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誰管史書怎麼寫
增加了一個將軍,便把降卒和新徵召的民兵共一千人交付給他。張郃很快就適應了自己的新身份,開始訓練新兵。
兵員增加了,但糧食沒有。董卓並沒有調撥更多的糧草。河內各縣的存糧也不多,難以支撐到明年。馬上就是十二月的冬季,流民、士兵,都需要取暖、吃飯。
是時候實行奪鄴城的計劃了。郭翼找來郭嘉,召集了部下,一起商議奪取鄴城的計策。
冀州天下富庶之盛,這從冀州刺史韓馥承擔著聯軍的後勤眾人就可以知道。鄴城距離朝歌不過一百二十里,只需繞過黑山,鄴城就在眼前。
郭嘉卻不提供計策,而是反問郭翼,「我只為將軍獻計三條,如今已經用了兩條。」
「錯!」郭翼打斷他的話,堅決道:「奪河內、襲鄴城,這是一件事。我可是記得很清楚的。」
郭嘉沉默了片刻,微笑著說:「這等小事,將軍何必問我?」
「你只需要判斷。」郭翼也不勉強他,微笑道:「他們出主意,你告訴我可不可行。」
郭嘉知道是躲不過了,只得說:「好!」
這時王異先開口了,問郭嘉,「郭大人,不知荀彧給您的信件里都說了什麼?我若是沒記錯,他如今在袁紹手下當差。」
「啪!」郭嘉的酒杯掉在了地上,眼神慌亂不定。房間里瞬間數十道殺人的眼神盯著他,這些能征善戰的武將們已經把手放在了劍柄上,在等著郭翼下令。
「奉孝別怕。」郭翼拍了拍王異的手,笑著說:「別生氣,我與奉孝之間沒什麼問題。」
王異傲然道:「他當我們是瞎子么?」
「咳咳。」郭嘉緩過神,尷尬道:「我與荀彧是多年好友,不過是尋常的書信往來。」
王異立刻道:「來人,去郭大人的房間找找。」
郭嘉站起身,盯著郭翼的眼睛,緩聲問:「將軍!這樣不妥吧?」
「不妥。」郭翼示意他坐下,起身對眾人說:「今天我們是開軍事會議,不談私事。各位就暢所欲言,說說如何攻取鄴城吧。奉孝是客卿,不必如此苛求。」
王異冷笑道:「韓馥沒什麼本事,如今魏郡有數萬流民,韓馥不能安撫,遲早生亂,我軍只要兵臨鄴城,必能破之。」
「該怎麼做?」
「分三路進攻。」王異指著地圖,分析道:「一路從林濾繞道至漳水上游,控制住河堤水壩。一路沿黃河東進,掐斷陳留諸侯的援軍路線,一路長驅直入,兵臨鄴城。韓馥必降!」
郭嘉點點頭,贊同道:「此計可行。但再過三天,就是大寒了,到時候河水會結冰,我們就不能發動水攻。同時黃河的枯水期也會讓陳留的援軍更容易渡河,他們未必會在黎陽縣一帶渡河。」
范新亦表示認同,「諸侯已經逼近滎陽,孫堅甚至已經抵達新鄭,對滎陽形成夾擊之勢。董卓必然在近期調撥大軍抵擋。他們顧不上我們,這是我們的好機會。」
「好。」郭翼表示同意,便著手點將。命張郃帶隊奪取黎陽縣,控制住陳留通往魏郡的道路。命龍一繞道北上,控制漳水水壩。命龍三率軍直取鄴城。定於次日正午出發。
回到自己的住處,郭嘉放飛了一隻信鴿。信鴿不過飛出一條街,便被白雀給截下來,翻閱了信件之後,再把信放出去。
信的內容的確沒有什麼軍機秘密,主要是關於郭嘉的未來問題。荀彧覺得曹操還不錯,只是現在受制於袁紹,沒兵沒地。郭嘉則覺得曹操還需要一段時間成長,最近一次被郭翼一道命令打的屁滾尿流,可見對兵法的應用並不熟練。
兩人來往了三封信,討論的不是去不去曹操哪裡,而是什麼時候去!顯然兩人都覺得曹操會是匡扶漢室,平定亂世的大英雄。至少對郭嘉而言,他是比郭翼更好的選擇。
范新道:「主公真要放他走?以他的計略,若是相助曹操,只怕是個大禍害。曹操現在雖然狼狽,可其才能不弱於主公,得了龍虎相助,必成大業!」
「難不成殺掉?」郭翼無奈道:「郭嘉也算是盛名在外,而且知道他和我的君子協議的人不在少數。他在我落難的時候來幫我,我卻殺了他,以後還有誰敢來投效我?此事不必多言。」
「是。」
次日,郭翼點撥軍隊,做開戰前最後的巡視。
這時一封詔書傳來,皇帝要和郭翼一起過節,命他現在就前往雒陽。
「該如何?」
范新等人當然是反對,所謂皇帝的意思,其實就是董卓的意思。這個時候把郭翼調過去,毫無疑問是為了控制住他。
郭嘉卻問:「我們的糧草還能撐多久?」
郭翼也不瞞著,如實相告。「一個月。」
因為懷縣與黑山的大火,河內的主要糧倉被燒掉了,同時增加的大量沒有住處和食物的平民。這是一筆巨大的消耗!而董卓一直都是按點按量供給糧草,從來都是只有少給,沒有多給。能省出一個月的餘糧已經算不錯了。
「將軍必須去!」郭嘉簡單的說了一下自己的看法,「將軍不去,則董卓會視為背叛,中斷補給不說,還有可能進攻我們。山東諸侯已經抵達滎陽虎牢關之外,但他們要提防著主公的進攻。若是得知主公在雒陽,他們便會放心的攻打董卓。」
「范新!」郭翼攬著范新的脖子,低聲說:「這兒就交給你管理,這次我們就不攻城了,拿到糧食趕緊撤。」
范新應承下來,問道:「主公要讓誰陪同?」
郭翼道:「顏華與我同去即可。其他人都留下。」
范新立刻反對,「太危險了。」
「放心,沒人能留住我們。」郭翼將龍一、龍三、張郃叫過來,簡單的交待了一下。對郭嘉說:「我期待你的第三條計策。」
郭嘉微笑不語。
郭翼騎著越影,帶著龍尾槍與慎獨劍,陰影中跟著羅斯。顏華則騎著火鳥,與他並騎而行。一人穿黑袍,一人穿白衣,迎著風雪,魏然聳立。
郭嘉讚歎道:「正是天造地設。」
雒陽城樓上,呂布登高望遠。今日大寒,正是漫天飛雪,天氣嚴寒到了極點,就連呼出的氣都變成了雪花散落,所有人都躲在屋子裡烤著火,但他們這些軍人卻穿著冷冰冰的鎧甲,握著兵器站在風雪之中,士兵的手上早已滿是凍瘡,鼻頭冷的發紫,頭盔上掛滿了冰棱。
遠遠的,風雪之中有一黑一紅兩團影子飛奔而來。直到靠的近了,才看清楚是兩匹汗血寶馬,馬背上的正是郭翼與顏華。兩人的長袍被風鼓起,頭髮在雪中飛舞,冷峻的臉上閃爍著火熱的光。就連風雪都要避讓著他們的步伐!
一旁的小兵在讚歎,這一對完美無瑕的男女。呂布卻是妒火中燒,那是他夢寐以求的女人,卻和別的男人並肩而立,而在任何一個人眼中,這男女都應該是一對,上天創造他們,就是為了讓他們在一起,羨煞天下人!
「開門!」
城門緩緩打開,城內的街道上只有很稀薄的一層雪,顯然是花費了大力氣打掃的。與城門外的世界就像是從北極走到了萬物復甦的春天。
走進城,大門緩緩的關上。呂布站在下樓的階梯上,冷眼看著他們,「義父在相國府等著你們。」
郭翼拱拱手,「多謝。」
言畢便策馬入城。而顏華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呂布一眼。
「可惡!」呂布猛地將方天畫戟插入城牆,震落大片白雪,「你就連看我一眼都不願意么?這次我不會再讓他逃了!」
相國府,郭翼進了大堂,顏華也在身側。
「河內太守、討賊中郎將郭翼,拜見相國。」
「哦。子鴻來了。」董卓放下手裡的書卷,帶著慈善的笑容起身迎接。兩人寒暄兩句,董卓便注意到了顏華,上下打量了一番,拍著郭翼的肩膀誇讚道:「此女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子鴻能有如此美眷相伴,此生無憾。」
從董卓的眼神中,郭翼看到了作為上位者的剋制。他很好的把自己的色慾和貪婪掩藏了起來,幾次想要伸手去碰顏華,都硬生生的忍住了。可見此人能混到今天這一步,絕不是虛有其表。
「相國謬讚了。不知相國召喚下官所為何事?」
董卓把目光從顏華冷峻不凡的臉上移開,呵呵笑著,說道:「正等著你呢。皇上說今日大寒,要請你過節,已經在皇宮設宴了,你與我同去。」
郭翼推辭道:「屬下騎馬即可。」
董卓沒有糾結這件事情,隨口答應,「也好。」
董卓坐在馬車上,李儒也在車內陪同。車子搖晃著,董卓卻一臉嚴肅,冷若冰霜。
李儒奇怪道:「主公有何憂慮?郭翼已經到了雒陽,只要把他軟禁起來即可。」
董卓手指往後指了指,「芒刺在背!」
李儒回過頭,是高級木材製作的板子,整個馬車也只有側翼有一道門,前方有一個窗。巧妙的設計讓車內非常溫暖,可以凍掉手指、鼻子的寒冬被隔絕在外,可董卓卻覺得芒刺在背?
郭翼與顏華就騎著馬跟在馬車后,他們此時已經是瓮中之鱉,董卓還如此擔心?
「主公多慮了。郭翼已經逃不出去了。」
「不夠。」董卓的臉色並沒有緩和下來,反而愈發冷酷,問道:「可有什麼辦法比軟禁更能打擊他的力量?」
李儒做了一個咔擦的手勢,「殺!」
董卓死死的抓住他的手,盯著他的眼睛,臉上掛滿寒霜,「文優,說正事。」
李儒眼神閃爍了幾下,最後臉色硬朗起來,低聲說:「有三計,但不知後世史書會如何寫我們。」
董卓哈哈大笑,「我董仲穎走到今天,還怕幾個史官?」
李儒道:「既如此,主公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