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是,我想過沒有你的日子
慕暖安情緒有些失控,一路上都在掙扎個不停,大顆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來往的人側目看個不停。
薄季琛既無奈又心疼,右手捂著她的嘴巴,她張口就咬在他的虎口上。
男人吃痛的悶哼一聲,沒有阻止,只是柔聲說,「你別哭了。」
慕暖安眼裡的珠子斷了線,掉出了眼眶。
她放肆地嘶喊,卻不聲不響的哭泣。
牙齒咬出了血,她也不鬆口,閉著眼,心臟在劇烈抽搐。
密密麻麻的疼痛變成了大開大合的劇痛。
那是因為,她正在將對他的大片喜歡撕扯出來,再將殘存的眷戀細細的割捨扔掉。
這很難,也很痛。
可是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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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她回了家,萍姨開的門,眼裡滿是詫異,只喊了一句「薄先生」,也沒再多問。
薄季琛點頭,換了鞋進屋,直奔卧室,將她放在床上。
慕暖安情緒穩定了下來,停止了哭泣,眼神卻還是空洞的。
薄季琛嘆了口氣,抽了張紙巾擦掉手上被她咬出的血,在她身旁坐下,下意識想摸她的臉,卻被她嫌棄的躲開。
他乾脆也就作罷,頓了頓才開口,「對不起。」
嗓音沙啞沉痛。
這是他第二次和她道歉。
慕暖安嘲諷的勾了勾嘴角,像是在笑他的假仁假義,眼底依舊是無動於衷。
薄季琛看了只覺礙眼,說,「以後不準這麼笑。」
話鋒一轉,又是溫柔繾綣的口吻,「渴了吧,我去給你倒杯水。」
「你出去,我想休息。」
慕暖安終於開了口,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冷淡。
若平常她這般同他講話,定會被他扭斷脖子。
但這次,薄季琛自認理虧,把水放在桌上,關了門。
慕暖安閉了眼。
眼淚早已流干,可心裡還是濕噠噠的,潮濕的像下了一場大雨。
……
薄季琛在旁邊的客房,點了根煙。
青白色的眼圈圍繞著他,密密匝匝,連同他刀削般的側臉,都朦朧看不真切。
他垂眸看了看錶,心裡依舊惴惴不安。
待她睡著,請了醫生過來,醫生說沒受什麼傷,也沒有被侵犯的痕迹,他這才鬆了口氣。
醫生走後,他靜靜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借著月光細細端詳她瑩白如玉的小臉。
空氣中也有她的氣息,淡淡縈繞在鼻尖,彷彿連空蕩蕩的胸腔也跟著被盈滿。
他眉心舒展,覺得這麼靜靜看著她也是極好。
柔軟的觸感驀地抽回。
慕暖安睜開眼,髮絲略略遮住了臉頰,露出了大半的倔強和落寞。
「什麼時候醒的?」
他問,扶她坐起,唇角是迷人的弧度。
慕暖安不為男人的柔情所動,幽幽開口,「一個月的期限到了,放我走吧。」
她像個毫無生機的玻璃娃娃,清澈的眼卻閃爍著堅決的光。
聞言,薄季琛心裡一陣抽痛發緊。
尖尖的下巴被男人的大手輕輕抬起,他的眼神竟然變得很柔和很柔和,甚至透著一股子的心疼和憐惜……
可是,她不會再被這種假象迷惑了。
「你就那麼想離開我?」
女人眼底的堅定和毫無眷戀令他的心縮得很疼很疼。
這一刻,他感到心底最深處被狠狠地撞擊了。
「是。」
慕暖安點頭,櫻唇吐出一個字,眼神就像夏花枯死在寒冷的冬季一樣……
薄季琛眼底閃過一抹慌亂,將她攬入懷中,湛清的下巴輕輕抵在她的頭頂上,深深呼吸了一下屬於她的清香后,輕喃:「對不起,這次是我不對。以後不會再這麼對你了。」
鵝黃的燈光交織開來,落在男人深刻的眉眼,惑人至深,慕暖安還是推開了他。
深吸一口氣舒緩心中壓抑,再輕輕吐出時氣流止於唇邊。
輕柔的聲音逸出來——
「薄季琛,是時候該結束了。一個月的期限到了,交易結束了。我們只是交易不是么?你不愛我,我也不愛你,子譽明天也走了,我沒有價值了,你留著我也沒有用了。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讓一切都回到原點吧。」
女人眼底的光微弱得如螢火,像是枚螢火蟲在瞳仁深處輕輕晃蕩似的。
窗外的夜色是那般喧囂,室內是這般安靜,連同她的聲音也異常安靜,卻令薄季琛心亂如麻。
「回到原點?」
他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深暗的眼竟染上一抹看得透的真,「如果我說,這一個月我只有你一個女人呢?」
他這話什麼意思?
心臟仿若被掀了一下,慕暖安斂下眸,長睫掩住瞳仁深處震蕩的神情。
舔了舔唇輕輕淡淡地說,「所以呢?我是要感謝這一個月里你的專一嗎?放我走吧,不要再折磨我了。」
掐住她下巴的手稍稍鬆了力,薄季琛眸底滑過的痛蔓延在了眉梢,「在我身邊,就讓你這麼難過?」
他說不出心裡什麼感覺,明明大多數日子裡他對她很好,到底要怎樣,才能讓她說是折磨?
慕暖安用力的閉上眼,再睜眼時儘是平靜,「是,我想過沒有你的日子。」
話音落下后,空氣中一片寂寥,她的雙耳都跟著嗡嗡作響。
而薄季琛終究是放了手,一言不發地盯著她。
居高臨下,鵝黃色的光亮中,他的薄唇近乎抿成了一條線,湛清的下巴倨傲僵硬。
良久后——
「你喜歡過我嗎?哪怕是一點。」
慕暖安一愣,看著他的眸光有些微顫。
她諷刺地勾起唇瓣,「這對你來說重要嗎?我——唔。」
剩下的話被強行緘默,男人突如其來地吻上了她的唇,霸道地堵住了她的言語。
慕暖安沒料到他會吻她,只覺大腦「嗡」地一聲響,唇齒之間儘是男人壓下來的氣息。
滾燙的,霸道的,強勢的。
她驀地掙扎,他卻緊跟著抬起大手箍住她的後腦,另只手附上她的腰拉她入懷,健碩的身子緊抵著她的。
他不是沒吻過她,在以往,他的吻雖強勢卻夾雜些許溫柔。
但今天,男人的吻變得強硬,近乎野蠻的撬開她的唇齒,逼得她的舌迎合他的。
他的吻更像是懲罰,令她的舌根都發痛,下巴的痛一直蔓延到了唇畔。
更令她驚駭的是,兩具身軀如此親密相貼合,她能夠清晰感覺到男人下腹的衝動。
透過薄薄的布料,那炙熱的溫度近乎燙化了她。
薄季琛沒進行再一步,撤離了她的唇,臉頰卻依舊貼得很近。
近到,她清晰看到倒映在他瞳仁深處自己那張蒼白的臉。
「我再問你最後一遍。」
男人滾燙渾濁的氣息掃在她的鼻樑,他的嗓音是沙啞而慍怒的低沉,「你心裡到底有沒有我?」
「沒有。」
她不知道這個問題對他來講有什麼意義,但她不敢有所遲疑,連眼神的細微變化都不能有。
話音落下,她能感覺到男人的大手壓在她後腦的力道有點發狠。
也能感覺到男人的氣息在逐漸薄涼下來。
連鐘錶的時針都像是停了跳動,卧室的氣流也形同凝固。
許久。
薄季琛緩緩鬆手,挺直了僵硬的脊樑,大手經過她的臉頰時稍稍停滯了一下。
最後,寬厚的手掌穿過她的長發,強迫她不得不直視他闃黑的眼。
他緩慢開口,一字一句落在她臉頰時是那般清楚,他說——
「你贏了,我放你走。」
男人眸光的暗涌沉定了下,鎖住她的眉眼,「以後你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