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府最重規矩，歐陽傾城見姑母的大墓如此荒涼，竟然親手整理。
一眾婆子也跟在後頭，嘖嘖稱讚：“二小姐的德行真真是頂好的，若是他人瞧了，定要誇讚二小姐呢！”
歐陽傾城抿嘴笑著：“隻是未聽父親提及，姑母可有後人？”
“怎麽會有？一個冷宮的女人，能飽腹便是上天的憐憫了。”一個婆子歎了口氣，除去了墓前的雜草。
“唉……真是天妒紅顏。”歐陽傾城說著，也跟著紅了眼睛。
初一在一旁瞧著，總覺得此事不對。
“但凡是嫁入皇家女人，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當年要不是玲瓏長小姐一意孤行，怎麽會有這檔子事兒？當年，老爺官拜戶部侍郎，也算半個權臣，長小姐要什麽樣的夫君找不到？”嬤嬤望著墓碑上的字，連連歎氣。
初一並未多問，卻見到綠竹嬤嬤也趕來拜祭。
眾人都垂手站在一側，並不言語。
歐陽傾城回眸，低聲道：“你可是伺候姑母的貼身嬤嬤？為何這裏荒草叢生，您卻不聞不問？”
綠竹一愣，心中不悅。
這老婦人的見識要比一般的嬤嬤強一些，語氣自然也強硬起來：“二小姐說的輕巧，奴婢在金佛寺伺候，宮中月月都要來主子祈福，一切飲食穿度，都是奴才一人打理的。娘娘這裏自然是要怠慢一些的。”
“你這嬤嬤，說話好生無禮。你能留在金佛寺，多半是瞧了姑母的麵子。你不好好侍奉主子，卻為自己的好生活牟利，你如何能對得起死去的姑母？”歐陽傾城出言責怪。
初一見狀，款步而來：“姐姐，你莫要生氣。如此說來，是我們尚書府的小輩不懂事，今天才知道姑母葬身於此。每每想到此事，我們姐妹三人都淚水漣漣。現在好了，若是我們得空，定會過來拜祭的，也就不勞煩綠竹嬤嬤了。”
綠竹眯眼瞧著初一，這位三小姐根本不像是個庶女，舉止言談之間克製溫柔，是尚書府的兩位小姐無法比擬的。單單看初一的麵容，綠竹就覺得此女子與死去的歐陽玲瓏有九分相似。
如此絕色美女，又有頗深的城府，以後定成人物。
“還是三小姐會說話，既然兩位小姐已經在祭拜娘娘了，奴婢就不打擾了。”綠竹隻是放下了手中的紙錢，便飄然遠去。
歐陽傾城心裏不是滋味：“你瞧瞧這奴才，伺候宮裏主子些時日，真真把自己當成主子了。在我們麵前，這樣猖狂，可是這金山寺香火太旺了？”
“姐姐你莫生氣，姑母去世多年，不似在陛下身邊的娘娘那般得寵。奴才們怠慢了，也是有情可原。至於我們自家的事兒，以後就不勞煩別人。若是得空，你我就找時間過來給姑母上香。”初一性子溫和，素來不喜歡與他人鬥嘴。
一眾奴才連連點頭，這事兒才算過去。
姐妹二人回金山寺，一路上鬱鬱寡歡，卻想要知曉姑母的更多往事。
綠竹本想在歐陽傾城麵前討個好，卻不想被傾城大罵了一頓，心中自然不爽。加之最近幾日，傾城事事都要和大小姐爭個高下，讓綠竹看了，心中的怨恨增加幾分。
一個伺候綠竹的小丫頭款步進來，手中擎著幾根金桂，甚是好看。
綠叔靈機一動，想把東西留下來。
“你手中的金桂可是給王爺的？”綠竹打聽道。
“是的，主持吩咐奴婢給王爺的房裏換些鮮花，奴婢瞧著金桂芳香四溢，遠遠望去，一片金燦燦的顏色，剛好適合皇家的主子。奴婢正想著修剪一番，再給王爺送去呢！”小丫鬟思慮周詳，讓綠竹連連點頭。
“你再折些金桂來，我想把這束金桂送給尚書府的二小姐和三小姐，她們兩人剛剛去看過娘娘，我這個做奴才的，心中感激。”綠竹隨便找了個由頭，便騙過了小丫鬟。
綠竹手中擒著金桂，狠戾一笑。
行車大半天，這才到了金山寺的門前。
雖然歐陽玲瓏的墳墓離寺中不遠，可是來往路途顛簸，也浪費了不少時間。
兩人舟車勞頓，心事重重。
綠竹的貼身丫鬟疾步而來，躬身站著兩個小姐麵前，笑著道：“二小姐，三小姐，這是綠竹嬤嬤差奴才送來的金桂，是剛剛打理好的。您插在禪房裏麵的花瓶中，定會讓滿屋飄香。”
歐陽傾城隻是冷哼一聲，不屑一顧。
初一卻伸手接過了小丫鬟手中的金桂：“多謝綠竹嬤嬤還惦記我們姐妹，你替我好好謝謝她。”
小丫頭行了個萬福之禮，轉身離去。
姐妹二人瞧著金桂，卻也提不起精神來。
一眾婆子都盡數散去，隻留姐妹二人說些體己話。
“你說這綠竹，真真是喜怒無常。剛才還和我們兩人吵架，如今又差人送來這些什勞子，也不知道所為何事？”歐陽傾城心中起疑，便和初一叨叨了幾句。
“人年紀大了，總是要自我一些的。我們怎麽說也是晚輩，綠竹伺候過姑姑，就是我們尚書府的親人。至於那些虛禮，姐姐就不必計較了。”初一善解人意，在一旁解勸道。
兩人說話之間，往廟前青蓬雙轅的馬車走去，氣氛本來沉悶，卻見一個黑影突然從天而降，箭馳而至。
那東西速度極快，幾乎是一瞬間便到了跟前兒。
初一還沒看清楚，便大叫一聲：“姐姐快跑！”
說時遲那時快，初一一個滾身就把歐陽傾城抱在懷中。
可歐陽傾城哪裏見過這種陣仗？隻是眼皮一翻，暈了過去。
“來人呐！趕快來人！二小姐受傷了！”初一驚聲尖叫。
鳳景瑞和主持還在廟裏論禪，卻陡然聽到初一的尖叫聲，二話不說便衝了出來。
鳳景瑞的貼身侍衛呼啦一聲圍了過來，卻見初一癱坐在地上，嚇得花容失色。
侍衛在附近尋了一圈，並未找到可疑的人物，又回到幾位主身邊，聽候差遣。
王爺也顧不了那麽多，在眾目睽睽之下緊緊抱住初一，關切地問道：“可看清楚什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