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煙草風絮梅子雨,藍渠妤寒靈白允。
穆相國位高權重,莫說冷央隻是一位王子,就算是大王,也會對他尊敬三分。冷央說:“相國大人相邀,自然不敢拒絕。”
“隻不過。”穆相國看了看妤寒,說:“既然是我們一家人相聚,外人就不必來了。”
“穆相國說得是!”妤寒一聽,上前行禮,說:“穆相國一家相聚,臣妾自然不好在旁打擾,還請四王子放心,臣妾隨意逛逛,便回去了。”
“何來外人之說,既然都是我的側妃,就都是一家人。”冷央仍牽著妤寒的手不放,今日來了許多紈絝子弟,見了妤寒豈不是要起色心,他怎麽舍得放她一個人走。
“一家人就是說父母女兒和女婿,哪有其他人。”穆寧白了妤寒一眼。
“穆側妃說得極是,還請四王子顧全相國的穆側妃,臣妾自會小心。”妤寒道。
“請!”穆相國道。
冷央看了一眼正在竊喜的妤寒,心中癢癢的,隻想把她摟在懷裏,如今隻好放開她的手,跟著穆相國走了。
“哈哈。”穆寧得意得牽著冷央的手,把腦袋靠在他的手臂上。
妤寒見他們離開,抬頭看了看遊園,原說是遊園,她還以為是花園,如今一看才知道,原來是一處院子,有房有廊有亭,還有幾個坪場,幾個戲台,人聲鼎沸,熱鬧不已。妤寒不喜歡熱鬧,選了一處稍微安靜一些的地方走,這條路周圍竟都是翠竹,天空也被竹葉遮住,真是曲徑通幽,彎彎曲曲走了一會兒,聽見了潺潺的水聲,走過去一看,有一座小橋。橋下有幾位身穿綠衣的侍女正在放荷花紙船,妤寒走過去一問才知道,這裏是小河的上遊,這條小河穿院子而過,許多人都能看到,這些荷花紙船裏包著許多彩頭,大家都搶著拾呢。
“這樣好的玩法,真是新奇。”妤寒道。
“要不請姑娘也寫一個彩頭?”一個正在疊荷葉紙船的侍女遞了筆和紙給妤寒。
“我也可以寫嗎?”妤寒來了興致。
“自然可以,這遊園大家都喜歡往熱鬧的地方走,今日姑娘您遇到咱們也是有緣,既然有緣自然能寫。”侍女笑著說。
“好。有勞!”
“姑娘屋裏請。”以為侍女引導著妤寒進屋裏寫。
妤寒坐在桌前,想了一想,寫下:“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寫完交給侍女,道:“有勞了。”
那侍女見妤寒如此隨和,便問:“姑娘不是冰哮國的人吧。”
妤寒奇怪她怎麽來問自己這個,隻說:“是呢。”
“奴婢冒犯,姑娘原諒。”侍女行了禮,說:“奴婢是見姑娘如此美貌,所以不禁想多跟姑娘說說話呢。”
“不妨。”妤寒走出房間,不知該往哪兒走,便問那侍女:“我初來遊園,也不知如今該往哪裏走,還請姑娘指路。”
那侍女帶妤寒到屋旁,指著一條路,笑著說:“這裏過去有兩條路,左邊那條是往遊園中心去的,十分熱鬧。右邊那條是往後山上去的,那裏可以看到整個遊園乃至整個冰原城,現在後山上人應該還不多,姑娘可自己選擇一條路走。”
“多謝。”妤寒點點頭。走了一會兒,果然見兩條路,妤寒沒有多想,就往右邊去了。果然是越走越安靜,雖是後山卻打點得十分幹淨,想必是為了這次遊園精心打掃的。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妤寒便到了山頂。妤寒站在邊上眺望,果然是將遊園風光盡收眼底,唱戲的,耍把式的,放風箏的,飲酒作詩的,還有孩童跑來跑去,十分熱鬧。
“好久沒有看到這麽熱鬧的景象了!”妤寒輕聲道。又見右上方又一涼亭,想著登上去就能看見冰原城全景,妤寒看了看四周沒人,便歡快的跑了上去,還沒登到涼亭,便聽到一個聲音:“是誰?敢打擾本公子清淨?”
“啊!”妤寒腳下一踩空,差點摔倒,那人飛旋而下接住了妤寒。
妤寒從驚嚇中回過神來,抬頭一看那人,不覺驚住了。
眼前的男子眉目如畫,麵若冠玉,帶著似有似無的微笑,一攏白衣加一件水煙色紋聯長背心,頭發用一支碧色玉簪簪住,兩鬢各留一縷頭發,手中握著一把折扇,真是翩翩公子。最讓妤寒驚奇的不是他的容顏,而是他帶給自己的安心,這安心是最難得的,世間從未有第二人。
那男子見了妤寒也呆在那裏,沒有一樣不是他幻想中的那個聘聘嫋嫋的女子,暗想:世間真有這樣一個女子。
二人對望了一會兒,妤寒反應過來他正抱著自己,趕緊掙脫開來。像一隻驚恐的小白兔,站到一邊問他:“你是誰?”
男子一笑,打開折扇,那折扇上是水墨荷花,說:“在下靈白允,見過姑娘。”
“靈白允?”妤寒聽著名字倒是稀奇,姓靈,便知道他是冰哮國的人,可是他的衣著和感覺卻又不像,便問:“你是冰哮國的人嗎?怎的不像?”
“哈哈。姑娘眼力雖好,卻猜錯了。”靈白允繞著妤寒走了一圈,說:“參加傾側妃。”
一直以來都是妤寒猜測別人的身份,如今倒好,竟被別人猜中了,嘟著嘴說:“我初來冰原城,也不知道什麽人,猜不出你是誰。”
“在下靈白允,出生在冰哮國,也長在冰哮國,隻不過母親是流歸國的人,所以看起來不太像冰哮國的子民。你隻說你是不是傾側妃。”
“自然是,你猜中了。”
“這樣說來,咱們還算是親戚呢。”靈白允道。
“啊?親戚?”妤寒想了想,並沒有這樣一個親戚,說:“你與四王子是親戚?”
“哈哈哈,四王子的親戚那得是皇親貴戚,我可當不起。”靈白允做了個請的手勢,請妤寒走上涼亭,妤寒欠了欠身,走上去。他接著說:“你可知我母親的同胞姐姐是流歸國的已故宓妃?”
“那?”妤寒一聽,有些激動,眼眶都紅了,看著靈白允說:“那你是五皇子的堂弟?”
靈白允見妤寒紅了眼眶,心像被針紮了一下,後悔不該提起墨尋,墨尋說過三公主與四公主感情深厚,急忙說:“公主你莫要傷心。”
“實在不好意思,我一人來到這冰哮國,突然聽到你說與我二姐有些關係,所以,失禮了。”妤寒說著趕緊擦了擦眼淚。
“無妨。”靈白允很想把她抱在懷裏安慰她,但是卻無能為力,“看來傾側妃嫁得並不順心。”
“哪有順心不順心之說?”妤寒又想起了妤萱,那個雙眸清澈無比毫無心機,卻帶著腹中胎兒一同離世的妤萱。自己能活在世上已是萬福,哪裏敢說不順心?
“或許他們沒有死呢。”靈白允見妤寒陷入沉思,知道她在想三公主。
妤寒一驚,雖然她懷疑墨尋沒有死,畢竟他是掉入山崖,但是妤萱卻是被皇上賜死的,還是由一位皇子親自動手,怎麽可能。便問:“為何這樣說?”
靈白允沒有回答她,隻是眺望著冰原城,說:“傾側妃請看這冰原城,遠處的山頂雪尚未化,城中卻已是溫暖如春。這情景亦是難得,對嗎?”
妤寒站到靈白允的身邊,看著眼前的景色,遠處皚皚的雪山,城中熙熙攘攘的人群,確實別有一番趣味,猜到靈白允是為安慰他,也是一番好意,道:“公子的好意,心領了。”說完就要走。
靈白允聞到她身上的體香,幾乎要醉了,看見她離開,想抱住她卻又不能,忙說:“你們新婚那夜我仍在軍營,沒有到場祝賀,他日會補上禮物。”
妤寒看了他一眼,跟他待在一起的這點時間竟是自己最安寧的片刻,但是想到自己已經嫁給冷央,想到自己要靠冷央來報仇,隻得離開,說:“不必了,多謝公子。”
靈白允看著妤寒離開的背影,念到:“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這不就是我跟墨尋兄長說過的聘聘嫋嫋的難過女子嗎?奈何!”拿起石桌上的酒,猛灌了一口。
“傾側妃,您怎麽出來了?不逛了嗎?”碧兒見妤寒出來,連忙上來迎接。
“回去吧。”妤寒道。
“是!”碧兒扶著妤寒上了馬車。
靈白允目送妤寒離開,也下了山,剛走到了遊園中心。
“喲,這不是靈大公子嘛?今日怎麽愁容滿麵的?”一位公子哥道。
“是呀!咱們冰原城第一俊男,怎麽會借酒消愁,莫不是被哪家的姑娘傷了心?哈哈。”另一位公子哥說。
“哈哈,你們倆!”靈白允也不生他們的氣,知道他倆愛取笑自己,為人卻也頗為厚到,說:“哪有姑娘能讓我愁容滿麵?這冰原城,不,這世間還有我得不到的女子嗎?”
“哈哈!這是自然。”
“不過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啊,去了軍營就不找我們玩兒了啊!”
“別說了,我倒是想找你們玩兒啊,可是連年節都回不來,你都不知道我多羨慕你們,可以整日在冰原城吃吃喝喝。”靈白允對二人說。
“別說那些了,既然如今在這裏,咱們兄弟就好好玩兒。”
“對對。哎,第二批蓮花紙船要放下來了,咱們哥幾個不如一人去撈一個,也好討個彩頭啊。”
“好。靈兄,你說怎麽樣。”
一向不屑於玩兒這些女兒家玩意兒的靈白允,今日突然有了興趣,說:“好,咱們就去撈一個。”
三人都擠到了河邊。
“來了來了。”“看到了看到了。”“上遊的,一人隻許拿一個啊,可不準拿多了。”“哈哈,來了來了。”
荷花紙船順水而下,也是十分好看,靈白允眼疾手快,撈起一個。
“我也撈到了。”
“我也是我也是。咱們去找個屋子喝喝酒吃點兒點心再看吧。”
“好建議,我還真有點兒餓了。”靈白允笑著跟兩人一同跑去找了個沒人的房間,吩咐侍女上了茶點。
“我先看,我先看。”穿黃色衣服的公子哥打開紙條,上麵寫著:“喜結良緣。”
笑著說:“好彩頭好彩頭,我爹爹就盼著我早點成親呢。”
“確實是好彩頭,到我了。”另一個公子哥也打開紙條,上麵寫了“富貴如意”四個字。也笑著說:“好彩頭!”
“接下來到我了。”靈白允展開紙條,之間上麵寫著:“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
那兩人見靈白允沒說話,搶過來看,見是一首詩,還給他,說:“不是說好都是好彩頭嗎?怎麽寫這樣一首詩?”
“是呀!可要告訴管事兒的人。”
靈白允拿著紙條看了又看,卻滿心歡喜,笑著說:“我這才是極好的彩頭呢!哈哈哈!”思忖:這遊園的日子,除了她還有誰會如此憂愁? 便將紙條細細放進懷裏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