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故地重遊若月圓，更寂寞。
這一日，冷央帶著妤寒到了一個小院子。
“這是哪裏？”妤寒問。
冷央將妤寒接下了馬車，說：“這是我母妃生前待的地方。”
“啊？”妤寒詫異，心想：他的母妃怎麽能出宮待著？
“因為，我母妃生前得了傳染病。”
“所以大王讓母妃出來住？”妤寒說的很委婉，意思卻是問她的母妃是不是被趕出皇宮了。
冷央搖搖頭，說：“皇宮那麽大，一處獨立的院子還是有的。”
“那是？為何？”
“首先，我母妃怕牽連宮中的人，自己請辭出宮。”
妤寒看著冷央，等他繼續說話。
“二一個，你也看到了，當時紫若公主生病宮人們的態度，連一個小孩子都如此苛刻，何況是我母妃，一個懷了孕的女人呢。”
“冷央……”妤寒想安慰他，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她從不知道冷央母妃的消息，隻以為紅顏薄命，沒想到還有這樣一出。
“沒事。不必安慰我，我早就想明白了，何況，據說母妃再這裏的時光是最無拘無束的呢。”
“沒有宮女和太監來伺候嗎？”
冷央搖搖頭，說：“我母妃娘家頗有財力，所以清了更願意照顧母妃的人，而我的外祖母更是不顧危險時常來看母妃，母妃自進宮以後就沒有見過家人。原本是即將臨產時可以見的，誰知，竟染上了傳染病。”
“母妃是在你多大時來的這裏？”妤寒環顧院子，雖小，卻也別致，相比皇宮中金磚金瓦和勾心鬥角，這裏更加適合養胎。
“我那時，六個月大。”冷央逼著眼睛想感受母妃的氣息，卻實在想不起來。
妤寒看著冷央，想聽他慢慢說折一段往事。
“母妃懷我六個月的時候就來了這裏，雖染上傳染病，卻還好不是很凶險的病症，所以母妃也不是很辛苦，加上父王當時頗為寵愛，所以母妃並未受太多委屈。”
“話雖如此，你的出生，一定也讓母妃受了很多苦吧。”
“是啊！”冷央點點頭，推開一間房間的門，說：“這裏就是母妃的房間，當時我也是在這裏出生的。”
妤寒看了看房間，簡單的家具，卻實在比皇後的宮殿還要溫馨一些。這時，冷央已經坐到了床上。
“就是這裏，我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就是在這裏，母妃第一次抱我。”冷央用手摩挲這床邊的空氣，想象母妃就在這裏。
“還好有外祖母的時常陪伴。”
“是呀，外祖母也是很好很慈祥的老人呢。”
妤寒第一次見冷央如此動情。
“後麵的幾個月，母妃一直堅持在院中鍛煉身體，與外祖母一起找了許多偏方來吃，為的就是不將病傳染給我。”
“母妃這樣做一定很樂意，她和外祖母如果能看到現在的你，一定很驕傲。”
冷央微微一笑，說：“謝謝你，妤寒。”
“冷央……”
“我還記得外祖母，她說過，母親入宮前最愛笑，但是從宮中出來以後卻不愛笑了，興許是宮裏太苦了。雖然吃得好穿得好，但是公裏的女人，哪有生活的容易的？不過還好，在外祖母的陪伴下，母妃很快就恢複了入宮前的狀態，整日笑嗬嗬的，還時常哼著小曲。”
“母妃的歌聲，一定很好聽。”
“是呀，外祖母說母妃的聲音就像黃鸝嚶嚶，母妃還非常喜歡跳舞，隻不過礙於懷孕，無法跳舞而已。”
“真遺憾沒能見到母妃的舞姿，也沒能聽到她的歌聲。”妤寒道。
“生我的時候，母妃大出血。雖說病不嚴重，卻也讓她耗費了很多精氣神。”
“……”妤寒不知道該說什麽，隻等著冷央繼續說。
“好不容易生出我，母妃卻不行了。”
“母妃她……”
“不，還好，母妃她不服輸，雖大出血，卻挺了過來。”
“那？”
冷央索性趴在床上，像是尋求母妃的懷抱，說：“母妃一直與病魔作鬥爭，一直到我半歲的時候，才經不住病魔的攻擊，仙逝。”
“那你便進了宮？”
冷央坐起來，搖搖頭，說：“沒有，雖然我半歲的時候，禦醫就來檢查過，說我並未感染病，但是宮中之人危言聳聽，父王不得已繼續將我留在這裏。其實，我也不知道是宮人嚼舌根還是父王的本意。”
“這都不重要，冷央，還好，你因此被太奶奶收養啊，是不是。”妤寒說著，腦海中又浮現起太奶奶和藹的身影，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
“是啊，還好有太奶奶。”冷央會議起當年的景象，說：“我記得，差不多兩歲的時候，來了一位老奶奶來看我，將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還和我談論了一些詩詞歌賦甚至治國之道。”
“你都會？”妤寒問。
冷央點點頭，說：“我也不知該說自己天賦異稟還是無師自通，竟跟太奶奶說得有模有樣，她高興地抱起我，說我是她的乖重孫，要親自撫養我。”
“然後，你就進了宮？”
“是。跟我來。”冷央牽起妤寒到了另外一件房，說：“這就是我當時的房間。”
妤寒仔細一看，一張書桌和一張床，僅此而已。道：“你兩歲就開始寫字了？”
“是呀。”冷央微微一笑，說：“外祖母說過，我一定要比任何人都努力才能有出頭之日，否則會過得連尋常人家的孩子還不如。”
妤寒點點頭，說：“是呀，外祖母深謀遠慮，一個進不了宮的皇子，隻會被皇上淡忘。”
“所以，我一歲便識字，兩歲就能寫字了。”冷央說著不無得意。
“恩，真棒。”妤寒笑著說。
“當時我不知道她是太奶奶，隻以為是來看我的奶奶，你知道的，我兩歲前從未出過這個院子，見過的人也隻有下人和外祖母，所以特別高興。”
“理解。”
“太奶奶叫我寫兩個字給她。”
“你寫了什麽字？”
“你猜。”
妤寒為難，說：“你這也範圍太大了吧，我怎麽猜得到呢？”
冷央一笑，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
“我知道了。”妤寒笑著說。
“好。”冷央說著將毛筆沾了沾墨水，同宣紙一起遞給妤寒，說：“咱們倆分別寫下來，看能不能寫對。”
“好。”妤寒道。
冷央拿著紙轉身背過去，二人同時拿起筆，寫下兩個字。
“好了，我寫好了。”妤寒道。
“我也是。”
“來，三，二，一……”
二人同時亮出宣紙，紙上寫了一樣的字“乾坤”。
“哈哈。”冷央和妤寒相視一笑。
“這算不算是心有靈犀？”冷央問。
妤寒搖搖頭，說：“折算什麽心有靈犀啊？最多隻算你我二人文煥水平相當。要是換了旁人，保不齊寫個‘上下’或者‘天地’。哈哈……”
“你笑什麽？”
“我笑，也許有人看你指指房頂又指指地板要寫‘房間兒子呢。’哈哈！”
“噗~”冷央也忍不住笑了。
“那，太奶奶看了你寫的字，一定很高興吧。”
冷央點點頭，說：“是呀，太奶奶看了我寫的字，很是高興，說我是個能做大事的好孩子呢。”
“看來，太奶奶對你寄予重望啊！”
冷央覺得自己有些愧對太奶奶的希望，說：“也許現在的我很讓她失望吧。”
“不會。”
“為何？”
“因為，你已經開始了啊。”
“開始什麽？”
“開始自己的‘乾坤’。”
冷央一笑，沒有接話。
“那，亦姬世子是何時到太奶奶身邊的呢？”妤寒見冷央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迅速岔開話題。
“他比我晚了一兩個月而已。”
“是因為大王想控製王叔吧？”
“是呀，王叔頗有威望，父王忌憚他，便將亦姬接進宮。”
“大王直接將世子給了太奶奶撫養？”
冷央搖搖頭，說：“當時父王是將他送給一個妃子撫養，王叔知道後與父王鬧得不可開交，幾乎兄弟決裂。”
“自然，亦姬世子也是王叔當時唯一的兒子吧。”
“是。”
“所以王叔自然舍不得給一個妃子，還不定能養成什麽樣呢。”妤寒道。
“是呀，所以太奶奶就從中調節，先是告訴父王亦姬不能隨便給一個王妃，再告訴王叔如果他不放心自己會親自撫養亦姬，不會叫亦姬受一點委屈。”
妤寒點點頭，說：“太奶奶的話，不管大王還是王叔，都得聽。”
“是呀，太奶奶福澤深厚，能被他撫養，王叔自然也沒有話說，父王也隻是想將世子接進宮而已，誰撫養他並不真的在意。”
“所以你們倆就一同長大了？”
“對。亦姬那小子與我不一樣，從小就調皮搗蛋。”
“也是有了你們兩個活寶，太奶奶才更加開心吧。”
“他呀，仗著自己長得好看，總是闖禍，然後就跟太奶奶撒嬌，真是誰都拿他沒辦法。”
“哈哈。也是，亦姬世子那樣子，一定是被太奶奶慣壞了。”
“是呢，太奶奶對我尤為嚴格，對他卻相對寬鬆，不過基本的學識還是也要學得。”
“自然，太奶奶對你的希望是君王，而對亦姬的期望，隻是希望他安穩度過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