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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難不成離婚了,我還要把前夫的孩子生下來?

  「我很累,不想跟你大半夜的在這玩文字遊戲,請回吧。」


  「嫣兒。」傅青山的臉色一冷,聲音更低了一些,「你知道,我現在必須見到你。」


  林嫣聽后,抬手敲了敲發疼的頭,累的好像連說話都懶得夾槍帶棒了,恢復了一貫嬌嬌軟軟的語調,「好吧,如果你非要堅持的話,要麼就等我睡醒,要麼打過他們。」


  女孩說完,就掐斷了通訊,起身從落地窗邊離開,準備去樓上補眠。


  林嫣的單身公寓里,林南城到底雇傭了多少國際雇傭軍的保鏢團隊,連林嫣自己都不知道。


  傅青山不在特種部隊這麼多年,骨頭可能早就沒有當年那麼硬了,再加上手臂還沒有完全痊癒的槍傷,想打過她公寓前的整個保鏢團隊,怕是只要笑話二字可以形容。


  林嫣上了樓,就推開主卧的門,走了進去。


  挪到窗邊,連看窗外都懶得看一眼,就直接將窗帘拉合,然後掀開被子,上床睡覺。


  她因為醫生的話,培養了很久的睡意,剛剛陷入熟睡的狀態,就聽到公寓的門鈴響起,擾得她秀眉立刻微微蹙起。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門鈴聲消失,她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她做了夢,夢見自己的孩子流掉了,她蹲在醫院的門口,在漫天風雪裡哭得很傷心。


  因為這是她和傅青山的第一個孩子,大概也有可能是她這輩子唯一的孩子,她想留住。


  這種悲傷的情境,讓睡夢中林嫣覺得痛苦壓抑,呼吸好像都跟著變得急促了起來,直到幾聲震天響的敲門聲響起,她才被拉了回來。


  她驚坐起身,下意識的去摸自己的小腹,然後又在昏暗的房間環視了一周,才確定那是自己做的夢。


  夢裡都是真實的狀態和反應,即便她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承認,有了他的孩子,她其實也有開心。


  「嫣兒,開門。」


  男人淡漠低沉的聲音,從門板外傳來,在凌晨寂靜中,顯得格外的清晰,又魅惑。


  林嫣像是怔忪了兩秒,才想起入睡之前的事情,幾乎是下意識的拉開窗帘往外看,十幾名雇傭軍倒在雪地里,黑壓壓的一片。


  傅青山,他瘋了么?


  林嫣走過去,聲音里有著剛剛睡醒的低啞,隔著門板淡淡軟軟的說,「你出去,我現在不想見到你。」


  傅青山的一隻手撐在牆壁上,緩著消耗的體力,和雙臂上撕裂槍傷帶來的疼痛感,「嫣兒,別逼我把門踹開,開門。」


  林嫣沒動,等了幾秒,男人像是完全失去了耐心,伸出腳踹在她最喜歡的歐式雕花門板上,帶著讓人心驚肉跳的力度。


  「傅青山,你瘋了么?」


  林嫣從來沒有想過,在世人眼中,以儒雅斯文,淡漠孤傲而著稱的男人,會在凌晨來踹女人的房門,而且還是個即將成為他前妻的女人。


  「我再說一遍,開門。」


  傅青山又重複的說了一遍,似乎在給她考慮的機會,或者他把門踹開,或者她老老實實的開門。


  林嫣咬唇,這門板都是裝修時,林南城特意從義大利的工藝名家之手專門定製的,她喜歡的不得了,一直都很寶貝著。


  內心掙扎猶豫了兩秒鐘,她才伸出手握住門把,擰開鎖道開了門。


  傅青山的臉上有幾處紅腫,唇角留著血,偏中分的頭髮,微微凌亂,大手撐在牆壁上,高大的身軀幾乎遮住了走廊感應燈漫射過來的所有光線。


  他穿著一件深藍色的休閑風衣外套,內搭是造型時尚的駝色毛衣,下身是一條落在腳踝處的黑色休閑西褲,腳上是同色系的手工皮鞋,西褲的褲管和手工皮鞋中間,剛好露出線條優雅的腳踝。


  雖然此刻衣服和褲子上滿是褶皺,甚至帶著滾在雪地里的印記,而從來都一塵不染的皮鞋上更是布滿了灰色的腳印。


  可即便這樣,也絲毫沒有影響他挺拔英俊的形象,反而增添了幾分男人的性感和魅惑。


  林嫣因為帶著起床氣,一向溫凈的五官難得的染上了几絲惱怒,「傅青山,你最好有十萬火急的事,不然我再調來一些保鏢,把你打到橫著出去。」


  然後倚在門板上,抱胸挑著眉,上下瞥了門口的男人一眼,「說吧。」


  傅青山邁開長腿走過來,在林嫣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見他彎腰抱起了自己,然後幾個闊步走到床邊,把她輕輕的放了上去。


  林嫣因為他突如其來的溫情動作,更加惱怒,蔥白滑嫩的小手朝著他的俊臉就揮了過去,「傅青山,你到底說不說,不說就給我滾,少在這給我演深情英俊的男一號,看著煩透了。」


  手心是一片麻麻木木的感覺,她似乎都震驚於揮過去的力度,好像把所有的脾氣都發泄在了這個巴掌上。


  男人彷彿一點都不在意她揮過來的巴掌,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還拉過被子給她蓋上,「少鬧脾氣,聽我說。」


  林嫣好像被他這個好脾氣的樣子弄得無奈了,把頭偏向一邊不看他,「說吧。」


  「老紀跟我說,昨晚你去醫院了,還是從婦產科走出來的!」


  男人伸手捏住女孩尖細的下頜,迫使她的臉正對著他,那雙深邃似海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著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變化,「你懷孕了?還是背著我把孩子打掉了?嗯?」


  女孩嬌俏的小臉一白,連呼吸好像都變了頻率,「傅青山,我的身體狀況你不清楚?就不能是婦科病嗎?你怎麼那麼愛疑神疑鬼?」


  男人的臉瞬間冷峻緊繃了起來,他甚至看清了她眸光的閃躲。


  「林嫣,你知道么?你最不適合的就是撒謊。」


  她從小高高在上,俯瞰一切,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也沒人能強迫她喜歡。


  所以她的性格從來都高傲驕縱,不會說謊,或者更準確的說,是不屑說謊,所以不善說謊。


  女孩伸手去扯他的手,卻沒撼動他半分,精緻的眉眼立刻皺起,「傅青山,如果你來就是來問這件事,我已經回答你了,所以你現在可以滾了么?」


  「沒拿掉是不是?」


  女孩氣不過,伸手捶在他的胸膛上,「傅青山,我讓你滾,你聽到了沒有?」


  「我再問一遍,是不是沒拿掉?」


  「你滾,我讓你滾,滾吶!」


  男人任由女孩捶打,高高大大的身軀動都沒動,又問了一遍,「是不是沒拿掉?」


  「拿掉了,難不成離婚了,我還要把前夫的孩子生下來?」


  男人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陰鷙的色調在他精緻的眉目上層層疊疊的落下來,心頭更是洶湧而來的鈍痛,像是有一隻手攥住了他的心臟,又痛又麻。


  他大手一揮,下一秒,女孩嬌軟的身軀就被男人沉重的身軀壓在了淡紫色的被褥中,聲音緊繃的厲害,「林嫣,你他媽有種再說一遍,你把那個孩子怎麼了?」


  女孩黑漆漆的眼眸漾出絲絲縷縷的嘲諷,嫣紅的唇湊近男人的耳廓,靜靜的一字一句的笑著說,「我說,我把他拿掉了。」


  男人的臉陰沉似水,渾身散著暴風雨欲來的肆虐氣息,「你說什麼?」


  「我說,我把他拿掉了。」


  男人一拳狠狠的砸在女孩的臉側被褥上,力道大得讓女孩忍不住的閉上了眼睛,心臟砰砰的跳。


  「誰他媽給你的膽子,拿掉我的孩子?嗯?」


  男人的吻襲過來,帶著濃濃的蹂躪的力度,這種類似於強迫的侵犯,讓林嫣非常驚恐不適,用力的推拒,卻換來男人更加粗暴的對待,似乎打算用這種方式懲罰她。


  他的唇上有著淡淡的尼古丁氣息,還有著濃郁的紅酒味道,有那麼幾秒鐘,她甚至因為疼痛而張嘴咬過去,卻被他趁機撬開她的唇齒,往更深的地方攻城掠地。


  壓在女孩身上的沉重身軀越壓越重,那雙大手幾下就將她的睡衣撕扯下來,她甚至聽到了他拉開褲鏈的聲音,和提槍上來前一貫會做的準備動作。


  她真的有些害怕了,怕他會因為怒意而傷了她,還有肚子里的寶寶。


  女孩手腳並用的開始掙扎,「傅青山,你…走開,唔…媽的,你…弄…疼我了。」


  因為他的暴虐和侵犯,女孩說出的話斷斷續續,明明應該氣勢強硬,卻在出口的瞬間,變成了嬌軟的嗔怒。


  男人一隻手控制住女孩的雙手,按在頭頂上,雙腿夾緊女孩那雙筆直纖細的腿,動作沒停,繼續肆著虐。


  直到他提槍要進去時,女孩才終於後知後覺的認為,剛剛的那番話,確實碰觸到了他最敏感的神經和底線。


  女孩嚇得睜大眼睛,黑漆漆的眸子里漫上一層淺淡的水霧,語調也變得慌亂無措起來,「傅青山,肚子。」


  肚子?


  男人因為這兩個字而迅速冷靜下來,那雙深黑如夜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她皺成一團的精緻小臉。


  接著,他的大手放開鉗制在她頭頂的那雙小手,一手撐起沉重的身軀,一手捏住她的下頜,「肚子?怎麼回事?說清楚。」


  女孩的手恢復自由后,就朝著他英俊的臉揮了過去,巴掌聲立刻在房間內炸開,將剛剛火熱旖旎的氣氛瞬間降到冰點。


  這個巴掌幾乎用了她全身的力量,男人的臉被打偏過去,整個房間陷入一片死寂,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半分鐘后,男人伸手拉上褲鏈,翻身坐起,然後將女孩小心翼翼的放置在自己的修長有力的雙腿上,薄唇摩挲著她的後頸和頭髮,親昵又低緩的語氣,「騙我呢?沒拿掉是不是?嗯?」


  女孩揉著發疼的手腕,橫了他一眼,「有區別嗎?早晚得拿掉。」


  男人聽后顯然鬆了一口氣,環在她腰間的一雙鐵臂收緊,恨不得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老紀要是沒發現,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瞞著我?自己「隨便」處理了?」


  「難不成我還要大張旗鼓的告訴全世界,我懷了前夫的孩子嗎?我看起來有那麼無聊無趣?」


  男人好看的眉目因為她一口一個前夫,而落下層層陰冷,淡薄似水的語調,輕輕的敲打著女孩的耳膜,「什麼前夫?我們還沒離婚。」


  他的鐵臂又收緊了一些,看到她的小臉一皺,才滿意的繼續說道,「還有,孩子的身份是光明正大的,又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私生子,就算全世界都知道了又怎麼樣?我傅青山有了孩子,必定受世人矚目。」


  女孩來了脾氣,轉身張嘴狠狠的咬上了他的脖頸瀉著恨,直到嘴裡嘗到腥甜的味道,才緩緩的鬆開。


  男人的眉眼不動,低頭湊近她的紅唇吻了吻,「咬夠了?嗯?」


  「傅青山,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我面前窩囊成了什麼樣子?不怕你愛護了那麼多年的小女孩吃醋啊?為了她,連婚內出軌的戲碼都演上來了,我真的不知道你還有什麼臉在我這裝一往情深,滾開,我要睡覺了?」


  傅青山沒放開她,而是敞開深藍色的大衣,將未著寸縷的她收進懷裡,又扯過被子蓋上她的下半身,完全沒有被女人說他窩囊后的惱怒,「明天開始不能因為愛美而穿高跟鞋了,不能染頭髮燙頭髮美指甲化妝,也不能穿緊身裙,吃垃圾食品,要早睡早起,適當的多運動。」


  預想中的畫面沒發生,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無力感。


  這種感覺就像你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卻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沒有任何的回應。


  「傅青山,你煩不煩?那你的意思是我懷孕了,就必須素臉朝天,做個土到爆的丑逼就好了?」


  男人眉目微動,剛要說話,放在深藍色大衣口袋裡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他掏出來看了一眼屏顯,然後滑了接聽鍵,「長官,醫生說夫人只是去做懷孕檢查,沒做流產手術,也就是說夫人懷孕了,但沒有拿掉孩子。」


  男人瞥了一眼牆壁上的復古歐式掛鐘,聲音淡漠的像是要滴出水來,「從我給你打電話到現在,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你才查出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廢物了?」


  對面的男人啞口無言了兩秒鐘,隨後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醫生口風太緊,我揍了兩頓才說。」


  「那就再去揍兩頓。」


  「什麼?」


  傅青山剛剛的情緒一直緊繃著,這會冷靜下來,只覺得渾身都疼,「我都已經知道了,所以你再回去給我揍兩頓,也解一解我一敵十幾個海軍陸戰隊退伍的國際雇傭軍的恨。」


  說完,男人就掛斷了電話,女孩動了動,涼涼漫漫的語調,「傅青山你無恥不無恥,憑什麼你想知道就知道,人家醫生不說,說明人家有職業操守,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似的,擁有城牆般的厚臉皮?」


  「嗯,憑我是傅青山,這個理由夠了嗎?」


  女孩嗤笑了一聲,依舊是涼涼漫漫,又風輕雲淡的語調,「不過一個區區軍區師長,賺的工資可能連老婆都養不起,也不知道有什麼好拽的!」


  「我怎麼養不起你了?缺你吃還是少你穿了?」


  男人放在女孩的腰身上面的大手,隨著說話,不時的移上去,在她的柔軟上用力的搓捏幾下,以示懲罰。


  女孩疼的皺眉,抬手又揮過來,卻被男人的大手輕輕鬆鬆的接住,「今晚打了好幾個了,再打下去,是不是就要養成習慣?手不打就會癢了?」


  「傅青山,你是不是變態啊?自己作著婚內出軌,一心離婚,我現在滿足你,你又顛顛的把臉湊過來,等著我打,傳說中的犯賤,是不是說的就是你?」


  「還想不想睡了?」男人深邃的眉眼輪廓,在窗戶外影射進來的橘色光線里,愈發的深刻,「不睡就用你的小手或者小嘴給我擼一發,我現在慾火焚身,不敢保證在你言語的刺激下,一會會不會獸性大發。」


  女孩的小臉變成了羞澀的緋紅色,小腳踹在他的腿上,「你做夢!」


  「嗯,那就算為了這個夢,我想我也會獸性大發一回的!」


  林嫣深吸了一口氣,一晚上沒睡,哦不對,是她自從搬回自己的單身公寓,就沒怎麼休息好過,甚至都沒睡過一個完整的覺,這會精神疲乏,也懶得理他了。


  她動了動,疲累的推開他,「趕緊滾吧,我要睡了,好睏。」


  男人鬆開她,看見她鑽進被窩,自己也利落脫了衣服,鑽了進去。


  室內溫度不算低,又開著空調,可女孩的身體一直都是冰冰涼涼的,男人一靠近,她就像是被那溫度燙到,條件反射的想躲開,卻被他一把拉進了懷裡。


  她掙扎著剛動了動,男人淡漠薄涼的聲音就在她的耳邊響起,一字一句的敲擊著她的耳膜,「再動,信不信我現在就來一發?」


  女孩嬌軟的身子果然僵住了,咕噥了一句不要臉,就閉上了眼睛,準備入睡。


  「你搬回來的這幾天,一直都在保鏢面前穿得這麼清涼?嗯?」


  女孩昏昏沉沉的剛要睡著,被男人的話擾得立刻來了脾氣,「傅青山,你煩不煩,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回答我的問題?」


  男人的身體壓過來,大有她不回答,他就要折磨她下去的意思,女孩被他煩擾的不行,沒好氣的來了句,「沒有沒有沒有,就是隨便穿了件,根本沒注意款式。」


  「以後要是再讓我看到你穿得那麼清涼,在別的男人面前晃,我一定會做到讓你三天下不了床,嗯?」


  女孩推開男人覆過來的臉,敷衍的嗯了一聲,然後再也沒有任何打擾的進去了夢鄉。


  男人的體溫滾燙,女孩的身體里的冰涼被驅散,不時的動動,準確的說,更像是在他的身前磨蹭著。


  他咬牙忍著,幾乎睜眼到天亮。


  ……


  紀雲深的手掌縫合好后,已經是凌晨四點鐘了。


  風雪小了一些,遠方的天際從濃黑變成了墨色的藍,城市的萬家燈火幾乎全部熄滅,沉浸在沉睡當中。


  女孩不遠不近的跟在男人身後走出醫院大廳,又走了幾步,男人回身,隔著黯淡昏沉的光線,看向身後的小女孩。


  她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大概還有幾公分的距離撞到他,他才伸手覆上她的額頭,將她即將邁出的腳步定格住,「抱不了你,在鬧脾氣?」


  女孩抬起黑漆漆的眼眸,裡面黑白分明,乾淨的像是清澈透底的溪水,「我在想,你打架的時候有多疼?」


  方經綸究竟做了什麼事情,讓他覺得就算廢了手,錐心刺骨的疼,都不算什麼,也要把他打到奄奄一息,甚至不惜讓送方經綸回去的人直接告訴是他做的,得罪整個方家。


  前後一串聯,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不會因為童沁被麗人傳劇組被開除的事情那麼簡單。


  或許還有什麼勁爆到讓人心驚肉跳的事情。


  「一會就是你爸爸的葬禮了,這些事情我們押后再談。」


  女孩想了想,點了點頭,死者為大,她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而延誤了爸爸下葬的事情。


  迎著風雪回到藍山別墅,趙嫂已經起床,準備好了早餐。


  兩人走過去吃了一點,又回樓上去補眠。


  小陳是八點十五到藍山別墅待命的,進來后就一直坐在沙發上等著,趙嫂給他倒了一杯熱茶,他說了聲謝謝,邊喝邊等。


  補眠前,喬漫定了鬧鐘,八點半準時響了起來。


  女孩迷迷糊糊的坐起身,越過男人想去把鬧鐘關掉,而男人則是把她拉進懷裡,隨後一條長臂伸出去,輕鬆的關了鬧鐘。


  剪了短髮后,睡醒時,頭髮常常都凌亂不堪,像個小瘋子,這個時候紀雲深總愛過來一頓亂揉,把她的頭髮弄得更亂。


  喬漫抬起小腳踢了踢他健碩有力的小腿,閉著眼睛嘟囔,「紀雲深,別弄我頭髮。」


  「該起床了,和墓園師約的是九點,再不起床可能就要遲到了。」


  喬漫閉著眼睛點頭,卻一動沒動,好像又睡著了。


  男人抽身出去穿衣服,回來時見她還在疲累的睡著,就給墓園師打電話把時間往後推了兩個小時。


  可能是心裡裝著事情,睡得不那麼踏實,所以喬漫是驚醒的。


  坐起身環顧了房間一周,旁邊的位置有褶皺卻沒有溫度,大概男人已經起身離開很久了,她赤著腳下床就往出跑,剛剛拉開房門,就撞在一堵堅硬的胸膛上。


  她抬手摸著鼻子,疼的眼泛淚花。


  男人抬起左手,讓她看了看錶盤,「剛剛叫你不醒,我已經給墓園那邊打電話,推遲了兩個小時,再推遲下去,墓園師可能要瘋了,如果睡醒了,就趕緊去換衣服,嗯?」


  女孩看著男人穿戴整齊,像是已經等了很久,她說了句抱歉,就噔噔的跑到衣帽間換衣服,出來時,在走廊盡頭投射進來的不算明亮的光線里,女孩一身黑色羽絨服,內搭一件灰色羊毛長裙,落在腳踝的位置,系了一條拼接撞色的圍巾,毛衣長裙的裡面是一條黑色打底褲,腳上是一雙同色系的絨皮高跟鞋。


  整個人青春靚麗,有著十幾歲少女的簡單純凈,也有著二十幾歲小女人的輕熟性感。


  介於女孩與女人之間,並帶著完全不自知的嫵媚,讓男人只看一眼,就再難移開視線。


  她其實並不喜歡純色的東西,尤其是單純的黑色,但今天是爸爸的葬禮,黑色會顯得嚴肅隆重許多。


  她走過去,看男人的視線還是定格在她身上,便伸手在他的眼前揮了揮,「紀雲深,你在看什麼?」


  「沒有,我們走吧。」


  他伸出手,握住她垂在身側的小手,肩並著肩往別墅外面走去。


  風裹夾著大片大片的雪花飄落,整個世界又重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就連遠處的群山,看不見盡頭的公路,也都被白色覆蓋住了。


  喬明章喜歡雪,可能跟他出生在冬天有關係,所以只要到下雪的季節,他就會領著媽媽,她和弟弟去瑞士滑雪旅遊。


  現在回想起那些記憶,就像遙遠又模糊的另一個世界。


  到了墓園,父母合葬的棺木已經擺在那一方小小的深坑裡,周圍都是白色的雪花,模糊了視線,也模糊記憶里所有的片段。


  往後這個世界上,只剩下她自己,該是有多麼的凄涼呢?

  紀雲深始終站在她的身邊,與她十指緊扣,溫熱的手像是帶著無窮無盡的力量,一直源源不斷的輸送到她的身體里,甚至有那麼一秒鐘,讓她覺得,她又充滿了力量。


  葬禮全部結束后,是下午的五點鐘,雪還在下,似乎沒有停歇的意思。


  他陪著喬漫又站了很久,直到天色全部暗了下來,他才伸手拉了拉她,「漫漫,我們回家吧。」


  在過去的很多年裡,她經常能聽到父母對她說這句話,「漫漫,我們回家吧。」


  可現在呢,他們躺在一方孤魂里,以後再不能相見。


  她不信輪迴,更是無神論者,但卻始終心懷敬畏,這一秒鐘,她真的希望下輩子還遇到他們,一家人不需要多有錢,只要能幸福快樂的在一起,而她一定會好好的做他們的女兒,不再那麼叛逆不聽話,讓他們操心。


  離開時,她三步一回頭,看著那方矮小的墳墓在漫天飛揚的大學中屹立,憋了一天的情緒,突然就崩潰了起來。


  眼淚更像是決堤般流下。


  到了車裡,紀雲深讓小陳把暖氣開到最大,他握著女孩的雙手不停的搓著吹著熱氣,「逝者已逝,別難過了,你還有我。」


  她還有他嗎?

  如果他和方經綸的事情,真的是讓她無法接受的事情,她還會有他嗎?


  算了吧,這個世界上她可能唯一擁有的,就是她自己。


  其他人從來都是她的奢望,一廂情願的奢望。


  ……


  二十分鐘后,車子穩穩的停在藍山別墅的停車坪前,周圍的景觀燈散著橘黃色的光線,透過窗玻璃,影影綽綽的影射在女孩的熟睡的臉上,卻襯得她愈發清純,仙氣飄飄。


  小陳瞥了一眼後面,用手勢示意紀雲深他先走了,紀雲深點點頭,小陳這才輕輕的打開門,在風雪沒有灌進去前再輕輕的關上,然後邁著大步離開了藍山別墅的院落。


  風雪呼嘯,偶爾砸在窗玻璃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車內很靜,只有女孩淡淡甜甜的呼吸,如果不是放在大衣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起來,他恐怕還不會收回落在女孩身上的視線。


  他拿出手機,屏幕的來電顯示是孫秘書,他滑了接聽鍵,孫秘書顫顫巍巍的聲音就傳了過來,「紀總,肖敏找到了,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她在陸家的老宅里自殺了,是上吊自殺。」


  紀雲深揉了揉眉心,語聲淡淡的,「陸家什麼反應?」


  「鬧翻天了,而且門口還有大批的媒體記者圍堵著,聽說是肖敏自殺前給媒體寄出了一段她和陸遇白的視頻,還有一封血書。」


  紀雲深繼續揉著眉心,接著說道,「嗯,再添點油加點醋,最好嚴重到讓陸遇白主動來找我,期限是半個月。」


  「好的,紀總。」


  女孩還在睡,因為他的聲音,而蹙眉動了動,調整了一個姿勢,又睡了過去。


  他轉頭望著窗外,在想怎麼把他和童沁的事情告訴她,而且是把傷害降到最低的方式。


  她因為之前在蔣英東和肖夢身上受到的傷害,很長一段時間不相信愛情,不相信男人,他如果再傷害她一次,不知道她的情緒會不會崩潰?或者徹底失去愛的能力。


  他閉了閉眼睛,不敢再想。


  ……


  晚上八點,紀宅。


  紀晗窩坐在房間里,拿著平板刷劇,正看到劇情衝突的地方,放在身邊的手機便震動了起來。


  她看了一眼備註的名字,滑了接聽鍵,下一秒,姜檬甜軟的聲音就從無線電波的那端傳了過來,「晗兒,好久沒聚了,出來喝點酒?」


  紀晗聽到姜檬的話后,抬眸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時鐘,指針已經指向了晚上八點零一刻,很晚了,外面又是漫天的風雪,她比較怕冷,本來不想去,但姜檬的聲音不對,鼻音很重,聽說她最近在追一個男人,不過聽這聲音應該是沒有成功。


  「好晗兒,出來陪我喝點酒吧,我心裡好難受好難受好難受啊!」


  姜檬好像喝得很多了,聲音帶著酒後特有的微醺和沙啞,她蹙眉問了句,「檬檬,你喝了多少了?」


  姜檬聽后,掰著手指數,「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九瓶了,我是不是很厲害啊,晗兒!」


  背景聲音震耳欲聾,偶爾有男人過來搭訕的聲音,紀晗幾乎立刻就皺起了眉頭,握緊手機,「檬檬,就你自己去喝的酒?」


  「是啊,就我自己。」說完,又嘿嘿的笑,嬌嗔的問了句,「晗兒,你到底來不來啊?嗯,我的好晗兒。」


  紀晗關掉平板,套上拖鞋下了床,「好好好,我現在就開車過去找你,你別再喝了,一個女孩子多危險啊,等著我啊,先掛了。」


  她打開房門,到隔壁的衣帽間換好衣服,剛要下樓,就聽到周蘭清的聲音從背後傳了過來,「晗兒,這麼晚了還出去?」


  「嗯,去接一個朋友,她喝多了,我不放心。」


  周蘭強看了一眼走廊窗外,滄桑的聲線帶著十足的關心,「我讓司機送你去吧,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正說著,周蘭清就要回房間拿電話,卻被紀晗走回來阻止了,「不用了奶奶,我自己開車去就行了,小楊的父親住院了,他這會應該在醫院陪護呢,就不麻煩了。」


  周蘭清聽后,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好吧,那你自己小心點,電話保持暢通,別讓奶奶擔心,知道嗎?」


  「知道了,奶奶。」


  紀晗撒嬌的環住周蘭清的脖頸,在她的側臉上落下一個吻,就像小時候那樣,「那我走了,奶奶。」


  「嗯,去吧。」


  外面的風雪漫天飛舞,紀晗裹緊身上的黃色呢子大衣,拿著車鑰匙手機和手包匆匆的往停車坪前跑。


  二樓的房間里,一雙眼睛看她走遠后,才收回涼意沁沁的視線。


  ……


  紀晗剛剛啟動引擎,就有一通車載電話進來,她按下接聽鍵的同時,踩下油門,將車子開向紀宅院落的盡頭。


  電話那頭的人是顧西沉,他似乎在吸煙,聲音帶著被煙霧氤氳后的暗啞,「你在哪?我怎麼聽到了輪胎的摩擦聲?」


  「我出去見檬檬,她喝酒喝多了,我去陪陪她。」


  顧西沉夾著香煙的手一頓,繚繞的煙霧後面,是他一雙深沉如潭的眸子,「不準去,你要是不放心,我派個人把她送回去。」


  紀晗聽后,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起,「顧西沉,你不覺得你現在干涉我干涉的有點多麼?」


  「你是我未婚妻,我這叫關心,怎麼能叫干涉?」


  顧西沉掐滅手中的煙頭,走到落地窗旁,緩緩的坐進沙發中,拿過桌面上的紅酒杯,輕輕的晃著,語調是極致的漫不經心,「還有,以後離那個姜檬遠點,她不是什麼好人,把你賣了,你可能還幫她數錢呢。」


  「顧西沉,你和孟東行都挺有意思,一開始他警告我離姜檬遠點,現在你叫我離她遠點,你們不是最好的兄弟嗎?看女人的眼光用得著這麼大相徑庭嗎?」


  前面是紅綠燈路口,紀晗踩下剎車,旁邊站著賣玫瑰花的小姑娘,聖誕節快到了,有些家庭困難的孩子,會趁著周六周日的假期出來賣東西,她在孤兒院的那些年,經常出來賣玫瑰花,賣氣球,賣糖果,好維持孤兒院的日常開銷,看見她,就好像看見了小時候的自己。


  她降下車窗,拿出一千塊錢遞出去,「小姑娘,你的花我都買了,喏,這是錢。」


  小女孩歡快的跑過來,小嘴甜甜的說道,「謝謝姐姐,菩薩會保佑你一生順遂,平安喜樂的!」


  「謝謝,也祝你健康長大,活成自己最想要的樣子,給曾經看不起你的人看看,好嗎?」


  「好,謝謝姐姐。」


  紅燈轉變成綠燈,她重新踩下剎車,看著後視鏡里的小女孩身影越來越遠,才清清淡淡的出聲,「抱歉,剛剛電話信號不好,你說了什麼我沒聽清。」


  剛剛看到小女孩,她就把車載電話調成了靜音,根本不知道男人剛剛說了什麼。


  顧西沉舉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紀晗,你真挺出息啊,為了一個買花的小女孩,敢把我的電話調成靜音?」


  紀晗一雙深黑漂亮的瞳眸緊緊的盯著前方的路況,聞言有兩秒的不可置信,隨後趕緊否認,「沒有,就是信號不好,我沒調。」


  「紀晗,麻煩你下次跟我說謊的時候,先打打草稿,你那面的聲音我聽得一清二楚,你關掉的是你那邊的聲音。」


  紀晗抿唇屏息了兩秒,「所以,你到底要不要說我剛剛沒聽到的話?不說我掛了,我在開車。」


  顧西沉也沒打算跟她計較下去,一貫涼涼淡淡的嗓音,「我說,老孟在國外呆了這麼多年,早就不知道當初的鄰家妹妹變成什麼樣了,總之一句話,你以後離她遠一點。」


  紀晗聽后,聲音很輕的猜測道,「顧西沉,你怎麼那麼不待見姜檬?她做了什麼讓你這麼不待見她?」


  「你是打算因為她跟我吵一架嗎?」


  顧西沉抬手揉了揉眉心,深吸了一口氣,「她現在在哪,給我發個信息過來,我派人去接她,你過來找我,立刻馬上。」


  說完,男人就掛斷了電話,根本沒有給她反應的機會。


  她看了一眼暗下去的屏幕,在下一個紅綠燈路口給他發了一條信息,然後上了高架橋。


  往東開是姜檬的位置,往西開是顧西沉的位置,天人交戰了好一會,她才不得不在高架橋的十字路口轉彎,駛向顧西沉所在的西面位置。


  大概行駛了二十分鐘,她的車子才在富人區其中一幢名字為112號別墅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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