轉了轉,扭頭看著雲姝,張了張嘴,聲音干啞撕裂。
「媽……我錯了。」
雲姝冷冷站在那裡,「錯在哪兒了?」
「錯在,不該貿然動手,錯估了對手的實力。」
雲姝扯了扯唇,「事情還沒到最糟糕的地步,沒多少知道那晚的事情,事後你哥也封了口,只是學校那裡不知什麼人泄漏了,學校你是不能再去了,我給你另外安排了一個學校。」
姜錦弦垂下眸子,雙手緊緊攥成拳頭,尖利的指甲掐進掌心肌膚里去,很疼,她卻勾著嘴角陰森的笑了。
紀雲涯,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十八層地獄,我要一層層把你打入進去。
姜錦弦又重新恢復了過來,雲姝走後,她抱著衣服進了洗澡間,姜錦瑟在外邊等了足足有兩個鐘頭,久到她以為姜錦弦是不是暈過去了。
「阿弦,你怎麼還沒洗好?」
下一刻,衛生間的門被人從裡邊拉開,姜錦弦煥然一新的走了出來。
看起來比平時更沉穩也更乖巧了,姜錦瑟嘆了口氣,走過去抱住她。
「阿弦,姐姐知道你心裡不痛快,想哭就哭出來吧,但就像雲姨說的那樣,從哪裡跌倒就要從哪裡爬起來,一定要振作。」
姜錦弦笑著搖搖頭:「姐,我不會哭的,不就是失貞了嗎?現在這社會多正常,就當遇上一個渣男了。」
她說的無所謂,心卻在滴血。
面前的女人是她的親姐姐,也是她深愛的男人唯一鍾愛的女子。
說這句話,耗費了她多少力氣,才能忍住下一刻就奪眶而出的酸澀。
吃飯的時候,馮叔從客廳外快步走進來,朝坐在沙發上雲姝低聲道:「夫人,何家來人了。」
雲姝冷冷一笑,「給我轟出去。」
馮叔應了一聲,快步走了出去。
姜錦弦握筷子的手緊了緊,壓下眼底一閃而逝的冷意。
然而沒過多久,何安提著兩箱禮品走了進來,馮叔無奈的跟在後邊。
「對不起夫人,我攔不住他。」
何安嘿嘿一笑,「雲夫人,我今兒是專門來看姜小姐的,聽聞她身體不適,略備了薄禮,還希望雲夫人不要嫌棄。」
雲姝擺了擺手,馮叔彎腰退了下去。
抬眸看向站在面前的男人,那雙微寒審視的目光讓何安下意識緊張了一下,遂即挺了挺胸膛,目光遊離在雲姝身上。
這雲夫人看起來只有三十齣頭,美麗端莊,優雅溫婉,一顰一笑都帶著一種成熟女人獨有的風情,那皮膚又白又滑,真真是個尤物。
何安心想,這雲夫人可比姜錦弦那豆芽菜有料多了,把她壓在身下馳騁一番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兒。
那猥瑣的目光讓雲姝嫌惡的皺了皺眉,「我家阿弦不勞何少爺費心。」
「那怎麼能行,再怎麼著我們也有了夫妻之實,姜小姐是個女孩子,名聲大於天,我一定要承擔起一個男人的責任。」
責任?
簡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姜錦瑟忍不住跳出來罵道:「好你個何安,我還沒找你算賬你自己反倒貼了上來,就你這德行,還想娶我妹妹,做你的春秋大夢。」
何安也不生氣,笑道:「姜小姐此言差矣,令妹已經被毀了名聲,如今江州人人皆知她是我何安的女人,她除了嫁給我,還有別的男人敢接手嗎?」
姜錦瑟氣怒:「你……。」
何安很清楚雲家出面把這件事壓了下去,但即使這樣又如何,他回家仔細想了想,林思離已經被林家趕出了家門,如今一無所有,這樣的女人娶回來沒一點價值。
但這個姜錦弦就不同了,雖說只是雲家的養女,但聽聞雲深和雲姝對她極為疼愛,只要能巴上雲家,他何家一定會借勢再升一層。
所以才有了今天這一行。
他篤定雲家一定會同意的。
「我嫁。」一道暗啞又堅定的聲音忽然響起。
何安扭頭看去,只見一瘦弱的女孩緩緩走來,臉色蒼白,眼窩深陷,不算多漂亮的五官,但氣質卻很獨特。
何安想起那一晚的瘋狂,這幾天無數次再回味,不得不承認,雖然身材幹癟了點,可那滋味,可真tmd銷魂啊。
姜錦瑟不可置信,「阿弦,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姜錦弦走到雲姝面前,低聲道:「媽,我嫁給他。」
雲姝看了她兩秒,「想好了嗎?」
姜錦弦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在可控的範圍內,給自己尋求最大的利益,這是這次事情后她悟透的一個道理。
雲姝淡淡道:「好。」
何安笑著搓搓手,眼神在她身上流連,「姜小姐真是識時務,你放心,嫁給我一定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姜錦弦勾了勾唇,模樣看起來十分乖巧,低垂的眼底飛快的劃過一抹冷意。
就這樣,姜錦弦和何安的婚事定了下來,姜錦弦年齡還小,等到了法定結婚年齡再舉辦婚禮。
何安得到滿意的結果,樂顛顛的走了。
姜錦瑟不甘的問道:「阿弦,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選擇,為什麼要選擇嫁給何安,那就是一徹頭徹尾的渣男,你嫁給他是不會幸福的。」
姜錦弦抬眸看著姜錦瑟,眼底掠過一抹譏諷的涼意,面上卻笑道:「姐,這是目前對我來說最好的選擇,更何況何家也算江州有頭有臉的人家,何安又是獨子,我嫁進去就是當家主母,其實還算不錯了。」
姜錦瑟嘆了口氣:「阿弦,真是委屈你了。」
姜錦弦勾了勾唇,沉默的垂下眸光。
——
晚上雲深回來,在飯桌上見到了姜錦弦,不由得愣了愣,姜錦弦抬眸對他輕輕一笑,笑容一如既往的清新甜美,雲深卻敏感的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問候了兩句,姜錦弦乖巧的回答,不卑不亢,沒有了以前的害羞。
雲深下意識蹙了蹙眉。
雲姝把姜錦弦和何安的婚事告訴了雲深,雲深眉頭不由得擰的更深。
他抬眸看向姜錦弦:「你如果不願意,一個何安是根本威脅不到你的。」
姜錦弦柔柔一笑:「哥哥,我願意。」
雲深還想再說什麼,到底閉上了嘴。
吃罷飯,雲姝將雲深叫到了書房,把一份資料遞給他:「這是我派私家偵探調查來的,她這些年在國外行蹤比較隱秘,私家偵探也挖不出來太多,只調查到她的住址,不過那套房子在她回國后已經變賣了出去。」
雲深隨便翻了翻,問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雲渺呢?他在哪兒?」
雲姝勾了勾唇:「紀雲渺是她的死穴,只要找到紀雲渺,我看她還能翻出什麼浪花來。」
「這麼說來,還沒有找到雲渺?」
雲姝淡淡道:「正在調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紀雲渺給找出來。」
這兄妹倆,都是穆青瓷的餘孽,她是不會讓她們逍遙自在的,更何況經歷這麼多,她們之間早已是不死不休的結局。
想到什麼,雲深皺眉問道:「阿弦的婚事,是你做主的?」
雲姝瞟了他一眼:「這是她自己的選擇,這孩子經此一役有點長進了。」
「可是何家那就是個狼窩,會毀了她的。」
雲姝眯起眼睛:「怎麼,你心疼了?」
雲深抿了抿唇,垂下眸光:「她也是你的女兒,十年了,總會有點感情吧。」
「呵……。」雲姝涼薄的笑了。
「紀雲涯還是你的親生骨肉,怎麼你下起手來依舊毫不留情?深兒,摒棄掉你那可笑的同情心,在我這裡,沒有任何價值的人,沒有存在的必要。」
雲深握了握拳。
就像他一樣,他是她的親生兒子,卻被她當做復仇的工具,讓他變成如今這副樣子,其實他很想問她一句,在她心裡,他究竟算什麼?
可是他不敢,他從小就怕她,怕這個女人……
話到了嘴邊又被他咽了下去。
雲姝離開后,他開始處理公司的事情,雲氏如今是國內最大的房地產集團,作為集團總裁,每天忙的腳不沾地,回來后也要工作。
關於紀淮西的遺囑,他詢問了公司幾個老股東,基本上一無所知,即使紀淮西真有留下什麼遺囑,過了這麼多年,紀氏早已消失在時光的洪流中,只有雲氏,所以即使有遺囑,也已經沒有效力了,根本不足為懼。
梁禹打來電話,「雲總,專一國際的提案我已經給你發過去了,您看一下,如果可以的話,我們這邊會安排時間,和專一的負責人會面。」
專一國際是如今國際上聲名斐然的投資集團,開展以金融為主、非金融為輔的投資、資本運作與資產管理業務,進行金融研究,提供社會經濟諮詢等服務,以金融產業為核心,涵蓋銀行、信託、證券、基金、保險、資產管理、金融服務、醫藥等多個領域,擁有優秀品牌與特色。
只是近期這個專一國際將產業轉移回了國內,第一個投資項目就引起了國內金融界的震動,多少雙眼睛盯著,想要拿下這個香餑餑,然而如今國內唯一有實力與之合作的除了盛華、環宇就只有雲氏了。
雲氏這些年雖然在房地產大有發展,可和家大業大的盛華以及財大氣粗的環宇比,到底落了一乘,只有拿下專一國際的合作,才能徹底壓它們一頭。
所以,專一國際的這次合作,他勢在必得。
梁禹等來雲深的電話,連夜給專一國際的負責人打去電話。
京都某個五星級酒店總統套房內,秦渡掛了電話,扭頭看向站在窗前的那道高大身影。
「魚兒,上鉤了。」
男人搖了搖手中的紅酒,仰頭一飲而盡。
「呵……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抬眸看向窗外的萬家燈火,那雙平靜的眸子里,染上了一抹寂寥。
這麼多年了,你到底去了哪裡?
黯然的垂下眸光,淡淡道:「明天提前去江州,我想見見雲涯。」
秦渡點頭:「我已經提前跟雲涯說過了。」
秦渡看著那道清瘦而寂寞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
人間自是有情痴啊……
——
幽暗的巷子里,一場激烈的廝殺正在進行。
「艹……,我們中埋伏了。」隨手砍掉一條胳膊,男人狠狠呸出一口血水,一雙狼眼乍放出狠戾的冷芒。
「月生哥,你先走,這裡我們撐著,回去搬救兵來救我們。」一個矮瘦男人狠狠推了男人一把,扭頭朝他吼道。
「別廢話,衝出去再說,我就不信這個邪了。」話落殺氣四溢,整個人猶如殺神降臨,左一刀右一刀,霎時將包圍圈撕出來一道口子。
「跟緊我,我數一二三,我們一起衝出去。」
唯一僅剩的幾人靠近男人,暗暗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不遠處一輛黑色轎車停下,一個清瘦少年彎腰從車內走了下來。
他穿著灰色的針織毛衫,淺藍色牛仔褲,看起來如同鄰家少年般清秀乖巧,一個黑衣人給他遞上一根木棍,少年提在手裡,緩緩走來。
烏雲遮蔽了月亮,大地霎時一片黑暗,也遮掩了少年眼底深濃的戾氣。
「三少……。」見到來人,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恭敬的彎腰。
少年輕輕笑了,那張清秀白皙的面容看起來格外的乖巧柔順。
他抬起木棍,指著那黑臉刀疤的高大男子,薄唇微勾:「如果你今天能從我的身體上踏過去,我就放你走。」
月生已經猜到了這少年的身份,寧子衿的堂弟,也是寧子衿選定的寧家未來家主,這少年作為私生子的身份最近才被接回寧家,沒有任何人看好他,卻沒想到,這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
比如今日誘敵深入,他中了計被包圍,此刻插翅難逃。
他心驚於這少年的心計,與寧子衿相比不遑多讓,怪不得寧子衿放手將家族交給他。
然而看他那單薄的樣子,不屑的勾了勾唇。
「找死。」
提著手中的刀就朝少年衝去。
少年站在原地未動,長身玉立,身姿修長,清秀的面容上甚至還掛著一抹溫順的微笑。
所有人都捏了一口氣。
少年清澈的眼底清晰的倒映出劈頭砸下來的刀鋒,面色未改。
「砰」刀棍相擊的聲音清晰的響起,震得人耳朵發麻。
月生咬牙,加大臂力下壓,然而令他驚奇的一幕發生了,少年緩緩直起了身子,面上淺笑吟吟,沒有絲毫吃力之色。
月生心底震驚莫名,就是這一瞬間——
少年眼底寒光炸裂,木棍挑飛大刀,猛然飛身而起,攜帶著雷霆萬鈞之力,以千軍萬馬之勢騰踢而來。
「砰」身子重重的跌落出去,他還沒來得及爬起來,下一刻少年已欺身而上,木棍落在他脖頸間,笑意流轉在疏冷的眉峰。
「你輸了。」
月生是裴爺身邊的第一心腹,其嗜殺之命在道上令人聞風喪膽,甚至還落了個黑面修羅的惡稱,沒成想,他竟在這少年手中過不了一招,這是何等可怕的實力。
一瞬間,所有人望著那少年的目光都變了。
那些曾經不屑的、鄙夷的、如今俱變成了惶恐驚懼,寧子洹,寧三少……看來這黑道界,要重新洗牌了。
月生咬了咬牙,雙拳狠狠的砸向地面。
寧子洹推開一步,淡淡道:「裴爺的第一心腹,我想,你在他心中究竟有多少價值呢?」
月生呸了一聲:「休想拿我威脅裴爺,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話落就要咬舌自盡。
寧子洹迅速出手卸了他下巴,勾了勾唇:「既然有死的勇氣,又何懼生?跟我看一場好戲如何?」
話落不再看月生一眼,背身離開。
黑衣人立刻上去捆住月生,將他架到一輛麵包車裡,餘下的幾人也入喪家之犬,乖乖的束手就擒。
回到家裡,寧子衿正等在客廳,見到他回來,笑著點點頭:「子洹,這一仗乾的漂亮,引蛇出洞,我就看你接下來的了。」
寧子洹倒了杯水喝,聞言看向寧子衿:「大姐,手術安排在什麼時候?」
提到手術,寧子衿嘆了口氣:「醫生說我的身體不適合做試管,我準備找人代孕。」
寧子洹蹙了蹙眉,「姐夫同意了嗎?」
寧子衿眼底劃過一抹痛意,「不同意又能怎樣,無論如何葉家都需要一個孩子,這是我目前所能想到的唯一辦法了。」
寧子洹微微眯起眼睛,明明看起來是那般純善的少年,卻給人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大姐,你何必如此委屈自己?」
寧子衿深深嘆了口氣,看著坐在面前的少年:「子洹,如果有一天你愛上了一個人,你就會明白大姐的心情了。」
愛嗎?寧子洹嗤之以鼻。
但遂即腦海里劃過一道身影,他目光有些恍惚,淡淡道:「愛上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為他生為他死,即使付出所有也在所不惜,折損了所有驕傲所有稜角,也無怨無悔。」
寧子洹揉了揉眉心,他想說。
他好像愛上了一個人。
這個人在他心底住了十年,他只知道,他努力了這麼多年,只是想靠近她,哪怕一步,他都會很開心。
他已經能見到她了,即使她認不出自己,但他會一點點、努力的,靠近她。
這點小小的、雀躍的歡喜,是這十年來,唯一支撐他走下去的動力。
——
夜色深涼,而在江州城東的一棟別墅內,卻是燈火通明。
一個矮瘦男人被人領著走進了客廳,看到沙發上坐著的那道修長身影,趕緊垂下腦袋。
「噗通」跪在地上。
「裴爺……。」
「何事?」淡漠溫涼的聲音靜靜響起,猶如沾染了寒氣,一點點的浸透心扉,令人心頭髮寒。
「我們中了寧子洹的圈套,損失慘重,幾乎全軍覆沒,月生哥被對方抓走了,他們放我回來給您捎句話。」
他不用抬頭就知道,雖然被抓的是他的第一心腹,那人依舊是春風含笑的一張臉。
「哦?什麼話?」
深深垂下腦袋,「用虎峽關,換月生哥一條命。」
虎峽關是江州最大的經濟開發區,也是通往北方的要塞,只要佔據這個地區,不僅稱霸江州,亦能順勢北上發展。
「這個寧子洹野心可不小呢。」語氣含笑,然而語氣里夾雜的譏諷卻令人心頭一緊。
「時間?」
「明晚八點,凰夜。」
擺了擺手,人被帶了下去。
男人又坐了一會兒,「小白,第一次碰到這麼有趣的人,生活總算不是太無聊了。」
身後站著的一個年輕男人聞言笑道:「能陪裴爺玩玩兒,是他的榮幸。」
蹙了蹙眉:「只是月生要受點苦了。」
男人站起身來,清瘦修長的身體如松竹清浚,邁著長腿朝卧室走去。
「總是如此衝動,也該讓他長長記性了。」
小白聞言一笑,「月生就是那性子,如果改了,他也不是月生了。」
腳步頓了頓,失笑道:「說的也是。」
這個晚上,睡的並不安穩,他又夢到了那隻蝴蝶,飛啊飛,尾翼帶出彩色的流光,漂亮的不可思議。
他怎麼追也追不上,他看到那蝴蝶輕輕的棲息在栗色的發上,那是一個少女曼妙的背影,白色的裙裾微揚,美的夢幻而飄渺……
他停下腳步,「你是誰?」
少女輕輕側眸,這時忽然刮來一陣迷霧,在他將要看清的那刻遮掩了少女的面容,再次陷入一團迷霧中。
「你不要走……。」他追過去,卻瞬間迷失在煙霧中。
黑暗中,他猛然睜開雙眼。
十年了,他總是重複的做一個夢,夢中的蝴蝶、和那個神秘的少女……
嘆了口氣,他起身,拉開床頭抽屜,從裡邊拿出一個盒子,打開,裡邊放著一個蝴蝶發卡。
看起來有些年歲了,用彩珠穿成的翅膀斷過,雖然被修復好了,但終究不復舊時模樣。
他小心翼翼的撫摸過蝴蝶的翅膀,眸光溫柔的不可思議。
「你是誰?」
——
一夜安眠。
第一縷晨光喚醒了雲涯,睜開雙眼,她給了自己一個擁抱。
起床洗漱,換了運動衣出門,這時對面的房間門也打開了,一身灰色運動衣的晏頌走了出來。
雲涯笑著和他打招呼:「早安,晏哥哥。」
那笑容甜美燦爛的比之身後的朝陽還要刺眼。
晏頌抬手落在她發上:「怎麼不多睡會兒?」
「我沒有睡懶覺的習慣,早上空氣清新,跑步利於身心健康。」
晏頌實在無法想象,她看起來就是個熱愛生活的小姑娘,在她身上看不到任何陰霾,就是這樣的人,怎麼可能精神分裂,還伴隨嚴重的自殘傾向呢?
想到這裡,他有些心疼,笑著點頭:「那以後每天我都叫你,我們一起去跑步。」
雲涯笑著點點頭:「好啊。」
等兩人跑完一圈回來后,晏舸才一臉惺忪的從床上爬起來,對兩人擺了擺手:「哥,雲涯姐姐,早安。」
晏頌懶得搭理他,拉著雲涯朝餐桌走去。
吃過飯,晏頌背著書包走了。
雲涯目送他走遠的背影,忽然想到阿九還餓著,又跑到晏頌房間,結果找了一圈都沒找到。
「阿九?」她喊了一聲。
「喵嗚。」一道微弱的聲音靜靜響起。
雲涯凝眉,聲音好像是從床底下發出來的。
她趴在地上往床底下看去,阿九正窩在那裡,一雙碧色的眼睛烏溜溜的望來。
雲涯朝他伸出手:「怎麼躲在這裡,快出來。」
阿九慢悠悠的從床底下爬出來,雲涯抱起它,阿九又喵嗚叫了兩聲,委屈的不得了。
「餓壞了吧,晏哥哥忘記喂你了,你不要生他的氣。」
雲涯摸了摸它的腦袋,輕笑道:「我帶你去吃飯好不好?」
餵過阿九,雲涯把它交給林嫂,讓她中午喂阿九,然後就背著包出門了。
上午風平浪靜的過去,雲涯窩在辦公室里研究資料,做初步的篩選,不知不覺時間到了十二點。
魏青問雲涯要吃什麼,她去給她打來,雲涯將資料收好,放到抽屜里。
「不用了,我下午有點事,就先走了,有事給我打電話。」話落背著包離開。
雲涯前腳剛走,裴驚鴻後腳就來了。
得知雲涯已經走了,不由得嘆一聲來晚了一步。
諾大的地下停車場,雲涯走到一輛紅色的qq小車前,只見那車旁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男子。
穿著一身黑色休閑衣,五官冷硬,站在那裡跟一桿直挺的槍似得。
雲涯停下腳步,靜靜打量著來人。
那人這才發現身後的腳步聲,回頭一看來人,眼底劃過一抹訝然,立刻垂首,恭敬道:「小姐好,我叫杜山,是常哥派來的。」
雲涯扔了一把鑰匙給他,杜山輕而易舉的接住。
「開車。」
雲涯打開車門坐了進去,杜山隨後快步繞到車頭前,拉開駕駛座的門鑽了進去。
「小姐去哪裡?」杜山發動車子,緩緩退出車位,往出口駛去。
雲涯看了眼手機屏幕,一條剛發過來的信息。
「景豫酒店。」
——
景豫酒店。
雲涯報出包廂號,服務員引著她往二樓走去。
站在一間包廂門前,雲涯深吸了口氣,臉上露出最完美的微笑,推門而入。
包廂里,正在交談的兩人立時扭頭看了過來。
雲涯看著那年輕男子,輕笑:「阿渡哥哥。」
目光一轉,落在主位上那個年近四十,雙鬢已泛霜白的男子,眼底似是有水波晃動。
「秦叔——。」
男人起身,大步走過來,上下打量了一眼雲涯,讚歎道:「女大十八變,才多久沒見,雲涯都變得讓秦叔認不出來了。」
雲涯嗔笑道:「不多不少,整整一百六十八天而已。」
秦渡起身給雲涯拉開椅子,笑道:「先入座,我們邊吃邊談。」
點的菜都是雲涯愛吃的,雲涯扭頭對身邊的男子道:「都沒有阿渡哥哥做的好吃。」
秦渡寵溺的笑笑:「我倒是想一輩子給你做飯吃呢,就看你給不給我這個機會了。」
雲涯像是根本沒聽到這句話,臉上笑容未變。
秦渡有些黯然的垂下眸光。
秦篆看了兩人一眼,輕嘆了口氣,對雲涯笑道:「你阿渡哥哥這輩子就這點出息了。」
雲涯瞥了秦渡一眼,輕笑道:「古人云君子遠庖廚,我卻覺得不對,真正的君子呢,要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才行。」
秦篆不由得失笑:「你這是找老公的吧。」
雲涯點了點頭:「對啊,我未來老公一定要符合這個條件才行。」
她嘴挑,在吃食上尤為精細,心想也不知道晏哥哥廚藝怎麼樣,有時間考考他,不會做飯的男朋友怎會是一個好老公。
看到雲涯眼底的光亮,秦渡下意識蹙了蹙眉,他覺得雲涯有哪裡變了,具體的他又暫時說不上來。
有一種即將要失去什麼的錯覺,卻無奈的抓也抓不住。
沒容秦渡多想,秦篆緊接著問道:「在雲家這幾天,過的怎樣?」
雲涯眉眼笑意流轉,清靈俏皮:「很好啊,該吃吃該睡睡,看著那些人恨得咬牙切齒卻無能為力的樣子,還蠻解氣的呢,可是,這還遠遠不夠呀。」
她抬眸,笑著看向對面的男子,「秦叔,你會幫我的對嗎?」
他是那樣的愛著紀瀾衣,十年的時間都無法把她從他心上剜去,反而歷久彌新。
所以,他不會拒絕紀瀾衣的女兒。
不是紀雲涯,而是紀瀾衣的女兒,這樣一個身份,是秦篆無法拒絕的。
她的任何請求,他都會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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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是個坑,嗯,一個深坑
裴爺露臉了,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