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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老和尚走了

  夜裏起風了,做完晚課的照善和尚喊過李見心,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即入睡,而是從小廟的房梁上摸出了一根長條模樣的事物,打開那層過的嚴嚴實實的油布,露出的是一根竹子模樣的事物,老和尚布滿老繭的大手細細的撫摸過竹子的每一寸地方,然後擰開開關,將一柄劍拔了出來,月光下,劍身散發出清冽的光,幽然通神,手腕一扭,劍花散開,照善按捺住想要舞劍一番的心情還劍入鞘,隻是沉湎在了往昔。


  五十年之前,照善還是個剛下山的沙彌,闖蕩了江湖約半年時間,相交兩三個江湖好友,平日裏再做些快意江湖的好事,日子倒也安穩,隻是好像每個和尚都有一道紅塵劫一般,總會遇到那一個讓人念念不忘的人。那是在一個冬天,雪花將天穹大地染得素白,照善和尚剛好在漢江邊緣遇見了那紅色的身影,隻見那女子一身紅衫,一柄竹子模樣的手杖劍,周遭的空地下已經全是一片血肉模糊,那地上的血肉和那紅衫交融在這白色的背景下顯現出奇異的融洽。那紅衫女子杏眼圓瞪,戒備著看著照善,說道:“和尚,你也是來取我的性命的?”,看著那紅唇微動,杏眼怒張,雪花在劍尖融化混著血水低落,照善也覺得自己融化了。那女子眼見照善隻是離自己遠遠的,不再靠近,於是連忙歸劍入鞘遠遁而去。看著那抹紅色的身影飄遠,照善心裏頓時感覺到空落落的,於是和尚變成了人,那一抹瑰紅的身影從此在照善的心裏留下了痕跡。後來,照善慢慢地就不做和尚打扮了,行為模樣也越發地像那些江湖中人。


  後來,照善才從其他人的嘴裏知道那個紅衫女子的叫作林洛雅,是湖南林家的長女。再見到那紅衣女子的時候,她已經穿上了嫁衣,被她父親許配給了蛟龍幫的少幫主曹休。蛟龍幫是漢江一代的幫派,掌管著漢水一帶的漕運,雖然名聲不顯,但家底實在殷實。有江湖傳言說,林家家道中落,是貪慕那蛟龍幫的盈利才將女兒嫁給那曹休的;又有流言說道,林洛雅和那曹休本是青梅竹馬,這一場婚事實在是天作之合等等…諸多流言是聽得照善又驚又喜又怕又懼。那曹休照善卻也見過,功夫不算多俊,隻會些籠絡人心的手段,雖然是蛟龍幫的少當家,但是實在是難得讓照善瞧入眼。


  婚禮的當天,照善陪著朋友一起去賀禮,遞了拜帖,在席間坐定,和朋友飲了三兩杯酒,便坐定著等那林洛雅出來。林洛雅出來的時候,照善的整個心神都陷入了進去,看著那紅色的婚衣照善卻是越發妒忌和心痛。隻是在婚禮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林洛雅卻是出其不意地掀下蓋頭,對著自己的父親說道:“林遠堂,林家這一代的聲望全是我闖出來的,你竟然要為了一點小小的家業讓我嫁個曹休個廢物。”此話一出滿座嘩然,照善一聽此言就知道要遭。


  “你說什麽?你這逆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能由你出爾反爾?”林遠堂登時從太師椅上坐起指著林洛雅說道。


  “好一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且問一問,我同意了嘛?”林洛雅杏眼圓睜一陣搶白。“江湖中人都知道曹休是個什麽雜草貨色,他怎麽可能配的上我?”


  一旁的蛟龍幫幫主曹正坐不住了,正要破口大罵,卻見林洛雅一記擒拿擒住曹休,說道:“曹幫主,我知道你是英豪,但你隻有這麽有個兒子,我今天話說到這份上我也知道自己怕是難得走出去了,隻是現在你這窩囊廢一樣的兒子在我的手裏,你且自己看著辦吧。”


  曹正巴掌一緊,那太師椅的扶手登時被擰斷,“你…你敢?”


  “那你就看我敢不敢了。”林洛雅說完,扣住曹休的手用力,曹休隨即麵色漲得泛紫。


  見到自己獨子變成這般模樣,曹正登時話頭一軟:“你且鬆鬆手,莫傷我兒,還請諸位賞個麵子,讓開條道,放林洛雅出去。”


  眾群豪看了一場好戲,自無不可,席間有幾個與蛟龍幫走得近得高手對曹正支會了個眼神悄悄地退了出去,照善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也悄悄地退了出去。


  林洛雅挾持著曹休逃了二裏地之後,卸掉曹休的四肢關節這才拋出曹休,隨即,四道身形從暗處鑽出,林洛雅環視了四周一番,卻是嗤笑道:“我道是誰敢追過來,原來是四個酒囊飯袋,來吧一起上吧。”那四個人原來是江湖上“漢江水鬼”四人,這四人原本是漢江的水賊,時常做些水鬼生意搶劫貨船。若是交涉不慎,被搶的那人便會落得個船破人亡的下場,這漢江前幾年有不少大案就是他們做的,後來蛟龍幫崛起,收攏了各方水賊勢力,這四人卻也消失了,今日看來卻是被蛟龍幫供奉了起來。


  這四人雖是水鬼,陸地上的功夫卻也嫻熟,結了個陣勢四柄浪人叉直取林洛雅的麵門,不消幾回合林洛雅便落入了下風,性命危在旦夕。卻見照善跑了過來,拿著林洛雅的竹杖劍,直接鑽入了戰圈,大掌一抹擋住其中二人,道:“林姑娘,我來幫你!”林洛雅看著這突然加入戰圈的莽漢知道是友非敵,接過竹杖劍掃開另外兩人,利器在手,又遇助手,林洛雅登時困龍升天,壓抑多時的情緒盡數融合在劍招之中,又是寸長寸強,打了三五回合便將這兩鬼給打落在地。另外一邊的照善卻是早早收繳了那二人的兵器,就等著林洛雅的戰鬥結束,隨即拉著林洛雅遠遁而去。


  “你是誰?”待到了安全位置,林洛雅這才問道。照善傻笑著說道:“我半年前在漢江見過姑娘的,那天剛好下著大雪。”


  “哦,哦,哦,你是那個和尚啊。變化挺大的。”林洛雅有些尷尬地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道。“不過今日謝過了,救命之恩,莫不敢忘,這裏是三千兩銀票,你去匯豐錢莊就可以兌換,山水有相逢,就此別過。”說罷,便要脫身而走…


  “她就這樣走了?”李見心問道,“是的,什麽都沒有發生,就隻有這柄劍流下了。後來我聽聞她在江湖中闖出了一番新天地,那時候我早已經快要退隱江湖了…”老和尚平淡的說著。


  “這真是一個憂傷的故事…”李見心發出由衷的感歎說道。


  “佛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人生本就空空歲月,死後不過一抔黃土,生死是一場空,即是空又何須強求?”照善如是說。


  “既然是空,求得是空,求不得也是空,不求也是空,那麽求與不求,得與不得又有什麽區別?那為什麽不去做自己想要的呢?”李見心問道。


  “是啊,做與不做,成與不成都是空幻罷了,隻是當時已惘然。我竟然還沒有你個小機靈鬼看得通透。”老和尚長歎一聲。後麵又慢慢拉著李見心說起了些江湖往事。


  隻是自從這一天之後,李見心發現照善老和尚一天天地老了下去。原本挺拔的身子越發的佝僂了起來,原本紅潤的臉龐也越消瘦枯黃。到了李見心七歲的時候,老和尚已經老態龍鍾了。


  暮秋時節的一日清晨,“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李見心正在老和尚一起做著早課,倏然聽到“噔”的一聲,老和尚的銅罄滾落到了李見心的大腿旁,李見心連忙轉頭一看,老和尚早已經沒有了聲息,看著縮成一團的老和尚,李見心就這樣望著老和尚的軀體發呆,卻早已經淚流滿麵了,過了好一會才抱著老和尚嚎啕了起來。這個亦師亦父的老人讓李見心感受到了上輩子不曾感受到的親人之感,教他讀書寫字,人生道理,又教授他武藝…往昔的種種在腦海中一一閃過…


  是夜,將老和尚的遺體擺在篝火架子上,李見心念完一遍往生咒,隨即點燃了篝火。在這黑色的夜中,一種名叫做孤獨的火焰在李見心的心中燃燒著,它不停跳動著,灼燒著李見心最為柔軟的回憶。李見心就這樣一直看著火焰一點點焚掉老和尚的遺體,看著老和尚一點點的消失,心情也一點點地說不出滋味。李見心就這樣望著篝火堆靜靜地做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一大早,李見心掃好老和尚的骨灰用陶罐裝好,封死,埋葬在小寺廟的後院裏,做了一個簡單的墓。李見心跪坐在那裏,渴了三個響頭,便拿著那柄竹杖劍和一些行李,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才八歲多的李見心,就要去闖蕩江湖了…


  十天後,衣衫襤褸一臉髒兮兮花貓模樣的李見心跟著一群難民來到了武夷城下。李見心下山的第二天,他的荷包就被偷了。分無分文的他剛好遇到一隊難民群,於是就隨著這難民群一陣趕路,湧入到了武夷山地界。看著這巍峨的武夷山城牆,李見心一下子驚訝了,這可比影視劇裏的那些要更有衝擊力啊。巍峨的城牆下,城門大開,形形色色的車馬行人來來往往,看著這古色古香的情形,正是李見心夢寐以求的江湖景象,李見心當即就呆在原地。原先那一隊流民早已經被幾個兵卒引流到小門那裏接受盤問。一個兵卒見到李見心呆呆地站在城門中間,走了過來喊道:“那小乞丐,趕緊過來。”李見心聞言倒也不惱,三兩下的便跑了過去拍好了隊。百來人的流民隊伍慢慢地進了城,終於輪到了李見心。


  待到兵長盤問完李見心一些姓名年齡的簡單信息後,李見心被一旁的大夫拉了過去,翻了下眼皮,看了下耳朵,舌苔,手心,又把了下脈發現沒什麽健康問題之後,這才被放進了城裏。走在城門的甬道中看著那一塊塊大青磚砌出來的莊嚴景象,雖是暮秋甬道中常有涼風吹過,但是城門內來往的人許多,喧鬧的聲音一下子衝破了冬日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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