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蘇
尤玉書自然也看見了紀涵柳,他對這個攪亂自己婚事的“喻家小姐”印象深刻,但現在正坐在皇帝麵前,他隻是略微眯了眯眼睛,目光也並未在她身上停留太久。
紀涵柳暗自深呼吸一口氣,然後就跟著寧鴻飛沉默的站在一邊。
皇帝一抬洗下巴,站在他身後的兩名侍女便規規矩矩的走上前來為幾人倒茶。
她看著寧鴻飛將他藏在鏤金指套裏的手指翹成蘭花狀,再故作嬌羞的捏起茶杯的耳部端起茶杯,用袖子遮住半張臉,像是輕酌了一口。
可從紀涵柳的角度看去,他也不過是借著衣袖的遮擋,騙騙旁人罷了。
畢竟他連杯口都沒碰一下,頭往後微仰的動作根本就是個煙霧彈。
而做完這些動作之後的某人竟然還有臉皮發表言論稱讚清茶可口,紀涵柳在心裏道了一句“虛偽”後就聽見皇帝的聲音再次響起。
“父皇從皇後的口中得知,你至今還沒有見過尤禦醫,就特意讓他進宮來。”皇帝的話截住話頭,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寧鴻飛。
不用看也知道皇帝的眼神裏含著什麽意思。
無非就是“朕把你未來的駙馬帶來給你見一見,省的你後悔”之類的。
想到這裏,紀涵柳還是很坦誠的略表驚訝,她知道當今聖上昏庸,卻沒想到,在這種事情上,他會如此細心。
不過,她還是不理解這個皇帝滿腦子裝的是什麽,他明明知道尤玉書和喻妙竹的婚事,也在現場當過見證人,此時居然還會答應寧鴻飛的請求。
最重要的是,這個“芸月公主”根本就沒有見過尤玉書!難打皇帝對她的寵愛已到如此地步?
紀涵柳這邊思緒翻湧,波濤不斷,那邊的幾人卻在談笑風生。
皇後看了一眼寧鴻飛,又看了一眼尤玉書,幾分真幾分假的稱讚道:“皇上,臣妾看他們二人那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對的璧人啊。”
紀涵柳上一次已經見過皇後,她那時候並沒有仔細留心她的打扮,現在一看,這個皇後生了太子,還是一副少女模樣,頗有幾分動人的資本。
“芸月啊,這可是你親口要求的婚約,怎的如今父皇把人帶到你跟前來了,你卻連看都不看人家一眼了?”皇後仿佛喝醉了一般笑著看向他。
他捏著嗓子,禮貌回答:“父皇,兒臣……”
他的話還沒說完,皇後便接上了他的話頭:“是女兒家太羞澀了吧?”
他眉眼低垂,恍惚之間竟然還真生出了一點女兒情態,尤玉書不由得看癡了,他輕咳兩聲:“芸月公主若是覺得與微臣交談有失禮數,微臣退開便是。”
他這一句話分量不輕不重,手上的東西倒是真真實實的實施了起來。
入戲了的寧鴻飛急急喊停:“等等!本公主沒有這個意思。”
“本公主隻是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罷了。”
皇後的眼睛在兩個人之間反複流連,最後還是掩唇笑道:“皇上,您早晨批閱奏折辛苦,不如就讓臣妾陪您回宮休息休息?”
皇後的話裏隱藏著強烈的暗示,皇帝迷離著眼睛,像是猶豫了一下:“你們好生伺候公主和尤禦醫,若是出了半點事情,朕都要讓你們以死賠罪!”
包括紀涵柳在內的眾位侍女連忙跪地答應,等皇帝走後,寧鴻飛就真的像是得到解脫了一般與尤玉書交流甚歡。
“尤郎,本公主可以這樣喊你嗎?”寧鴻飛的眼波似有無限繾綣,勾的尤玉書連魂都沒了。
紀涵柳冷冷的看著兩個人“濃情蜜意”,她也不知是生氣了還是怎麽著,直接走到寧鴻飛的身邊。
她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無比,可是她的表情卻是滿滿的冷漠。
“公主,茶涼了,奴婢給您再加一點吧。”
事實上,寧鴻飛的茶水根本沒有動過。他似笑非笑的看著紀涵柳,又對尤玉書說到:“尤郎,今日天色不早了,雖然本公主還想與你多呆一刻,但你也知道,這不合規矩。”
尤玉書在她這裏撿了大便宜,立刻笑容滿麵,說起話來也斯斯文文的,全然不像紀涵柳印象中那個冷漠無情的家夥。
“微臣自然明白。”尤玉書禮貌的起身,彎了個腰,作告辭狀:“那微臣這就告退了。”
寧鴻飛故意用手帕遮住臉,眼裏露出星星點點的留戀與不舍,尤玉書與她對視半刻,終於決定離開。
尤玉書走後,幾個有眼力見的侍女便走上來:“公主,奴婢送您回宮吧?”
寧鴻飛哪裏還有剛才的興致?他意興闌珊道:“不了,你們都退下吧,小蘇。”
紀涵柳聽著這一句“小蘇”,隻覺得自己一身的雞皮疙瘩都已經掉幹淨了,她迎上去,又聽見他操著要人命的嗓音對她道:“本宮有些乏了,你送本宮回宮吧。”
他伸出一隻手來,紀涵柳趕緊抬手接著,兩個人就這樣別扭的離開了禦花園。
等他們回到了點星殿,本來嬌嬌氣氣的“芸月公主”瞬間就變身成了“芸月皇子”,他十分放蕩不羈的親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再一飲而盡。
紀涵柳站在一旁,隻覺得場麵不能直視。
“你今天什麽感受?”
“嗯?”她麵對他忽然而來的提問,臉上的表明明顯是愣了愣,在他眼裏,她的樣子就顯得有些尤名。
他解釋:“就是本宮和他愉快交談的時候,你是什麽感覺?”
不知為何,她的心裏忽然生出一點逃避來,但唯恐自己的心思被擅長讀心術的寧鴻飛猜透,她欲蓋彌彰的用手扶住額頭,話題轉移的有些生硬。
“你一個大男人能不能別總是本宮本宮的自稱?”
他勾了勾嘴角,自稱是改了,語氣卻還是一模一樣的欠抽:“習慣成自然,我隻是為了不讓別人發現破綻。”
她知道他說完這句話,自己就不得不回答剛才的問題了。
“說吧,我和他愉快交談的時候,你心裏是什麽感覺?”
她一深呼吸,腦子裏尤名的跳出一句:“你不是會讀心術嗎?你難道不會自己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