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王進
今天的陳曦只賺了一百文錢左右,因為是多日後重新開講,聽眾還不是很多,而且今天他只說了一場。
因為他實在沒有心氣再去說第二場乃至第三場。
關於陳氏家族,他倒不是怕,無非是彼此劃清界線罷了。讓他沒有心氣的是因為對方選擇在此時落井下石。
世態炎涼啊。
孤立無援的陳家很弱小,可對手卻似乎是全世界。
當初做錯了么?他不應該禍水東引去府城?不,如果能重新回到那一刻,自己還會做出同樣的決定,因為孱弱的陳家並沒有其他選擇。
無法掌控自己命運的感覺是糟糕的,尤其是將希望都寄托在一個從未謀面且一定恨己入骨的許諍身上,更是荒謬。可他並沒有更好的選擇。
時間太短了!就像當初醒來時,明知道自己應該徐徐圖之,可危機轉眼即來,他根本無法去當一隻鴕鳥。如今也是如此,若是能多給他一些時間去運作處理,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出解決辦法,而不是只能被動的等著人上門。
見招拆招只是說來好聽,不過是掩蓋被人佔了先機的託詞。因為與之對應的,還有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他閉著眼睛想了很久,等再睜開眼時,抱著茶碗的手已經不在顫抖。
怨天尤人或者自哀自憐永遠是弱者的行為,在逆境前就算嚎陶大哭又能起什麼作用?這個世界從來都是不公平的,沒有人會同情你,弱肉強食永遠是主旋律,所有的一切都得靠你自己的雙手去爭取。
他需要冷靜,需要對策。
或許自己之前的決定會有瑕疵,但他已經儘力了,為了這個家真的已經殫精竭慮,哪怕最終事不如己願,他也可以問心無愧。
他站了起來,穿過擾攘的茶客來到了門前,深深看著坐在門前凳子上的王老漢。然後對著王老漢恭敬施了一禮。
「王爺爺,那人應下來了么?」
王老漢的臉上有些緊張,畢竟他只是一個農村裡心腸好些的孤寡老人,並不是什麼隱世的高人。雖然經了一輩子的風雨,但早些陳曦拜託他的事干係重大,由不得他不緊張。
「應下來了,說是按計劃行事沒有問題。不過……真如此艱難,連你也無力回天了?」
陳曦笑了笑。「倒不是無力回天,只是我不能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別人身上,自己總得要做些打算,否則到時候若是兩眼一抹黑,我這條命可就真交待了。」
「可是……若真到如此田地,你那一家子怎麼辦呢?」
「相信我王爺爺,我會安排好的。」
王老漢怔怔點了點頭,臉上的神情仍是有些緊張。
陳曦笑著拍了拍王老漢的肩膀,再次拱了拱手,然後便出門而去。
都是假的,早上在面對陳禾等人時,他把自己裝成了一個地下皇帝式的人物,是因為他想要嚇住這些人。
之後在面對孟一發等人時,他的一番說辭已經接近於他的打算,但為了不讓飛龍會知悉自己與許清菡的真正關係,仍舊添加了水分。
如他之前所言,他不可能把所有希望都放在許諍與許清菡身上。這賭注太大了,是得拿自己的命以及陳家全家人的性命去賭的,這賭局也很大,他把如今自己所有能動用的人都利用上了,雖然他其實並沒有什麼助力。
沒有在面對孟一發時不成功便成仁的慷慨激昂,他只不過是不想與骯髒的土匪再混在一起。陳家是重要的,他很在乎,但畢竟不是親生父母。若是跟他自己的性命比起來,顯然還是自己的命更重要一些。他怎麼可能不給自己安排下後路?怎麼可能就這般孤注一擲?
事到如今,他確實已經無力回天,所有的安排都只是為了保命而已,若是逼不來許家,他只能開始自保。
但願不至於吧,但願別將他的保命手段逼出來,一旦逼出來,他的這輩子也將完了,所有的一切,就看即將到來的這場交鋒了。
出了茶館,他晃晃悠悠的在街上逛了一圈,將今天賺得錢全部買成了菜。然後又晃晃悠悠的往王家走去。
他的姐夫王進的家。
王家的門虛掩著,他也未敲門,徑直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王家很安靜,這會大概是在睡午覺的?他看了一眼前院,沒有出聲,而是向著後院走去。
大搖大擺的拎著肉菜走到了王進的房間前,然後一腳踢開了門。
聲響驚動了正在睡午覺的王進,他的這位姐夫猛得從床上坐了起來,一臉迷糊且驚愕的看著來勢洶洶的小舅子。
陳曦搬了張椅子,坐到了床沿前。然後嘿嘿冷笑著看著這位姐夫。
許是他的神情讓王進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所以王進看起來有些虛、有些驚恐,眼神中似乎還有一絲愧疚。
陳曦就這般盯著他,盯了許久。
「姐夫啊,一別數日,可還安好?手還痛么?聽說你這幾天一直把自己關在家裡?」
王進往床里縮了縮,然後點了點頭,神情也越發的凄惶。
陳曦一拍自己的大腿,呵呵一笑。
「你知道么,我最看不起動手打自己妻子的人,妻子是誰?那是與你明媒正娶八抬大轎抬回來、要與你共度一世的女人,是要為你生兒育女的女人,是要為你操持這個家、伺候你的女人。」
「可你看看你是怎麼做的?你特么的竟然不知足!我姐姐那麼賢惠的女人,無論是容貌還是品德,哪點配不上你這個畜生?就你特么的還有臉有資格動手打我姐?也就是從前的我太渾,否則早已弄死了你。」
「如果我能有機會娶到這樣的女人,我巴不得把她捧在手心裡呵護著。莫說動手打她,就說旁人哪怕對她一絲不敬、有一絲冒犯我都得跟這人拚命。」
「你賭錢,你在外面跟別的女人鬼混,這是你打她的理由么?張家逼你,這是你打她的理由么?歸根結底還是你心裡沒有她,如果你心裡有她,你怎麼可能出去鬼混?哪怕這是你從前做出來的渾事,你跟她說,難道她能不諒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