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魂虛體
顧子麟一邊大吼大叫，一邊瘋狂的擺著手，希望能得到小姑娘的回應。
可惜小姑娘依舊是很平靜的望著他，這讓顧子麟十分沮喪，他真不知道小姑娘是在看著他，還是在盯著他身後的神龕。
為了確定小姑娘能否看得見自己，於是顧子麟開始控制身體向左飄一飄，然後又向右飄一飄。
沒錯，他現在的移動就是用飄的。顧子麟依稀還記得自己看到了一輛四匹駿馬拉著的馬車，但是當他醒來的時候就來到了這麼個地方，四周一片昏暗的老房子里。
最重要的是他發現自己竟變成了鬼，就是那種沒有實體、飄忽不定的鬼，一開始他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但是幾天都已經過去了，他這個夢還遲遲沒有醒來，他也不太確定自己的狀況了。
不過接連幾天以來，每天都會有個老太婆對著他跪拜，絮絮叨叨的說些聽不懂的話。顧子麟開始以為老太婆是說給他聽的，可是當他現身的時候，才發現老太婆根本看不見他，也聽不見他說話。
顧子麟也嘗試過想要離開這裡，但是他發現他根本沒辦法離神牌太遠，只要超過三尺，他就飄飄忽忽如無根的浮萍，隨時都有魂飛魄散的危險。
嘗試了一兩次之後，他便徹底打消了這種念頭，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與丟小命相比，沒有自由也並不是不能夠接受的。
幾天下來，顧子麟也並非全無收穫，他發現從香爐騰起的青煙中，包含著一些金光閃閃的小點。而這些閃爍的金色光點竟然是能夠被他吸收的，每每吸收一點，都會讓他有一種無比暢快的感覺。而且還能補充能量，讓虛弱的魂體變得精神不少。
但是今天發生的事情卻是他所沒能料到的，每天絮絮叨叨為他解悶的老太婆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一個痴痴傻傻的小姑娘差點遭到潑皮的侮辱。
好在在最關鍵的時刻，顧子麟拼盡全力利用煙氣組成了一張巨大的鬼臉，嚇退了這些潑皮。不過他卻知道，這種小把戲用一次都勉勉強強，下一次就不可能靈驗了，而梁田很可能並不會就這麼簡單的放棄。
經過試探得來的結果，卻讓顧子麟難以抑制心中的喜悅，因為他發現小姑娘是能夠看見他的。不論他怎麼挪動位置，小姑娘都會偏著頭看著他，腦袋隨著他身體的移動而不停移動。
顧子麟確定了這一點也不算是枉費心機，直接蹲在供桌上，沖著小姑娘問道：「你能看到我對不對？你叫什麼名字？」
顧子麟來到這裡的時間不長，既沒有見過這個小姑娘，也未曾從神婆口中聽說過。
但是不論怎麼問話，小姑娘只是木訥訥的看著他，並不回答。這樣一來，顧子麟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他不知小姑娘是聽不見他說話，還是不會說話。
「你要是能聽見我說話的話，就點點頭好不好？」顧子麟鼓勵的看著她。
小姑娘眼睛中仍舊沒什麼神采，就在顧子麟幾乎要放棄的時候，她竟然點了點頭。
既能看得見鬼魂，又能聽得見鬼魂說話，這個小姑娘絕對不會是一般人了。接連孤獨了好幾天的顧子麟，好不容找到一個能交流的人，頓時喜不自勝。
「你是不會說話嗎？」顧子麟又問道，見小姑娘披頭散髮有些亂，就想伸手幫她梳理一下。可是當手伸到一半的時候，他才想起來自己不過是具鬼魂而已，又怎麼能觸碰得到人。
那小姑娘猶豫了一會兒，又點了點頭。
就這樣，只用點頭和搖頭，顧子麟和小姑娘就這麼簡單的交流起來。
當提到神婆的時候，小姑娘本能的恐懼，當問到名字或一些複雜問題的時候，她乾脆茫然失措的站在那裡。
顧子麟能感覺到，小姑娘看起來雖然有十來歲，不過她的認識幾乎只處在四五歲的樣子。就她對問題的回答，顧子麟知道小姑娘並非天生的傻子，之所以變成這樣，肯定和躺在地上的神婆不無關係了。
見小姑娘有怔怔的看著一動不動的神婆，顧子麟暗自感慨，本以為你死的有些冤枉了，不過看樣子倒也不冤。
「她已經死了，我們在院子里挖個坑，把她埋起來好不好？」顧子麟試探著與小姑娘交流，畢竟讓這麼一具屍體臭在房子里也不是個事兒。
小姑娘看了看光線強烈的院子，如同一頭畏葸的小獸，顯得有些害怕、無所適從。
「沒事兒，她已經死了，已經管不到你了！」顧子麟輕聲的安慰著。神婆之所以能和所謂的神靈溝通，恐怕其中就少不了這個小姑娘的功勞，不過神婆只將她當做一個工具來使用，反倒害怕她威脅到自己的利益。
顧子麟柔聲說道：「她死了，沒事了！」他現在真的很希望給這個小姑娘一個溫暖的懷抱，不過現實很顯然是殘酷的，他一招手卻直接從身體上穿了過去。
不知不覺間，小姑娘眼中似乎多了幾許神采，望向顧子麟的目光也多了幾分親切。
小姑娘從角落裡找到了一把鋤頭，有些費力的拿在手中，不過走到門口的時候還是猶豫了。她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見過陽光了，外面的一切對她來說都伴隨著恐懼。
「我陪你一起出去吧！」顧子麟出言道。
小姑娘扭轉頭來，雖然無法說話，不過神色中分明就是在說願意。
「不過你得幫我把這塊神牌拿下來才行！」
小姑娘點了點頭，費力的爬上供桌，終於將積滿灰塵的神牌從神龕中拿了出來。
將神牌抱在懷中，小姑娘終於鼓足勇氣，踏出房門。而顧子麟也是跟著她，走了出去，站在廊檐下太陽照不到的地方。
對他這種情形來說，只能算是一絲神魂不滅，但尚能能吸收人間煙火，也不過是最低級的陰神而已。只要還未脫離陰神的本質，就無法抵禦太陽的照射，如果法力高深是能夠抵禦一時三刻，不過對神魂的損害也是極大的。
以顧子麟目前的情況，藏在神牌中也是不錯的選擇，神牌是用百年老槐樹雕刻而成，天生便有聚集陰氣的效果，倒是能夠滋養陰神。
不過他是為了陪伴小姑娘，此時躲進神牌，所謂的陪伴也就毫無意義了。雖然沒有在陽光下直射，不過他神魂上還是能明顯有火燒火燎的感覺，雖然令人窒息，但他還是咬牙堅持著。
小姑娘費力揚起碩大的鋤頭，一下一下的挖著坑，蒼白的小臉汗如雨下，血液流通，倒是多了幾分活人該有的顏色。
花了一個時辰，小姑娘總算是將土坑挖好，幸好神婆身體瘦弱，加之年紀又大佝僂成一團。小姑娘堪堪能拖得動，將之拖到土坑中埋好，天邊的晚霞已經燒成一團烈火。
小姑娘仰頭望著天空，又看了看廊檐邊的顧子麟，竟罕見了露出了一絲笑容。
「該做飯了，你會做嗎？」顧子麟招呼道，不是他要吃東西，而是他已經聽到小姑娘肚子咕咕叫的聲音了。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肚子，然後又搖了搖頭。
「不會做沒關係，我來教你！」之前顧子麟覺得自己變成這模樣還有些自怨自艾，不過現在卻毫無怨言，因為他知道眼前的這個小姑娘需要他。
在顧子麟的指導下，小姑娘生火、洗米、煮飯，洗菜、燒菜，興緻勃勃，忙的不亦樂乎。蒼白的小臉上笑容也越來越多，雖然很累，可是她卻很樂意這麼做。
任再怎麼聰明伶俐的孩子被這麼關押起來，不知怎樣的虐待，恐怕都會變成這樣的木訥痴傻。不過當他們被解放出來，心中的那股靈氣還是會噴薄而出，仍會懂得什麼才是快樂。
神牌擺放在飯桌上，顧子麟坐在小姑娘的對面，在他的面前還擺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米飯。雖然他不能吃，還是忍不住心頭感動，就像自己的孩子長大了，懂得孝順自己一樣。
見顧子麟一直看著自己，小姑娘腆著臉如小貓一般一口一口的吃著飯，顯得極為聽話乖巧。
「別光吃飯不吃菜！」顧子麟伸手去捉筷子，結果又是撈了個空，忍不住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望恢復人身，一直這麼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見小姑娘也放下碗筷，露出失落之色，顧子麟安慰道：「沒事的，等我以後法力高強了，就能和你一樣擁有肉身，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小姑娘眨了眨眼，像是再問：「是真的嗎？」
顧子麟握住拳頭，肯定的道：「放心吧，我一定會做到的！」
吃完飯，小姑娘便帶顧子麟如同尋寶一樣在房子里翻東西，說起來房子也不大，能藏東西的地方也不多。
小姑娘打開了靠牆的一個木櫃，柜子里放著一個小箱子，順勢又將小箱子打開。裡面竟然放著小半箱碎銀子，這些顯然都是神婆收取了一生的香火錢。
小姑娘對這些銀子視若無物，在碎銀子里扒拉了半天，竟然翻出一枚玉佩來。手裡拿著玉佩，小姑娘拍著自己的胸脯，指著自己似乎想說明一些東西。
顧子麟很快理會得，「你說這塊玉佩是你的，對嗎？」
小姑娘聞言連連點頭。
玉佩雖然不是什麼絕世珍寶，不過上面卻雕鏤著一個「阮」字，古人經常會將姓名刻在玉佩上，顯然這塊玉也是如此。
「原來你姓阮，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得到一些關於小姑娘身份的消息，顧子麟連忙問道。
小姑娘苦惱的搖了搖頭，她很小就被帶到這裡來了，關於以前的事情幾乎沒有任何印象。
「沒事兒，你不要著急。既然你沒有名字，那我就給你起個名字，叫做阮心竹怎麼樣？」顧子麟笑著問道：「讓你的心像竹子一樣空空的，不要想太多東西，不要有任何苦惱，好不好？」
小姑娘雖然不太懂顧子麟的解釋，不過還是很認真的點頭，表示她很認同這個名字。
讓阮心竹重新將玉佩帶回脖子上，沉沉睡去之後。顧子麟卻泛起了愁，因為他餓了，沒了神婆上香，他無法汲取那種金色的能量，一種飢餓感襲上心頭，神魂也似乎慢慢虛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