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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最後的生路(6更求月票)

  這些鹽販,可謂是神通廣大,陳凱之所寫的材料繁多,他們也就只用了一夜,便一車車地讓人運了來。


  陳凱之命這些鹽販,在後院搭起了一個爐子,因為材料所需太多,所以堆滿了不少的庫房,便連前院,也不能倖免。


  這爐子已經開始生火,陳凱之開始搜集材料,做好準備。


  在這院子里,顯然已經布滿了人手,隨時盯著陳凱之的一舉一動,便連那江晨景,也饒有興緻地跟在陳凱之的身後看著。


  陳凱之自然知道,他是想要獲得提煉的方法,卻也不點破,臉色自若地對這江晨景道:「需先將爐內的溫度提到非常高不可,所以才需要這麼多燃料,如若不然,只怕要前功盡棄。」


  「這個容易。」江晨景笑了笑,他總是這般溫文爾雅,至少在陳凱之的面前。


  此時,他手裡搖著一柄白扇,口裡又道:「這些事,就不勞賢弟了,讓下頭的人來做便是。」


  說著,他朝自己的部眾使了個眼色,便有幾人開始升爐。


  陳凱之則是吩咐陳德行道:「凱之,你去配料。」


  陳德行心裡千萬般不情願,卻還是乖乖地去了。


  如此一來,陳凱之反而是無所事事起來,那江晨景的心情格外的好,似乎很期待接下來陳凱之煉出來的東西,他笑了笑,道:「這些許小事,讓這些粗漢去做便是,無極賢弟,可會下棋嗎?」


  陳凱之點頭道:「會下一些。」


  江晨景便笑道:「那麼不妨,你我對弈一局,如何?反正時候還早,其實也急不來。」


  陳凱之聳聳肩道:「自是江兄說了算。」


  陳凱之看似輕鬆,心裡卻是緊張,他知道,很快,這些人便要對天賜庵動手了,而自己,今日無論煉不煉的出VIP的鹽中之王,最後的結果都是被滅口。


  到了如今,自己已經沒有了任何的退路了。


  而眼前,只有最後的一條路,一條連陳凱之都不確定的路。


  成則生,不成,死!


  所以越是這個時候,他越是要表現得輕鬆,甚至這時候,他的面上還刻意俏皮地笑了笑道:「江兄可要讓一讓學生,學生棋藝不甚精湛。」


  江晨景哈哈一笑,道:「這是自然,輸贏是小事。」


  說罷,江晨景便讓人在長廊下擺了几案,尋了棋盤來。


  陳凱之一看這棋盤,將發現是後世的圍棋,他問了規則,大致也和後世也沒什麼分別。


  其實此時,他的心裡頗為緊張,陳凱之正需下棋分一分心,大方的坐下,瞥眼看到陳德行那逗比跑前跑后的,按著自己吩咐『配料』,心也漸漸靜下來。


  陳凱之執的乃是黑子,因此先下,陳凱之落了子。


  江晨景便笑道:「無極賢弟中規中矩,下了這棋,便能知你的秉性。」


  陳凱之露出苦笑道:「讀書人,若是不中規中矩的,如何得功名呢?」


  江晨景也已落子,面上卻是不以為然的樣子,挑了挑眉道:「這卻不然,讀了書,就定要賣給帝王之家嗎?敢問,這五百年前,又是誰家天下?那時候,陳氏不過是潁川的大姓而已,天下大姓,何其多也,他陳家坐得了天下,別人就坐不得嗎?我讀了書,卻偏不賣陳氏,自己賣給自己,憑自己本事立足在這世間,豈不是好?」


  他的話,在別人聽來是大逆不道,可是陳凱之聽來,覺得頗有道理,一面下了子,一面道:「學生不過是隨口一言,想不到先生竟如此大發感慨。」


  江晨景一挑眉道:「你一定不以為然吧?」


  他的眼睛,有一種銳利,彷彿刀鋒一般,在陳凱之的臉上掃過。


  陳凱之沒有露怯,只是淡淡一笑道:「學生認同。」


  「嗯?」江晨景似笑非笑地看著陳凱之,似乎不信的樣子:「無極賢弟當真相信?」


  「江兄說的一丁點也沒錯。」陳凱之很乾脆地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我輩讀書人,讀的學問,也未必就要賣給帝王將相家不可,這有什麼錯的?」


  江晨景凝視了陳凱之一眼,才道:「可是我覺得,你話裡有話。」說著,他捏著一枚白子,旋即落入棋盤。


  陳凱之想了想,道:「學生只是有一事不明。」


  江晨景不輕不重地道:「你說罷。」


  陳凱之擰眉,嘆了口氣道:「自己的學問,賣不賣給別人並不打緊,甚至……說句實在話,就算是販鹽,在學生心裡,也不算什麼天大的罪過,可是……江先生為何非要遷怒尋常的百姓呢?」


  問出這番話,陳凱之覺得自己是有點冒風險的。


  本以為江晨景這時會暴怒,誰知他只是抬眸深深看了陳凱之一眼,笑了:「因為大丈夫行事,只求結果,而不問過程。一將功成萬骨枯,我雖非大將軍,可是官府要斷我財路,那麼我也就只好劍走偏鋒了。」


  陳凱之見他說得輕鬆,也笑起來,他又落了子,突的道:「再敢問一句,江先生有家人嗎?」


  江晨景這時似乎注意力在棋盤上,不自覺地道:「無極賢弟為何這樣問?」


  陳凱之突然將手中的旗子丟入了棋盅里,道:「我只是在想,若是江先生有父母妻兒,那麼何以可以殺戮別人的父母,殺戮別人的妻兒?這喪親之痛,江先生從前、現在、將來,總會有所體會的,卻為何就體會不到別人的痛苦呢?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一點,學生自是知道的,可是要成大事,難道就可以喪心病狂嗎?那些死在文廟裡的人,他們什麼都沒有做,有的人,家裡剛剛生了幼子,有的,只是來給新結髮的妻子買一對首飾;有的……」


  陳凱之的話還沒說完,江晨景卻是猛地抬眸,他目中如刀,眼裡有些發紅,厲聲道:「住口,你在說什麼?」


  陳凱之住了口。


  江晨景便冷冷地盯著陳凱之,而他身後的幾個護衛,有意想要上前。


  江晨景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退下,卻是冷笑道:「無極賢弟,似乎是一身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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