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4,我求求你,你放過我吧!
她撿起地面上的洗面奶,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現過一樣,繼續的洗著臉,整理著頭髮。
等她收拾好,拉開浴室的門剛剛走出去,就與外面走進來的男人撞在了一起。
她的體重偏輕,被男人一撞,整個人就朝著一邊倒了過去,傅青山眼疾手快的伸手攬住了她的腰身,然後將她帶到了他的胸膛前。
林嫣站穩了,就伸手推開了身前男人,轉身朝著房間的落地窗走了過去,看了一會窗外的雨,她又忍不住的去床頭櫃的暗格里拿煙盒,剛剛抽出一根女士香煙,還沒有叼在嘴裡,香煙和煙盒就都被一隻大手奪了過去,並迅速攥成一團。
香煙里的煙絲從他的大手裡滑落,她深深的瞥了一眼,又去另一個暗格拿煙盒,這回她整個人都被他拉拽了過來,「林嫣,你到底在跟我鬧什麼彆扭?剛剛不是還好好的?」
林嫣漆黑的眼眸緊緊的盯了他兩秒,然後平心靜氣的說道,「傅青山,我只是想抽一根煙,這樣也不可以嗎?」
「女孩子抽什麼煙?」
「不用你管。」
傅青山將她狠狠的拉拽過來,並牢牢的把她控制在他的胸膛前,「林嫣,我忍著脾氣照顧了你一夜,你最好給我收斂一點。」
「是不是覺得受不了了?膩了煩了?」林嫣踮起腳尖,雙手環吊在他的勃頸上,朝著他英俊的臉龐輕輕的吐了一口溫熱的氣息,「那你就放過我吧,好嗎?」
四年前她入獄的時候就跟他說過,他們今生今世互不相欠。
現在不管是他單方面的糾纏也好,還是她沒有能力逃脫也罷,他們這樣糾纏下去,只會兩敗俱傷,不會有好結果。
「以前我年紀小,認定了一個人就要得到他,但現在我不這麼認為了,強扭的瓜不甜,而且我也累了,傅青山,我求求你,你放過我吧!」
傅青山深邃的眸子立刻聚集了風暴一樣的黑暗,他劍眉微蹙,聲音已經沒有任何溫度,「林嫣,憑什麼你糾纏我,我就要給你回應,憑什麼你現在要離開我,我就非要成全你,那你有沒有想過我?我從一開始被迫娶你到現在,你有沒有是一次是為我著想的時候。」
「對不起,我保證我這次離開林城以後,這輩子都不會再出現在你的眼前。」
她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迎視他的眸光,裡面都是真摯的情緒。
他知道她剛剛的話都是出自真心的,她真的打算再離開他?
「林嫣,你他媽做夢。」
傅青山的大手扯開她環吊在他勃頸上的柔軟手臂,然後一推,林嫣就狼狽的跌在了床上。
傅奕懷上來的不是時候,剛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他家一向對個女人唯命是從馬首是瞻的傅長官,把女人從他的身前推搡走,臉上的表情比冰霜還要冷上幾度,要知道以往都是看到他家傅長官像個小媳婦的樣子,這可是盤古開天闢地頭一回在那個女人面前威風。
他差點就要鼓掌叫好的時候,傅青山也正好從房間里走到他的身邊,「去給她仔細檢查一下,尤其看看腦袋,是不是他媽的燒壞了。」
傅奕懷很想霸氣回一句關我屁事,話到嘴邊,又變成了,「哎,好嘞。」
他哥從結婚以後,一直都是對林嫣惟命是從馬首是瞻,而他呢,是從小對他哥唯命是從馬首是瞻,所以這世界上,永遠都是一物降一物。
傅青山氣匆匆的走遠了以後,傅奕懷才拎著醫藥箱走進去,剛剛打開箱子,準備先拿出溫度計讓她測一下體溫,林嫣就嗖的一下從床上沖了過來,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時的時候,他放在休閑桌上的醫藥箱就被摔得七零八落,裡面的藥品,藥劑,血壓器,針管等等的東西被崩落的到處都是。
傅奕懷被嚇了一跳,還沒有在怔忪中回過神來,剛剛遠走的沉穩腳步聲就又從門外傳了過來,兩秒后,傅青山重新出現在了傅奕懷和林嫣的視線中。
「不是……老哥,她說她有暴力傾向的那件事,該不會是真的吧?」
以前林嫣朝他哥開槍,她就說自己有暴力傾向,他其實並沒有相信過,畢竟她看起來和正常人沒什麼區別。
而且那兩次開槍都是有點應激反應,一次是林家敗落,而他哥是間接參與者,卻對她隻字未提,第二次是他哥和紀晗睡在了一起,應激反應下,做出點出格的事情,也不算是什麼暴力傾向的障礙,他也就沒有多想。
再後來,林嫣就和他哥離了婚,雖然後來又斷斷續續的在一起一年多,但那時候他很少接觸她,而且就算是接觸的時候,她也很正常。
可是剛剛,是他清清楚楚親身經歷了她暴力的過程。
那個反應,真的不像是應激反應,也不像是裝的,而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
傅青山走過來,把他往出拽,「你先出去。」
「不是不是……老哥,你聽我說,你也離她遠一點,她要是有暴力傾向,你哪次死在她的手裡都不一定。」
「別廢話了,你趕緊出去。」
傅青山把傅奕懷拽出去后,就把門關上,反鎖了起來,也不管傅奕懷在外面怎麼呼喊,怎麼敲門。
林嫣的胸口起伏的很厲害,一雙深黑的眼睛里是暴怒未平的餘威,傅青山走近她一點,她就退後一點再走近一點,她就再退後一點,直到後背抵在了冰冷的牆面上退無可退,她才停下了腳步,仰起頭看著他。
「傅青山,傅奕懷說的對,我有暴力傾向,你哪次死在我的手裡都不一定……唔……」
林嫣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男人突然伸出的大手捧住了嬌小的臉龐,緊隨其後的是他有些暴虐的吻。
林嫣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一雙小手不斷的在男人精壯的胸膛上推拒著,可卻沒有撼動他半分,她就這樣氣惱著要咬上了他的唇瓣,身體不知道從哪裡突然湧出一股力量,她狠狠的推開了身前的男人。
傅青山被她推的踉蹌了幾步,先是抬起手隨意的擦了一下唇瓣上的鮮血,然後看向縮在角落裡的女人。
「你快出去吧,我有點不對勁,再這樣下去會傷到你。」
林嫣說完,就攥緊被窩裡,然後用被子把自己死死的蒙住,不露一點縫隙。
傅青山怕她就這樣把自己捂死,趕緊去拽她的被子,她卻用了更大的力量去抵抗,一來二去就變成了力氣的較量。
傅青山到底還是男人,即便她有那種暴力衝動時,會突然力大無窮,但到底還是女人,最後還是被他壓在了身下,並軟著聲音在她耳邊說道,「噓噓噓,剛剛我不是故意要凶你,可你不能總是動不動就把要離開我的話掛在嘴邊,就好像我對你來說什麼都不是,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林嫣還在試圖把他從她的身上趕走,可他卻一動不動密密實實的壓在她的身上,「林嫣,你讓我怎麼樣都行,就是不許離開我,也不許再說離開我的話,聽到了嗎?」
她的情緒漸漸穩定了下來,整個人像是突然被放了氣的氣球,癱軟在那裡,她只覺得頭很疼,眼睛也疼,整個身體更疼。
她緩了一會,才有氣無力叫著他的名字,「傅青山……」
「嗯?」
「你好重。」
傅青山感覺到她的情緒穩定了下來,就從她的身上挪了下去,並伸手探上她的額頭,好像更燙了。
他眉頭微微一蹙,大手攥住她尖細的下頜,「林嫣,以後要是再讓我發現你抽煙喝酒,挑戰我的耐性,我就睡到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聽到了沒有?」
「你這是給一個甜棗之後,再來一個巴掌嗎?」
林嫣剛剛覺得很熱,現在又覺得很冷,冷得身體都跟著顫抖了起來。
「我這是叫你引以為戒。」
傅奕懷站在房門外,耳朵貼在門板上,努力的想聽清房間裡面的兩人在幹什麼,可除了自己心臟和脈搏跳動的聲音,什麼也聽不到。
他只能繼續敲著門板,並不停的呼叫傅青山的名字。
傅青山聽到傅奕懷的呼喊,就收回落在林嫣臉上的視線,然後趕緊從床上下去,給傅奕懷開門,「趕緊給她看一下。」
傅奕懷先是攥住傅青山的雙臂,檢查他完好無損以後,才看向縮在床上的林嫣,「哥,你是怎麼制服她的?」
傅青山伸出腳踹了傅奕懷一下,「少他媽給我廢話,趕緊給她看一下。」
傅奕懷揉了揉發疼的腿,不情不願的撿起地上的溫度計遞給身後的傅青山,「喏,先把這個溫度計夾在她的腋下,我要看看她高燒多少度,然後再看是掛吊水還是吃藥。」
傅青山接過傅奕懷手裡的溫度計,緊接著就坐在床邊,然後把她抱在懷裡,並把溫度計小心翼翼的放在她的腋下。
等了大概有五分鐘左右,傅奕懷朝他擺了擺手,「把溫度計拿出來,我看一下度數。」
傅青山把溫度計從林嫣的腋下取出來,遞給了傅奕懷,傅奕懷接過來,仔細的看了一眼,「39.8度,只能輸液退燒了,這樣能快一點。」
傅奕懷認命的把地上的藥品撿起來,一次性針頭,輸液器等等,一一撿了起來,然後調製了一下藥品,給林嫣掛了吊水。
傅青山一直在林嫣旁邊陪著,傅奕懷看他哥那副吃癟的樣,都有一種想上去給他兩拳,讓他清醒清醒的衝動,但他也只是在腦子裡想一想,根本不敢付諸行動,要知道這些年,他在打架方面就沒有贏過他。
「掛完吊水最好讓她吃點東西,再睡一覺發發汗,然後你再拿溫度計給她測一下,如果溫度恢復正常就不用繼續掛水,如果溫度降下來的不多,晚上我再過來給她掛一個就差不多了。
「嗯。」
傅奕懷收拾好醫藥箱,又瞥了一眼好像在他懷裡睡著的林嫣,靜默了幾秒后,又問了一句,「哥,她……她真的有暴力傾向啊?」
「關你什麼事?收拾完就趕緊走,看見你就煩。」
傅奕懷摸了摸鼻子,「那我晚上可能沒空過來……」
他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完,傅青山就踹過來一腳,傅奕懷這次反應比較迅速,在他踹過來的時候,就躲到了一邊。
「就知道你會來這招。」
朝著傅青山露出一個我很了解你的表情后,傅奕懷就拎著他的醫藥箱走出了房間,並順手把房門帶上了。
林嫣足足折騰了一夜,剛剛又情緒失控,早已經筋疲力盡,靠在他的懷裡就睡著了,他擁著她嬌小的身子,不時低著頭吻著她的發頂和額頭,窗帘的縫隙有微亮的晨光射進來,籠罩在兩人身上,漫出一圈又一圈的溫暖光暈。
這個早晨,好像格外的美好。
……
早上八點,青龍湖公寓。
伊蓮娜做好早餐,擺好碗筷,又把今天的報紙放在餐桌上后,正準備上樓叫人下來吃早餐,還沒有邁上樓梯的台階,就和樓上走下來的男女碰在了一起,是孟東行和溫橙。
昨晚喬漫帶著溫橙回來的時候,跟她介紹過,也說過晚上還會再來一位先生,姓孟,是溫小姐的男朋友,伊蓮娜昨晚見過溫橙,那麼站在她身邊的男人一定就是喬漫口中的孟先生,她趕緊笑著打招呼,「孟先生溫小姐,早餐已經做好了,我正準備上去叫人,快過去用餐吧!」
孟東行和溫橙同時朝她點了點頭,又同時說了一聲,「謝謝!」
伊蓮娜讓開樓梯的通道,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不客氣,快去用餐吧,我再上去叫一下紀先生和喬小姐。」
擦身而過,伊蓮娜就邁開腳步,朝著樓上走去。
到了主卧門口,她先是輕輕的敲了兩下門,壓低聲音叫了一聲,「紀先生,喬小姐,早餐已經做好了。」
等了兩秒,見裡面沒有反應,她就又敲了一遍,「紀先生,喬小姐,早餐已經做好了……」
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完,裡面就傳來了一道低沉磁性的男人聲音,「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們收拾一下很快就下去。」
「哎,好嘞,紀先生。」
喬漫的睡眠一向比較淺,隱隱約約好像聽到了紀雲深和什麼人在說話,她動了動,很緩慢很緩慢的睜開眼睛,適應了一會兒房間里的光線,就看到從門口走過來的高大男人。
他穿著淺灰色V字領的家居服,比起平常西裝革履的樣子,減齡了不少,短碎的頭髮有些凌亂,卻絲毫沒有影響他的俊朗的程度,好像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他深邃的眸光看了過來,與她的視線糾纏在一起。
「把你吵醒了?」
喬漫撐坐起身,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時間,「要不然也該醒了,今天周一,我需要上班。」
紀雲深幾個大步走過來,把披散在她臉頰上的長發別在耳後,嗓音是一貫的低沉優雅,「要是覺得累可以不去,反正你是老闆娘,你說了算。」
她瞪了他一眼,「誰是老闆娘?」
「我是幕後投資人,你是我老婆,你說誰是老闆娘?」
說著,他就低下頭,薄唇湊近她的紅唇,作勢要吻她,卻被她縮著肩膀躲開了,「我記得我們離婚了。」
「隨時可以復婚,我的戶口本永遠都有你的位置,我的財產也永遠有你的一半。」
喬漫下床套上拖鞋,拉開落地窗的窗帘,看著窗外放晴的天空,抻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然後回過頭,朝著他眨了眨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可怎麼辦呢?紀先生,我不稀罕。」
她不稀罕那些,一直都不稀罕。
說完,她就轉過身,朝著浴室走了過去。
紀雲深盯著她的身影從落地窗一直走到浴室里,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任何的情緒,就像他們剛剛討論的只是一個無關痛癢的話題。
因為他知道,她確實不稀罕。
兩人洗漱完換好衣服下樓時,孟東行溫橙,甜甜和心喬都已經坐在餐桌上吃早餐了,旁邊的位置是伊蓮娜留給他們兩人的早餐,牛奶是溫過的,還徐徐的冒著熱氣。
紀雲深和喬漫並肩下樓的腳步聲,吸引了餐廳里所有人的目光,甜甜和心喬回到頭看到喬漫和及怨恨都不由自主的叫了一聲,「麻麻粑粑。」
當然粑粑兩個字,甜甜是自己叫的。
紀雲深和喬漫走過來,坐在了甜甜和心喬的對面,報紙的位置慣例擺在紀雲深的面前,他吃早餐有看報紙的習慣,不然總會覺得少點什麼。
而他老幹部的外號,也絕不是空有虛名。
愛看報紙,愛喝茶養花,也喜歡寫書法,愛好和幾十歲的退休老幹部一樣,所以身邊的兄弟們都喜歡叫他老幹部,只要提起這三個字,所有人都知道說得就是他。
他先是拿起牛奶杯喝了一口,大致掃了一眼報紙的版面,然後是仔細閱讀,等閱讀完A版,翻頁到B版的時候,一個碩大的標題便映入了他的眼帘,他只是瞥了一眼,就不著痕迹的把報紙折收了起來,揣進了褲袋裡。
大家各自用著餐,沒有人發現他的異樣。
而他只是在無意中遞給了斜對面的孟東行一個眼風,示意一會兒吃完飯,他有話要說。
孟東行讀懂了他的眼風,便點了點頭回應他。
十幾分鐘后,大家就吃完了早餐,紀雲深建議讓心喬跟著甜甜去幼兒園,孟東行和喬漫也覺得這樣很好,心喬的手術一時還做不上,每天讓她待在家裡,她也會悶,和甜甜一起去幼兒園,不僅能讓她開心一些,還能讓她們彼此有個玩伴,一舉兩得的事情。
兩個小孩子吃完飯,孫秘書就接著去了幼兒園,因為和喬漫心理諮詢室的方向相同,喬漫也坐上了孫秘書的車,溫橙閑來無事也跟著喬漫一起去了。
幾分鐘前還很熱鬧的公寓,只剩下了紀雲深孟東行和伊蓮娜。
伊蘭娜的身影在餐廳和廚房忙碌的穿梭著,紀雲深和孟東行的眼神在空中碰撞在一起,很有默契的同時站起身,朝著樓上的書房走了過去。
到了書房裡,紀雲深先是走到了落地窗邊,孟東行緊跟著走了過去,「怎麼了?剛剛報紙上寫了什麼?」
紀雲深從褲袋裡掏出剛剛折收進褲袋裡的報紙,遞給了身邊的孟東行。
孟東行伸手接過來,仔細的看著上面的文字,在翻到B版的版面時,就看到了一個碩大的標題『華裔第一富商溫家明被爆有多名私生子女,其中甚至包括了喬明章和秦玉瀾的女兒,林城數一數二的美人,上層名媛喬漫』。
「這種新聞突然被曝光出來,就說明溫家明已經準備豁出去,破罐子破摔了。」
溫家明這個人,在年輕的時候名聲其實並不好,和秦玉瀾分手以後,他曾經交過很多女朋友,曾被媒體點評為最濫情的豪門貴公子,後來出國經商,才慢慢變得沉穩成熟起來,後期甚至戒煙戒酒戒女人。
不得不說,他的人生,充滿了非常傳奇的色彩。
而他也確實有過不少私生子女,光是世人知道的就有不少,當然,還有很多沒有曝光的,喬漫就是其中之一。
紀雲深雙手插進褲袋,眸光看向院落的某點,緩緩的點了點頭,「沒想到殺伐果決縱橫商場多年的溫家明,會對自己的初戀情人念念不忘到這個程度,甚至不惜毀掉喬氏,毀掉喬明章和秦玉瀾,毀掉喬漫,毀掉自己。」
「現在怎麼辦?」
孟東行所有的勢力都在國外,這幾年照顧溫橙的代價,就是手上的掌控權,和原先所擁有的龐大勢力被溫家明收走了大半,想要恢復至少需要一兩年的時間,即便這樣,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紀雲深和溫家明的這場博弈戰場要是在國外的話,他也能夠幫上不少忙。
可現在,他在林城的一切都被紀雲深知道他和喬漫結婚之後給摧毀了,他現在又和溫家明分道揚鑣,勢力分散以後,已經變得微乎其微,而且林城又不是他的主場,根本幫不上多大的忙。
只能靠他,和傅青山。
「溫家明在國內布線這麼多年,隱藏的勢力也不容小覷,再加上有如今在林城軍政界混得風生水起的陸遇白保駕護航,可謂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紀雲深的修長手指不停的摩挲著右手上的婚戒,望向窗外的眸光逐漸變得深邃,「你覺得他對秦玉瀾那麼恨之入骨的原因是什麼?」
「因愛生恨,還需要什麼具體的原因嗎?不都說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嗎?」
「不對!」
紀雲深搖了搖頭,緩緩慢慢的轉過身,走到落地窗前的長排沙發上坐下,「因愛生恨不足以徹底毀掉一個人。」
孟東行剛剛從褲袋裡掏出煙盒,聞言皺了皺眉頭,停頓了兩秒鐘,才走過去坐在他的身邊,並遞過去了一根煙,「那你的意思是,秦玉瀾還是他的殺父仇人?」
「差不多吧。」
當年秦玉瀾甩了溫家明的事情,真的算是爆炸性的新聞,再加上那會兒溫家不如秦家的勢力,即便秦玉瀾甩了溫家明,溫家也只是敢怒不敢言,而秦家和溫家解除聯姻關係后,溫家的地位很快就一落千丈。
加上那兩年金融危機,溫家的事業一年不如一年,而上流社會的風言風語就沒停止過,溫家明的父母忍受不了長期事業和輿論的重壓,都在那一兩年內紛紛離世,撒手人寰。
沉陷絕望的人,喜歡把愛變成恨。
可如果讓他把愛變成恨的人,家庭過得和諧幸福,其樂融融,事業做得蒸蒸日上,風生水起,那麼他就有可能不是因愛生恨,而是用這種因愛成恨的方式支撐自己活下去。
孟東行對溫家明的過去知之甚少,除了林城傳說中的那些,只知道他的父母在他剛到國外之前就過世了,具體是怎麼過世的,他都不太清楚。
「所以……這件事情根本就是一個死結,除了兩敗俱傷,沒有別的辦法了?」
紀雲深伸手接過孟東行遞過來的香煙,叼在嘴裡,按下打火機,湊近點燃,深吸了一口后,才用著被煙霧熏染的有些暗啞的聲音說道,「有,比如讓秦玉瀾和溫家明見一面……」
「一個成了一堆灰的人,怎麼見?挖墳掘墓?」
紀雲深朝著孟東行瞥過去一眼,緩緩淡淡的說道,「喬漫和秦玉瀾有八分相似,我組個局,讓溫家明見她一面也未嘗不可。」
喬漫在國外的這幾年,因為孟東行和溫橙的緣故,見過很多次溫家明,但那都是以一個外人的身份,不是父女,所以溫家明沒有太大的感覺。
可如果她知道溫家明才是她的親生父親,那種感覺就不一樣了,至少溫家明的感覺會不一樣。
他現在也是一名父親,想到最愛女人為自己生下的孩子,比如甜甜,以仇視的眼光看自己,那種感覺……簡直痛不欲生。
孟東行挑了挑眉骨,似乎沒有想到他的應對策略,只是最簡單的一招,「沒想到紀總還不怎麼記仇,溫家明動過那麼多手腳,就這麼算了?」
「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摧毀的人,我為什麼還要大動干戈?」
紀雲深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煙,仰頭緩緩吐出去之後,又淺淡的瞥了孟東行一眼,「你是在黑道混的年頭太多,什麼都喜歡用武力解決。」他伸手指了指腦袋,聲音很淡,「有時候也要動動這裡。」
孟東行大概想了一下,只想出了兩個字,「陰招。」
無招勝有招,大概就是陰招。
紀雲深點了點頭,也不否認,「只要是好用的招,它就是好招。」
說著他就站起了身,並拍了拍孟東行的肩膀,「還有啊,我這個人雖然自詡愛憎分明,但其實我是個很記仇的人。」
孟東行看著他逐漸往門口走去的身影,在腦子裡過濾了一下他剛剛那句話的意思。
他是在說他和喬漫結婚的事情,他一直都在心裡記著仇,還是說……讓喬漫和溫家明見一面,只是他打擊溫家明的第一步,後面還有很多陰謀和陷阱。
紀雲深這個人從來就不是什麼好人,他對競爭對手,對試圖侵犯他的人,都毫不含糊,他怎麼會覺得他不記仇,他明明就比任何人都記仇。
「煙還沒抽完,你幹什麼去?」
「找喬漫,跟她說一下這件事情,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孟東行低咒了一聲,從真皮沙發上站了起來,「所以你剛剛跟我啰嗦了一大堆,跟我就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紀雲深已經走到了書房的門邊,他落在門把上的大手頓了頓,然後回過頭看向孟東行,「我跟你啰嗦了一大堆,就是在告訴你,趕緊去找溫橙,跟她說一下溫家明這幾年對她做過的事情,不然這招要是不好使,你很有可能就會成罪魁禍首,傻逼。」
孟東行吸完手中最後一口香煙,然後就捻熄在辦公桌的透明煙灰缸里,這一點他確實沒想到。
快步跟上紀雲深的步伐,他伸出手拍了拍紀雲深的肩膀,「紀總,你多保重。」
「彼此彼此。」
……
青山別墅。
傅青山一直坐在床邊,看著林嫣打著吊水,直到液瓶不再往液管里流液,他才起身給她輕緩的拔掉了針頭,還在睡著的她,可能感覺到有人碰觸,不安的動了動,翻了個身,又繼續睡了過去。
他沒再走動,而是等到她因為他剛剛碰觸而蹙起的眉頭慢慢變得舒展,才拿過床頭柜上的體溫計,小心翼翼的放到她的腋下,數著時間到五分鐘,然後又小心翼翼的取出來,確定她的體溫已經恢復正常后,才重重的舒出一口氣。
邢嫂早就做好了早餐,一直等著傅青山和林嫣下來吃,可左等右等,眼看著牛奶和雞蛋都要涼了,兩人還是沒有下來,她就快步往樓梯口走去,準備上去叫一下。
剛剛走到一樓與二樓之間的緩台處,就碰到了從樓上走下來的傅青山。
她趕緊讓開樓梯中間的位置,站到一邊,並恭敬的說道,「傅先生,早餐已經做好了,快過來用餐吧。」
「早餐你自己吃吧,林嫣感冒了,我單獨給她熬點粥喝。」
邢嫂沒再繼續上樓,而是跟在傅青山的身後下了樓,聽到他的話后,趕緊接話,「還是我來吧,傅先生……」
傅青山邊說著邊下著樓梯,隨意擺了擺手,「不用了,她只喜歡和我熬的粥。」
和昨晚一樣,他還是熬的大棗蓮子粥,又加了點冰糖。
大概二十幾分鐘后,粥熬好了,他就親自用托盤端了上去,邢嫂則是盡著自己的本職打掃衛生,不再多話的參與他們的事情。
林嫣還在昏沉沉的睡著,就覺得口鼻的呼吸被什麼東西給奪去了,她先是蹙了蹙眉頭,不安的動了動,意思漸漸的回歸,間隔了幾秒鐘,她才緩慢的睜開眼睛,便看到了一張放大在眼前的英俊臉龐。
男人薄削的唇正在她的紅唇上輾轉用力的吻著,粗暴又克制的力度,等到她徹底的清醒了過來,他才戀戀不捨的結束這個吻。
「先起來吃點東西再睡,對胃好。」
林嫣撐坐起身,只覺得整個身體像是被重型機器碾壓過後,又重新組裝起來的疼痛,尤其是腦袋,像是要裂開一樣,都是斷斷續續卻又尖銳劇烈的疼痛感。
她抬起雙手捂住腦袋,緩了好一會兒,才覺得不是那麼地動山搖了。
傅青山等她緩得差不多了,才坐到她的身邊,讓她整個人倚靠在他的胸膛上,雙臂則是繞到她的身前,手上端著他剛剛熬好的大棗蓮子粥。
「要把這一碗都喝掉,不準吃貓兒食。」
林嫣沒什麼胃口,聽到他的話,忍不住的蹙起了好看的眉頭,「我的胃就那麼大點,你還想讓我吃多少?」
傅青山舀起一勺粥,喂到她的嘴邊,等她喝下去,他才一字一句的說道,「這一碗粥,就是幾歲小孩子的飯量,你二十幾歲了,還不如幾歲小孩子的飯量?」
她沒再說話,而是盯著他手上的粥碗,即便他熬的粥顏色和味道都很好,但她就是沒有那種大快朵頤的慾望,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厭食症。
又喝了幾口,她就覺得胃裡一陣翻湧,再也沒有喝下去的慾望,她伸手推了推他手上的粥碗,「傅青山,我真的喝不下了。」
「才喝了幾口就喝不下去了?」
傅青山看她蔫蔫的樣子,是極力的剋制脾氣,「乖,再喝幾口,不然身體都沒有抵抗力。」
林嫣硬著頭皮張嘴,又喝了幾口以後,胃裡的翻湧更加劇烈了,她推開男人環在他身前的雙手,捂著唇迅速的跑向衛生間,趴在馬桶上昏天暗地的吐了一會兒,她才覺得胃裡舒服了一點。
傅青山放下粥碗,連忙跑過來,看她痛苦無比的趴在馬桶上吐著,眉頭禁不住的就緊緊的蹙了起來。
他蹲在她的身邊,給她拍著背,等到她吐完,又給她沖馬桶,遞水,投毛巾擦臉,完全女王級別的待遇。
他以前雖然談不上對她多好,但也不差,就是不好不差。
只是最近,他好像越界了,對她越來越好了,她也就有點不明白了。
還是他因為自己做過的虧心事,所以一直對她心懷愧疚,在盡量的彌補她?
大概……可能就是這個原因吧!
「傅青山,其實你不用這麼累的!」
她的小身子蹲在那裡,足足比高大的男人矮了大半個頭,她必須仰著頭才能看清他的臉,「四年前我入獄的時候就說過,你我之間的所有一切都一筆勾銷,互不相欠,所以你真的不用對我感到抱歉,而我也不會對你有什麼愧疚,別試圖用這種方式綁架彼此的心靈,那樣太累了。」
「什麼意思?」
他微微挑起劍眉,將她散落下來的頭髮別在了耳後,「發燒燒糊塗了?說什麼傻話?」
林嫣覺得傅青山有的時候真的很有演技,毫不遜色那些當紅的小鮮肉,如果他不是出身高貴的豪門貴公子,她真的可能會簽下他,然後把他捧的大紅大紫,畢竟以他的演技和顏值,絕對能夠在娛樂圈混得風生水起,並且站穩腳跟。
她微微搖了搖頭,還嘆息了一聲,「傅青山,你這樣就沒意思了啊!」
說完,她就站起了身,看了一眼還蹲在那裡沒動的男人,「不要總是裝傻充愣,我知道你懂。」
清淺的腳步聲逐漸走遠,傅青山緩緩的站起身,看著她逐漸走遠的單薄背影,唇角莫名的勾起了一抹笑,是的,不用懷疑,他是被氣笑的。
因為昨晚的事情,傅青山沒跟她繼續吵架,雖然她有意識的在單方面的對他冷戰,但他都假裝沒有看到。
又哄著她吃了小半碗粥,看她實在是痛苦的吃不下去的表情,他就沒再繼續強迫她吃,怕她又全吐出去。
軍區裡面還有很多軍務沒有處理完,他看著她睡著以後就離開了青山別墅,臨走前囑咐邢嫂要多注意她的感冒情況,和飲食方面,有什麼問題及時給他打電話。
邢嫂連連點頭,說知道了。
昨天的那場暴雨之後,天空並沒有放晴,還是陰沉沉的,只不過沒有繼續下雨,他覺得悶,半降下車窗,風從半降的車窗透進來,空氣里幾乎都是潮濕的清新味道,他深吸了幾口,加大了油門,快速的朝著軍區大院行駛了過去。
……
早上五點,軍區大院。
窗外面狂風暴雨,電閃雷鳴了幾乎一整夜后,陰沉灰暗的天空,在天亮開始慢慢的放晴,但也只是不下雨了,因為天空還陰沉著。
小白回到男兵宿舍,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著,腦海里幾乎都是陸遇白抱著紀晗走進傅青山辦公室的畫面,越想就越清醒。
而說到紀晗……他是昨晚輾轉反側睡不著的時候,才想起來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