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再見不見

  當盛開在記憶中的鮮花最後次在春末的朝陽裏開放，百鳥在年華的歌聲裏灑落一整路的音符。


  再一次相會，我們都褪去最初的色澤，迎接嶄新的盛夏。


  日曆，2017年5月10日。


  “綠森林”在薑姍姍跟沈小丹的打理下，跟離開時候幾乎沒有改變，綠色的香樟樹依舊圍繞著整條街道，店前那棵花瓣落盡的桃樹已經抽出新果，“小胖”也已經找到了新的朋友，隔壁店的小薩摩耶犬，兩隻白絨絨的小家夥就懶懶地躺在桃樹下。


  校園裏，隨著一輛接一輛的大巴車駛入，去年分散實習的學生們陸續歸來，隨著雙腳再次踏上N大校園的一刻，他們都成了畢業生。


  最後一個月裏，他們被允許肆無忌憚地玩耍，再肆無忌憚地歡笑。


  陸赫跟王超是第一輛車抵達的，隨後是喬天、秦雯雯、然後肖睿睿、江語欣、唐葉……一個接著一個，放下行李的大家都不約而同地聚集到奶茶店裏。


  這一年裏發生了多少事？又似乎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陸赫減肥失敗比離開時候又胖了六斤，喬天依舊沒有跟單安謐在一起，王超跟許昕卻已經互相見了家長……嘰嘰喳喳聊了半天後才發現少了一個人。


  大叔呢？

  對哦，何立言呢？我們的大作家去哪了？


  對了，他寄過來的書你們收到了嗎？

  有啊，但是我不敢看，收藏了起來。


  我也是。


  但是他人呢？誰見到了？S市的大巴早離開了，對了，語欣，問語欣，他們一起的。


  然後所有人都轉頭把目光聚集到江語欣身上。今晚的夕陽很耀眼，江語欣就坐在後邊個安靜的角落裏，靠著店窗，橘紅的霞光落滿肩發，所有人都認為，她比印象中的更漂亮，渾身透著成熟的知性。


  “語欣，你知道大叔去哪了嗎？”秦雯雯走過來問道。


  江語欣終於忍不住，她撲到向秦雯雯懷裏，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有秦雯雯感受到自己手臂濕潤了一片。


  “我不想說，但是又不想騙你們……對不起。‘江語欣呢喃道，她抬起頭，粉嫩的麵頰兩道淚痕分外惹人憐惜。秦雯雯也被這突然的一幕驚的不知所措，但很快順應地將江語欣抱進懷中，她從沒見過這樣的江語欣。


  眾人圍了活來，直覺告訴他們，何立言碰到了不好的事情。


  等待江語欣慢慢緩和過來，她接過唐葉遞來的紙巾，緊緊地攥在手裏。


  “他來不了了，對不起。”


  “不，語欣，你慢慢說。”薑姍姍遞來杯柚子茶。


  “對不起，沒有及時告訴大家，但是那個時候立言不讓說。”江語欣看了眼杯中的柚子肉，淚水重重地砸在桌麵，“那是二月份的時候，他胃潰瘍嚴重，很瘦很瘦，他一個人住，我不放心，便去照顧他經常。一個月的正常吃藥後便好多了，然後他說要請我去吃飯，本來都好好的，可是碰到了我的室友，她們說一起去新開的酒吧，他同意了，然後我們便去了。我們沒有想到酒吧裏駐唱的居然是陸晨霜，她認出了我，下來刁難我，然後她的小弟們也來挑釁，立言出麵製止，後來衝突的時候，他們人多，立言失手把那男的推倒撞在了桌角，去了醫院。”


  “後來呢？”秦雯雯焦急地問。


  “我們害怕，報了警，然後立言也被帶走了。做筆錄的警察說那男的脾髒破裂已經準備起訴，而酒吧的衝突涉及聚眾鬥毆，嚴重的話要判三年。那個時候已經臨近畢業論文答辯，他知道自己今年已經畢不了業，甚至永遠拿不到畢業證了。”


  江語欣哽咽著，“都怪我，不該同意去的，不該碰到陸晨霜的。”


  “不，這不能都怪你，他們的錯在先，相信法院最後不會亂判的。”


  “可是我已經害得他畢不了業了。”


  “語欣，你別哭，我相信事情最後一定能完美解決的。”秦雯雯的眼中同樣開始閃出光，她實在不想看到江語欣這般痛苦。


  “那大叔現在在哪？法院立案取證再到宣判，至少幾個月呢。”喬天問道。


  “我不知道。”江語欣搖頭，“事情發生後他便被終止實習了，我去看過他，他還是住在宿舍，每次都很少說話，後來搬走了?我發他信息，他總說沒關係，自己很好，讓我先不告訴你們。到五月的時候，他跟我說‘不用擔心’便再也沒了信息。”


  江語欣再次嗚咽。


  “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本來都好好的，回來就能畢業了，可是因為我，都沒了，都成了泡沫。”


  “可惡的陸晨霜。”唐葉攥著拳頭，“我去年就聽說那賤　貨被李天河拋棄後便因為宿舍呆不下去，離開學校，隻聽說在家酒吧唱歌，沒想到……”


  被命運的碎片深深地插　進心髒，疼得連疼字都描述不了。


  江語欣望著眼前的秦雯雯，目中盡是絕望。


  最後的一個月。


  簡簡單單的學士論文，簡簡單單的畢業考核，最後再合張畢業照。畢業的最後聚餐，燈光下的觥籌交錯劃出最難忘的光影。陸赫跟王超一杯一杯地拚著酒杯，喬天早已滿臉通紅。


  “所有人，我要唱首歌，《我的好兄弟》！”陸赫搖搖晃晃地走上廳堂中央的舞台。


  “在你輝煌的時刻

  讓我為你唱首歌


  我的好兄弟


  心裏有苦對我說


  前方大路一起走

  ……”


  男生合唱。


  “朋友的情誼呀比天還高比地還遼闊　那些歲月我們一定會記得

  朋友的情誼呀我們今生最大的難得　像一杯酒像一首老歌………”


  熾熱的淚水，揮散的汗水，所有人唱得撕心裂肺。


  男孩們都醉了，醉得肆無忌憚。


  時光會像水一般輕易漫過我們的人生，但絕不能掩蓋它的色彩，雖然不華麗，雖然不繽紛，但至少，它曾出現。


  記住這些女孩，記住這些男孩。


  跟最親愛的人揮手再見，而有他們的地方，就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