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妖術
馬車的帘子被猛地掀開,露出一張小巧的臉蛋,臉蛋上滿是關切之意。雲裳打量了一番李成剛的傷勢,回頭對道士說:「他受傷了!尊者,快想想辦法吧!」
若是一般人,可不敢跟一位尊者這麼說話,只有雲家大小姐不諳世事才會如此。尊者看了李成剛一眼,慢慢道:「你要我想什麼辦法?」
「尊者你快大顯神威,把那幫毛賊一網打盡!」雲裳激動地叫道。
道士慢吞吞地道:「修道之士,不能殺人。」
「不殺也行啊!至少攔住那些放箭的人,讓他們不要再殺害無辜的人了!」
道士卻說:「貧道被交代的,只是保護他們不被妖怪襲擾,現在襲擊他們的是凡人,自然不在貧道的承諾範圍內。」
她帶著一絲哭腔對道士說:「可是如果道長你不出手,他們也會被殺的啊!」
雲裳對道士的話不能理解,被妖怪殺是殺,被人殺就不是殺了?
「這世上時時刻刻都有人被殺,貧道如何救得過來?」道士平靜地說。
「但是……但是……」
雲裳眼睛里蓄了淚水,道士的這番話卻如同給她當頭潑了一桶涼水。她從小生長在侯府,聽到的都是如何赤膽忠心保家衛國,從來就沒想過為國而戰還需要什麼理由,從來沒想過救人一命還需要什麼理由。
在她看來,此時所有人都該為了餉銀和國家的榮耀而戰,不管你是凡人還是修仙者。卻沒想到,修道士對她奉信的這些無動於衷。
雲裳的淚水快流出來了,道:「可是你不是也承諾過會保護我的安全么?」
道士說:「若是你有事,我會保你不死。」
也就是說,只要箭沒飛到她頭上,道士就不會管。
車內的雲裳氣得發抖時,車外的李成剛倒只是苦笑了兩聲。他和雲裳不一樣,知道道士並不都是宅心仁厚、嫉惡如仇,修仙者根本不把他們當人看——不,他們不把自己當人看,對他們來說,他們自己並不是人,而是比人高一等的生靈。
其結果都是一樣的:他們看凡人,就如同人看著螻蟻一般,不會對他們的痛苦產生任何同情。
這位尊者能放棄自己修行的時間來參與凡人的事,已經非常了不起了,自己不能希求他什麼。
「想辦法……衝出去……」李成剛喘著粗氣說。他的胸腔好似變成了一個漏氣的風箱,說話都沒力氣了。
好在他手下的兵都是精銳,知道這個時候亂沒有用,只有齊心抵抗才能活下來,都頂著箭矢扛起盾牌,擺好了陣勢,從兩邊掩護著那些推車的輔兵,催促著車馬前進。
在這個地形,如果貿然頂著敵人的箭雨往上沖,無異於送死,只要掩護著車隊通過了這一段路,他們就有自信和敵人正面作戰。
周圍的士兵都配備了或長或短的盾牌,這些藤條製作的盾牌儘管簡陋,但對弓箭的防禦力相當好,在這些士兵們有意識地對弓箭進行防禦后,弓箭對車隊造成的傷害頓時小了許多。
最開始的幾輪弓箭,承受傷害最多的其實是那些推車的輔兵。他們身上缺乏甲胄,同時也在隊伍中最醒目的位置,因此一開始就出現了極大的傷亡,在慌亂中,他們四散奔逃,攪亂了陣型,因此引起了更大的傷亡。
好在李成剛平素訓練得法,士兵們整隊后,都把輔兵們強行拉到車前,並用盾牌掩護他們推車,整個車隊在弓箭亂射中,居然重新開動起來。
通過這段狹窄的通道后,前方的道路如同一瀉千里,便是歸縣的轄區,有蔡國的補給和巡防士兵,到了那裡,無論敵人有多少,都再也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在兩旁山坡上埋伏的,正是徐文山的隊伍。
蔡國將從這裡押運餉銀前往前線這個消息,是他通過小蜘蛛偶然得來的。他敏銳地察覺道,如果抓住了這次機會,他的勒索爵位之路將會走得順利許多倍。
所以他果斷在此處打了埋伏。直到此時,他才發現自己這個舉動太冒險了。
敵人的數量十倍於己方。他確實好像暫時佔據了優勢,但這只是一瞬間的優勢,敵人的部隊展現出了前線部隊應有的戰鬥力,很快從這頓迎頭痛擊中恢復了組織度,假如敵人一旦離開了這個狹窄的通道,己方虛弱的兵力很快就會暴露出來,不止是這次計劃會以失敗告終,之前自己在沙縣附近埋下的釘子也會被連根拔起。
已經沒有時間留給他猶豫了。此時再不用底牌,可能就再沒有使用底牌的機會了。
「火!」徐文山用最大的音量喝道。
「火」指的是物體在燃燒時發光發熱的現象。火有很多種,有灶火,有爐火,有野火,還有鬼火。火這種現象非常廣泛,人類的進化史實際上就是使用火的技巧的進化時。
但是在鹿鶴溝這支隊伍中,「火」和炊事班沒有關係,它只指代一種武器,那就是徐文山在進攻風石村前夕趕製出來的燃燒瓶。
在領略了這個武器驚人的爆發力后,士兵們並沒有沿用徐文山「燃燒瓶」這個頗為佶屈聱牙的文雅稱呼,而是直接稱它為「火」。在他們看來,這個陶罐里關著的就是火神。
「刺啦」,士兵們手中陶罐的引線被引燃了,在士兵們的傳遞中,最初的火舌舔舐著每一個人的引線,很快所有人手中都有了一個拖動著爆裂的火苗的陶罐。
「扔!」
徐文山一聲令下,士兵們帶著幾分肅穆把燃燒瓶拋上了天,那些罐子打著弧線,落在了蔡國士兵的車隊中。
「轟」!長長的車隊中冒出了十幾處火焰,瞬間就點燃了道上的枯枝敗葉和車上的氈布,火勢瞬間就蔓延開來,這比忽如其來的弓箭襲擊還要可怕,給蔡國士兵的士氣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頓時山道中便哭喊成一片。
一個陶罐剛好落在了雲裳的馬車上,很快就引燃了車棚,雲裳親眼目睹了這一切,她從小嬌生慣養,哪見過這等陣仗?居然眼睜睜地愣在原地。
整個車隊里,唯一保持鎮靜的只有馬車裡的道士,看到那些陶罐造成的破壞后,他居然嘀咕了一聲:「有趣。」手一張,一隻還在空中打轉的陶罐徑直飛到了他手中,引線還在冒著火星。
他把陶罐在手中打著轉翻看,陶罐里的酒精順著罐口流了出來,引線上的火引燃了酒精,很快馬車裡的地板上便鋪上了一層火苗,雲裳嚇得大叫起來。
道士念了一句咒文,手心中憑空出現了一泓清泉,澆到火焰上,可那火焰不僅沒有變小,反倒更大了。
雲裳叫得更加凄慘了,道士眉頭一皺,抓起雲裳的衣服,劍指朝上,馬車車棚瞬間破開。道士抓著少女破車而出,跳到了車外。
雲裳暫時脫離的險境,但她眼前的凄慘景象已經不忍形容了:無數著火的士兵在道上狂奔,卻無濟於事,所有士兵都陷入了恐慌中。
雲裳臉色慘白,但有一件事她確信無疑。
「妖術!他們用的是妖術!」雲裳在道士旁邊大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