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貳年

  不知道在黑暗中跌跌撞撞的過了多久，幼時的回憶和長大的記憶在腦海中混亂的相撞，周圍的黑暗開始漸漸混沌，又慢慢的消散。

  我睜開眼，我的劍呢？

  我想翻身下床，卻一下子跌在床下，唔……怎麼回事？怎麼發不出聲音……我張了張嘴，卻發現嗓子乾乾的好痛……不過這時候我聽到一個好聽的聲音。

  「沅姑娘醒了！快去告訴殿下！！」

  沅姑娘？想來自然是我。一雙軟手搭在我身上，將我扶在榻上，另一隻手十分嫻熟的用茶盞餵了我一些水。是一個丫鬟打扮的姑娘，但是看著衣料貴重，此間應是大戶人家。

  那姑娘見我倒是不陌生，眉開眼笑的問，「阿沅姑娘，可是要什麼東西？」

  我喑啞著嗓子，囁嚅著嘴，半天終於緩緩發出了一絲聲音，

  「我的劍……」

  那姑娘貼近我方才聽清，笑著將劍從劍架上拿了過來，說道，

  「公子早吩咐了，說這劍必是姑娘貴重之物，叫我們好生置放日日擦拭呢。」

  我顧不上那公子是誰，劍支在地上奮力起身想要衝出去，但是起來便是一趔趄，那姑娘眼疾手快的將我扶住，滿眼不解問道，

  「阿沅姑娘，這是要去哪？」

  「去殺人。」

  那姑娘眼瞪大，噗通跪在地上，「阿沅姑娘病還沒好，怎麼醒來就是要打打殺殺，姑娘切莫要再說這話了，快快躺下將養身子……」

  「你怎知我叫阿沅？」

  那小丫鬟一臉急得眼圈紅紅瞧著已是要哭了，回道，「是姑娘夢中說的，」話還沒完，拿起手帕已是抹了抹淚，「姑娘說了歲歲年年的夢話，如今終於是醒了…嗚……」

  「你……你先別哭，我睡了多久？」我聽著話音不對，接著問道。

  「姑娘……」她吞吞吐吐的。

  「多久？」

  「兩……兩年，從您來到這別苑蘭汀就開始照顧您，如今已經過去兩年了。」

  我本就感覺四肢無力，此時更是虛晃不穩，內息四下亂竄，胸腔一緊，一時間竟不敢開口怕血湧上來。只勉強說出最後一句，「叫你主子來……」便昏昏睡過去了。

  叫你主子來，他救了我，他一定在那天的刑場，或許他知道孟家人的屍首去哪了……

  我再醒來時大概沒有再過那麼久了，因為眼前的蘭汀還是那個樣子，只是哭腫了眼睛。

  床邊坐著一個美人兒。半束著頭髮，半頭烏黑髮絲散落，一雙含情目，清冷又柔情，一身的貴氣，著實是玉質金相。我還沒開口，他聲音柔和道，

  「阿沅醒了？」

  這美人兒好生眼熟……？

  是那個在刑場帶著護衛的公子，只是五官模樣雖還相同，可卻又有一些說不上的變化，似乎是更美了些，又凌厲了些。可見不假，大概真的是兩年過去了。

  「是你……救了我？多謝公子。」我等不及，接著問道，「公子可知孟家屍骨何存？」

  美人公子並不急著開口，但是眼中乾乾淨淨，彷彿連一絲探究都沒有，半晌道，「自是在他們的墳冢。」

  墳冢……我在心裡喃喃重複，既然有墳冢便好。

  「我怎麼了？」我開門見山。

  「兩次經脈逆行，急火攻心。」他的聲音聽起來清清柔柔的，像是有溫度一般，叫人暖洋洋的，聽起來我倒像是沒什麼事。

  「那我現在好了？」不過我不恥上問。

  「你既已醒來，便算是化險為夷，只是你筋脈受損，以後還是不要碰劍為妙。」他眼裡帶著柔光，聲音還是那麼清清淡淡，「暫時不能殺人了。」

  「……」

  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