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 寶寶,我是你爸爸【7000+】
一雙翦水秋瞳清澈無痕,盈盈流轉,巴掌大的小臉,抿緊的櫻唇不難看出她內心的緊張不安。
相比較薄季琛的冷靜淡然,這個女人倒如常人一樣,進警局會無措,會焦慮。
羅康也算是有著豐富經驗的老警察了,只是這麼一看,就能將人的性格猜測出七八分來。
依照慣例,羅康要暖安複述了一遍當晚的情形,暖安一五一十描述了,盡量讓語氣聽上去冷靜些、思路清晰些。
「當晚薄季琛同死者見面的事,你知道嗎?」
慕暖安輕輕搖了搖頭,「他說回公司有點急事,不過沒有告訴我是什麼事,和誰見面。」
「他離開之前有沒有什麼反常的舉動?」
「當時他回到家,我正在喝粥,他的手機響了,他當著我的面接起,因為我離得比較近,所以能聽的出是個男人的聲音。」
「男人?是死者嗎?」
「這個我當時我沒想太多,只能聽出是個沙啞的聲音。」
「薄季琛回到家是幾點?」
「十點半鐘左右。」
「為什麼記得這麼清楚?」
「他下車的時候我抬腕看了下表。」
羅康頷首,「還有旁人在場嗎?」
「管家在我旁邊,因為那天雨下得很大,管家勸我回屋裡等,我沒聽,就站在門口等他。」
羅康點頭,突然微微眯眼,道,「你跟死者什麼關係?」
「普通朋友。」暖安略有不悅,「羅警官,你什麼意思?」
「我只是猜測,會不會死者對你有覬覦之心,薄季琛因嫉妒錯手殺了情敵也不是不可能。」
羅康是站在男人的角度上去想的,畢竟面前的女人如花似玉,楚楚動人,宋瑋哲動歪心思也在常理之中。
暖安心頭不悅更甚,一雙美眸愈發警惕,「羅警官,這只是你的猜測!」
羅康清清嗓子,「案發時,有人聽到死者對薄季琛說,要他身敗名裂。」
「這只是一句話而已,說不定只是半開玩笑的話,如果只揪著這句話不放,倒是斷章取義了。」
「你始終相信你丈夫是清白的?」
「當然。」
「……」
羅康微微眯著眼睛,他發現面前的女人儘管有些緊張,但邏輯還是很嚴謹的。
「當時你拿著傘去接薄季琛,既然這樣,他的身上為什麼還淋得那麼濕?」
慕暖安覺得他問的搞笑,「那時候他正好從車裡出來,風很大,他見我拿著傘搖搖晃晃的,就主動跑了上前,當晚的雨也很大,他被淋濕很正常。」
「是正常嗎?還是他故意這麼做?」
慕暖安皺眉,「你什麼意思?」
羅康雙手交叉,朝前探身,「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殺了人,衣服已經被淋濕了,所以故意跑到雨中與你匯合,目的就是想要掩蓋身上早就被淋濕的事實。」
「羅警官,我說過了,這只是你的猜測!」慕暖安惱火。
「是猜測還是事實需要進一步驗證。」
羅康看著她,一字一句,「薄季琛是個十分聰明的人,所以他必然要找個目擊者證明他的清白,而你就是最佳證人,慕小姐,有可能連你自己都被蒙在鼓裡。」
「胡說!」
羅康笑道,「我們不排除任何可能性。」
「我相信,我丈夫絕對不是這種人。」慕暖安近乎咬牙切齒。
「是不是,需要有證據證明他是無罪的。」
「那也需要有證據證明他是有罪的!」
羅康勾唇,「所以,他現在始終是嫌疑人,我們警方的眼睛會時刻盯著他。」
慕暖安攥緊了拳頭,生平第一次,她這麼討厭一個警察。
*
警方還排查了跟薄季琛有關的業務合作夥伴或競爭對手,問完孟攀峰后,肖尚宇是作為最後一個被警察詢問的。
警察詢問他和薄季琛的關係,從之前到現在,看得出警方做了不少調查。
羅康平靜地看著面前英俊不羈的男人,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個男人同薄季琛一樣,也長了一副好皮囊。
這也是羅康換了男助手來做筆錄的原因。
前幾日,最開始為薄季琛作筆錄的是個女下屬,剛從警校畢業沒多久,平日也算是性格內斂。
可見到薄季琛后,小姑娘竟臉紅耳赤地結結巴巴不知道該問什麼了,三番兩次地看著薄季琛走神,羅康見到這般狀況,二話沒說換了個男下屬為薄季琛做筆錄。
而今天,在他見到肖尚宇的照片后,毅然決然地派出個男下屬,不想再費第二遍事。
「薄季琛曾經在生意場上將你逼到絕境過,是嗎?」
「嗯哼。」肖尚宇態度很隨意。
「你有沒有對他不滿過?」
「哦,有,他這個人太自以為是,太臭屁。」肖尚宇說話的口氣像是在拉家常。
「我問的是工作上的。」羅康隱隱不耐。
「相比較賺錢,我更重視友誼。」肖尚宇看著羅康說道。
「你不痛恨他嗎?從來沒有過嗎?」
「呵,羅警官您是耳背還是怎樣,您鐵面無私,還不准我和他友誼深厚了?」
羅康聞言,臉色有些難看。他聽得出來,肖尚宇是在暗諷他沒有朋友。
「檢察院對薄季琛展開調查一事你不是不清楚吧?」
肖尚宇依舊風輕雲淡地笑著,「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清楚。」
「那來說說宋瑋哲被殺案吧,你認識死者嗎?你認為是薄季琛乾的嗎?」
肖尚宇搖了搖頭,靠在椅背上,輕描淡寫地說道——
「雖說薄季琛這個人在商場上冷酷無情了些,但殺人?他絕對不會這麼做。警官,這件事很明顯就是有人栽贓嫁禍,他那麼聰明的人,要真殺人也不可能那麼光明正大吧?還是在剛剛爭執過後,並且在有目擊者的情況下。」
警方逐一記錄。
*
彼時,童瑤舒正坐在沙發上逗兒子玩,敲門聲響起,因為保姆買菜去了,不在家,所以童瑤舒親自過去開的門。
見到來人,她先是一怔,很快不悅地蹙起眉,「你來幹什麼!」
男人不說話,只是不屑地勾起唇,然後推開童瑤舒的身子徑直走了進去。
寶寶正趴在沙發上,一雙黑溜溜的眼珠子眨巴眨巴看著來人。
男人寬厚的大手一把抱起孩子,口中逗弄著,「寶寶,我是你爸爸。」
六個月的寶寶聽不懂男人的話,只知道咧開嘴咯咯地笑,還伸出手,好奇地去抓男人臉上戴著的狐狸面具。
童瑤舒快步走過來把孩子拉過抱到自己懷裡,「孩子累了,要睡了,沒有什麼事你還是離開吧。」
男人盯著她饒有興緻地打量了幾秒,玩味地捏起她的下巴,只是吐出的話緩慢卻冰涼,「立了貞節牌坊,就不是婊子了?」
「你——」童瑤舒狠狠瞪著他。
不知怎的,剛剛還安安靜靜的小寶寶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童瑤舒連忙將注意力放到孩子身上,有節奏的拍著孩子的背,「寶寶乖,不哭不哭。」
男人見狀,唇際的笑容愈發冷漠,面具遮蓋下的桃花眼暗藏的情緒令人捉摸不透。
突然,他伸手,寬厚的大掌覆在了孩子的後腦勺。
童瑤舒警覺地抱著孩子後退一步,「你到底想幹什麼!」
「瞎緊張什麼。」男人嗤之以鼻,「放心,再過幾天,你想要的都會得到。」
童瑤舒柳葉眉蹙的更緊。
「別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你和我,可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到時候魚死網破可就不好了哦。」
男人意味深長地說道,又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臉,然後冷哼一聲這才離開。
童瑤舒眼底閃過一絲暗芒,將孩子摟緊,低喃,「寶寶,媽媽會保護你,絕對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的……」
*
回到薄宅,薄季琛還沒回來。
小元秋寫完作業跑過來好奇地問暖安,「小安老師,大哥哥去哪了?我都好幾天沒看見大哥哥了。」
慕暖安不知道該怎麼和元秋解釋,只能模稜兩可地說,「他很快就回來了,肯定會回來。」
這話是對元秋說的,又何嘗不是對她自己說的?
萬家燈火燃亮,即便室內溫暖如春,暖安卻覺得冷意從頭到腳直至侵入。
空氣里還有淡淡的米香,是家的味道。
她想起剛結婚的某個周末晚上,她閑著沒事,想要親自做一頓晚飯,薄季琛還沒下班,她在廚房裡忙活,一旁煲湯的電飯鍋還在咕嘟咕嘟冒著熱氣。
薄季琛什麼時候回來的她不知道,當他從背後輕輕將她摟住時,她恍然,回頭推搡著讓他出去,生怕自己身上的油煙味兒沾了他身上昂貴的定製服裝。
他卻不放手,手臂收得更緊。
低下臉,溫潤的唇輕輕貼在了她的耳畔,那氣息如同一陣風直直往她心裡鑽。
他說,有了家真好。
慕暖安聽了動容。
她是渴望溫暖的,他又何嘗不是呢?
家,不在乎你有多大的房子,房子里有什麼人才最重要。
對於薄季琛來說,她就是家,而對於她來說,薄季琛就是家。
但是現在,這個家有點冷清。
慕暖安給薄季琛撥了電話,手機關機。
她又給孟攀峰打了電話,孟攀峰說始終聯繫不上他,也許還在接受調查。
慕暖安突然覺得莫名的恐慌。
她看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時針每跳動一下,她的心也跟著不安一下,像是有什麼在剝著她的心,每剝一層,就多疼一次。
快八點了。
窗外的夜色更濃烈了。
他明明說好的傍晚之前就能回來的。
然而,他沒有。
然而,所有人都沒有他的消息。
也就是說,他還在接受調查。
檢查一旦漫長,那一準兒就不是好消息。
再也壓抑不住的緊張焦慮開始肆無忌憚地蔓延,緊緊勒著慕暖安的心,如藤蔓,纏了一圈又一圈,也不知呆愣了多久,她才抖動著手指,撥通了肖尚宇的電話。
那邊接通時,慕暖安聽見自己的聲音都在抖。
肖尚宇嚇了一跳,盡量安撫她的情緒。
她說,「怎麼辦?薄季琛到現在還沒回來,他說今晚他一定會回來的……」
肖尚宇畢竟沒長三頭六臂,也無法預知薄季琛此時此刻的情況,只好安慰著暖安,跟她說如果檢察院那邊真的有確鑿證據,那麼絕對不會浪費這麼多時間,定會早就將薄季琛告上了法庭。
這番話其實慕暖安也想過,但從一個有分量有社會地位的人口中說出,多少還是帶有權威力。
肖尚宇末了跟她保證,他一定不會讓薄季琛有事,要她放心。
放下電話,慕暖安使勁地攥了下手指,才有了一點感覺。
也許,她真的只想有這麼一個人來告訴她,放心,薄季琛他肯定沒事。
好不容易穩下心神,玄關處有動靜,暖安一激靈,起身,抱枕順勢滾落在地毯上。
門一打開,慕暖安立刻撲了上前,一下子摟住了他。
薄季琛沒想到門一開就能被女人投懷送抱,她撞進了他的懷裡,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像是軟綿綿的小動物。
他趕忙將她摟住,抱起她放在沙發上。
胸口的位置有點濕。
薄季琛低頭,捧高她的小臉,這才發現,她已是梨花帶雨了。
「怎麼了?」他一驚,心想著是不是被警察嚇到了。
她卻不讓他繼續盯著自己的臉看,又將頭深深埋在他的懷裡,緊緊摟著他。
薄季琛感覺到女人緊摟著自己的手指都在發抖,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她的小臉被長發遮住了大半,烏黑的發被淚水打得有點濡濕,睫毛上也有淚水,像是霧形成的小小水滴。
然後,匯聚在一起,終於承受不住重量,滾落下來。
滴落在他的胸膛上,很快洇了襯衫,燙了他的心。
他低頭,尋找到她的唇,輕啄了一下,卻又覺得不夠,乾脆堵住她的嘴。
暖安卻推開他,捶打他的胸膛,語氣有了控訴,「你怎麼才回來?你說會傍晚之前回來的!」
她的怨懟有些歇斯底里,換句話說,這個時候她的怒氣來得不可理喻。
薄季琛看著她,她的眼裡燃燒著的是明顯的怒火,還有,怒火背後匿藏著的隱隱不安。
她怕失去。
因為失去的太多,所以才愈發害怕。
薄季琛胸口一疼,低頭再次吻上了她的唇。
她的唇,因沾了淚水而有點咸澀,卻因為難以抒懷的滯悶而緊閉雙唇,不讓他的氣息竄進。
他便一遍遍碾壓著她的唇,一點點掰開她封閉的齒,用心融化了她的咸澀,溫柔廝磨著她的唇舌,耐心而又深情地撫慰著她的不安。
眼淚大顆地滑落下來,砸落在兩人相貼的唇上,苦澀。
慕暖安發了狠地回吻著他,無聲地控訴著他的晚歸,他任由她的怒火在自己唇間綿延,直到她用細細的貝齒咬了他的舌。
他悶哼一聲。
卻沒推開她,反而欺下高大的身軀,將她整個人都壓在了自己的身下。
他的吻更加深入,一改剛剛的溫柔,變得愈發攻擊和強勢。
彼此的衣衫扯落……
*
激情過後,薄季琛沖了澡出來。
卧室里,燈光虛化了女人的半張臉頰,長長的睫毛闔住了女人眸底的神情,她細嫩的肌膚在蒙蒙的光亮下愈發吹彈可破。
薄季琛抽走了圍在腰上的浴巾,躺了下來。
洗了澡,他的身子涼涼的,暖安下意識往男人懷裡鑽。
薄季琛也順勢將她摟住,她喜歡被他這麼摟著,安全,穩定。
他沒說話,就這麼緊摟著她。
周遭很安靜,在這樣一個難得靜謐的夜晚。
她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上,他張開手掌,與她十指相扣。
「薄季琛,我真的怕失去你,真的。」她輕喃,低低的嗚咽,在他面前袒露自己全部的不安。
「不會的,你不會失去我。」
聞言,慕暖安睜眼,然後轉過身來。
兩人的臉頰只有一厘米的距離,他的唇近乎貼著她的額頭,這麼近的距離,卻又像是那麼遠的距離。
「可是,你為什麼要去見宋瑋哲?」她想著,胸口又疼,「如果你沒去見他,就不會發生那麼多的事兒!」
薄季琛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她在他的目光下顯得無所遁形。
然後他伸手,寬大的手掌箍住了她的後腦勺,稍稍一用力,他命她抬頭看著他。
慕暖安凝著他,男人的瞳仁里倒映出她無助的臉頰。
他的眼,暗沉了一些。
原本就深邃不明的光亮,倒是忽然顯得愈發黯淡了。
他盯著她,低問,「你不相信我?」
慕暖安的心臟被他的眸光揪住,緊緊拉扯著。
「不,我相信你。」她搖頭,「我只是在想,要怎麼做才能讓你徹底掃清嫌疑,明明,你和他之間,到底有什麼好說的……」
「他父親的公司的確是我收購的,有些事我只是跟他說清楚。」薄季琛抬手摩挲著她的臉頰。
慕暖安愈發將他摟緊,「我很不安,總覺得還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
「別怕,有我在。」
薄季琛愛憐親吻她精緻的眉眼,「知道嗎,這些對我來說都不算什麼,我只怕,你會離開我。」
……
帝峰的股市危機解除,股東們的心思卻沒有放鬆,反而對薄季琛保留諸多異議。
因為薄季琛依舊在警察的視線里,甚至行動被限制,在未來的一段時間裡,薄季琛是不能出境的。
股東們便以這點為由,聯名上書要求架空薄季琛的權力。
「關於帝峰股價的動蕩,這一點的確因我而起,我很抱歉。」
「薄總,我們也不是不體諒你,但你看現在公安的人眼珠子都盯你身上,對公司影響也不好,所以我們的建議是您先放個長假。」其中一位股東代表委婉道。
薄季琛笑了笑,面臨著股東們的步步緊逼,他淡然頷首,「可以。」
「什麼?」股東們愕然,倒是沒想到他這麼快答應了。
「我似乎沒得選。」薄季琛雙手一攤,闃黑的眼底太過深邃,令人猜不透其所想。
散會後,副總追上薄季琛,開口,語氣略有著急,「薄總,股東們只是怕你把他們全部大換血,您大可不必——」
薄季琛抬手打斷了他的話,輕聲說,「現在帝峰的確不適合放在一個被司法機關盯著不放的人手裡,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攀峰會協助你管理公司,公司的動態我也會密切關注。」
「好。」副總緊緊皺著眉頭,見他去意已決,只好點頭答應。
「還有,除了你,市場部、銷售部、公關部總監,這幾位都是我當初一手提拔上來的,他們的工作能力和應變能力很強,足可以做你的左膀右臂,不要動這些人。」
「薄總放心,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動!」
薄季琛頷首。
末了重重拍了拍他的背,語重心長,「坐在這個位置,不能輕信誰,任何人都不能盡信。」
副總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薄季琛卻沒再多說什麼,轉身,打算離開。
「哎,薄總——」
薄季琛頓步,回頭。
副總眼神嚴肅暗沉,「清者自清,自始至終,我還是相信你的。」
「謝謝你的信任。」
「所以,真正的兇手一定要揪出來。」
薄季琛淡淡地說,「未必那麼容易,那個人敢如此明目張胆,說明早已經蓄謀已久了。」
「薄總,我們更不能讓這個人逍遙法外。」
「這段時間你踏踏實實替我打理好公司,別的事你無需管,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一切交給警察處理。」
「好!」副總鄭重點頭。
薄季琛回到辦公室,孟攀峰正在給他收拾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