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江湖如月月如鉤
“在下曾經有幸和金兄交過手,也在他身上學到了許多。”李見心隻是含糊地說著自己與金巽風的事情。
葉南歡拎著酒壇給自己到了一杯酒,又給李見心倒了一杯酒,才道:“不知道李兄弟和金師弟交手你們之中誰更勝一籌?”
李見心隻是舉起手中的酒杯對著葉南歡示意了一下,便一飲而盡,然後放下酒杯,擦掉嘴角的酒漬,才道:“到是我略微勝了金兄弟一招。”
“也是,李兄也是天人化生境界的高手,我師弟雖然天姿卓絕,但在境界上還是差了李兄你一籌,我師弟輸了也是不冤。”葉南歡這才想起張俊豪之前說過李見心是天人化生的境界。
老曹他們看得李見心和葉南歡還有得聊,也不在旁邊看戲,倒是悄悄地回房去了。
李見心聽了葉南歡的話,也樂得不用去圓謊,隻是笑著說道:“喝酒,喝酒。”隨即便給自己到了一杯酒又給葉南歡到了一杯酒,二人一碰杯,又是相視而笑。
一壇酒並不多,李見心自然是沒什麽醉意,隻是葉南歡卻是有些上頭了,他的臉早已經通紅了,說話間難免有些大舌頭。隻見他攬著李見心的肩膀笑著說道:“元化兄弟,你說我們這練就了一身本領,卻是發現了這天下之大自己太過渺小,本想著匡扶正義,結果這天下烏鴉卻是一般黑。”葉南歡說著便長歎了一聲,有著說不出的鬱鬱不得誌。
“葉兄何必歎氣?一個人的力量雖然有限,但是卻能夠吸引無數的人來一起前行。就像黑暗中的螢火蟲,雖然隻有一點點亮光,在黑暗之中絲毫不起眼,但是當螢火蟲聚在了一起就能夠照亮那一片黑暗。葉兄也說自己年少時頗為羨慕任俠的壯舉,為何自己不像那些任俠一般從點滴的小事做起。雖然有人說‘大丈夫當帶三尺之劍,立不世之功’,但也有著‘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的道理在。葉兄若是真想要踐行自己心中的正義,那便去做就是了。用自己的胸懷去感染與你誌同道合的人,一起前行才會有著實踐自己夢想的一天。這樣的俠義才是真的俠義。”李見心不由得說道,這是他心中的肺腑之言,他也一直在尋找誌同道合的同伴,王瑾算一個,唐波算一個,柳一一和君莫白都算半個。至於老曹老王他們卻和他隻是合作關係罷了,雖然現在在一起,但是他們的理想和李見心的理想卻是不大相同。
“李兄說的的確是有幾分道理,但是我現在有些惶恐,前路漫漫我卻是有些患得患失了。我害怕自己走在半路上就放棄了,就去享受那安逸的生活了。”葉南歡舉起著手中的酒杯臉上帶著一絲傷懷道。
李見心看著葉南歡的臉色,也是曉得葉南歡被寧王的行為傷了心,不由得寬慰道:“我曾經聽一位義士說過這麽一句詩‘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前路漫漫我們誰也不知道結果如何,即使我們知道結果是壞的了,我們就不去做了嘛?我在年少時,也曾抱有熱忱的夢想。看到了太多的人間疾苦,我也想過去改變一些,但是我認識到自己的力量卻是太弱了一些,於是我去團結我可以團結的人,即使我們每個人的最終目標不是一樣的,但是在這一刻我們卻是可以同甘共苦一起前行。即使後麵我們因為各自的見解不同而分道揚鑣了,但是我們的的確確是為了自己曾經的理想做了實事,這樣我們也不會在自己垂垂老矣的時候去後悔自己年少時的不作為了。”李見心又勸慰道。
“嗯,多謝李兄一番話!”葉南歡揉了揉自己的因為喝醉了而發木的臉,又對著李見心說道:“我的確是有些空想了,卻是沒有走到實處去,就像是葉公好龍,隻是腦海之中想想罷了。”
“有想法已經就與尋常人拉開了距離,每一個偉大的舉動都是因為一個想法而掀起來的,正是這些不太成熟的想法支撐著人類走完了一個個歲月,才有了相較文明的今天。先賢都在努力,我們怎麽可以躺在前人的功勞簿上麵享受呢?葉兄,你若是想的話,就從最簡單的事情做起就好了。百姓雖然愚昧,但也能夠感受到你行為舉止間的氣概,慢慢地就會有著朋友陪你一起去做這些事。前行也許很難,但總不會孤單。”李見心說道後麵卻是給葉南歡灌起了雞湯。
“聽李兄一席話,真是勝讀十年書。我若是早有這些見解何至於現在這般混沌?”葉南歡卻是放下了自己對因為寧王而產生的心結了,隻是自嘲地說道。
“非也,非也。”李見心隻是揮了揮手笑著說道,“葉兄你這是典型的從結果推導原因的理論了。過去的恒定不變,我們有沒有回到過去改變曾經事實的能力,既然過去不變那我們又有什麽好後悔過去的,所以又何必說曾經的自己那麽不堪。若非曾經的自己那般,那何有現在的自己?”
“哦,聽李兄這番話,倒是有些釋家弟子的意思,莫非李兄你是師承那一位高僧?”葉南歡雖然暈乎乎的,但是思維還未遲鈍,卻是從李見心的話之中聽出了許多釋家的意思。
“這個倒是不方便說了。”李見心也不做作,隻是表明自己的難處,又說道:“釋家也好,道家也罷,不過都是‘六經注我,我注六經’罷了。這些話我隻是覺得他有道理,所以我拿來說了就是了,若是我覺得他沒有道理,我是一個字都不會提的。”
“李兄果然敞亮,來,喝酒。”葉南歡說著又是捧起了酒杯,這才發現自己的杯子早已經空了,正要喚著小二過來,卻是被李見心按下了手,說道:“時候也不晚了,葉兄還不去休息嘛?”
葉南歡看了看街邊的夜色,又看了下這客廳之中隻剩下自己和李見心二人了,才訕訕笑道:“倒是與李兄相談甚歡,忘了時辰了。李兄可是乏了?”
“乏了?倒是沒有,隻是看到時間不早了,店小二和掌櫃的也是辛苦了一天,倒是讓人家早些休息。”李見心說道。
“李兄所言甚是,若是不介意的話,我倆拎著兩壇酒倒是去院子之中一邊賞月一邊飲酒可好?”葉南歡建議道。
“如此甚好。”李見心也不推脫,便喚過店小二,取了兩壇酒,又是給了店小二一兩銀子說了些道歉的話這才拎著酒壇和葉南歡走到了庭院之中。
庭院之中滿是月光,倒是不顯得黑暗,隻是風兒微微有些涼意。李見心和葉南歡兩人走到涼亭之中也沒在石桌旁的凳子那裏坐下,隻是倚在欄杆上,斜躺著,好不愜意。
“李兄,你說江湖是什麽呢?”葉南歡沉默了一會卻是問道。
“江湖是什麽?這個問題卻是太空曠了,有個叫古龍的家夥說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就江湖,隻要有人就有紛爭’;也有人說‘江湖就是人情世故’;更有人說‘江湖是一個名利場,每個人都在為著自己的利益廝殺’,每個人倒是對江湖的感覺都是不一樣的。”李見心隻是懶洋洋地說著。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嘛?”葉南歡卻是重複著李見心之前所說的話,隨即拎起酒壇送到自己嘴邊咽下了一口酒,又對著李見心問道:“那李兄你認為的江湖是什麽呢?”
李見心聽得葉南歡的問詢,卻是伸出手來,五指張開擋住照耀在自己臉龐上的月光,手指不斷地張合,好似在摩挲著遠在天邊的明月,才慵懶地說道。“江湖對我來說就像是天上的一輪明月,陰晴圓缺不斷變化,它雖美,是人人憧憬的。但是從沒有人能夠窺探到明月的本來麵目。我們置身江湖,又怎麽能認清江湖的本質呢?我們不過是在江湖這宏大的世界之中施加著自己的認知,渴望以自己的意願去解釋這我們一直不懂的江湖罷了。江湖如月月如鉤,鉤上離魂欲語休。”
“好,好,好,李兄當真是一個妙人。”葉南歡說著便坐起身子拍著手掌對著李見心誇耀道。
“狂妄之言,倒是讓葉兄見笑了。”李見心也是收回手笑著說道。
“李兄的的確確是一個大才,我也算是曉得那張俊豪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來請你了。你的確是和我們這些世俗之人有著太多不一樣的見解。”
“葉兄這般說我卻是不曉得怎麽接了。隻是葉兄你現在不知往何處去的話,不如歸去。”
“你是說我回武當山去嘛?”葉南歡卻是問道。
“不,我是說,也許你可以回家去看看。”李見心卻是建議道。
“回家嘛?”葉南歡喃喃自語道。他已經許久沒有回家了,這一下卻是被李見心挑起了心底的思鄉之情,不由得灌了兩口酒,才將心中的思念壓了下去,隻是沙啞著聲音說道:“我已經太久沒有回家了,有些害怕回家了呢。”
“回家也挺好的,回到家中再出來,日後不管身在何方都曉得自己有個家。有了這一份牽掛之後,心中就多了一份力量,這份力量可以支撐著你走得更遠。”李見心笑著說道。
“也是,我也該回家看看了。”葉南歡說著便舉起手中的酒壇,對著李見心說道:“李兄,幹杯!”
“好,幹杯。”李見心也是舉起酒壇對著葉南歡示意。清冽的酒液在月光下散發出點點銀光,辛辣的刺激瞬間灌滿了二人的喉尖,這一番暢飲倒也是讓李見心感到一陣放鬆。
“那就就此別過了。”葉南歡將手中空蕩蕩的酒壇放在石桌上,便對著李見心一拱手道。
“好,就此別過。”李見心也是對著葉南歡拱了拱手說道,便看著葉南歡身影往黑暗中躍去,消失在夜幕之中了。
“這葉兄也是一個妙人。”李見心卻是抱著空蕩蕩的酒壇子躺下了笑著說道,卻是感覺到自己有人在窺視自己,隨即就將精神能量灌輸在自己的耳朵上麵,卻是沒有發現此人的蹤跡,不由得身子繃緊,曉得暗中那人不下於自己,不由得喝道:“誰?”
卻是暗中傳來一道幽幽的聲音,說道:“見心哥哥好久不見了。”
李見心被暗中這人道破身份也沒有多少惶恐,隻是聽得此人似乎是自己的舊相識,但是聽聲音,自己卻是沒有這種聲音熟識的人,不由得出聲問道:“你是?”
“見心哥哥,你果然忘了我了。”卻是黑暗之中走出一個臉上罩著一層白紗的女子,單單隻看身段就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人了。
李見心緩緩坐直身子,轉過頭來看著這人,似乎有些熟悉,卻是記不起此人了,又問道:“你是?”
“我是凰兮,你還記得嘛?你十一年前救過的一個小乞丐。”這女子隻是幽幽地說著,聲音卻是如泣如訴一般地幽怨。隻見這女子解下臉上的麵紗,露出一張絕美的雍容華貴的臉,這張臉一出卻是讓天上的月光都是黯淡了幾分。
“凰兮?”李見心念著這個名字,才依稀記起了凰兮,才緩緩道:“倒是好久不見,你也長得這般大了,不過你不是拜在飛凰樓林洛雅的門下嘛?怎麽會在這裏?”
凰兮隻是走過來做到李見心對麵的欄杆那裏,對著李見心說道:“見心哥哥,答應我,不要去查寧王的事情了好嘛?你會有危險的。”
“你在替寧王工作?為什麽?”李見心卻是從凰兮的話中察覺出了多餘的信息。
“沒有什麽為什麽,像我這樣的人沒得選的。”凰兮隻是幽幽地說著,絕美的臉上滿是淒苦。
“你若是為寧王做說客的話,還是走吧。”李見心隻是揮著手說道。
“你當真這般絕情?”凰兮又問道。
“並不是我這般絕情,隻是寧王和你師父的所作所為的確是太過惡心到我了。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天香樓的事情。”李見心說著就將自己在天香樓之間的見聞說了一遍。