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 重生之機 紅顏禍水
她再也不會醒來了,她死了,他永遠的失去她了。
他不可置信的到退一步,忽然不敢向前,老天,這是夢,這絕對不是真的……
童佳看著這俊美又溫潤的男子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試探著走過來問道:「請問、您是這女孩的什麼人?」
男人失魂落魄的扭頭,雙眸空洞:「她睡著了?」
童佳忍不住有些鼻酸,「你來晚了,你快帶她離開,最起碼還能留一個全屍,否則很快那些人就會來……。」她還沒說完,門忽然被人從外邊推開,兩個帶著口罩的男人推著一張床走進來,停到女孩病床前,伸手就要將女孩的屍體抬起來。
男人眼眸一緊,一腳上去將兩人踹翻到地上:「你們要幹什麼?」
「根據政策規定,屍體要移去太平間,稍後等待殯儀館的人拉走,你是死者的什麼人?」其中一個人爬起來問道。
他是死者的什麼人?哈哈哈哈,他忽然大笑起來,笑的眼淚都出來了,笑聲戛然而止,男人眸光深沉冷冽,仿似無邊幽獄,令人忍不住驚懼。
「我只是來晚了一步,老天,所以你要這樣懲罰我嗎?」那麼悲傷又酸楚的語氣,童佳莫名的有些同情他。
「我們已經徵得家屬的同意,屍體必須拉走,你如果再妨礙我們執行公務我們只好報警了。」兩人走上前來,嘴裡罵道:「哪裡來的神經病……。」
下一瞬,男人忽然掏出一把手槍,瞄準兩人,兩人愣了一下,忽然雙腿一軟跪在地上,「你……你別胡來啊……。」
「她死了,你們都要給她陪葬……。」男人一身白衣,清潤優雅,然而此刻,卻如來自地獄的魔煞,滿身冷寂幽涼。
童佳嚇得猛然後退一步,童童醒來看到這一幕,嚇得大哭起來,童佳趕緊把他摟到懷裡,捂著他的嘴。
「這位先生……您別激動,殺人是要坐牢的……。」她結結巴巴的勸說道。
男人猛然朝一人開槍,子彈擦著側臉飛過,打在牆裡,兩人尖叫著跑了出去。
男人長身玉立,忽而轉身,彎腰抱起女孩,動作是那麼小心翼翼,仿似女孩只是睡著了,恐驚擾了她的美夢。
童佳鼓起勇氣走過去,「你為什麼不早點來,她被家人軟禁在醫院裡,給她的什麼親人捐獻骨髓,那是什麼家人,活活害死了她,就在剛剛,她術后發生排斥反應,脾臟破裂搶救無效死亡,她是活活疼死的。」
男人腳步頓了頓,眸底閃過一抹悔恨自責,下一刻,抱著女孩的屍體大步離開了病房。
「姐姐死了,姐姐死了……。」童童大哭起來。
童佳摟著他,無奈嘆息:「人總有一死,願她來世投胎到一戶好人家吧,再也不要受這樣的罪……。」
樓道里聚集了許多保安,警察也正在趕來的途中,路過的醫生護士以及病人家屬驚恐又好奇的看著那個男人,他長的很是俊美,像是畫上走出來的人一般,然而此刻,他卻冷的如一座冰雕,整個人處在暴怒的邊緣,讓人有一種,隨時會浮屍千里的錯覺。
男人懷裡抱著一個年輕的女孩,女孩穿著寬大的病號服,如雲的秀髮自男人臂彎里傾瀉,如瀑布錦緞般一瀉千里,手臂無力的垂落在半空,永遠也不會再抬起來。
女孩胸前全都是血,甚至連嘴邊都是已經凝固了的血跡,雙眼微闔著,嘴角卻是勾著一抹甜美的微笑,凄美而瑰麗。
誠然,這是一個已經死去的女孩。
有人在心底嘆息,如此年輕就去了,紅顏薄命啊……
男人腳步堅定有力,無視周圍的保安,這時一伙人快步衝過來,「寒哥……。」
為首的男人看到他懷裡的女孩,忍不住驚訝道:「她……死了?」語氣滿是不可置信。
「我要帶她離開這裡。」男人沉聲說道。
傅白鄭重點頭:「寒哥放心,今天就算拼了這條命,我也會將您和紀小姐送出去。」
紀小姐死了,寒哥該有多傷心?
男人眸光一凝,腳步忽然一轉:「離開前,還有筆賬要算。」
傅白讓人拖著這些保安,快步跟了上去。
病房內,氣壓低到極致。
病床上躺著一個戴著氧氣罩的女人,旁邊的儀器發出刺耳的尖叫,生命體征正在極快的流逝。
雲姝眉頭緊蹙,雲深一臉憂色,打扮的跟個妖精似得女人面上哭著,「阿弦,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你要是走了,留下姐姐一個人該怎麼活啊。」
心底卻滿是得意,小賤人,這是老天要收你,我也沒辦法。
「不是說找到匹配的骨髓就能活命嗎?為什麼……?」雲深閉了閉眼,狠狠一拳砸在牆上。
「深兒,人各有命,我們已經儘力了。」雲姝淡淡開口,在她身上,卻看不到一丁點傷心。
「雲涯呢,她怎麼樣了?」這個時候的雲深還算有點兒良心,終於想起來那個被他遺忘的親生女兒。
雲姝眯了眯眼,語氣輕淡的就像在說今天的天氣真好一樣:「死了。」
雲深愣了愣,不可置信的看著雲姝:「你說什麼?」
雲姝輕慢而優雅的摸了摸鬢髮,淡淡道:「就在剛才,發生排斥反應,已經死了,沒想到啊,她身體竟然那麼脆弱,呵……。」想到這裡,雲姝笑容更諷刺了:「死就死了,跟那個啞巴一樣,生來就有缺陷,一輩子都做不了一個女人,紀瀾衣瞞得還真緊,要不是這次體檢查出來,我們都被瞞在鼓裡了,這樣的女人活著幹嘛,死了才是解脫。」
話落眯起眼睛看著雲深:「你也會傷心?」
雲深一瞬間像是老了十歲,一屁股跌坐在椅子里,喃喃道:「死了……?」
他雖然恨、雖然厭、但從來沒想過要她死啊……
此刻心底是什麼感受?痛苦?悔恨?還是自責……
走到這一步,你有什麼資格悔恨?
「是啊,死了,跟那個啞巴一樣,再也不會在我們眼前晃悠,膈應人了。」雲姝語氣尖利而嘲諷。
雲深拔腿就要衝出去,雲姝眸光微眯,心底憋了一口氣。
「砰」病房門忽然被人從外邊一腳踹開,下一刻,一個男人懷中抱著一個少女走了進來。
男人玉眉清潤,卻滿身孤冷殺氣。
寬闊的病房瞬間變得逼仄起來,連呼吸一口都變的奢侈起來。
雲深腳步頓了頓,不可置信的看著來人:「是你?」遂即目光落在他懷裡的那個少女身上,瞳孔驟然緊縮:「雲涯……。」喃喃著就要走過去。
裴輕寒眸光一凜,抬起一腳踹在男人肚子上,雲深猝不及防下來不及反抗,被一腳踹了出去,撞在牆壁上又狠狠的滑落在地上。
姜錦瑟和雲姝都嚇了一跳,慌忙扶起雲深。
雲姝冷眼打量著他,目光如刺般掠過少女的臉:「你最好認清自己的身份,這裡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保鏢呢,把這人給我趕出去。」
話落,傅白提著兩個人走進來,把兩人扔到雲姝腳邊,雲姝慌忙後退,看著地上的兩人瞳孔緊縮。
姜錦瑟試探著走過去探了探鼻息,忽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死……死了?」
雲深捂著胸口站起來,看了眼雲涯,然後注視著裴輕寒:「裴先生,請把雲涯的屍體還給我。」
裴輕寒冷笑了一聲:「還給你?是你們害死了她,你讓我把她的屍體還給你?雲深,你還是男人嗎?」
雲深握了握拳頭,「是我的錯,但我是她的父親,就算死,她也只能死在我身邊。」
「不過一個屍體罷了,既然裴先生喜歡,就讓他帶走罷了。」雲姝冷笑道。
「不能走。」雲深大聲道,大步走過去就要搶雲涯的屍體,裴輕寒怎麼可能給他這個機會,抱著雲涯一轉身,下一刻,槍口抵著雲深的腦袋。
姜錦瑟大驚失色。
雲姝冷聲道:「你想幹什麼?」
雲深站在原地,目光一眨不眨的看著雲涯的臉,裴輕寒冷笑道:「你現在做出這副難過的樣子給誰看?你就不嫌噁心嗎?」
雲深下意識想要伸手去摸雲涯的臉,他不信她死了……
裴輕寒抱著雲涯後退一步,隔離開裴輕寒的手,槍口更緊了幾分:「我今天來,就是替雲涯報仇的。」
「你們是她的至親,但是你們卻親手害死了她,血債血償,你們去地獄里找雲涯賠罪吧。」
裴輕寒話落,眼底一片血色,槍口所過之處,三人倒在了地上。
雲姝從沒想到自己會死的如此的猝不及防,她獃獃的看著天花板,有個人在沖她笑,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微笑,我終於要找你去了,可是你、還認得我嗎?
她早已變的面目全非,連她自己都不認得自己了,也許這是老天給她的懲罰吧……
意識遊離的最後一刻,她忽然拼盡全力吐出一口血,不甘心……
姜錦瑟掙扎著朝雲深爬過去:「深哥……我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雲深硬撐著一口氣推開姜錦瑟,掙扎著爬起來,嘴裡越來越多的血流出來,他卻不管不顧,搖搖晃晃的朝裴輕寒走去,朝那人伸出手:「對不起……。」
眸子漸漸死寂,重重垂落,「轟」一聲,猝然倒地。
四周一片安靜,儀器發出刺耳的尖聲,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忽然劇烈的抽搐了幾下,儀器歸零,又一條生命無聲的流逝。
血流成河。
裴輕寒漠然轉身,抱緊懷裡的人,揚長而去。
傅白心底嘆息,以前是殺過不少人,可那都是暗地裡的,像這樣明目張胆的殺人,還是第一次,尤其是對方的身份……恐怕麻煩大了,可是他並沒有阻止,因為他知道阻止了也沒用,這個世上唯一能讓寒哥在乎的人,也僅此一個,而現在連那個人也走了,寒哥、會變成什麼樣?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不論寒哥變成什麼樣,都是他發了誓要追隨一生的人。
在兄弟們的保護下,兩人一路暢通無阻的離開醫院,警車緊隨而至,裴輕寒抱著人坐進車裡,在警車的圍追堵截下闖了出去。
那一天,名震大江南北的裴爺為了一個女人,殺了三個人,雲氏集團的總裁雲深以及他的母親雲姝和情人、一個有名的緋聞女星姜錦瑟,轟動了全國,基於性質惡劣,又是在醫院這種公眾場合,警方對裴輕寒發布了紅色通緝令,對他的寒衣社更是進行強制性打壓。
隨後網上有帖子披露了這件轟動全國的兇殺案的內幕,那個被裴爺護在懷裡的早已死去的女孩,是雲氏集團真正的千金,從未在公眾前露過面的紀雲涯,她是雲深和紀家大小姐紀瀾衣所生的龍鳳胎中的女兒,當年轟動全城,後來隨著紀瀾衣的失蹤,這一對龍鳳胎也從此杳無音信。
帖子深刻揭露了雲深和雲姝的陰謀,包括雲姝當年的小三行徑,為了報複利用親生兒子接近紀瀾衣,明知兄妹亂倫還和紀瀾衣結婚,並生下一對龍鳳胎,最可憐的就是這一雙麟兒,是父母亂倫及仇恨下的犧牲品,後來雲深不動聲色的侵吞紀家財產,還公然包養情人,知道真相的紀老先生活活氣死,紀瀾衣絕望之下從此失蹤,至此不論是那個天生殘疾的孩子、還是那個有著天才名頭的小姑娘,從此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兩人在忠心的保姆的照顧下,在偏遠的山村苟活了十年,本乃千金名媛,奈何流落山野,後來啊,雲深終於找到了她們,把兩個孩子接回了家,然而等待她們的,卻是從此被圈禁的命運。
那個叫姜錦弦的女孩,是雲姝的養女,也是雲深背地裡的情人,對外她成績優異,才情滿腹,是所有貴婦交口稱讚的名媛淑女,然而沒有人知道,她的所有頭銜和榮譽,是盜竊了紀雲涯的,那個被雲家圈養起來的不見天日的女孩,她才是真正的第一名媛。
再後來呢,發生什麼事了呢?也許是老天終於看不下眼了,也許是善惡終有報,姜錦弦得了白血病,她需要捐獻骨髓才能活下去,天意弄人,唯一和她十位點高配的,是紀雲涯,父親奶奶沒有過問她的意見,注射麻醉劑把她丟在了醫院,她被推上了病床,為她名義上的姑姑捐獻骨髓,也因此,發生藥物排斥反應,脾臟破裂慘死在病床上。
一個花樣年華的女孩,就這樣慘死在親人手中,令人唏噓嗟嘆,網上有人為紀雲涯抱不平,痛恨雲深雲姝死有餘辜,有人同情裴輕寒,認為他殺得好,這樣的人就該一槍崩了。
然而無論網上鬧的有多歡騰,法不容情,在這個法制社會,殺了人,就要抵命。
然而就在警察全國抓捕裴輕寒時,他卻光明正大的叩響了晏家的門。
整個晏家沉浸在一片喜氣中,剛剛載譽歸來的晏大少爺,馬上就要訂婚了,對方是孟家小姐,和他門當戶對,郎才女貌,人人都在恭喜著他,而他,立於眾人之中,卻滿身孤冷。
人們看著他的反應很奇怪,有懼怕、有嘲諷、有不屑。
「這不是裴家的繼承人嗎?怎麼在這兒?聽說他殺了人,警察正在通緝他,他還敢來這裡?膽子真不小。」
「可不是,裴家可被他給連累死了,聽說裴老先生掙扎著從病床上起來,要登報跟這個逆子解除關係呢。」
「剛認祖歸宗就解除關係,嘖嘖……為了一個女人走到這步田地,值得嗎?」
「誰知道呢,紅顏禍水。」
無視所有人的目光,他懷中抱著一個骨罈,踏入堂中,入目皆紅,他眸中卻滿是諷刺。
雲涯,看到了嗎?這就是你一心一意愛著的人,你死了,他卻要和別的女人訂婚了。
「晏頌。」他靜靜開口。
男人背影高大,雙肩寬廣,可他的肩膀,再也不會為那個女孩而停留。
晏頌緩緩轉過身來。
褪去了兩年前的稚氣,如今站在他面前的男人,俊美無夲,鐵血冷酷,全身有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那雙眼睛,也越加幽深莫測。
站在他身畔的女子一襲艷紅旗袍,真真人比花嬌,望著身側的男子眼底滿是愛意。
他忽然笑了,「富貴權力傍身,如花美眷在側,恭喜你了。」
那笑、卻如此諷刺。
男人眯了眯眼,冷笑道:「裴輕寒,別來無恙啊。」
那是一種獨屬於男人之間的殺氣,雙拳緊握,他永遠忘不了兩年前的屈辱,這一切都是拜這個男人所賜。
裴輕寒垂眸笑了笑,笑容淡若雲煙:「是啊,別來無恙,一別兩年,你都要訂婚了,如果雲涯知道了,應該會很傷心的。」
晏頌深吸一口氣,雙拳緊握:「你給我閉嘴。」轉過身去,冷聲道:「把人給我請走。」
孟君辭緊張的看了眼晏頌,朝管家道:「福叔,別什麼人都放進來,快把這位先生請走。」
「這位先生,請您……。」
裴輕寒忽然大聲道:「雲涯死了。」
聲音振聾發聵,孟君辭想要捂住晏頌的耳朵已經來不及了,她手腳忽然冰涼,朝福叔吼道:「快把他給我趕走。」
她幾乎不敢去看身邊男人的臉色,這一刻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完了……
晏頌背影僵了僵,不可置信的轉身,「你說什麼?」他的聲音很輕,像是風飄過的聲音,淡到幾不可聞。
裴輕寒笑的十分諷刺,「她生前唯一的願望就是嫁給你,雖然無法實現,可看著你和別的女人訂婚,她死也無法瞑目,晏頌,你對不起她,你辜負了她。」
裴輕寒輕輕撫摸著骨灰盒,眼神那樣溫柔:「我帶她來見你最後一面,現在,我們該走了,我要帶她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她過的那麼苦,以後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以後,我再也不會離開她了……。」
他說著,緩緩轉身,一步一步遠離喧鬧繁華的宴會。
晏頌呆愣在原地,整個人傻了般,腦海里都是那句她死了……
他愣愣的看向庄曦月,「媽,雲涯真的死了嗎?」
庄曦月早已哭著伏在晏南陌肩頭:「阿頌,媽不是故意瞞著你的,然而逝者已矣,你就……。」
「不……。」晏頌大吼一聲,蹬蹬倒退。
一口血噴出來,濺了孟君辭一臉,孟君辭哭著去拉他:「晏頌哥哥,你別嚇我……。」
晏頌一點點掰開她的手,看也沒看她一眼,決絕的大步追了上去。
「晏頌哥哥……。」孟君辭哭著追上去,絆了一跤,摔得那樣狼狽。
她眼睜睜的看著晏頌追了出去,看著他和裴輕寒大打出手,今天是她最幸福的日子,然而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紀雲涯,你死了還陰魂不散,攪了我的訂婚,我恨你……
「你騙人,她沒死她沒死……。」他瘋了般和裴輕寒打,裴輕寒抱著骨灰盒,行動受限,被晏頌揪住衣領狠揍,他卻並不還手,只是呵呵笑著,早已心如死灰。
「她有先天缺陷,這輩子都無法懷孕,她不想拖累你,所以找我演了一場戲,你果然信了,你從來就沒信過她,你有什麼資格愛她?」
晏頌動作頓住,不可置通道:「你說什麼?」
為什麼他不知道,他像個傻子一樣,什麼都不知道……
裴輕寒呲了呲牙,冷笑道:「你晏家這樣的門楣,會接受一個不能生育的女人嗎?不會,所以,你現在假惺惺的演給誰看?晏頌,你配不上她,從始至終都配不上她,我帶她來,不是看你假惺惺的懺悔,我只是讓你知道,你辜負了這個世上最愛你的一個女人。」
話落不再看呆愣的晏頌一眼,推開他大步離開。
晏頌雙拳握的「咔嚓」響,眸底的恨意是如此強烈,他像只發瘋的獅子般沖了上去,「給我,把雲涯還給我。」他伸手就去奪骨灰盒,裴輕寒怎麼可能讓他如願,兩人再次纏鬥在一起。
滿堂賓客驚奇的看著今日的男主角和人當場打了起來,孟君辭臉色越加難堪,委屈的走到庄曦月面前:「庄姨……。」
庄曦月本來就不喜歡孟君辭,要不是因為老爺子,她根本就不會同意這樁婚事,更讓她難受的是,還要瞞著阿頌雲涯的死訊,可憐雲涯小小年紀魂歸黃泉,她倒是要感激裴輕寒,為雲涯報了仇,要不然她也是要宰了雲家那幾個畜生。
「我看,這樁婚事就作罷吧,你看阿頌,他的心明顯就不在你身上,強扭的瓜不甜……。」
「不可以。」,孟君辭忽然跪在地上,楚楚可憐的哀求:「庄姨,我知道晏頌哥哥心底裝著一個人,可是她已經死了,就算您想成全晏頌哥哥也不可能了啊,我什麼都不求,只要一個名分而已,只要能呆在他身邊,我就心滿意足了,庄姨,我就只有這一個願望,求求您答應我吧……。」
庄曦月嘆了口氣,人間多少痴兒……
只聞「砰」一聲脆響,瓷器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如此清晰的落在眾人耳中。
心臟聞之一顫。
原來兩人打鬥中,裴輕寒不慎將骨灰盒摔在了地上,罈子碎裂,落了一地殘灰。
裴輕寒慌忙蹲下身「對不起……雲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晏頌推了他一把:「你給我滾。」
裴輕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看著那個男人跪在地上,七尺男兒雙手捧著骨灰,雙肩顫抖起來,「雲涯,對不起……。」
聲聲泣血,哀怵動人。
不知從哪裡飄來一陣風,骨灰隨風而揚,在風中飄灑,晏頌慌忙去抓,卻撲了個空:「別走……。」
一陣大風吹來,霎時間,漫天骨灰飛揚,像是飄了一場漫天的灰雨,誰在耳邊輕聲呢喃……
晏頌忽然仰頭,一聲嘶吼震耳欲聾,脖頸手背上青筋暴漲,一時天陰地暗,世界都為之怵哭。
庄曦月撲過來抱著他:「阿頌,你別這樣,媽看了難受。」
晏頌忽然推開她,陰冷的吼道:「你為什麼瞞著我?」
庄曦月哭著搖頭:「媽也沒辦法,你要知道,怎麼會乖乖訂婚,可這是你太爺爺的意思……。」
「我為了晏家放棄了她,可是現在我終於失去她了,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我什麼都不要了,求求你把雲涯還給我,什麼晏家、什麼功名利祿,我全都不要了,我只要雲涯……。」他像是瘋了,追著風的方向而去,跑遠了,知道身影消失在影壁后,再也不見。
那是庄曦月最後一次見到晏頌,從此之後,這個世間,再也沒有晏頌的消息,他像是隨著雲涯的死,一起湮滅了一般……
裴輕寒搖頭笑了笑,抬頭看了眼天空:「你看到了吧,他還是在乎你的,可是有什麼用呢……?」
他下意識往胸口一摸,雲涯最後的遺物,他想留著做個念想,陪著他走過人生最後的旅程,然而不知道什麼時候,丟了……
晏家這一代最有前途的子孫,為了一個女人從此失蹤,一時引人唏噓不已。
而裴輕寒,在一個陰雨連綿的天氣,撐著一把雨傘,遺世獨立般走進了警察局自首。
半年後,判決結果下來,因故意殺人、持槍罪等等數罪並處,鑒於情節惡劣被判處死刑,立即執行。
那一天,天空藍的透明,白雲像棉花糖一樣柔軟,像是初遇她的那天,他在人流中奔跑,危機四伏,無意中和她的命運糾纏到了一起……
雲涯,如果有來生,我要先一步找到你,這次,我不會再選擇放手。
他被蒙上了頭套,押往刑場,跪在地上的時候,在槍口瞄準他的時候,他的心出奇的平靜,走到這一步,他從來沒有後悔過。
「砰」。
飛鳥走獸,驚奔而走。
奇怪,並沒有多痛……
他以為自己死了,是在地獄嗎?但是地獄也太豪華了吧,到處是雕樑畫棟,金碧輝煌。
在那高高的皇座之上,有一雙眼睛注視著他,他能感覺得到,那是一雙世界上最冷靜殘酷的眼神。
「裴輕寒,你後悔嗎?」
那道聲音似是從極為遙遠的地方傳來,帶著空靈冷靜的迴音,緩緩的飄蕩在他的耳邊。
他仰著頭,看著重重浮華的背後,隱匿著的那道纖影,鄭重而堅定的說道:「從未後悔。」
頓了頓,他問道:「你是誰?」
「從未後悔?」她輕輕的反問,語氣有些羨慕、也有些嫉妒、更多的,是諷刺。
緩緩轉身,那滿室的金黃剎那間更燦爛了幾分,幾乎要刺瞎他的雙眼。
看清那張臉的瞬間,他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是你……。」
——
幽靜的山林,他追著風兒跑:「等等我……雲涯你等等我……。」
漫天的落葉,秋天來了,簌簌颯颯落了滿身。
不知不覺跑到了懸崖邊,眼看他一腳就要踏空,崖頂清修的和尚拉住了他,搖頭嘆道:「緣起緣滅,緣聚緣散,施主為何執迷不悟?」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唉,我要去追她了,她馬上又不見了,你別拉著我啊和尚……。」男人滿身衣衫整潔,相貌出奇俊美,然而目光獃滯,言語瘋癲,已然走火入魔。
「世間最難解唯情之一字,失去了便是失去,你極有慧根,不如入我門下,日夜苦修,為她祈福,也算了了這段塵緣。」
「你滾開,我才不要當和尚。」男人嫌惡的推開他。
「阿彌陀佛,施主已然魔障了,如不及早回頭,恐生禍患。」
「我讓你滾開你沒聽到嗎?我願意我樂意你怎麼著?」男人說著就要揍和尚,最後又停了,看了眼天邊,抬步就要追去。
腳下就是懸崖,他竟是一心尋死。
「慢著,緣未盡、情未了,你願意拿什麼來交換?」
「我的命。」
——
和尚摩挲著玉墜:「這是我早年開過光的護身符,是一位年輕的母親為其子祈福,原來那個人就是你,果然冥冥之中一切都是天意。」
「這上邊沾染了她的精血,聚魂陣乃逆天之法,必須要陽剛之軀心甘情願貢獻心頭血才能開啟,法陣一旦開啟便再無回頭路,直至血枯而亡,你、真的願意嗎?」
男人扒開領口,露出胸膛:「來吧。」
「也許,她再也不記得你,有可能你做的這一切都是徒勞……。」
不等他說完男人便不耐的蹙眉,吼道:「和尚你怎麼羅哩羅嗦的,快點兒,我不管她記不記得我,我只要她活著,僅此而已。」
和尚靜靜看了他一眼,搖頭嘆息:「痴兒痴兒啊……。」
——
他只記得漫天的血,沒有太疼,最後看著漸亮的天光,嘴角勾起一抹滿足的微笑,輕輕闔上了雙眼。
——
晏頌忽然從床上直起身來,手撫著胸口大口喘息,額頭上冷汗滾落。
他做了一個噩夢,太可怕了,他夢到雲涯死了……
不可能。
他光著腳跑下床,跑出屋子,逆著冷風跑到雲涯的房間。
明月屈膝坐在屋頂,倒掛金鉤看著發神經似得男人,蹙了蹙眉,並沒有說什麼。
男人太驚慌,沒有發現她的存在。
站在房間門口,男人平復了幾息,然後才輕輕推開房間門走了進去。
走到窗前,垂眸看著床上依然熟睡的少女,鬆了一口氣。
嘴角勾著一抹微笑,坐下來,握著她的雙手。
「雲涯,我做了一個噩夢,嚇死我了,還好只是個夢,夢醒了,你還在我身邊。」
然而即使雲涯還在他身邊,每每想到那個夢,便會驚起一身冷汗,那麼真實的痛苦和絕望,如附骨之蛆,如剜心之痛。
他忽然俯身抱著雲涯,那麼深的力道,彷彿要把她整個人揉入到骨血之中,睡夢中,雲涯嚶嚀了一下,扭動了一下身子,迷迷糊糊的咕噥道:「晏哥哥,別鬧……。」
晏頌閉了閉眼,把臉在她的脖頸里蹭了蹭,深深嗅著她身上的味道,體內的躁動和不安漸漸平息下去。
「雲涯,那不是夢……都是真的……。」
你曾經真的離我而去,那一世我沒有抓住你的手,這一生,你便再休想放開我的手,生,我陪你,死、我亦陪之。
什麼榮華富貴、什麼家族使命,什麼功名利祿,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
他緊緊的抱著她,那埋在秀髮里的臉上,有淚珠滾落而下,昏暗的夜色里,照亮了離人孤寂徘徊的心。
「雲涯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雲涯迷迷糊糊中感覺脖子里有些發燙,燙的她有些疼,然後身體很沉重,像是有什麼東西壓在她身上,睜開惺忪的雙眼,感覺到身上壓著一個人,下意識扭動身子,誰知那人卻箍緊了她。
「別動。」
雲涯愣了愣:「晏哥哥?」
大半夜的,他怎麼會在她的房間里?
雲涯嘆了口氣,又半夜摸她房間里了,要是被人看到,不知道要傳出多難聽的話,「晏哥哥,你怎麼了?」
雲涯想看看他,誰知晏頌卻抱的很緊,雲涯動彈不了。
晏頌翻身在她身邊躺了下來,將她卷到懷裡,緊緊的抱著,下巴抵在她的發頂,兩人像連體嬰一般分不開,「睡吧。」
雲涯默了半晌,小聲的問道:「晏哥哥,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
晏頌閉了閉眼:「沒有,只是想你想的睡不著。」
雲涯就得意的說道:「原來晏哥哥是想我想的睡不著啊,嘻嘻,我該高興嗎?」
晏頌捏了你她的鼻子:「看你得意忘形的樣子。」
「那晏哥哥喜歡嗎?」
「喜歡。」晏頌喟嘆一聲,將她揉到懷裡,「無論你什麼樣,我都喜歡。」
雲涯覺得他語氣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問,在他懷裡找了個姿勢,準備睡覺,然而被晏頌一打擾,卻怎麼都睡不著了。
「晏哥哥都怪你,打攪的我睡不著了,明天要是頂著兩個黑眼圈,醜死了。」
「在我眼裡最美就行。」
雲涯皺起小鼻子,小拳頭砸著他胸口:「可惡……。」
晏頌大掌抱住她的小拳頭,慢慢抻開,十指交握,黑暗中,一雙漆黑的眸子幽深似海,讓雲涯冷不丁心臟一顫,全身泛起酥酥麻麻的癢意。
「睡不著,那我們就做些有益的事情如何?」
「你滾開,我要睡覺。」
「啊啊啊……。」
明月躺在屋頂,敲著二郎腿,聽著下邊的動靜,望著天上的星月,搖頭嘆氣:「少兒不宜、少兒不宜啊……。」
晏少爺看著正兒八經的,禁慾系高冷男神,誰知道在床上、嘖嘖……
小姐,你以後可有的受了。
運動運動就睡著了,雲涯罵著某隻禽獸,累的睡了過去。
晏頌垂眸,看著雲涯累極的面容,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臉,對不起,我總是控制不住自己。
看了好久,她的一眉一眼,都已深深的印刻在他的心底,化成灰他都不會忘記。
想到這裡,他曬然一笑,重新躺下來,將她攬到懷裡。
真好,你還躺在我身邊,我一睜眼就夠到的地方,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什麼人、神秘力量,能把你從我身邊帶走。
夜已深,他的心,還在滾燙的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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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里韻律響起:沒有人能隨隨便便重生,哈哈^_^女主不是無緣無故重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