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決戰第一殺手
李重俊當了太子后政務日漸繁忙,常常是早出晚歸,葉無夏自己一個人的時間漸漸多了起來,她不願意悶在東宮裡,時不時地出去溜達。
她讓田順郎替她在城中買下了一個宅子,比起前一世她在長安城中的那間小小的蛋糕房,這個宅子要氣派得多,地段幽靜,有三重院落,每個院落都有正房、廂房、下房、雨廊等等。從大門進去是院子,裡面又有一道二門,進了二門還是院子,裡面還有一道門,再進去又有一個院子。三進三出,氣派非凡。
她沒事的時候就一個人逛逛集市,城中的百姓只是聽說過神女並未親眼見過她,讓她可以像個普通女孩一樣逛逛街。在集市上她和小販們討價還價彷彿讓她回到了前一世初次來到唐朝時的體驗。
可葉無夏從不去她買的大宅,一連幾日她都獨自一人在城中閑逛,還未走到宅子處就掉頭回東宮了。
又是一天下午,城中的積雪還未融化,葉無夏獨自走在西市裡,在一個賣銀簪的鋪子前駐足。
「店家,這個怎麼賣?」葉無夏捻起一根銀簪,簪子造型很簡單,一頭尖細插在頭髮里,另一頭敲得圓圓扁扁的磨得像鏡子一樣光亮,能照得出人影。
「小姐好眼力,這簪子要5兩銀子。」
「5兩?我看不值。」葉無夏拿著簪子平視在眼前,慢慢移動,簪子在陽光下反射著亮光。
「小姐,這材料雖便宜,但工藝難得,可是打磨了許久才光可鑒人的。」
葉無夏拿著簪子悄悄調轉角度,眼睛盯著它仔細的看,終於在反光中照出了一個帶著斗笠的瘦削人影。
「給你5兩。」葉無夏從錢袋裡掏出一把碎銀,拿著簪子就跑了。
東拐西拐,那人影始終緊隨不舍。
葉無夏走入一個死胡同,她停下腳步,回過頭說:「師傅,不用躲了。」
一個頭戴斗笠,身披藏青色斗篷的人慢慢走出拐角,他舉起右手,五指合實豎在身前念了句「阿彌陀佛」。
「師傅,別來無恙。」葉無夏的眼睛警覺地瞪著,嘴角忍不住抽搐,額頭上滲出了汗水,她扔掉銀簪,手忍不住向自己的后腰摸去。
「為何稱我為師傅?」面前那人摘掉斗笠,額頭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切斷他的眉毛,眼皮嘴角都向下耷,下巴上還有一道細小的疤痕,正是葉無夏曾經的師傅——和尚。
「我這一身功夫都是前一世你教給我的。」葉無夏面無懼色,實際上手心早已冒出汗水。
「我不曾記得,如今把你的功夫都還給我吧。」
和尚剛要氣勢揮舞起他的右手,葉無夏立刻閃身躲進了身後的大宅里,她牢牢關上大門,背靠在門上緊張地喘著粗氣。
和尚腳尖一點,一躍飛到屋檐,又從屋檐高高跳下,穩穩落入大宅中央。
「放箭!」
葉無夏一聲大吼,埋伏在大宅里的幾十名弓箭手從正房,廂房,里裡外外的院落,四面八方齊齊射向和尚。和尚輾轉騰挪躲過了暗箭,踩著箭身高高躍起,右手一揮,幾根銀針閃過,幾名弓箭手從樓上跌落。
箭如雨下,紛亂的弓箭中,又有兩把飛刀筆直地朝和尚的腿飛去。和尚躲過一把飛刀,轉身不及,另一把飛刀直接插入他大腿中。和尚身體重心不穩,一陣抽搐,栽倒在地上。
守在一旁的崔燭兒立刻像一隻餓了許久的狼一般撲到他身上就開始撕咬,尖利的指甲扯掉了他身上的斗篷,斗篷里的暗器撒了一地。和尚回手一掌,正中崔燭兒胸口。瘦小的崔燭兒立刻被擊飛出幾米遠,一頭撞在柱子上,沒了知覺。
大批士兵如潮水般從宅子的廂房,後院湧來,他們手持長矛,口中大喊著「殺!」。
和尚拔出腰間的刀,氣沉丹田,用力揮砍,竟一舉砍斷了數十根長矛的尖頭。一個年輕的小兵趁齊不備,從背後刺穿了他的左肩。
「啊!」和尚痛的尖叫,回頭對著那小兵怒目而視,用腳勾起地上一根斷掉的長矛,用力一執,直接洞穿了小兵的胸膛。
士兵人數眾多,一個接一個地衝來,和尚雖然只有一人,卻臨危不懼站起身在空中畫了個太極的姿勢,竟四兩撥千斤般卸掉士兵們的武器,一掌一掌地把他們擊倒在地。
一個體型壯碩的士兵看準和尚受傷的下盤,一把撲到他腿上牢牢抱住,讓他動彈不得,緊接著又有幾個士兵衝上來牢牢抱住他。
「砰!」一聲巨響,和尚的右肩上出現一個血窟窿,血順著他的右臂流淌,他想抬起手臂卻動彈不得,手不住得抖動。
雨廊下,葉無夏舉著一把擦得光亮的黑色手槍,那槍頭還冒著一絲青煙。
和尚本就沒有左手,右手又不能動彈,瞬間就沒有了反抗之力。幾名士兵立刻把他押在地上,明晃晃的刀架在他脖子上。
「你早就計算好了暗算我?」和尚耷拉的眼角閃著凶光。
「哪裡是我暗算你,燒我道場,毀我法器的人是你吧。從那天起你就開始跟著我,想找機會殺我。」葉無夏走到他身前面無表情的說。
「以多欺少,勝之不武。」和尚咬牙切齒地說。
葉無夏在胸前敷衍地作個揖說:「師傅,我既知道你功夫了得,為何要自尋死路,當然要謀划好了。」
「你怎麼會有兵?」
「你忘了嗎,先皇武則天在時,可是賞了我一隊精兵由我差遣,喚作神女營。我早早買好了這座宅子,就是引你進來。」
蔣嬋攙扶著剛剛醒來的崔燭兒也走到和尚面前道:「師傅您教我們武藝,卻叫我們兄妹間自相殘殺,如今我能活下來是靠我自己的醫術調養、間諜的差事我也做了,我蔣嬋不欠你的。」
和尚嘴角上挑輕蔑的一笑:「師傅?徒弟?你們也配,你們只不過是上官公叫我培養的棋子罷了。」
「上官婉兒如今身在何處?」葉無夏連忙追問。
「你留我一條性命就是想問這個吧。你既然通曉天地,為何算不出啊?神女。」他瞪著眼睛一字一頓地說,突然他嘴唇一抿,從口中射出一根銀針,直奔葉無夏咽喉。
葉無夏連忙躲閃,那銀針擦著她的脖子飛出,在她脖子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傷痕。
「哈哈哈!」和尚狂笑了幾聲就突然梗住一般,眼皮向上翻著,身體忍不住後仰,最後抽搐了幾下,七孔流血倒地而亡。
大唐第一殺手就這樣在葉無夏謀划好的圍攻下死了。
這一仗神女營死傷慘重,死亡的將士橫七豎八得倒在地上,蔣嬋拿出準備好的金瘡葯,依次塗抹在將士們的傷口上。
「師姐,分為一點,一起塗吧。」葉無夏走到蔣嬋身旁。
「好。」蔣嬋轉過頭剛要把葯遞到葉無夏手上,抬眼看到她脖子上的傷口,頓時嚇得臉色慘白。
「怎麼了?」葉無夏摸摸自己的臉問。
蔣嬋不作聲,拉著她到裡屋拿了枚銅鏡遞到葉無夏眼前。
鏡子里葉無夏的小臉依舊精緻細膩,然而她脖子上的傷口,血結成了深褐色的痂,順著這傷口,細密的藍色血管像蜘蛛網一般散開,只有豌豆大小。她輕輕按了按,傷口隱隱作痛。
「和尚這針有毒!」蔣嬋盯著葉無夏的傷口,言之鑿鑿。
「不可能啊,這是他從嘴裡射出來的,嘴裡怎麼藏毒呀?」葉無夏疑惑不解。
蔣嬋拉著葉無夏來到和尚的屍體前,和尚的整張臉都像是畫上一張藍色的蜘蛛網。蔣嬋撬開他的嘴查驗,一股褐色的血污從他嘴裡流出,葉無夏看了直反胃。
蔣嬋仔仔細細地查看了半天,她眉頭緊鎖,臉色凝重,從后槽牙里擠出一句,「好歹毒。」
「師姐,是什麼毒?」葉無夏被和尚死後的慘狀嚇到了,摸著自己脖子上的傷口緊張地問。
蔣嬋咬著嘴唇,輕輕移開葉無夏的手,在她的傷口上又仔仔細細地看了許久緩緩開口道:「這針甚是歹毒,和尚應該是在孩提時代就被人割開上顎,將這毒針裹以羊腸埋在裡面,待時日長久上顎傷口癒合毒針便與他合二為一。平時對他毫無影響,然而他剛才用力擠出毒針,毒針見血,被毒針所傷的人會死,他也必死無疑。」
葉無夏倒吸一口冷氣,只覺得脊背發涼。
「你的傷口比較淺,接觸的毒不多,我試著用藥物控制住。」蔣嬋握住葉無夏冰涼的小手寬慰她道,「你相信我,可以救你的。」
「嗯。」葉無夏咬著嘴唇默默地點點頭,「師姐,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說。」
回到東宮,葉無夏洗去一身疲憊,坐在梳妝鏡前在傷口處花了一朵小小的梅花。
太子回到寢殿,只見葉無夏端坐在梳妝台前,獃獃的照著鏡子,若有所思。
「怎麼了?看自己太美了?」太子扶著她的雙肩,一臉寵溺,「你脖子上的梅花甚美。」
葉無夏拉起太子的手,勉強地笑笑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