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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紀雲深,你怎麼每次都這麼自討沒趣?

  孟東行的臉上是一貫面無表情的冷漠,一襲黑色西裝搭配藏青色襯衫,在門外無邊黑暗背景的映襯下,散發著濃重的雌性荷爾蒙因子,男人味十足。


  說話時,他雙手隨意的落在褲袋裡,喉結微微滾動,低沉的嗓音便繼續響了起來,「彼此冷靜一下,我覺得這樣會更好,紀公子。」


  紀雲深一派悠閑看著站在他對面的男人,薄唇勾起的弧度是一片漠漠的陰冷,卻又帶著極致的慵懶,似笑非笑的說道,「孟東行,這好像是你第二次插手我的事情了?是林城太小,容不下你這尊佛了?還是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必須得做點什麼?才能彰顯你偉大的人設?」


  「聽口氣,紀公子是不打算讓我帶她離開了?」


  紀雲深低笑,鐫刻般的五官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那麼的英俊迷人,很容易讓人晃了心神。


  他說,「準確的來說,是沒打算讓你輕易的離開。」


  話落,他一揮手,黑壓壓的保鏢迅速從門外湧進來,紛紛掏出別在腰間的槍,對準孟東行的頭,並圍成一個圈,將他團團包圍住。


  「怎麼?怕她跟我有什麼深接觸后,轉而移情別戀……愛上我啊?」


  孟東行深刻的五官上掛著淺淺淡淡的笑,一頭板寸在客廳重重疊疊的燈光下,顯得氣質更加硬朗,加上挺拔的身軀,整個人看起來完美的無可挑剔。


  他掃了周圍一眼,語調愈發的漫不經心,「不過就這點陣仗?紀公子,你當我是被嚇大的?」


  孟東行從十幾歲開始,就過著刀尖上舔血,朝不保夕的日子,每天面對最多的就是威脅和死亡,他早就已經麻木了。


  或者說,區區幾十名保鏢,還不夠讓他放在眼裡。


  「嗯,沒關係,硬碰硬的話,我不介意調個軍隊陪你玩玩。」


  在林城,他紀雲深這個名字,基本就等於王法。


  調出幾萬軍隊,不過一句話的事。


  硬碰硬的話,他孟東行必輸無疑。


  孟東行涼涼的笑,爾後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精緻錶盤,正要說話,站在她身後的女人便拽了拽他的衣擺,隨後從他身形覆蓋的陰影中走出來,柔軟的手臂輕輕一擋,形成了保護的姿態。


  「紀雲深,我可以不跟他走,但我有個條件……」


  她理了理肩頭上猶如黑色絲綢般的長發,歪頭,笑的明媚,「去把那幾個人的手腳筋挑了,順便把他們的眼睛都挖出來。」


  「我不高興的時候呢,喜歡看你為難,也喜歡看別人痛苦的表情。」


  話落,客廳里是幾秒鐘的靜默,因為女人的聲音太溫柔,太乾淨,又太輕,卻又足夠讓別墅里的每個人都聽見。


  那語氣淡的,像是討論今天的天氣,但又冷漠的讓人如墜冰窟,徹骨的冷。


  紀晗站在一邊,柔皙的雙手死死的攥緊身上的裙子,她怎麼會不明白喬漫突然這麼鬧的原因。


  這幾個人是因為她才會免過挑手腳筋,並且看到了她和紀雲深擁抱在一起,她要他挑了這幾個人的手腳筋,並挖下眼睛,一是讓阿深左右為難,二是她用挖眼球這麼殘忍的事情提醒她,她非常不喜歡她碰她的男人。


  李生一家聽后,頓時哭喊出聲,尤其張麗,一雙眼睛泛著恐怖的猩紅色,「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蛇蠍心腸?怪不得沒人疼沒人愛,就你這種靠身體上位的賤女人,會有人愛你那才是老天瞎了眼,我祝你早日失寵,離婚,流產,過得比誰都悲慘……」


  張麗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突然覆過來的陰影踹翻在地,甚至沒有人看清他是怎麼過去的。


  「要咒咒我,少咒她。」


  紀雲深的臉色陰沉的像是要滴出水來,那雙湛黑的眸子里覆滿冰霜,暗流翻湧,好像下一秒就可以將人吞噬。


  「還有,她根本不需要靠身體上位。」


  話外音就是,他選的太太,一定是他想要的女人。


  張麗捂著胸口,突然大聲的笑了出來,「紀少,這個女人有什麼好?你是眼瞎了嗎?」


  「她好不好,我需要向你解釋?」


  這個樣子的紀雲深,讓喬漫想起最初接近他時的樣子,高不可攀,遙不可及。


  好像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


  看不清,摸不透。


  喬漫雙手環胸,看戲一般欣賞完,神態更加的慵懶無比,對著身側的孟東行淡淡說道,「我們走吧。」


  「等等……」紀雲深輕輕回頭,語氣寒涼,「我讓你走了嗎?」


  「你剛剛的那一腳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喬漫無辜的眨了眨眼睛,笑得更加漫不經心,「難不成你真的會為了我去挑他們的手腳筋,挖了他們的雙眼嗎?」


  「為什麼不會?只要你說,我就會做。」


  紀雲深抬腳走過來,將她拉過來,從背後輕輕的環住女孩,並緊緊的擁在懷裡,「想先挑誰的手腳筋,挖誰的眼睛?嗯?」


  男人語氣更加的輕描淡寫,好像那幾個人對他來說,不再是人,而是取悅女人的物品。


  李生,張麗,他們的女兒和四位老人都被嚇得瑟瑟發抖,大氣不敢喘,那是恐懼,無邊的恐懼,沒有盡頭的恐懼。


  他們知道,這個男人弄死他們就像弄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他們也知道,這個男人什麼都做的出來。


  「隨便。」


  喬漫偏頭,躲著他炙熱的呼吸,「反正一個都不能放過。」


  「好!」


  紀雲深輕哂,然後朝站在李生一家人身後的那名保鏢輕輕的揮了揮手,「動手。」


  保鏢點頭,利落的從腰間拿出一把刀,彎腰拽過李生,紀晗還沒來得阻止,那名保鏢就已經將刀深深的刺進了李生的手腕,下一秒,伴著李生的嘶吼,鮮血噴出,濺灑了一地。


  懷中的女孩嚇得臉色一白,趕緊轉身窩進男人的懷裡,動也不敢動。


  保鏢挑完一個手腕,抬眸看了一眼紀雲深的方向,男人輕輕的拍著懷中的女孩,語氣涼薄,「繼續,不要停。」


  紀晗站的近一些,白裙子上濺上了幾滴鮮血,她從來都知道這個男人有暴力冷血的一面,可卻從來沒像今天這麼瘋狂過。


  他瘋了么?


  她衝過去,擋在李生面前,抬眸看向站在層層疊疊的燈光下的男人,「紀雲深,你是沒有理智了?還是瘋了?」


  她除了偶爾生氣時,很少這麼連名帶姓的叫他,可以想見她現在是多麼的憤怒。


  「晗兒,你讓開些。」


  他的大手把玩著懷中女孩如綢緞般的黑髮,語調溫溫涼涼,沒有一絲起伏,「愣著幹什麼,把她拽走,繼續。」


  執行的保鏢趕緊點頭,伸手去拽紀晗,卻被她靈活躲過,並劈手奪過了握在保鏢手裡的那把刀,隨即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阿深,說到底,這件事情怪我,怪我多管閑事的阻止了你,怪我情不自禁的抱了你,如果非要用血才能讓你太太消氣的話,那就用我的好了。」


  男人淡漠的臉上浮現一絲輕微的,難以言辨的情緒,聲音卻還是剛剛那般雲淡風輕,「晗兒,聽話,你放下刀。」


  「你太太氣都沒消,我好像沒什麼理由放下刀!」


  紀晗很聰明,至少是喬漫見過的女人中,最聰明,也是最理智的一個。


  她自詡深愛紀雲深,又仗著紀雲深的深愛,在他對兩人那段感情心灰意冷的轉身後,依然肆無忌憚的出現在他的世界里,遊離在愛情與親情之間,不做的太過分,也不會降低存在感。


  可喬漫卻覺得,她每次都在利用他的愧疚,然後踩在他的自尊上,來找安慰。


  比如……剛剛的那個擁抱,比如現在的這把刀。


  她明知道紀雲深會緊張,會難受,可她還是這麼做了。


  「晗兒,別再鬧了,放下刀。」


  「不放!」


  刀鋒銳利,有絲絲的鮮紅從她的脖頸滲出。


  男人深邃的瞳眸一縮,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時,身影快速移動過去,下一秒,紀晗手裡的刀就握在了男人手裡。


  刀鋒劃破了男人的手掌,有鮮血迅速滑落,一滴接著一滴。


  喬漫沒再往那邊看,而是抬眸看了一眼孟東行,「我們走吧,溫橙該等急了。」


  剛剛轉身,皓白的手腕便被人抓住,她沒回頭,語氣淡漠涼薄,「放手,如果你還想婚禮順利舉行的話。」


  「你不跟別的男人走,我也照樣能讓婚禮舉行。」


  喬漫輕笑,低頭看了一眼腕上的那隻寬厚手掌,「紀雲深,你怎麼每次都這麼自討沒趣,放手吧,我明天會回來。」


  男人沒鬆手,握著她手腕的大手更加的用力,「什麼時候?」


  似乎終於妥協了她的想法,不再那麼咄咄逼人。


  「晚上吧。」


  男人蹙眉,只說了一句,「今晚好好睡一覺,明早我就去接你。」


  喬漫感覺到手腕上的力度消失,便抬腳往門外走去。


  雨還在下,彌散的雨霧,幾乎淹沒了整個世界,也淹沒了她的心。


  ……


  凌晨五點,景觀大道。


  新一輪颱風過境,風急雨驟,打在煙灰色賓利車上,發出沉重的悶響。


  雨刷器快速的左右擺動,男人將油門踩到底,加速,轉彎,超車,幾乎都一氣呵成,輪胎快速的滑過積水的路面,發出巨大的摩擦聲,充斥著整個車內。


  十五分鐘后,車子穩穩的停在了微雨山別墅外,也就是孟東行在林城的居所。


  五米高的黑色雕花大門緊緊關著,他按了兩下喇叭,就有兩名保鏢遠遠走了過來,恭敬的說道,「先生,行哥七點前不見客,請您先回去等一等。」


  紀雲深的指間夾著煙,裊裊煙霧散開,將他的五官繚繞的縹緲而模糊,他幾乎笑著說,「別跟我廢話,開門。」


  「先生。我們也是奉命行事,請您不要為難我們。」


  紀雲深低低的笑,將指間燃了半截的煙蒂捻熄,隨後拿起躺放在副駕駛車座上的手槍,順著半降的車窗舉起,扣下扳機,鳴了一槍。


  收回來后,槍口還冒著煙,他輕輕的吹了一口,漫不經心的笑道,「聽說這把M500轉輪手槍只要在人的太陽穴上「砰」的那麼一槍,腦漿都會崩出來,你們兩個想不想試一試?

  兩名保鏢聞言互相看了一眼,雖然在黑-道呆的久了,見慣了不少暴力血腥,但從沒有哪個人能像眼前這個男人一樣,能將血腥暴力說的這麼輕描淡寫,又引人恐懼。


  M500轉輪手槍的威力很大,即便別墅的隔音效果很好,也足夠穿透進去,驚醒了熟睡中的兩個女孩。


  溫橙揉了揉眼睛,又撓了撓凌亂的頭髮,起床氣很大,「誰啊,一大早弄出這麼大的動靜?」


  外面陰天,再加上房間里遮著窗帘,會給人一種還沒天亮的錯覺。


  喬漫聽過幾次槍聲,知道那是開槍后才能發出的聲音,幾乎立刻坐起身,「是有人開槍。」


  「有人開槍?」溫橙的困意被嚇走了大半,也跟著坐起了身,「是孟東行的仇家找來了嗎?」


  孟東行這個人有多成功,他背後的敵人就有多強勁。


  她曾親眼目睹幾十個人拿著槍包圍他的壯觀場面,那一刻,她覺得他一定會死,可事實證明,他的命太硬,老天都不收。


  那時她還是個大一新生,放學回家的路上偶遇這一幕,他卻只是中了兩槍,昏迷不醒而已。


  槍傷可大可小,她不敢送去醫院,只好用她非常不成熟的醫術,給他取了彈,縫合,並幫他退了燒。


  「不會,外面的保鏢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再說,如果是仇家找來,不應該用消音手槍嘛,弄出這麼大的動靜,是想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來報仇嗎?」


  溫橙聽喬漫這麼說,覺得很有道理,「那會是誰?」


  喬漫其實已經猜了出來,但還是躺了回去,「繼續睡,不用理,一切等睡醒再說。」


  可剛剛閉上眼睛,接二連三的槍聲就響了起來。


  溫橙嚇的臉色蒼白,趕緊抱緊喬漫,「漫漫,興許仇家就是想讓全世界知道他們來複仇呢?」


  喬漫,「……」


  外面的槍聲還在不斷的傳來,喬漫拍著懷裡瑟瑟發抖的女孩,「不是什麼仇家,應該是紀雲深來了。」


  他說今天早上會來接她,沒想到這麼早就來了,怕她會跑么?她又沒長三頭六臂。


  溫橙聽到喬漫這麼說,揪緊的心才放鬆了一些,「聽槍聲這麼激烈,你不擔心他會受傷么?」


  「不擔心啊,他經常為女人受傷的!」話落就扒開溫橙放在自己腰間的手,「繼續睡吧,我還很困。」


  溫橙的困意雖然沒了大半,但還是抵擋不住軟床的誘惑,戴上耳機,繼續睡了下去。


  槍聲是什麼時候停止的,喬漫不知道,只知道他是在男人的懷裡醒過來的,正確的來說,是在行走的男人懷裡醒過來的。


  她的身上還裹著被子,下著雨,早上的風涼,打在臉上,刺骨的冷。


  「這裡的保鏢那麼多,你是怎麼進來的?」


  男人聞言,深邃的眸光落下來,「沒聽到槍聲嗎?」


  「聽到了啊,我以為你不會突出重圍。」


  「我以為你會說怎麼沒人一槍打死你!」


  喬漫,「……」


  因為有保鏢撐傘,便遮去了兩人頭頂的那片風雨,男人抱著女人走進煙灰色的賓利車子時,立刻有保鏢打開副駕駛的車門,他將女人放進座位上,然後關掉車門,繞過車頭,打開主駕駛車門,矮身坐了進來。


  他的臉色很不好,偏慘白,是那種流血過多后的模樣。


  喬漫將被子扯下來,正要抬手放到車後座,卻見男人伸出長臂,將被子接過來,透過前排座的縫隙放到後車座上。


  男人側過身,女孩第一眼就發現了他手臂上的血跡。


  「你中槍了?」


  男人輕描淡寫的嗯了一聲,隨後坐正,啟動車子。


  「你奶奶要瞧見了,指不定多心疼呢。」


  半天,她擠出這麼一句。


  只見男人微微挑眉,利落的控制著方向盤,「那你呢?」


  「好像輪不到我心疼啊!」女孩撥了撥自己肩頭的長發,笑的澄澈,「而且,紀公子好像也不需要我的心疼。」


  車子在疾馳,不斷的劃破雨幕。


  男人聽后,沒說話,沉默了下來。


  她靠向窗邊,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和高樓大廈,聲音淡漠,他說,「紀雲深,講真的,我們離婚吧,趁著婚禮還沒辦。」


  男人聽后蹙眉,握著方向盤的手用力到泛白。


  「我知道,過去發生過幾次這樣的事情,我也說過幾次類似離婚,累了,不想再繼續,不想愛了的話,但從來沒有哪次像這次這麼強烈。」


  她抬手,在窗玻璃的模糊水霧上寫寫畫畫,「我愛你,但從沒奢望過你會給我任何回應,更沒奢望過你愛我,但現在好像一切都變了。」


  「我變得越來越貪心,甚至在你對我好的時候,想要的更多,可你其實不過是因為我是紀太太,而你又恰好需要有那麼個人來分散你多年來對紀晗習慣性的寵愛,所以你把對她的寵愛,轉移到了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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