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續寫傳奇 擦肩而過
第二天,網路媒體鋪天蓋地都是對醫生手術失誤致使病人腦死亡這件事的報道,醫院門口被圍的水泄不通,除了鬧事的病人家屬還有慕名而來的各地媒體,在醫院門口排起了長龍,如今這種情況,已經不是賠幾個錢就能了結了的。
事情越演越烈,眼看就要剎不住車,這時醫院負責人請病人家屬前去協商,得了允許,一名來自京都某報社的記者陪同病人家屬一同前去。
病人家屬是病人的父親和繼母,三十多歲的農村人形象,男人看起來老實巴交,那女人卻是透著一股潑辣勁兒。
陪同記者是位四十多歲的男人,帶著一副近視眼鏡,看起來嚴肅又精明。
那繼母吳翠萍也不管對方是什麼人,進去第一句話就是:「我們家好好的孩子送到你們醫院來,錢花了不少,沒想到竟然被你們的庸醫給治成了植物人,天殺的黑心醫院,這是要讓我們白髮人送黑髮人啊,我告訴你們,如果不給我們一個說法,我……我絕對跟你們沒完。」
那尖利的叫聲令人耳朵發麻,蘇志遠皺了皺眉,和氣道「我今天叫你們來,就是商量這件事的。」
「商量什麼商量,有什麼好商量的,孩子都成了植物人,賠錢,一定要賠錢。」
這女人口氣大的很,事情鬧大,醫院收不了場,鐵定會賠不少錢,幸虧她當初多留了個心眼,否則這樣的好事情哪兒能落到她們頭上。
「這位夫人,病人還有救。」站在一旁的裴驚鴻走出來說道。
吳翠萍一聽就笑了,「到現在你們還在匡我,欺負我不懂是吧,都成植物人了還有什麼救?」
裴驚鴻將拍的ct拿出來,「首先我們承認是我們醫院醫生的失誤,才造成病人現在這種情況,我們在此深表歉意,該做的賠償我們一定不會賴賬,但同時,我們不能放棄對病人的搶救,病人並未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她還有救。」
「這是我們給病人做的腦部ct,她的情況還不算太嚴重,如果現在手術,清除還未大範圍擴散的腫瘤,還有一線生機,為此我們醫院請到了國際上著名的nyx醫生來主刀,nyx醫生有最完美的技術和豐富經驗,雖然不敢保證100%的成功率,但即使有一線生機,我們也要試試,不是嗎?」
什麼醫生,吳翠萍不認識,不過感覺很厲害的樣子,「你們醫院把我家的錢都騙光了,我們哪兒還有錢做手術?」
裴驚鴻笑了笑:「這次手術我們醫院不收取任何費用,你們只需要簽署手術風險同意書,就可以了。」
又是簽同意書,吳翠萍第一個不幹了,倒是那旁聽的記者疑惑的問道:「nyx醫生?是美國聖瑪麗醫院的那個nyx醫生嗎?」
裴驚鴻淡淡一笑:「沒錯。」
記者震驚的瞪大雙眼:「真的是nyx醫生啊,有他出手,手術還是有很大希望的。」
吳翠萍不知道這醫生什麼來歷,但聽記者的意思,感覺很厲害,如果真給那死丫頭治好了,她不是一分錢都撈不到了?
「不行,我不同意,堅決不同意,你們醫院別想再騙我,上次是給治成植物人,這次是不是直接就治死了啊……。」
裴驚鴻一眼就看透這女人的本質,不就是想多敲詐點錢,這種人醫院見到了,不過比較棘手的是這次醫院要負全責。
「夫人先不要一口否定,可以先回去考慮一下,但時間拖得越久,病人的情況就越糟糕。」
從辦公室出來,吳翠萍下意識問記者:「那nyx醫生究竟是什麼人?」
「是國際上最著名的心外科專家,在他手中從沒有失敗的手術,即使只有1%的成功率,在他手中也會創造出奇迹,是一個了不起的醫生,如果有他出手,你們家孩子興許會有救的,不妨一試。」
吳翠萍眉頭不由得擰的更深:「心外科醫生怎麼能做腦科手術?這不是瞎胡鬧嘛,我不同意,堅決不同意。」
一直沉默的男人拉了拉她的袖子:「沒有比現在更糟糕的情況了,所以咱們就試一試吧,這位nyx醫生這麼厲害,興許就治好了呢?」
吳翠萍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他一眼:「剛才怎麼不說話,現在瞎逞什麼能?」
不到中午,nyx醫生要接手手術的事情流傳了出來,但卻遭到病人家屬的強烈反對,在外界引起了軒然大波。
nyx醫生是誰,想必很少有人不知道,這個人就是一個傳奇,一個不敗的神話,沒想到江州醫院請到他收拾爛攤子,雖然有些冒險,但不得不說是如今最好的出路,光憑藉nyx醫生這個名頭,就能免去醫院多少麻煩,但一個不好,nyx醫生的招牌會砸了的。
不僅醫學界在觀望,連網上電視上都報道了起來,這個一向神秘的傳奇醫生,牽動了多少人的思緒,是會續寫神話,還是會砸了招牌?
有nyx醫生出手,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病人家屬怎麼會拒絕呢,畢竟沒有比現在更糟糕的情況了,有人猜測繼母是為了敲詐,這才不允許手術,同時有網友披露這個繼母經常虐待孩子,孩子生病後扔到醫院不聞不問,任其自生自滅,孩子一開始的手術費治療費都是醫院申請兒童醫療基金墊付的,直到後來手術出事了,這個繼母開始跳出來要賠償了。
了解了來龍去脈,一開始支持病人家屬的網友瞬間加入討伐大軍,輿論呈現一邊倒的形勢。
吳翠萍沒有想到會變成這樣,她現在連門都不敢出了,之前鬧得太大,網上到處都有她的照片,一出門就會被人認出來指指點點的,一個農村婦女哪裡遇到過這種情況,也開始害怕起來。
直到醫院負責人再次找上她,才勉強點頭同意。
手術時間安排在第二天上午十點,術前準備都已妥當,雲涯帶魏青上手術台,但她對這種大型手術沒有經驗,只能做二助,而一助是由普外科的張主任擔任,麻醉師器械護士巡迴護士都已敲定,全都是醫院最優秀最有資歷的。
參與手術的醫生及護士都簽署了保密協議,手術內容包括nyx醫生本人都要保密,否則將會承擔相應的後果。
這是一場全民關注的手術,醫院多少醫生護士想擠進來,能跟nyx醫生上同一台手術,即使做個巡迴護士,那也夠吹的資本,可惜醫院已經選定了人,被選上的當然是各種激動興奮,而沒選上的只能對月興嘆。
這其中還出了一場變故,有個有後台的護士想靠關係擠掉巡迴護士,結果被上邊知道后狠狠批評了一頓,鬧出了好多笑話。
總之,這場手術就在萬眾期待的目光中開始了。
這天,雲涯一大早就來了,她戴著口罩,穿著大衣隨魏青走進了準備室,裡邊張主任麻醉師趙醫生,以及兩個護士正等在那裡,都想見見傳聞中的nyx醫生,見魏青領進來一名非常年輕的女孩,戴著口罩看不清模樣,一時都愣住了。
這位……就是nyx醫生嗎?
怎麼會如此年輕。
魏青給雲涯穿好手術服,一切準備妥當后,雲涯走出來,一雙清寒的目光掃視過幾人的面容,語氣沉定而嚴肅,莫名令人心神一緊。
「大家好,我是nyx,今天這場手術,我需要大家的配合,你們能做到嗎?」
張主任是這其中最有資歷的,他也沒想到nyx醫生竟會這麼年輕,反應過來之後,第一個表態,隨後其他幾個人相繼反應過來。
這個時候她們不得不承認,這個年輕的女孩,就是傳聞中頗具傳奇性的nyx醫生……
雲涯看了眼時間:「九點50分,手術開始前,我有幾點要說一下。」
幾人立刻豎起了耳朵。
雲涯就手術中會遇到的問題簡單說了一遍,短短几句話里所表露出來的深厚功底令張主任驚訝不已,果然不愧是nyx醫生……
這時魏青拿著內線走了過來:「裴副院長的電話。」
魏青將手機放在雲涯耳邊,「喂?」
「儘力就好。」低沉的四個字從聽筒里傳來。
雲涯口罩下的嘴微微翹起,「我的字典里,從來沒有失敗兩個字。」
其他幾人都崇拜的望向她,要換一般人鐵定要被嘲自大,但這個人是nyx醫生,她的話,下意識就讓人信服。
手術正在緊張進行中,醫院裡人人都在期待著結果,媒體蹲在手術室門前,想要獲取第一手資料。
食堂里,高奇連吃飯都沒了心思,「真後悔,我當初怎麼就選了產科,啊啊啊啊早知道就進普外科了,這樣還有一線希望,和偶像親密接觸的機會啊。」
趙瑩夾了口菜,斜瞥了他一眼:「行了行了,誰知道結果怎麼樣,也許失敗了呢?畢竟這種手術,成功率只有5%。」趙瑩是真沒想到,醫院竟然真的將nyx醫生挖來了。
高奇就跟踩了尾巴的貓似得,「你就是嫉妒,我偶像是絕對不會失敗的,不信你等著瞧好了。」
趙瑩臉色僵了僵:「我嫉妒他幹什麼?」
霍小小在一邊當和事佬:「好了好了,你們就別吵了,我們等手術結果吧。」
高奇扔下筷子,端起餐盤就走,心底對趙瑩到底生了不滿,敢這樣詆毀他偶像,趙姐就是嫉妒。
「你看看他什麼樣子,虧我平時對他多加照顧,他就是這樣對我的?」趙瑩氣的不行。
霍小小安慰她:「趙姐,你還不知道高奇的性子,他就是耍耍小孩子脾氣,過不了一會兒絕對屁顛屁顛的往你跟前湊。」
趙瑩不屑道:「我就看看這個nyx醫生究竟有幾把刷子,是有真本事,還是浪得虛名。」
霍小小垂下腦袋,也不接話。
一直以為趙醫生為人高傲,現在看來,已經是自負了,竟然看不起nyx醫生,nyx醫生在她們這些年輕人心中,那就是不可逾越的神話,趙醫生是不錯,但跟nyx醫生根本就沒得比好吧。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直到下午五點,手術室的燈才熄滅。
記者立刻精神抖擻,一個個往手術室跟前擠。
很快,手術室的門從裡邊打開,兩個護士擁著一個醫生走了出來,所有的鏡頭立刻對準了這個醫生,難道這位中年男人就是nyx醫生嗎?
記者一個個興奮的瞪大雙眼,就跟看見食物的餓狼似得,眼都綠了,「請問您是nyx醫生嗎?」
那男醫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張成熟的面容,「大家誤會了,我並不是nyx醫生,我是此次手術的一助,普外科主任張成雄。」
不是nyx醫生。
記者瞬間失望了,緊接著把期待的目光再次落在身後的手術室里,那眼神恨不得戳穿門板。
張主任臉色略有尷尬,早就猜到會是這種情況,他笑了一下,溫和的開口:「手術歷時7個小時,我謹代表nyx醫生在此宣布,此次手術圓滿成功,病人已被送入icu病房,過了二十四小時觀察期,就可以轉入普通病房。」
手術成功,這好像是意料之中的,所以這些記者並沒有太激動,反而一個個問道:「nyx醫生呢,讓nyx醫生親自來說,我們要見nyx醫生……。」
張主任擺擺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nyx醫生連續工作七個小時,體力透支,已經回去休息了,nyx醫生讓我轉告大家一句,謝謝你們的關心。」
什麼?nyx醫生已經走了?
他們在這裡堵了這麼長時間,就是為了拿到nyx醫生的第一手消息,這麼多年來nyx醫生一直非常低調,外界甚至連他是男是女都不清楚,這是他第一次在國內做大型手術,昭示著他的回歸,誰知nyx醫生竟然不肯露面。
一個身材纖瘦的小護士推著小推車低頭快步走了出來,記者趕緊讓開一條縫,小護士推著車走遠了,有個年輕的記者盯著小護士的背影蹙起了眉頭。
回到辦公室,雲涯摘了口罩,連衣服也來不及換就癱在沙發上,疲憊的揉了揉眉心。
七個小時全神貫注的做手術,要擱以前也沒什麼,她能十幾個小時連軸轉,但自從吃了那種葯之後,給身體帶來的副作用就開始逐漸凸顯,比如身體免疫力下降,比如……經常感到疲憊……
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了過去。
裴驚鴻推開門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窩在沙發上睡的正熟的女孩,她穿著白紫相間的護士服,好身材依舊完美的展現出來,睡容恬靜而優美,但好像真的太疲憊了,眉間隱隱夾雜著一抹倦色,整個人呈一種環抱的姿態,看起來嬌小的一團縮在真皮沙發里,莫名的令人心憐。
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柔弱的少女,卻有誰知,她的手擁有這個世上最神奇的魔力,妙手回春,創造奇迹。
外界因為她而掀起了議論熱潮,而她卻躲在這裡睡覺。
裴驚鴻笑了笑,從柜子里拿出一條毛毯,抖開,蓋在她身上。
平時很警醒的雲涯,此刻卻沒有任何醒過來的跡象,翻了個身,再次睡了過去。
裴驚鴻坐了一會兒,等魏青回來后,就離開了。
雲涯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全身跟被碾壓過似得,酸疼的很。
她直起身來,屋子裡沒有開燈,四周一片漆黑,明月和路燈的光芒照亮了窗前一點空間。
「你醒了?」隨著魏青的話落,房間的燈亮了。
雲涯下意識眯起眼睛。
魏青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看樣子她也是剛剛睡了一覺。
「現在幾點了?」雲涯掀開毛毯下地。
「九點半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有人來接我,你住哪兒,我順道可以送你。」雲涯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不少未接電話,有常叔的,有秦渡的,也有晏頌的。
把電話放包里,她換回自己的衣服,扭頭看向魏青。
「我住在醫院的集體宿舍,就在醫院後邊的家屬樓內,既然有人來接你,那我就先回去了。」
兩人在住院部前分別。
一輛紅色的qq停在醫院大門口,夜色深冷,醫院又地處荒僻,這個時候鮮少有車輛經過。
雲涯拉開車門坐進去,杜山什麼也沒問,車子緩緩駛離。
雲涯開始一一回電話。
常叔告訴她東西已經搞到手,他會把東西交給杜山,讓杜山轉交給雲涯。
這種東西經手的人越少越好,但常叔此舉就是告訴她,杜山是一個可以信賴的人。
雲涯沒有異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相信常叔,所以也相信杜山。
「喂,阿渡哥哥嗎?我之前在忙,沒有接到電話。」
秦渡接到電話的時候是在飯局上,他向在座的人抱歉的笑了笑,拿著手機走出了包廂。
走道里亮著一盞壁燈,明火暗灼,寂靜深流。
「我在網上看到了,你今天有一場手術,是不是很累?」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隱匿著無限的溫柔,聽來那般動人。
「還好,也不算很累。」
秦渡笑了笑,剛從衛生間拐出來的女人看到男人燈光下俊美溫柔的面容,不可抑制的有些心動,站在原地靜靜看著。
「你啊,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工作起來不要命了似得,回去泡個熱水澡,去去乏氣,你中午晚上肯定沒吃飯,回去后讓保姆給你熬點粥,這樣不傷腸胃……。」
男人絮絮叨叨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雲涯卻不嫌煩,耐心的聽著,阿渡哥哥就是這樣,貼心又溫柔,將任何事情都考慮的面面俱到。
「好。」
「我最近比較忙,沒有時間去看你,等忙完了這陣,我請你吃飯。」
「好。」
「涯涯。」他的聲音忽然低沉了許多,變得有點鄭重。
雲涯垂下睫毛:「嗯?」
秦渡將頭抵在牆壁上,垂眸笑了笑,「沒什麼,快點回去吧,我掛了。」
卻每次都是雲涯先掛了電話,即使多聽聽她的呼吸聲,他也甘願。
聽著手機里傳來「嘟嘟嘟」的忙音,秦渡勾唇笑了笑,將手機揣兜里,轉身就要返回包廂。
「秦總,這是跟女朋友報備嗎?」女人嬌媚的嗓音嗲的讓人起雞皮疙瘩。
秦渡抬眸看著迎面走來的女人,眸光雖溫和,深處卻已是一片堅冰。
沒承認可也沒否認。
「嗒嗒嗒」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沖緩了尖利的聲音,卻沉悶的讓人心裡很不舒服。
女人走到秦渡面前,一襲寶藍色裹胸包臀裙,將女人胸前的春光一覽無餘,也將那妖嬈的身材勾勒的淋漓盡致,一頭大波浪捲髮下,是一張畫著精緻妝容的臉龐,眼線斜挑,將一雙大眼勾勒的越加妖媚迷離,總而言之,這是一個如妖精般勾人的女子。
「秦總一看就是好男人,誰要能做您的女朋友,那可真是三生修來的福氣呢。」說著就往秦渡臉上湊,呵氣如蘭。
秦渡眼眸一沉,往後退了一步,垂眸輕輕彈了彈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俊美的面容透著一種溫和的疏離,「我對別人用過的二手貨,沒興趣。」
女人臉色一沉,「你……。」
秦渡挑了挑眉,緩緩勾唇,「難道不是嗎?外界都傳雲總身邊的秘書妖媚奪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不僅是雲總工作上的得力助手,在生活上,也勇於獻身呢。」
顏玉真臉色有些慍怒,但很快就冷靜下來,笑道:「以訛傳訛罷了,秦總這麼英明的人物,也會相信這種莫須有的流言嗎?」
「流言嗎?」秦渡笑了笑,那笑容既溫和又疏離,無端令人心頭髮寒。
抬步走到顏玉真身邊,沒有看她一眼,淡淡道:「到底是不是流言,顏秘書心中最清楚,你最好認清自己的身份,再往我跟前湊,我只需要跟雲總稍微提兩句,一個跟了十幾年的秘書,和他的利益相比,你覺得他會選擇什麼?」
顏玉真心底一緊,她太了解雲深了,如果真的面臨選擇,雲深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放棄她……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男人邁開長腿,走進了包廂。
顏玉真回頭看了眼男人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
這個秦總,似乎和一般的男人有些不一樣。
緩緩吐出一口氣,她臉上重新掛滿笑容,踩著高跟鞋走進了包廂,像是剛才的不愉快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今晚這場飯局是雲深做東宴請專一國際派來商洽合作案的負責人,席間還有幾個雲氏的重要股東作陪,沒想到這位負責人竟然會如此年輕,看起來就像剛出大學校園的大學生,但言談舉止所流露出的學識和修養,不敢令人輕視分毫。
席間推杯換盞,秦渡應對的滴水不露,不論對方如何旁敲側擊,亦絕不鬆口,幾個股東都急了,雲深依舊不動聲色。
「秦總年少有為,讓我頗有一歲月催人老的感覺,來秦總,這一杯我敬您,願我們未來合作愉快。」
秦渡端起酒杯和他輕輕碰了碰,「雲總在房地產這方面大有作為,不過投資管理方面經驗欠缺,其實說句實話,我們公司原先看好的是環宇,無論資金還是經驗,都比雲氏要強,但環宇到底資歷尚淺,雲氏有原先紀氏的底子,在業內頗受好評,這也是我們公司看中你們的最重要的原因。」
雲深臉色有些冷,這些年基本已經沒人敢在他面前提起紀氏,但很快他臉色恢復如初。
秦渡垂眸掩去眼底的譏諷。
這個男人就是涯涯的親生父親嗎?長了一張迷惑人的臉,可惜,始亂終棄,忘恩負義,還對親生兒女下毒手的男人,能是什麼好東西。
「18號就是最後期限,如果在此之前,雲氏不能拿出有說服力的資金,我想我們有必要重新考慮一下這次合作的對象。」
——
在過十字路口的時候,斜刺里忽然衝出來一輛黑色轎車,杜山急打方向盤,車子堪堪擦著黑色轎車而過,一頭栽進路邊的花壇里。
慣力作用下,雲涯整個人猛然往前栽去,頭狠狠的磕在椅背上,又跌回座椅內,直撞的雲涯頭暈眼花。
杜山趕忙解開安全帶,扭頭擔憂的問道:「小姐,您沒事吧,我這就送您去醫院。」
雲涯揉了揉額頭,「沒事,只是有點腦震蕩而已,休息一會兒就沒事了。」
這時那輛黑色轎車也停了下來,杜山冷眸一眯,大步走下來就朝黑色轎車走去。
拉開車門直接揪住司機的領子把人提出來,二話不說一拳就往臉上揍去。
「究竟會不會開車?沒看到是紅燈嗎?趕著投胎去啊,要是我家小姐出了什麼事,你們就是十顆腦袋都不夠賠的。」杜山也是氣急了,幸虧他反應快,要不然一頭撞上去,後果不堪設想。
司機也是理虧,一句話都不吭。
「這時,副駕駛座走下來一個身穿白衣的年輕男子,笑著走過來,聲音溫和的開口:「這位先生,是司機的失誤導致這樣的事情發生,我深感抱歉,車子的維修費我們來出,還有您和車內的小姐,我會安排你們去醫院做檢查,您放心,所有的責任我來負。」
這人的態度讓杜山也沒那麼氣了,鬆開司機,冷聲道:「下次開車注意點,不是每次都能碰到像我技術這麼好的司機。」
男人笑了笑:「是。」
這時從車內傳出一道清寒的聲音,「怎麼了?」
白衣男子走過去,神態透著幾分恭敬:「先生,您放心,我會處理好的。」
車內再沒有任何聲音傳來。
杜山蹙了蹙眉,什麼人,搞得這麼神秘。
「杜哥。」雲涯從車內開口喊道。
這聲音嬌軟動人,寂冷的深夜,如同一杯暖心的熱茶,又似一首舒緩的樂章,輕輕撩撥著心弦。
杜山快步走過去:「小姐。」
「我也沒什麼事,就不要計較了,咱們走吧。」
杜山應了聲是,看了那邊一眼,就要轉身離開,這時那白衣男子追了過去。
「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任何事你們可以聯繫我,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負責的。」
杜山本想說不用了,但想了想又接了過來。
什麼也沒說,轉身回了車裡。
男子後退幾步,車子從花壇里倒了出來,他抬眸看去,車窗密閉,什麼都看不清,借著閃爍的燈芒,似乎依稀看到是個女孩的輪廓……
車子消失在道路盡頭,男子轉身朝停在路邊的黑色轎車走去,司機站在一邊戰戰兢兢的。
男子冷冷看了他一眼:「這麼低級的錯誤也會犯,你可以去死了。」
看著他的眼神猶如看一個死人。
司機一下子跪在地上:「傅先生,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求求您了。」
冷哼了一聲,越過他拉開駕駛座的門鑽進去,獨留司機一個人站在原地,車子飛快的消逝在大道上。
雲涯接過名片,看清上邊的名字,眸光微縮。
怪不得聽聲音如此熟悉,原來是他。
傅白——裴輕寒的助理。
她輕輕嘆息了一聲,抬眸看向車窗外流散迷離的夜景。
她還記得十年前那個夜晚,他為救她受了很嚴重的傷,後來再怎樣,她沒有刻意去問。
前世欠他太多,可他要的,她給不起。
所以這一生,我們敬而遠之。
沒有我,你可以活的更好。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雲涯拿起來一看,勾唇笑了笑,迫不及待的點開。
「晏哥哥,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呢。」
「你之前幹什麼去了?我打了那麼多電話怎麼不接?」晏頌低沉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語氣里夾雜的不滿被雲涯捕捉了個分明。
「抱歉,我當時有點事,手機沒帶在身邊,晏哥哥別生氣了好不好?」
晏頌皺了皺眉,「你在哪兒?」
「在家啊。」雲涯下意識回道。
這時迎面開來一輛大卡車,鳴笛聲震耳欲聾,雲涯下意識捂住手機,閉上了雙眼。
「你到底在哪兒?」晏頌聲音冷的結冰。
雲涯無奈道:「我在車裡,正要回家呢。」
晏頌看了眼手錶,已經快十點了,她一個小姑娘大半夜的在外邊晃蕩,心可真大。
「我問你現在走到哪兒了?」
雲涯看了眼外邊:「我也不知道,不過附近有個丹尼斯商場,廣場上有個很大的水牛雕像。」
晏頌眯眼想了想:「那是金水路的華樂廣場,你先找個店進去暖暖,我馬上就到。」
雲涯愣了愣,正想說不要,對方已經飛快的掛了電話。
雲涯頭痛的揉了揉額角,「停車。」
杜山將車子緩緩停在路邊。
「杜哥,你先回去吧,我等一個朋友。」話落背著包走下了車子。
杜山什麼也沒問,打開車子走下來:「這裡晚上不安全,我等小姐的朋友來了再走。」
雲涯點點頭,兩人一前一後的往水牛雕像走去。
廣場上一個人也沒有,廣場四周的彩燈卻將這裡映照的五光十色,非常漂亮。
有兩三個喝醉的青年走過,看到雲涯一個小姑娘,嬉笑著走過來想要調戲,還沒摸到雲涯一片衣角,猛然被人攥住了手腕,直接給掰折了。
杜山猶如煞神般將三個小青年揍得鼻青臉腫,一個個屁滾尿流的跑了。
雲涯心想幸虧讓杜哥跟上來了,否則還真的有點麻煩。
不過她觀杜哥拳風利落規整,有點像是經過系統訓練過的,不由得問道:「杜哥之前是幹什麼的?」
杜山看了雲涯一眼,「我是特種兵出身,一次任務受了重傷便申請了退伍,小姐也知道,像我們這種人,退伍后不好找工作,幸虧遇上了常哥,得他收留,賞我一口飯吃。」
退伍特種兵?
雲涯雖不太懂,但也明白,這種人輕易不收人雇傭,看來他和常叔還有某種關係,她猜測,常叔可能也是退伍特種兵出身。
杜山語氣堅定:「小姐放心,以後我一定會保護好小姐。」
沒有誇張的宣誓,只是很簡單的一句話,卻表明了他最大的決心。
雲涯笑了笑。
雲涯沒有等多久,少年高大的身影自夜色里飛快逼近,夜燈閃爍過他俊美的面容,一點一點,映入雲涯的眼底。
「晏哥哥~。」她跳起來興奮的擺手。
少女穿著藍色風衣,高挑纖瘦的身影在夜色里如同一朵緩緩盛放的藍蓮花,美麗的面容上是甜美而燦爛的笑容,黑暗裡閃閃發光。
晏頌眸光一亮,大步朝她跑來。
他脫下身上的大衣披在雲涯身上,「傻不傻,不知道去店裡等著,外邊這麼冷,吹感冒了怎麼辦?」
握住雲涯的手,跟冰塊似的,不由得瞪了她一眼,寬厚又溫暖的大掌包裹住她的小手,輕輕揉搓著。
晏哥哥的手總是跟火爐似的,雲涯抬眸甜甜笑道:「一點都不冷。」
晏頌捏了捏她鼻尖:「鼻子都凍紅了,還說不冷。」
杜山笑了笑,不動聲色的轉身離開。
「你吃晚飯了沒有?」
雲涯正想說吃過了,誰知肚子不爭氣的響了起來,雲涯臉不由得有點發燒。
中午晚上都沒吃,晏哥哥要是不提,她都給忘了,餓過頭也就不覺得餓了。
晏頌攬著她的肩膀,進了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
讓雲涯坐在休息區等著,他轉身進了購物區。
兩分鐘后,晏頌一手一杯奶茶,一手一份關東煮放在雲涯面前。
「先吃著,我去給你沖杯奶茶。」
將奶茶包裝打開,撕開小包裝,然後起身去自取熱水的地方沏了滿滿一杯。
雲涯托腮看著他忙碌的身影,不由得勾起了嘴角,心底絲絲縷縷都是甜蜜。
收銀員小妹不由得羨慕的看著雲涯:「你男朋友不僅長得超帥,對你還那麼體貼,你好幸福哦。」
男朋友嗎?
雲涯眼珠亮了亮,嘴角笑意加深,扭頭對收銀員小妹笑道:「是啊,他是我男朋友,我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
「哇塞,青梅竹馬啊,好浪漫。」收銀員小妹羨慕就是沒有嫉妒恨。
這女孩也漂亮的不得了,兩人看起來就是天作之合,登對的讓人連嫉妒都顯得無力。
「在說什麼?」晏頌捧著奶茶走過來。
「在誇晏哥哥長得帥啊。」雲涯笑眯眯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晏頌揉了揉她頭髮,將奶茶放在她面前:「少喝一點,暖暖胃。」
便利店的休息椅是面朝落地玻璃窗的一張高台,一抬頭就能看到廣場上的風景。
兩人並肩而坐,一背影高大,一背影纖巧,沐浴在柔和的燈光下,莫名讓人感覺到溫馨。
少年抬手揉了揉女孩的長發,露出的一半側臉俊美如同從漫畫上走下來的一般,姿態親昵而寵溺。
收銀員小妹拿手機偷偷拍下了這一幕,併發到自己的微博上。
【天造一對,地設一雙,真是太養眼了,求老天賜我一個這樣的男朋友吧】
這張照片拍的太有意境了,少年少女的青春明媚,不言而喻的心動萌芽,以及少年俊美里深深的寵溺,少女如畫般的甜美依賴,讓人看著就覺得無限美好。
這張照片在以後的某一天被強大的網友挖出來,作為國民男神戀情的有力補充證據……
「吃完了我送你回家。」晏頌看著雲涯的側臉,淡淡說道。
雲涯夾了個魚丸遞到他嘴邊:「味道不錯,晏哥哥嘗嘗?」
晏頌笑著看了她一眼,張口。
雲涯眼睛眯起來,「是不是很好吃?」
「嗯,因為是雲涯喂的,所以很好吃。」
晏哥哥說起情話來,也是這麼的——死不要臉。
雲涯臉頰有些微紅,低頭喝了口奶茶掩飾,誰知奶茶太熱了,燙的雲涯舌頭疼,不由得拚命吐著舌頭。
晏頌無奈的拍著她的背:「慢點,又沒人跟你搶。」
雲涯指著自己的舌尖,都紅了,委屈又含糊的說道:「好疼。」
晏頌看到舌尖都起泡了,不由得心疼起來,「我去買葯。」
雲涯一把拉住他:「不用,晏哥哥……吹吹……就不疼了。」雲涯感覺自己也有點不要臉了,話一出口就想咬斷自己的舌頭,垂下腦袋不敢看晏頌的臉。
下一刻,一隻灼燙的大手抬起她的下巴,雲涯看到少年那雙亮的逼人的眼睛,彷彿無底深淵,把她給吸入進去。
略顯粗糲的手指緩緩摩挲著她下巴上光滑的肌膚,「誰給吹吹?」
尾音繚繞勾人,雲涯心猛烈跳動了一下。
「嗯?」
雲涯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晏頌欣賞著她的窘態,笑了笑,低聲道:「把舌頭伸出來。」
雲涯下意識伸出舌頭。
晏頌逼近她,輕輕吹在舌頭上,清涼的風吹來,灼痛的舌尖立時舒服起來。
兩人離得極近,他的眼睛一直緊緊盯著雲涯的眼睛,幽深的,讓雲涯有些吃不消。
雲涯猛然推了他一把,移開目光:「好了,已經不疼了。」
晏頌低沉悅耳的嗓音在她耳畔緩緩流淌,雲涯臉臊的很,用涼手拍了拍臉頰,逼迫自己清醒過來。
兩人從便利店走出來,晏頌拉著她走到路邊,攔了輛計程車,送雲涯回家。
車子距離雲家還有一段距離時,雲涯讓司機停下車子。
「沒多遠了,我走回去就行,晏哥哥,你回去吧。」
晏頌讓司機等著他,推開車門走了下來,很自然的去拉雲涯的手:「我陪你走回去。」
有大概五百米的距離,入夜後,盤山公路靜悄悄的,路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照亮腳下一方天地。
路兩邊的草叢裡,不時傳出蟲鳴聲,為這寂冷的深夜平添了一絲生機。
兩人走的很慢,彼此誰也沒說話,卻隨著他沉穩的腳步聲,雲涯心底盈滿了感動與滿足。
前邊就是紀家莊園標誌性的大門。
雲涯停下腳步,抬眸看向他:「晏哥哥,我到了。」
晏頌垂眸,深深凝望著她的臉:「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會想我嗎?」
雲涯心中一慌,下意識去拉他的手:「晏哥哥,你要去哪裡?」
晏頌心中嘆息一聲,抬手輕輕揉了揉她毛茸茸的頭髮:「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