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什麼時候愛上我的?說來聽聽——
此時已經接近傍晚,窗外雷聲斷斷續續,雨勢好像絲毫沒有減弱的意思。
窗帘拉著,房間沒有開燈,女孩那張如詩如畫的臉隱在黑暗中,唯有那雙眼睛烏黑明亮,彷彿帶著萬千星光。
隔空十幾秒鐘的對視,誰都沒有說話。
紀雲深打開房間的燈,換過拖鞋,從門廊走過來,很自然的扯下領帶,脫下西裝,扔到一邊的沙發上,然後緊接著又伸手去解皮帶……
喬漫轉過頭,不知道怎麼,突然覺得這種畫面有些尷尬。
明明兩人分開一個月,一點聯繫都沒有,之前的那些相處細節,遙遠的都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可這一秒,那些記憶,好像又都回來了。
「紀先生工作的時候可以隨便接電話?昨晚的事謠言已經滿天飛了,今天你又這麼高調,你就不怕將來這段關係公之於眾時,被人扣上冤大頭,綠巾橫飛的帽子?」
紀雲深正在解襯衫的扣子,聞言看過來,烏黑深邃的眸光中藏著淺淺的笑意,他說,「沒關係,我又聽不到。」
喬漫深吸了一口氣,覺得在某些事情上,她跟這個男人是根本無法溝通的。
「說得也是,你都不在乎,我似乎就更沒有在乎的必要了。」
「這就破罐子破摔了?」
男人扯掉襯衫,扔到沙發上,走過來,喬漫感覺床的另一邊塌陷了一下,他那淡淡的煙草味和薄荷香氣的須后水味道,迅速佔據她的鼻息。
「是不是當了紀太太,就覺得有恃無恐了?這種舉動要擱以前,你可絕不是這態度,興許還會賞我個吻,或者是一-夜纏-綿什麼的?」
「哦,我想起來了……」他頓了頓,一貫溫柔的語氣,「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得到手了,就不珍惜了。」
「紀先生。」喬漫坐起身,雖然在極力控制自己唇角的笑,可眼睛里還是有星光在閃動,「我又不是什麼自虐型人格,有事沒事就去你那裡找自虐,還有……倒追時哄你天經地義,現在我們平等了,你不能總指望我去哄你啊,再說,誰家過日子不是男人哄女人,你什麼時候見著整天是女人哄男人了?」
「我不過說了兩句玩笑話,你怎麼有那麼多話等著我?」紀雲深又湊近了她一些,目光在她微微走光的胸口停留了幾秒,「還是紀太太就跟我有能耐?哦,對,俗稱的窩裡橫!」
喬漫動了動,覺得呼吸順暢了,才笑道,「那是你沒見過我有能耐的樣子,如果你見了,就會覺得,你娶我,是你賺了。」
「比如說……在耳後紋了一個相戀六年男友的名字,然後又洗掉,做了疤……」
男人的薄唇一張一翕,明明有著這世上最動聽磁性的嗓音,可此刻,卻偏偏令人有一種如墜冰窟的感覺。
「抽煙喝酒打架紋身,我都做過,我早就跟你坦白過了,你不會現在又想起追究我的過去了吧?」
紀雲深的略帶薄繭的大掌曖昧地撫過她精緻的臉頰,尖細的下巴,最後停在了優雅修長的勃頸上,「重點不應該是為什麼領證後去洗掉嗎?那麼隱秘的地方,除非多做幾次才能看見,你慌什麼?」
「你真的去美國出差了一個月嗎?」喬漫退開一些,秀氣的眉毛微微蹙起,「還是你一直在派人跟蹤我?不然你怎麼會對我這一個月做過什麼這麼瞭若指掌?」
突然後怕,這一個月里,她做的可不止這些。
他……是不是什麼都知道了?不然為什麼剛剛好是一個月?
時間正好,不早不晚,不長不短。
「聽紀太太的語氣,好像不止做了這些?」
男人靠到床頭上,長臂撈過床頭柜上的煙盒和打火機,點了一支煙,「不過……紀太太有那麼多小秘密,不知道指的是哪一個?」
他沒否認派人在她周圍,更沒否認他知道了什麼,她有些慌了,卻還在強自鎮定。
「如果你都知道了,又何必用這種方式試探我?」
喬漫撩了撩自己及腰的黑色長發,眨了眨眼睛,「紀先生,想知道什麼就乾脆問我啊!我又不會否認,更不會撒謊的!」
「你還挺理直氣壯?」
男人深邃的眸光隔著薄薄的煙霧探過來,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頜,「我要是問了,紀太太是不是又會給我扣一個BT跟蹤狂,外加沒有情趣的帽子?」
喬漫咬了咬唇,有些惱怒,惱怒這個男人的通透,更惱怒他的運籌帷幄。
在他面前,她就好像是一個透明的人,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我可沒這樣說過,你要是非這樣想我,我也沒有辦法啊!」
喬漫攤了攤手,一副非常無辜的樣子。
男人手上的力度又重了幾分,滿意的看到女人的臉上露出一抹痛苦的神色,才笑道,「蔣英東真有那麼大的魅力嗎?有魅力到需要紀太太刷我的卡,去……給他錢?」
果然沒有瞞過他。
她想過紀雲深知道后的各種反應,甚至在做夢的時候,夢到過他對自己拳打腳踢。
可當這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他卻還是那般雲淡風輕,就好像是在……縱容。
她不知道,她可不可以這麼理解?
喬漫突然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一手環住膝蓋,一手放在上面托著腮,看向正在吞雲吐霧的男人,「你怎麼樣才會不生氣?要我道歉,還是要收回我的卡?還是想……直截了當給我難堪?」
「幾句話就把自己撇的乾乾淨淨,當我是三歲小孩子那麼好糊弄?」
紀雲深將手頭只燃了一半的香煙按滅在床頭柜上的煙灰缸里,藏在煙霧后的那雙眸子,愈發的深沉,「我只是很好奇,你們女人是不是都很喜歡蔣英東那種只能靠女人上位的男人,覺得那樣的男人特別吸引人?特別的……有男人味?」
「當然,我尊重每個人的喜好,只是紀太太這喜好……是不是有點太low了?」
終於來人身攻擊了嗎?
不過比她想象中的語氣好太多了,簡直可以說溫柔。
喬漫換成雙手托腮,臉上還帶著笑,「那……我要承認我愛上你了,是不是就不low了?」
「也low!」男人又摸過煙盒,點了一支煙,夾在手裡,沒抽,就是燃著,「為了逃避而承認的愛,比你跟前男友藕斷絲連的這個戲碼還low,可以說……low爆了。」
「好吧!」喬漫突然湊近他,白膩的手指在他的胸膛上畫圈圈,「那就當我剛剛是在開玩笑。」
說完她正要退開,卻被男人又重新拽了回去,「什麼時候?」
喬漫愣了一下,有些不太明白他的話!
「什麼時候愛上我的?說來聽聽——」
男人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煙,嗓音帶著吞雲吐霧后特有的沙啞,「是編好了這句讓我消氣的話,卻沒有編好時間嗎?」
喬漫轉了轉眼珠子,直接爬到了他的身上,「見到你的第一眼就愛上了。」
「這麼假的話,你以為我會相信?」男人捏了捏她的鼻子,語氣不太滿意,「紀太太現在討我歡心,都討的這麼敷衍了嗎?」
兩人就這麼隔著煙霧對視了幾秒鐘,喬漫撐起身子,櫻唇湊過去,吻住了他的薄唇。
大概在她主動的時候,他配合慣了,這次,顯然男人不打算配合。
她的名聲雖然不好,但並不代表她身經百戰,相反的,她骨子裡還是挺保守的人。
就連和蔣英東的初吻,都是在兩人相處了第四年的生日上。
那晚的氣氛很好,再加上周圍朋友的起鬨,酒精激發了洶湧的荷爾蒙,她才會同意跟他接吻。
雖然她也看過那些島國片子,可輪到她自己需要親身去做的時候,她還是做不出來那些女人的嫵媚,和撩人的姿勢。
吻了一會兒,她氣息不穩的離開,眸光都有些凌亂了。
紀雲深沒動,而是將香煙湊到嘴邊深吸了一口,「紀太太就這點三腳貓功夫,居然被林城媒體以及整個林城人視為水性楊花的代表,我很想知道,他們都瞎眼了嗎?」
「你這是為我抱不平,還是……在誇我能演!」
喬漫退回去,好像因為他的不配合,突然就來了一些小情緒,雖然她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會有這種情緒。
「不說了,我要出去吃飯了。」
剛剛轉過身,就被男人的大手一拉,拉了回去,「你這種表情,和男人不能滿足你的表情差不多,你要是這麼走出去,我會很丟面子。」
喬漫露出明媚的笑,黑色的長發襯得那張笑臉愈發的精緻小巧,「放心,別人問起我,我會說紀先生很棒,一夜十次郎。」
「挑釁?」紀雲深按熄手中的香煙,突然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今晚試試,下次你可以跟他們炫耀……」
他頓了頓,聲音幾乎貼在她的耳邊,「說我一晚上,二十次。」
話落,男人的唇就重重的落了下來,近乎粗暴地品嘗著她的甜美,濃烈獨有的男性荷爾蒙氣息,鋪天蓋地的襲來。
竄入她的鼻中,口中,惹得喬漫的心狂跳不已。
下一秒,他的舌就闖了進來,一陣狂猛的翻攪。
這種施暴一般的親吻,很快就令她雙唇疼到麻木,不一會兒雙唇就紅腫了起來。
他的手靈活的撕開她的睡衣,她能夠感覺到他的身體越綳越緊,越來越硬。
電光火時間,她恢復了一些理智,小手壓在他肩上,卻完全使不出任何力氣。
「等一下……」
男人撐起身子,就那麼看著她,她滿臉羞紅的樣子,已經讓他有些把持不住。
「什麼?」
「那個……你太快了,我還沒來得及說,我……親戚來了!」
男人的臉色由紅到白,由白再到黑,咬牙切齒的說道,「喬漫,你故意的!」
「是你太猴急了!」喬漫縮了縮脖子,粉拳在他的胸膛上砸了一下,嬌羞道,「根本就沒給我說話的機會。」
男人嘆息了一聲,好像很無奈,「你一天歪理最多了,典型的無理攪三分。」
話落,男人就下床跑到了浴室里,磨砂玻璃里,是男人沖著冷水的身影。
喬漫的唇角勾了勾,眼睛里更加星光熠熠。
……
十幾分鐘后,紀雲深從浴室走出來,身上是一件系的鬆鬆垮垮的白色浴袍,修長的大手拿著白色毛巾,正擦拭著濕漉的頭髮。
喬漫正趴在窗戶上,看著窗外的雨。
聽到腳步聲,回過頭,很委屈的說道,「紀雲深……我餓了。」
「想吃什麼?」
男人坐到床上,一邊擦著頭髮一邊問,「出去吃,還是想在房間吃。」
喬漫在房間里窩了一天了,覺得有些悶,就說道,「出去吃。」
「好!」
又十幾分鐘后,兩人換好衣服,就一起走出了房間。
紀雲深剛擁著她要往前走,就迎面碰到了慕惜,當然,慕惜也看到了兩人,尤其是喬漫脖子上那深深淺淺的吻痕。
握在女人腰間的大手捅了捅,喬漫才僵硬的笑道,「伯母……晚上好。」
慕惜嗯了聲,就轉頭看向紀雲深,「你平時工作那麼累,在那方面就多節制一點,不怕累壞身體?」
「就紀太太的樣子,你覺得男人能忍住?」
紀雲深又將喬漫往自己的懷裡帶了帶,當著慕惜的面,好像什麼都避諱,「再說,紀太太剛剛誇完我一夜十次郎,我總不能在外人面前認慫吧!」
多少年了?慕惜已經記不清他們母子有多少年沒這麼輕鬆的說過話了。
這小姑娘……真有這麼大魅力?
「都快三十歲的人了,說話也沒個正形。」
慕惜白了他一眼,又笑道,「是要去吃飯嗎?我也正要去,一起吧!」
說完,慕惜也沒有看兩人,就直接朝著酒店餐廳的方向走了去。
喬漫緊張的扯了扯紀雲深西服的下擺,聲音很小的說道,「喂,這麼倉促就見家長好嗎?我什麼都沒有準備?」
「你想準備什麼?」
紀雲深挑了挑好看的眉,就那麼看著她,「我媽現在最想抱孫子,如果你想準備,我也不介意。」
喬漫跺了跺高跟鞋,臉紅的像是蘋果,咬著唇,「哼,你想得美,誰會去遭那個醉給你生孩子。」
「早晚不得生?」
紀雲深擁著她往前走,跟在慕惜身後幾米的位置,「早生恢復的還好,又能穩固在紀家的地位,別告訴我你沒想過。」
她想過是想過,但也僅限於想想。
她不想自己的孩子生活在沒有愛的家庭,也不想自己的孩子生長在單親家庭。
思前想後,孩子暫時不能要,至少在她還沒有在紀家穩定下來時,不能要。
……
酒店的餐廳主打西餐,而喬漫並不喜歡吃西餐,在紀雲深的要求下,西餐廳的五星級廚師非常委屈的做了一桌子中國菜。
「媽,喬漫喜歡吃辣,你盡量挑不辣的菜吃……」
紀雲深還沒說完,喬漫就打斷了,「伯母吃不了辣,你怎麼不早說?我又不是非吃辣不可……」
喬漫瞄了一眼對面的慕惜,焦急的說道,「你也真是的,怎麼能讓長輩遷就我呢?」
慕惜之前沒仔細看過喬漫,現在仔細看了眼,長得確實不錯,性格也不錯,教養方面……好像更加不錯了。
她都要開始喜歡了,難怪她兒子會那麼喜歡。
「沒關係,我和他很久沒有一起吃過飯了,他應該不知道我現在很能吃辣。」
慕惜的話幾分真幾分假,喬漫不知道,不過……
她好像接受自己了,或者說,她在嘗試著接受自己。
紀雲深確實不知道,成年以後,記憶中好像就和她吃過三頓飯,還都是在老宅,所以他不清楚也很正常。
「那以後我們一家人就可以吃到一起去了。」
紀雲深的話,讓喬漫楞了一下,也讓慕惜愣了一下。
久違的溫暖,好像一股暖流,在兩人的心裡流淌過。
慕惜拿過面前的杯子,抿了一口白開,「我記得沒錯的話,你的胃不好,也吃不了辣,怎麼?為了小妻子,連飲食習慣都改變了?」
紀雲深嗯了一聲,「為了將來生活和諧,總要有一個人做出改變。」
看來娶媳婦也沒什麼不好,至少他收心了。
不像以前,誰都走不進去他的世界,至少現在,他可以做到不迎合,但也不會再那麼抗拒。
話落,他便摸出煙盒抽出一根煙,點燃,吸了起來。
慕惜皺眉,忍不住嘮叨,「我說的話你都當耳邊風了是不是?不說傷了肺部嗎?怎麼還抽煙?」
說到這,慕惜頓了頓,看向喬漫,「漫漫,以後你管著他點,抽煙喝酒都管著點,省著他不知道深淺。」
喬漫笑笑,好像慕惜在說什麼天方夜譚一樣,紀雲深怎麼可能會聽她的?
不過,她沒說出口,而是淡淡的回答道,「我知道了,伯母……」
「你們不是領證了嗎?」慕惜好看的眉眼浮著一層意味不明的情緒,「怎麼還叫我伯母?」
「好了媽,你就別逗她了。」
紀雲深適時開口,打斷了慕惜的話,「婚禮還沒辦,現在讓她叫你媽太早了,總要給她一個適應的時間,不是嗎?」
「現在就開始護媳婦了?」
慕惜又抿了一口白開,笑意盈盈的從旁邊座位的包里,拿出一個禮盒,推到了喬漫的眼前,「這是我和小深他爸結婚的時候,婆婆送的,現在我把它轉送給你,希望你們婚姻美滿,白頭偕老。」
喬漫慌張的看了一眼紀雲深,只見他在安靜的吞雲吐霧,根本讓人猜不到情緒,她又不敢擅作主張。
「伯母,這太貴重了……」
慕惜笑,精緻的臉在燈光下散著母愛的光輝,「早晚都是你的,只不過我提前送給你了,小深這個孩子看著冷漠,其實很敏感,只要你不太過分,你們這輩子會過的很幸福。」
喬漫不知道慕惜為什麼會這麼說,想了想說道,「我哪會過分,就他對我過分。」
在長輩面前,喬漫從來都是乖乖女的樣子,雖然她的狼藉名聲,會讓很多人誤以為她的教養不好,但其實,秦玉瀾很注重對她的教養這一塊的教育。
只不過……她很少會露出這麼真實的一面。
大概是因為不管她怎麼做,別人都覺得她是在做作的原因。
久而久之,她就戴起了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